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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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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啸声,这种啸声让我惊恐,让我受伤,让我两腿颤抖,让我无地可藏。
当啸声消失后,我勉强使自己略微镇定,一只手扶着铁笼,一只手捂住心口,准备接受再次传来的那一道尖锐的啸声。
可是尖锐的啸声没有等到,窗外却又亮起一道闪电,一下子照亮了这间黑暗的屋子。可是就在这电光一闪之间,我却看见了最令我恐怖的一件事,天哪,这或许是我有生自来所见的最恐怖的事啊!
就在电光闪烁的时候,我的手依然扶着铁笼上面,我的脚也一步没有移动,可是我却看见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不是在铁笼外面,而是在铁笼的里面,我我竟然被关在了铁笼里面!我面前不是铁笼对面墙上的那个似是破洞的窗户,而是我刚刚进来的那扇门!更令我惊厥的是,我看见就在门的那边,出现了一张脸,一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没有生气,没有笑,没有哭,没有怒,只是一张苍白的脸,一张没有表情的冷冰冰的苍白的脸,一张比死人的脸色还要苍白的脸!
这是谁的脸?
人脸,还是鬼脸?
她是人,还是鬼?
随着电光的消失,四周又是一片黑暗,我的眼前除了被闪电炫亮的光晕外,看不见任何东西。铁笼消失了,那张脸也消失了。
可是我分明能感觉到,铁笼还在那儿,那张脸也在那儿。
我是在铁笼里面,而不是在铁笼外面!
我的脚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动弹不得。我蹲下身体,一只手扶着铁笼,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突然摸到了那把巨大的铁锁。它不是先前那样打开了落在地上,而是紧紧地套在我的脚踝上,恰好套住了我的脚踝,仿佛就是专门为我的脚踝打造的一般。锁已经紧紧地锁死,我的脚已经被紧紧地锁在了这个铁笼上。
我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一下掉进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中。我竟被牢牢地锁在了这幢鬼宅中,可是我仍然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敌人是谁,更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大喊大叫,希望能引起一个偶然路过的人的注意,可以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谁会从这幢地处偏僻的鬼宅旁边经过呢?即使有人经过,听到我喊声的机会也十分渺茫。即使真的有人听见了我的喊声,又未必有胆量穿过院子里丛林一样的杂草,冒着危险到这个阴森恐怖的宅子里来救一个陌生人。即使他真的来了,面对这样一个铁笼,又怎样能救我呢!
事实上,尽管我大喊大叫,可连我自己都知道,我的喊声轻微得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我已实在没有力量、也不愿再花费多一点力量把声音喊得更高一点了。我清楚地知道,即使我竭尽全力地呼喊,那也只是徒然,期待有人听见我的喊声并出现在我面前只是我自己心里此刻不由自主产生的一种空虚不现实的幻想而已。
我茫然不知所措。
此时窗外的雨似乎又逐渐大了起来,开始还淅淅沥沥的,后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最终变成了哗哗声,我的周遭全部被这种震耳欲聋的雨的哗哗声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
我感到无助,我感到窒息,我感到头晕目眩,我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地接近生命的终点。
我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夹着泪水顺颊而下。
猛然间,四周变得是如此的寂静,没有了啸声,没有了雷声,甚至连风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擂得我耳膜不停颤抖的瓢泼的雨声和无边无涯的寂静。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被困在了那幢会闹鬼的小楼里,我被锁在了那个可能是被用来拘禁恶鬼的巨大铁笼里,我甚至看见了在小楼里游荡的鬼魂一张出其不意出现的惨白的脸。
我感到害怕,这里实在太安静了,除了雨声外别无其他一点动静,别无其他一点声响。整个房子变成了一座坟墓,四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坟墓,而我却是这个坟墓里唯一的活物,在阴森黑暗中逃无可逃。这个房子、这片黑暗总想吞噬我,让我也变成一个死人,和这里曾经的人一样的死人,变成被恐惧折磨而死的人。我甚至看见了当年住在这里的那个中年妇女和那个年轻女孩被锁在铁笼中撕心裂肺地呼号,一声声,凄厉得如同飞溅而出的鲜血。整幢小楼都在颤抖,整幢小楼都为她们的恐惧和绝望而变色。
我挣扎着,用我全身的力量想挣脱这道黑暗的箍,然而我越是用力挣扎,它就收得越紧,把我勒得无法呼吸。我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喊,可是舌根已经僵硬呆滞,想要呼吸,可是胸口总被沉重的巨石压得紧紧的。
