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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药-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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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一次错误最严重。”萨姆在桌后往椅子里一倒。“对所有的畸形儿,包括没出生的,我都有责任……”
  “不对,”她坚定地说,“那不是事实。就其余那些婴儿来说,你是跟着吉伦特公司干的,又听了科技人员的意见。不光你一个人有责任,其他有责任的人也和你一样痛苦。”
  “但你是例外。什么使你这样特别,没有被蒙住呢?”
  她提醒他说,“开始,我也被蒙住过的。”
  萨姆两手抱头。“啊,主耶稣呀!我把事情弄得多糟!”他抬起头。“西莉亚,我对你不公道,态度恶劣,是吗?”
  “没关系。”
  他的声音变低了,也不那么恶狠狠了。“我很抱歉,真的向你道歉。我想如果讲真话,我会说我妒忌你。除妒忌外,我还在想:要是听了你的话,接受你的忠告该多好。”接下去的话就东一句西一句的了。“一直睡不好觉,一连几小时醒着,想啊想,回忆了又回忆,只觉得良心不安。女婿不和我讲话,女儿不愿见我的面:莉莲想调解一下,又不知从何下手。”
  萨姆停住,犹豫一下又说,“还有件事,那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我不知道?”
  他把头掉过去。“我决不会告诉你。”
  “萨姆,”西莉亚坚定地说,“你必须控制情感,你这样折磨自己,不管对你对别人都没有任何好处。”
  他仿佛没听见似地说,“我在这里完了。你是知道的。”
  “不,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想辞职。律师们说,我决不能那样做,目前还不能。我必须留在原位。”他又沉闷地说,“还必须维持门面,保住公司。不能给那些如虎如狼的律师提供更多的炮弹,不能让他们拿着要求赔偿损失的起诉书向我们逼近。所以我还坐在这位子上,为了股东们的利益,暂时仍当着总经理。”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西莉亚说,“我们是需要你来管理公司。”
  他摇摇头。“那事要你去干了。你没听说?董事会已决定了。”
  “塞思刚才向我略略提了一下。可是我需要你。”
  萨姆望着她,眼里含着无言的极度痛苦。
  西莉亚突然有所决定。她走到办公室的外门,把门销上;又把通秘书房间的门也销上。她拿起电话话筒说,“我是乔丹太太,我与霍索恩先生在一起,别让人来打搅。”
  萨姆仍旧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也不动。
  西莉亚问他,“这事发生后,你哭过没有?”
  他似乎感到意外,接着摇摇头。“哭有什么用?”
  “有时,哭一哭就好受些。”
  西莉亚走到他眼前,俯身搂住他。“萨姆,”她悄声说,“松快一下吧!”
  萨姆一个闪缩,盯着她的脸看,主意不定地犹豫着。接着,像闸门突然被冲开,他孩子般地把头靠在西莉亚肩上哭了。
  西莉亚第一天同萨姆会晤之后,很快就看出他已是个垮掉的悲剧人物,先前的奋发精神烟消云散,对公司的领导工作已无所作为。西莉亚既深感忧虑,也只好接受现实。
  萨姆每天来上班,还是开着他那银灰色的罗尔斯·本特利轿车,在“走廊层”上停车。偶尔他和西莉亚同时到。西莉亚乘的是公司那辆司机开的专车,为此她心里很感激,因为这一来,上下班途中她也可以干工作,读文件了。
