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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无战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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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部队从我们弹坑的侧翼夹击包抄过来  我们背部的阵
  地很快要被攻入 他们围困着我们 烟雾缭绕连举手投降都看 不清 何况我们并不想投降 在这种情形下 人们连自己都分不 清 手榴弹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向我们逼近 我们的机关枪成弧 状疯狂扫视 很快冷却水都耗尽了 只好把每个人的尿聚到一 个盒子里 然后不停地喷射 身后枪声大作 敌人越来越近了 用 不了几分钟 我们就要玩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 贝格尔又弄来一挺机关枪架在我们旁边一 个弹坑里 向离得最近的一端射击起来 于是从后面反攻开始 了 我们才算自由了而且联系到了后方
  我们躺到一个安全疏散的地方 送饭的炊事员对我们说 那 边有只受伤的警犬倒在离这儿两三百步的地方
  什么地方 贝格尔问
  那人话音一落 贝格尔转身就往那边出发了 他准备抓那只 狗 要不就直接打死他 半年前他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从不过问 与己之外的事情  我们拦都拦不住他  他这种前线疯狂 应有人 马上上去把他摔倒在地 然后按住 否则他会非常可怕  贝格尔 又粗又壮 一米八的大个 没人能突然制服他
  他发疯似的不顾一切往上面的火网狂奔过去  没几步远 就 被头顶上的子弹给击中了  他更加狂乱地吼叫着 向前奔跑 还 有几个人也同样跟他一块这样 有一个人则手 脚嘴并用拼命往 外挖土 想往地里钻
  当然有时候是在装蒜 但却也是一种不祥之兆 贝格尔不但 没见着那条狗 反而自己被打伤骨盆 有人出去抢抬他时 小腿 肚子也被打伤了
  米罗被离得很近的一发信号弹射穿肚子后便死了 起初八 个钟头 他神志很清晰 痛苦万分 死前他把一只皮夹给了我 并 又把克姆里奇那双长统靴也给我留下了 我穿到脚上也挺合适 我还跟恰德说 我要死了这双靴子就归他
  把米罗埋葬后 我们的战线开始撤退 米罗在地下也不会平 安地长眠 英美军队增援了大批生力团队 还有罐头咸牛肉 白 面包和最新型大炮和飞架
  我们这边却在闹饥荒呢 我们的劣质伙食里还掺着大量代 用品 许多人都吃出病来了 德国工厂老板用我们疼痛难忍的痢 疾腹泻堆积成了腰缠巨富的大富豪 满满的一个挨一个的人蹲 挤在茅坑大便池上 一张张灰浅蜡黄瘦小尖细的脸真应该让后 方的人好好瞻仰一番 人们蜷缩着 甚至肚子痛得直拉血 嘴唇 不停颤动几乎变形了 自我解嘲地苦笑一下说 拉起裤子吧 什 么东西都没了
  我们由于炮弹数量不足 炮筒严重受损 弹片分散 找不准 目标 有时候就打到自己人群里去了 所以炮兵连干脆停止用炮 轰 连马都没有多少匹 一些营养不良 体质弱差的小孩却被运 来当我们的后援生力部队 他们背包都背不动 来了就去送死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往前冲着一死了之 看上去成千上万的 可只要上面飞行员来回转几圈 就能报效掉两个连的人 他们还 没学过一丁点隐蔽便直接从车上赶到这里来了
  德国 很快就会变成一所空城 克托叹口气说
  我们再也不去幻想着 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这种自欺欺人 的想法了 并不需要想得太远可能正好撞在一个子弹上便死了 也可能受伤后把军医院当成新的开端了 但只要没有截肢军医 官便会晃动着胸前的战争功勋十字章对他说 没事 一条腿稍 短一点 上了前线用不着怎么奔跑 你要太有胆量就再
  吧 去吧