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地衰微,身体里那所剩无几的活的希望在一点点地溜走,消失在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绝望,绝望就在眼前啊。
人最怕的就是绝望。
当一个人连最后一线生的希望也被无情地剥夺后,剩下的恐怕也只有绝望了。
而一旦他起了绝望的心,他真的离死亡就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亡魂在天国游荡的脚步声,他甚至能嗅到死亡时那股潮湿的气息。
第8章 真假催眠难分辨
可是死亡不仅有潮湿的味道,还有一点乙醇和消毒水的味道,甚至乙醇和消毒水的味道要盖过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潮湿的苦味。
我想我一定已经死了,天国的世界是如此地宁静、祥和。我好像看见一群洁白的羽鸽煽动着它们美丽的翅膀,在白色的天空里自由而欢快地飞翔。我亦舒展双臂,脚踏清风,在云端曼舞。
只是让我略微有些遗憾的,是天国里也弥漫着乙醇和消毒水的气味,虽然十分淡薄,淡薄得甚至让我有点喜欢它,但这总不是我曾经幻想过的天国应有的样子。
正当我对天国里的这种不请自来的味道有点闷闷不乐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那个声音好像就从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但我左顾右盼,就是看不到人,一个人都没有。
“琼,醒一醒,醒一醒吧,是时候睁开你的眼睛了。”
我心中大感诧异:睁开眼睛?我的眼睛不是睁着的吗?否则我怎么能看见天国里这么奇妙的景象呢。
谁在叫我睁眼?
管他呢,我还是第一次到天国来,且把天国的美景先饱览一番再说。于是我到处奔跑,四处张望,可是眼前看见的只有白色,到处都是白色,浓得像乳液一样的白色,除了白色外,其他什么颜色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这也和我曾经想像中的天国大不一样啊!
如果天国真是这样,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期待了。我不禁有些怅然、有点失望。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琼,醒一醒,醒一醒吧,是时候睁开你的眼睛了。”
啊,这个声音那么温柔,充满了男中音应有的磁性。是谁在对我说话呢?
既然叫我睁开眼睛,我就睁开眼睛吧。既然我已经睁开了眼睛,就把眼睛睁得再大一点吧。
于是我动了动眼睑,努力把眼睛睁大,睁得再大一点。渐渐地,在那片充满了天国的茫茫如流乳的白雾中,我终于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可是这个影子实在模糊,只有朦朦胧胧的模样,却不知是谁。
“是你在对我说话吗?”我问道,“你是谁?”
那个影子没有回答,只是在我眼前不停地飘过来,又飘过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天国吗?”我又问道。
“琼,你睁开眼睛,只要你睁开眼睛,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我是谁了。请你睁开眼睛吧。你的眼睛那么漂亮,为什么不睁开它们看看呢?”
“我没有睁开吗?”
我突然有点心慌,难道我现在的世界和那个对我说话的人的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忽然感到很累,实在不愿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哪怕就这样睡一辈子也可以。但睡着了又能如何?如果此刻属于我的天国真的如此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我宁愿醒来,宁愿回到我以前的世界。
在说话人一次又一次的鼓励下,我努力地把眼睛睁得大了一些,更大了一些。
渐渐地,黑影在我面前变得清晰起来,好像他正从白雾中慢慢地向我走近。等我终于看清那个黑影的面庞时,我不禁惊讶得叫出声来:“马教授!”
正像我前面介绍过的那样,马教授是马艳丽的父亲,是我的导师和生活资助人,他也是我们学校里的教导主任,学院院长,是我所学专业领域里的知名学者。
可是他怎么也到了天国?
我看见他朝我点了点头,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正像和蔼可亲的老教授通常所表现的那样。他的微笑能融化我心中的坚冰,他的微笑能源源不断地给我注入坚强,他的微笑能让我恢复勇气,他的微笑是我能感受到的天地间最正义的力量。纵使我的内心再虚空、再软弱,看见他的微笑,我都能从空虚变得充实,从懦弱变得坚强。他的微笑是我的依靠,他的微笑就有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我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我终于恢复了短暂错失的意识,我终于知道自己不在天国,我终于知道自己依然逗留在人间。
我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在房子中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白色:墙壁是白色的,桌椅是白色的,床单和被面是白色的,就连马教授的衣服也是白色的。除了白色,几乎就没有其他的色彩。
“这这是什么地方?”我依然有些不安,迟疑地问道,“为什么到处到处都是白色?”
马教授的嘴角依然挂着那种老教授所特有的标志性的笑容。“小戴,这里是实验室,学校的实验室啊。”
“实验室?”我又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怎么会在实验室呢?难道正在做实验?”