  同时到达时,她就同萨姆一起走过玻璃走廊,到主楼里乘专用电梯到领导人占用的十一层。他们有时闲聊几句,但总是西莉亚先开口。
  萨姆一进办公室,就基本上呆在里面不出来。没有人打听他具体在干些什么,反正除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备忘录外,重要文件也不送到他那里。业务会议虽然事前都一一通知,但惹人注目的是萨姆绝不露面。
  因此,从回来的第二天起,西莉亚无疑已在管事了。
  凡是需要领导决策的最重要问题都交她处理,其他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也请她解决。她以自己的敏捷果断、见多识广、意志坚强等特长,一一予以处理。
  占用她大量时间的是与律师们一起开会。
  有关蒙泰尼和撤回该药的事公诸于世之后,第一批控诉书就提出来了。
  有些控告看来内容真实。有几个畸形儿,其中也有早产儿,已在美国出生,他们与其他国家畸形儿一样,母亲们都在怀孕期间用了蒙泰尼。
  这类内容确凿的诉状今后必然会增多。公司内部作了估计,蒙泰尼在美国造成的畸形儿总数约为四百出头。这是按法国、澳大利亚、西班牙、英国等国的统计估算出来的,考虑了蒙泰尼在那些国家销售时间的长短、数量的多寡以及美国方面的相应数字。
  其他诉状中,有的是代那些用过蒙泰尼但尚未临产的母亲提出的;这大多控告费尔丁·罗思失职,担心以后产下畸形儿。估计剩下为数不多的诉状内容不足为凭或存心欺诈,但都要正式予以处理——这一切需要在法律程序上花费大量时间,开支大笔费用。
  至于整个开支,西莉亚——她必须尽快了解这完全陌生的课题——发现,费尔丁·罗思办理了产品责任保险,数额达一亿三千五百万元。此外,公司为了同样目的在公司内部还储备了两千万元。
  恰尔德斯·昆廷律师对西莉亚说,“那一亿五千五百万元听起来不少,也许够我们支付赔偿要求了。”接着他又说,“但我不想只靠它,有可能要你在别处再筹些钱。”
  昆廷白发苍苍,年逾古稀,是个仪表堂堂的长者。他是华盛顿一家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擅长医药方面的法律事务,特别善于替赔偿损害的一方辩护。根据费尔丁·罗思常年法律顾问们的建议,这家事务所已受聘为费尔丁·罗思服务。
  西莉亚知道,昆廷在同事中被称为“庭外和事老”。“庭外”指“法庭以外”。这是因为他调解有术,知道如何可不经法庭手续就解决原告的要求。
  公司的一位律师对他有句评语:“他有敢于下大赌注的胆量。”
  西莉亚早就认定恰尔德斯·昆廷可以信赖,她喜欢这人也使她信赖他。
  “亲爱的,你我必须办的事,”昆廷像对心爱的侄女在讲话,“是尽快作出合情合理、慷慨大方的安排。要控制住这种灾难性局势,这两点至关紧要。为什么要慷慨大方呢?要记住可能出现最坏的局面就是:一个蒙泰尼案子到了民事法庭,让陪审团判决几百万元的赔偿费,这先例一开,随后援例判下来的赔偿费,就可能使你们公司破产。”
  西莉亚问,“一切问题真可能不经法院就解决吗?”
  “可能性比你设想的要大。”他继续向她解释。
  “婴儿受到无法补救的严重损害后,诸如蒙泰尼造成的这类损害,做父母亲的反应首先是绝望,然后是愤怒。当父母愤怒时,就要惩治那些造成他们痛苦的人,所以就找律师帮忙。做父母的最最想要——如俗话所说——对方吃官司。
  “可是我们当律师的很讲实际。我们很清楚,一些告到法庭的案子有时会败诉,而且之所以败诉,倒不总是理当败诉。我们也清楚,审判前的各种手续,案子太多使法庭忙不过来,以及被告一方策划的拖延战术等等,可能使案子拖上几年才开审。这时,即使胜诉,如被告再上诉,还可以再拖上几年。