  有一个故事从孚日到佛兰德整个前线都广为流传 克托讲 给我们听 说一个军医官正不断宣读着一份体检名单 他并不看 从他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只是机械地反复说 前线还要
  的缩写 德语 意思是用于作战的
  人去呢 他连一个装木腿的人都没注意到  依旧是 克 托说到这儿提高了嗓门 那人便说 我已带着木腿上去了 但这 次他们却把我的头打了下来 等我装上木头脑袋后 却变成了一 个军医官 听完这句话 我们哈哈大笑
  也有不少很好的医生 但士兵在上百次的体检中 总会不小 心碰到一位造就英雄的医生手里 有很多是这样的人 他们乐此 不疲 把名单上 和 都想办法给说成
  有许多这类尖锐讽刺的故事 但这些并不是招摇惑众和诬 陷诽谤 仅仅是实话实说罢了 在部队欺诈 狡猾 卑鄙下流的事 比比皆是 虽然那么多支团队一次次冲锋陷阵 但却无法扭转溃 败的大势 可进攻还是一个接一个 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们再不能嘲笑那些装着铁甲 排成长列滚滚驰来的笨重 的坦克了 它们已经成为一种可为恐怖的战争机器了
  敌军的大炮虽密集但我们却看不见 步兵也和我们一样是些 活生生的人 但坦克却是能到处宛转驰骋的机器 它们若无其事 地从弹坑里滚进爬出 一路锐不可挡 喷烟吐火 到处毁灭 它们 身披铁甲 刀枪不入 像一支铁做的凶残饿兽  我们惊慌 恐惧 无 可奈何 我们显得微不足道  面对这些庞然大物 我们的四肢不过 是几根稻草 而手榴弹也变成了一支火柴罢了
  炮火 毒气硝烟和坦克群 粉碎 腐烂 死亡 痢疾 流感 伤寒 喘病 发烧 死亡
  战壕 医院 奔向坟场 没有别的可能性
  我们连长贝尔廷克在向前冲锋发起进攻时阵亡了 他是很 杰出的一个前线军官 只要有危险局面他总能挺身而出 在带我 们两年时间里 他从不受伤 但最后并未能幸免 我们被紧紧地 包围在一个弹坑里 油和汽油的臭味 伴随着火药的浓烟吹了过
  的缩写 德语 意思是用于工作的
  的缩写 德语 意思是用于防卫的
  来 有两个人一个背箱子 另一个抓着软管 向前喷着火舌 他们 越来越靠近我们 要是火能喷到我们可就全完了 我们根本不可 能撤退逃跑
  我们举枪射击却无济于事 他们步步紧逼情况越发危急 贝 尔廷克和我们躺在一块儿 见对方火力压制太密 我们又不好瞄 准他们 便自己拎起步枪 机敏地爬上弹坑 用胳膊肘撑着上肢 卧倒 小心地举枪瞄准 他猛扣了一下扳机 一颗子弹飞出 但与 次同时他已被人发觉 挨了一枪 他若无其事地重新举枪瞄准屏 住呼吸 缓缓地调整着 好一阵才扣动了扳机 然后手一松 说了 声 好 便掉进弹坑里了 枪扔在外面 那两个用火焰喷射器到处 扫视的人中前面一个被打倒了 后一个不留神软管滑落 火焰乱 射 他便被活活烧死了
  贝尔廷克被击中胸部 不大工夫 他的下巴颏又被一块飞来 的碎片给打伤 而且还正好扎到罗尔屁股里 罗尔惨叫着 鲜血 直流 他用一条胳膊撑着上身 但谁都救不了他 他就像逐渐被 抽干的皮管 一会儿便摊倒在地上了 他原本是一位优秀的数学 教师 但这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呢
  很快又逝去几个月的时光 一九一八年的夏日血流成河 暴 尸万里 日子一天天地像是身披蓝衣的天使静静地呆立在那个 灾难深重的圆环上面  大家都明白 我们最终失败了  我们只是 不停地溃退 至于那件事 都不愿提及 当我们发起这次攻势以 后已经软弱无力了 兵员和弹药的严重不足注定我们不可能再 发动什么进攻了
  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止战争的延续 无法阻止死亡的发生
  我们永远忘不了一九一八年那个残酷的夏天 我们迫切地 渴望过去从未体验过的对生活的要求 红簇簇的罂粟环抱着营 房周围 甲虫到处爬动 房间里阴森潮湿 傍晚时树木黑漆漆一 片幽暗晦色 星星狡黠地眨动 下面细流哗哗地流淌 静静地酣
  睡和缤纷的梦乡 一切都如此 人生啊