“是有一个实验。”马教授的声音慈祥又亲切,“请你回忆一下,告诉我,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我,刚才”
“是的,刚才你在做梦,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噩梦,是不是?告诉我,把梦里你看见的都告诉我。”
“实验室?我为什么会在实验室呢?”我回想道,“我明明看见了一座院子,一座废弃的院子,我走进了那个院子。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我穿过了那片荒草。荒草围着一幢小楼,我走进了那幢小楼。楼上有房间,我走进了那个房间。房间里有个铁笼,我,不知为什么,我被关进了那个铁笼。之后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哦,那个房子里可能有人,我看见一个全身裹在长长的黑色雨衣中的人走进了那个院子,但是后来后来他就消失了,不知所终。我还在那个房间里看见了看见了一张脸,天哪,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我不知道。”一想到那张脸,我仍然心有余悸。
“哦,可怜的琼,你不用害怕。那一切都是梦,你只是在做梦而已。你一直在这里,在这间实验室里,哪里都没有去。没有什么院子,没有什么小楼,没有什么穿雨衣的人,没有什么铁笼,也没有什么苍白的鬼脸。一切都是梦,刚才你睡着了,你在做梦。那些都是你的梦境,不是真的。”
“梦?我真的只是在做梦?”我疑惑道。
“完全是梦。”
“我真的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吗?”
“没有。你一直都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雨,对的,正在下着瓢泼大雨,我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浇湿了。”
“琼,亲爱的,那不是被大雨浇湿的。刚才你在做噩梦,淌了很多汗,是的,很多汗。”马教授轻描淡写地说道,“淌了这么多汗,衣服当然会湿了。”
“衣服是被汗水浸湿的?”
“好了,琼,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那样对你没有好处。”教授的话总是权威的最终结论,权威得让人不容有任何质疑,“你在这里,你一直都在这里,其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问道。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难道你忘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吗?”马教授似乎不相信我的疑问。
我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发烧。
“我们在做实验啊。瞧,刚才你进入了催眠状态,”
“催眠?”
“是的,催眠。你很快就进入了催眠状态,而且睡得很沉。这不,我喊了好多声才把你叫醒。”
我被催眠了?似乎这是一个天方夜谭。
马教授见我仍然迷惑不解,继续说道:“你难道忘了,这是你自己设计的一个试验项目啊?瞧,这里还有你签字的文件。”说着,马教授从桌上厚厚的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马教授递过来的纸,看见上面明明白白地签着我的名字。白纸黑字,证据确凿,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但我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只是被催眠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太真实了,简直太真实了。院子,小楼,房间,铁笼,一切都像在我眼前确确实实地存在过似的,鲜活、生动、印象深刻。梦?梦境哪有这样地真实?
我没有再把这些疑问说出来,因为对教授过多的尤其是对他已经做出的结论的质疑只会被他视为对他的不敬,而他却是我的恩人。
或许教授是正确的,我的确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我经历的这一切只是我的梦,只是一场梦而已,而这个梦却是我自己有意设计的。
难道我的计划就是设计这一场经过催眠的梦?
可是我对自己设计这个梦以及梦发生之前的那段经历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依稀记得我把要做的事情告诉马艳丽,我们在宿舍里产生了一点争执。天哪,那些争执也是在梦中发生的吗?除了这一丁点残留的印象之外,其他的段落都已经变成了空白,就像一个主宰者拿着剪刀从我记忆的链条里“咔嚓”一声剪掉了似的。我努力想找回点记忆,可是空白,被剪成的空白怎么可能再弥补呢?
大概马教授发现了我内心不断挣扎着的痛苦,又露出他惯常的让我记忆深刻的笑容,安慰我道:“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吧,其他的事情等你完全康复以后再说。我现在出去有点事情,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等我再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要想得太多,那样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马教授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马教授最后的那番话并没有在我身上产生明显的效果,我仍然躺在床上,挣扎着,这种挣扎的滋味并不好受。我的身体好像被无数的虫子在叮在咬,又痛又痒,这样躺也不是,那样躺也不是,辗转反侧,殊难安静。
我正在床上左右挣扎、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感到腰间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搁了一下,一种强烈的刺痛霎时扭曲了我的脸。
“哼,这是什么床,竟然还藏着这么硬的东西!”我愤愤地说道。
我伸手去摸,很快就从我身下的床单上摸出了一样东西,把它握在手心,拿到眼前看时,只见这个东西圆圆的,扁扁的,上面有一个图案:周围是一个圆环,中间有一团火焰。
我心中一凛,立刻想起在那个废弃的、杂草丛生的院子里,从一个被抛弃的布偶的体内发现的那个东西,它,此刻不正在我的手里吗?而且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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