  “律师们也知道,他们的当事人最初那阵愤怒过后,会变得厌倦起来,幻想也没有了。他们整天陷在开审前的准备工作里,那些工作消耗他们精力,时时勾起他们伤心。结果他们巴不得尽早解决问题,恢复正常生活。”
  西莉亚说,“是这样,这一切我能理解。”
  “还有,受理人身伤害案件的律师,也就是我们要对付的律师,不仅要照顾其当事人的利益,也要照顾他们自身的利益。许多承办赔偿损失案的律师是按赔偿费来分成的;官司胜诉,则他们可得三分之一的赔偿费,有时还多一些。但律师要付自己的帐单,如事务所的租金,孩子们上大学的学费,需分期偿付的款项,美国捷运公司上个月的结帐等等……”昆廷耸耸肩膀。
  “他们同你我一样,希望钱很快到手,不愿没把握地等到遥远的将来,这正是问题得以解决的因素之一。”
  “我想是这样。”西莉亚刚才思想不大集中,这时她说,“我回到公司后,有些天我觉得自己冷漠无情,盘算来盘算去,对蒙泰尼和所发生的一切光从钱上去考虑。”
  昆廷说,“我对你已相当了解,不相信你会那样。而且,亲爱的,即使你有别的想法,你放心,我对这场可怕的悲剧也并不是麻木不仁的。不错,我得干工作,我要干好它,但我也是做父亲、做祖父的人,对那些被毁了一生的婴儿,我也感到很痛心。”
  经过这次及其他几次会商,决定了再追加五千万,以备赔偿费之需。
  另外,迫在眉睫的是,估计还要支付八百万元,才能将蒙泰尼全部撤回销毁。
  当西莉亚把以上的总数转告塞思·费恩哥尔德时,他只是严肃地点点头,看来不像西莉亚所估计的那样吃惊。
  “今年年初起,我们就有两件事走运,”审计人解释说,“一件是门市产品的买卖做得特别红火,销售量大大超过预计;另一件是从外汇中得到一大笔‘仅此一次’的意外利润。当然,一般说来,这两笔进帐,股东们应当分红,但按目前的情况看,这两笔意外之财就只好贴补到那追加的五千万元储备中去了。”
  “噢,咱们得感谢这两笔款子,”西莉亚说。她记起来,她一度瞧不起的门市产品部门的买卖,已不是第一次帮助费尔丁·罗思渡过难关。
  塞思接下去说,“另外有件事看来对我们有利:从英国传来的消息大有苗头。我想你已知道这事了。”
  “是的。我看过那些报告。”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就凭那些报告,银行也会贷款给我们的。”
  西莉亚知道哈洛的研究所取得进展,心里非常高兴。那里研制的新药令人鼓舞,而且,看来这七号缩氨酸不久即可问世。所谓“不久”,在药物研制的用语里,是指将该药送交药品管理部门批准还得两年。
  西莉亚试图把萨姆重新拉来参加公司的决策工作,她曾找他谈这英国传来的最新消息。
  考虑到这研究所是按萨姆的意见成立的,又靠他力争,才得以一直获得经费,她估计萨姆听了消息会因他的信念得到证实而感到高兴;同时也希望以此来打消他那低落的情绪。这两个想法都未能如愿。萨姆的反应很冷淡。
  西莉亚建议他去和马丁·皮特·史密斯谈谈,对那个成就作一估计,但遭萨姆拒绝。
  “谢谢你,我不去,”他对西莉亚说。“我相信通过别的渠道,你也可以了解到你所需要的东西。”
  尽管萨姆态度冷淡,却改变不了这一事实:哈洛的研究所对公司的前途可能至关重要。
  还有别的好事。
  多年来,文森特·洛德在搞一种化学上叫做“消灭游离基”的研究,把本应是良药的危险副作用消除掉。这研究终于显示出积极的成果,充分表明有希望成为洛德多年梦寐以求的科学上的重大突破。因而在目前,费尔丁·罗思在美国的研制部门正投入大规模的技术力量,以作最后的冲刺。
  英国那里的七号缩氨酸显然会先制成药品,而文森特·洛德的发明创造——暂名己菌素W——可能只晚出一两年。
  第二项研究的进展还起到另一个作用。它使洛德在费尔丁·罗思的前途更有保障了。鉴于洛德曾强烈支持过蒙泰尼等原因,西莉亚开始时曾考虑过有机会就把他撤换掉,但他现在似乎成了宝贝,不能失去。