  我永远不能忘记一九一八年的那个夏日 我们对重返前线 显得那么哀伤和悲凉 无言地抗争默默地承受 我们的心绪已被 不时流传的战争与和平的呼声弄得烦乱如麻  竟如此地厌恶重 返前线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一九一八年的那个夏日  暴力 血腥 在 炮火的轰击中变得更加明显 令人心寒肉跳 脸色苍白惊恐地深 埋在污泥之中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 不会发生 现在不会 发生 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永远都不会忘却一九一八年的那个夏天 战场上横尸遍 野 硝烟弥散 暖人的轻风徐徐吹过 心情极度焦虑 期盼 等待 失落 对死亡的更加恐惧纷纷困扰 内心一直在大声置疑 为什 么 他们还要往下打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战争就要结束了
  上空飞机成群结队的自由飞翔着 它们常常像苍鹰捕捉野 兔一样追击一个仓惶逃跑的人 他们用五架以上英 美飞机围歼 一架德国飞机 用五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攻击一个精疲力竭的德 国兵 我们仅有一条军粮面包 他们却享用五十听罐头肉  我们 都是勇猛顽强 富有经验的优秀士兵 怕的并不是枪炮的攻击 我们是被敌人的气势给冲垮了
  好几个星期阴雨连绵 天空灰雾迷蒙 地上污泥遍野 死亡 步步紧追 只要一出屋子外套和衣服就会被湿个透心 浑身雨 水浸透地在前线窥视对方  好些日子 身上都一直湿淋淋的  有 穿长统靴的为了减少泥沙流入就用沙袋缠在上面 雨水不停地 流淌着 飘洒着锈蚀了枪筒  把军服粘在了一处  大地便成了一 块烂水泥沟 黄澄澄地淤池和蜿蜒流动的血水在上面分割成乱 七八糟的东西 它渐渐地吞没了那些已死去的 受伤的和幸存的 人
  风雨交加 弹片夹杂在雨点中在阴暗的空气中和黄色的大 地上到处飞溅  受伤的人在混乱中凄楚 尖锐地叫喊着  那些伤
  痕累累的躯体一到晚上便呻吟着向夜幕哭泣
  我们被雨水淋着 浑身泥尘 粘满脏水 眼睛里湿汪汪地集 流着雨水 我们都不知自己现在是否还活着
  潮湿 闷热 憋闷在雨水之后很快被占据了我们的弹坑 一 个接近尾声的夏天 克托给人送饭时 突然倒了下去 只剩我和 他了 我给他包扎好伤口 他被击碎了胫骨 克托深情悲伤绝望 低声哼叫着 就是时候了 该到时候了
  我劝慰他说 克托 你倒是因此得救了 这仗不知还得打多 久才完呢
  血像小水流一样从伤口淌出 我不能为找担架而把克托丢 在这里 而且我也不知道医疗站在什么地方
  我便驮着瘦小的克托 赶到了急救所
  我歇了两次 他痛得不停呻吟着 我们一路上都少吭声 我 气喘吁吁累得汗流浃背 便把上衣领子都解开 我因用力憋气 脸都肿胀起来了 但我还是要他一定得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我们还往前赶吗 克托 赶吧 保罗
  那好我们走吧
  我扶他起身  他靠在一棵树上 用另一条好腿站着  我先轻 轻地用胳膊肘绕住他那条中弹的腿 然后他向上一跃 另一条好 腿也弯曲着套在我胳膊肘上
  我们艰难地向前行进 身后炮弹仿佛就在跟前嘶鸣着 克托 已经开始往地上淌血了 我咬紧牙大步地向前赶 也顾不上去躲 避炮弹的轰炸 往往还没来的及隐蔽它便呼啸着过去了
  我们在一处小弹坑里停歇下来 等待着炮轰停止 我拿军用 水壶给克托喝了点茶  默不作声地抽了一支纸烟  我伤感地说 克托 也许我们不能在一块了
  他听完呆看着我 一声没吭
  我不会忘记咱们一块烤鹅肉 你从还在我困难时帮助我
  我第一次受伤时 还是个不懂事的新兵呢 我不停地抹着眼泪 那应该是三年前的事了吧 克托
  他点着头
  我顿时感到一阵伤感和孤独 要是克托没了 我就不再有一 个朋友了
  克 托 要 是 和 平 之 前 你 没 能 回 来 那 我 们 终 久 会 再 见 面
  的
  你说我的胫骨伤会不会又成为 他有些苦楚
  你只要休养一阵就能痊愈了 关节又没事 我想没准能复 原呢
  我想抽支烟 他又说
  咱们回去后合作做些事吧 克托 我知道眼下他这种情况