  于是,出人意料地,尽管蒙泰尼的问题给公司投下了阴影,公司的处境忽然显得光明一些了。


  在哈洛,伊冯·埃文斯同马丁·皮特·史密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伊冯进费尔丁·罗思的研究所工作时,就租了一套小公寓。如今那套房子虽未退掉,但她难得去了。每个周末以及平时大多数晚上她都住在马丁家。
  她很乐意把马丁生活中的家务杂事接管下来,也为了满足马丁和她自己性的需要。
  伊冯重新布置了厨房。现在那里整整齐齐,光洁明亮。她发挥她那多面手厨师的才能,做出可口的饭菜;这才能似乎得之于先天,而她也以此为乐。
  每天早上两人一先一后去上班之前,她把两人共睡的床铺整理好,务求床单等物干干净净,比过去换得更勤。对朝来晚去、清扫房屋的女人,她留条说明要求。因此整个房子里别的部分也都一尘不染,这归功于伊冯细致的观察和监督的得法。
  对那些玩赏动物的生活环境,伊冯也作了改变。
  她把自己的一只暹罗猫带了过来。接着在一个她闲着的星期六,趁马丁正在工作,她拿出锯子和其他工具,在楼下后门上用铰链装上个小活门,使猫儿随时可自由出入。这对猫的健康、对屋内卫生都有好处。
  此外,伊冯如果夜里住在这里,第二天一早她就出去遛狗,为马丁每天傍晚的遛狗活动作些补充。
  马丁对这些做法都很喜欢。
  马丁喜欢的另一点,是伊冯常乐呵呵地作些无关紧要的闲聊,她常东一句西一句地讲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正在上映的电影,明星们的私生活,流行歌手们及其在台下的怪诞行径,哪些伦敦商店在大拍卖,新近在马克斯与斯潘塞商店里的便宜货,电视节目,研究所里关于谁订了婚、谁怀了孕、谁要离婚等等的闲话,再就是很有警惕性的英国报纸所报道的教士们纵欲过度,甚至一两件政治丑闻……这类事情伊冯都是听别人讲的,或是她自己有选择地读来的,她像海绵一样统统吸了进去。
  奇怪的是,马丁不但不反对听这些闲聊,反而觉得这颇能调剂精神,有如换换口味,而有时则觉得很像是陪衬的音乐。
  他认定他之所以这样,原因在于他大多在知识分子堆中,谈的是科技方面的严肃话题,不谈琐事,因此渐渐地听到严肃的谈话就厌倦。可听着伊冯闲聊,他就可以逍遥自在,让脑子百事不想。
  伊冯的兴趣之一——近乎是爱好——就是威尔士亲王。这位王太子广为报道的罗曼史使她入迷,虽然有时也使她担忧。她没完没了地谈论那些报道。
  有个时期查尔斯的名字常和卢森堡的玛丽·阿斯特丽德公主的名字一起出现。伊冯可不把这传闻当一回事;她很有把握地对马丁说,“这门婚事根本成不了。即便不说玛丽·阿斯特丽德是个天主教徒,她也并不相宜。”
  马丁问,“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另一位颇受赞扬的王妃候选人是阿曼达·娜奇布尔小姐。伊冯喜欢她一些,说是“她还可以。但只要查尔斯耐心等待,我敢说一定会出现更适合的人,甚至是最理想的人”。
  “他可能正犯愁呢,何不写信提醒他呢?”马丁建议说。
  伊冯仿佛没听见,她若有所思,接着带点诗意地声称,“他需要的是一朵英国的玫瑰。”
  一个夜晚,两人亲热过一番后,马丁取笑说,“你是不是把我想成威尔士亲王?”
  她也淘气地回答,“你怎么知道的?”
  马丁发现,尽管伊冯爱闲聊,却不是笨蛋。她对别的事也感兴趣,包括对大脑老化研究的理论根据;对此,经马丁的耐心讲解,她似乎已有所悟。
  马丁崇拜约翰·洛克的著作,伊冯对之也颇好奇。有好几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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