  已经不可能了 说话时心情很不好受 我的战友 克托 瘦小的肩 膀 湿透了的胡须 他是我最知心最了解的亲人 这么多年我们 风雨同舟 也许很快我们就要永别了
  克托 无论如何把你家地址给我一个 这是我的
  我在笔记本上抄好他的地址 心里一片凄凉与孤独 我真想 给自己腿上也打一枪 和他一块离开
  克 托 忽 然 不 停 地 咳 喘 起 来 很 急 促 脸 色 变 得 又 青 又 黄 咱们往前赶吧 他轻声说了一句
  我起身 把 他 小 心 地 背 了 起 来 扣 紧 他 的 双 腿 大 步 向 前 跑
  去
  我拼命地咬着牙往前赶 只觉得喉咙在冒烟 眼前直闪着各
  色的金星 最后我终于跌跌撞撞赶到了医疗站
  一到那儿 我仿佛力气耗尽 直挺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双 手抓紧他那条瘦腿 好一阵子我才缓缓站起来 浑身不由自主 地颤抖 于是我摸索着打开军用水壶 可这是就连嘴唇也不停地 颤动着 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毕竟克托有救了
  好一阵子 我才能听清原来周围是如此杂乱混沌
  你其实不必要那样拼命 一个卫生员对我说 我纳闷地看着他
  这个人早已经死了 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克托说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他的伤口是胫骨上边呀 我说 卫生员直挺挺站着说 都一个样
  我眼睛朦朦胧胧的 汗水又从头上滑入眼里 我抹了一下 又仔细看了看躺着的克托 他是昏过去吧
  卫生员 嘘 了一声说 我还是能判断出这一点的 不信我 们赌一赌 他确实死了
  我麻木地摇头说 怎么可能呢 我在十分钟前还和他说话 聊天呢 一定是昏迷过去了吧
  我伸手摸去克托的手还温热着 我从他肩膀下伸手想用茶 叶擦他的太阳穴 但感觉手上湿乎乎的 我从他脑袋后把手拿出 来一看却已粘满了鲜血 卫生员小声说了一句 你自己看见了 吧
  我只顾奔跑 根本不知道克托后脑上被一个弹片扎穿 打开 一个小小的洞 或许只不过是一个非常细小的碎片 却已经了结 了 克托死掉了
  我木然地站起身来
  他的士兵证和随身物品你要带走吗 旁边那个一等兵问
  我
  我点了点头 从他手把东西接过
  卫生员有些奇怪 他不是你的亲属吧 我和他都不是亲属 我们根本不是亲属
  我在往哪 脚是在走吗 我抬起头任它们到处乱转 过了
  很久我又停下脚步 周围一切如故 只不过是死掉一个国民军斯 坦尼斯劳斯 克托辛斯基
  我便不知自己又怎么样了
  十二
  秋风萧瑟 老兵已经寥寥无几了 我们一块七个人就剩下 我自己了
  和平与停战已成为大家最热衷的话题 大家众目期盼着 惟 独这点希望还给他们以生存的力量 都已经经不起失落的打击 了 要是没有什么大的事件 这种众心所向的愿望是不会被破灭 的 失去了和平 就很可能爆发内乱
  我中了点毒气 允许休息十四天 我便成天在一个小花园里 沐浴着柔和的阳光  就要和平了 我也开始深信这一传闻  我们 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一直只想着这些 不愿意在思考其他 我的感情的潮水以 巨大的能量让我为之遐想 为之等待 那里包含着对生命的珍 惜 对家庭故乡的渴望 和对亲人们的思念之情 我终于开始沉 浸在被解放的愉悦中 但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一九一六年要是我回家 那么我会把所受的痛苦和磨练成 的各种力量浓集成一场革命 但现在我们便只有疲倦 绝望 悲 观 和无助了 我们脚下已经无路可去了
  谁都无法理解我们此刻的心情 那些年纪大一点的 虽然和 我们一块呆了这么多年 但他们 很 快 会 因 工 作 家 庭 把 战 争 淡 忘 而我们之后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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