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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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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后纳兰岚的嫡亲堂妹还是张悦廉的正妻,岂不更加该死?

可当日身为皇后的汐瑶在御书房外跪求时,以‘贤德’著称的纳兰太后还在霏阙山的行宫颐养天年呢!

如今平复下来,她细细思索,父亲去后,慕家就此败落,唯有二叔这当世大儒能博个好名声,毫无实在用处。

至于兵权,早在她出嫁时被先帝收回。

再者,祁云澈登基为帝,若真有心对付慕家,根本不会立她为后。

对那个男人,她还是了解些许的。

即便是为帝王,也没有个惺惺作态的时候,他今日想做的事,绝不会拖过明日晨曦泛起。

君临五载,无论天下大事,还是后宫琐碎,倒不失为一个赏罚分明的磊落之人。

至于他对她的感情,汐瑶不愿多想,而今一心只想免去慕家的灭顶灾祸!

她有十年的时间来改变一切。

今世的命运,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究其所有,慕家被灭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参与到了其中!

这个想法最初萌生时,亦让汐瑶暗自心惊肉跳,但这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现如今她没有确实的证据,一切都是猜想,所以退而求其次,从刚进门的张恩慈下手。

‘张家一案’,前生的汐瑶翻阅查遍了所有卷宗,现在还能够倒背如流,她得尽早做准备。

因此顾不上热孝在身,更等不了百日。

国子监里有个人,她必须亲自再见,那就是当时奉密旨前往河黍,领兵围剿张家余党的云麾将军——陈月泽。

……

十天里,日子过得不咸不淡。

张氏刚入门就遭打压一事,早已街知巷闻,成为贵妇小姐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都在说,那张家在河黍有头有脸,庶出女也矜贵,怀着三个月的身子,硬是被压低了一截,不得不叫人叹武安侯府的大姑娘手段厉害,以后看谁还敢欺她纤弱!

外面的流言蜚语,被粉乔一字不漏的转述进梨香苑,说到怒时,气得她将地砖当张恩慈踩,恨不得跺出个坑来。

直骂梅园里那老妖妇不要脸,散了这些出去,不就想博个同情么?

汐瑶只笑不语,天还没亮,早早的起身,由着四婢服侍穿戴好,闲下许多天,该出去露露脸了。

月泽月泽,心向谁(一)

卯时过半,天色略有泛起之势。爱虺璩丣

宽阔的成贤街上,一辆辆的马车都在往同一个方向驶去,远远的瞧着,热闹非凡,弄个不小心就会堵在一起,有些家公子小姐觉着太慢,索性一身便装,提了书,骑马上学。

往往这个时候,整个皇城里唯大臣们上朝的定安街有这般景象,不过那边以软轿居多,骑马的反而只有个别。

这两条街,一条乃当世权贵之景,而一条,则为大祁未来之风貌。

早先,慕汐灵和慕汐婵因小事争执,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慕坚罚在家面壁思过三日,所以今晨反而只有汐瑶一个人坐在车上。

嗅着清爽的空气,听着外面越发热闹的上学声,倒让她在重生之后,第一次有轻松释然的愉悦。

活着真好,这辈子,她要好好活!

行了一会儿,估摸就快到集贤门,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汐瑶睁开微合的眸子,正欲问车夫发生了何事,只见那镂空的雕花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车帘掀起的同时,利索的钻进来一道修长身影。

汐瑶微有一怔,那人已经在她对面坐定。

陈月泽‘嚯’了声,自顾低头去拍身上的雪沫,道,“这都几月了,竟然又在下雪!”

说时不忘抬眸望了汐瑶一眼,见她面露诧色,不知反映的盯着自己,倒是他先打趣起来,“才几日不见,就同我生分了?前天我家昕夫人还在念叨着你,说你现如今长大了,厉害得很,连张家都敢惹,这下马威传遍京城,如何,我们祭酒大人可有责罚你?嗳,怎么不说话?”

陈月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汐瑶才动了动眼珠子,嗔怪他道,“还不是你突然钻进来,吓得我!我若不厉害些,哪里挨得住你们这样惊!”

“我们?”陈月泽往车后看了眼,拍了腿快意大笑道,“今儿有人非要与爷赛马,本就是个小短腿,她那坐骑也一样袖珍,你是没看见啊,乐得爷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笑,汐瑶也随着笑,话语字里行间,旁人听不明白,他们乐在其中。

看着眼前朗眉星目,翩翩洒脱的俊俏公子,汐瑶心中生出一丝怀念来。

若真要为自己寻个竹马,非他陈月泽莫属。

而说起陈家,又是一段热血故事。

天烨初年,北境长城一带,沙匪横行,陈月泽的父亲陈允便是那头领之一。

祁尹政下旨肃清,没想到五万精兵,与之周丨旋数月,你来我往,不见胜负。

当时边境吃紧,蒙国欲跃过长城进犯,军情十万火急,陈允为长城内的百姓率先请和,共同守关抗击胡人。

若非他此举,只怕等不到援军来!

月泽月泽,心向谁(二)

有了与大祁将领共同抗击外侵之举,沙匪登时成了义匪,且在那一战,陈允表现得有勇有谋,更受到亲率援军赶来解困的武安侯慕凛的赏识!

成功击退蒙人后,以慕凛为首的武将,联名请奏,恳求圣上招安。爱虺璩丣

这让先有肃清旨意的祁尹政犯了难。

一则,陈允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在长城境内为匪,确实遭家境所迫。

二则在外侵来犯时,首先顾了边境百姓,以国为先,可见其血性和忠义。

但圣意不可违,此人杀了可惜,不杀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么?

就在左右为难时,后宫中有一人为祁尹政解了这困惑,那就是与他同母所出的胞姐——祁昕。

昕公主乃当仁不让的女中豪杰,领兵打仗,不逊男儿,最得太宗皇帝之宠,当时太宗帝就曾放言,可惜了她的女儿身,否则这天下必定传与她!

有传后来祁尹政能够继位,多半是因他这位才智双全的嫡亲姐姐。

所以他对亲姐的话,也是相当重视的。

于是顺理成章,祁昕下嫁陈允,招他做了自己的驸马,先是封了将军,其后为国公,归顺朝廷这些年,亦是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而陈月泽,便是陈国公与祁昕公主膝下唯一的儿子。

慕凛与陈允英雄惜英雄,所以两家关系自来极好,不比京城中那些自诩身份矜贵的皇亲国戚,总是瞧不起他们这些草莽出身的粗人。

陈月泽比汐瑶长两岁,如今早也就到了议婚的年纪,只是陈允老来才得一子,极为看重,总觉得男儿不到沙场上磨练,就无法成气候。

于是今年五月宫中‘才子宴’过后,将他送到河黍,张悦廉的东北大军军营里去历练。

因他前往的地方特殊,并且一去就是五年,所以汐瑶才顾不上身戴热孝,也要在他走前见上一面。

可这口又要如何开呢?

正是汐瑶犹豫时,车门又被人从外面拉开,一抹亮丽的鹅黄身影闪了进来。

陈月泽立刻‘唷’的一声,笑得更盛,那来人便猛的将手中的雪球狠狠扔在他身上,怒道,“陈月泽!你欺负我就罢了,还要拿来与汐瑶姐姐说,你……你安的是什么坏心!”

说罢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汐瑶身旁,缠着她的手,一副要与她同仇敌忾的模样,那张因风雪吹冻而通红的小脸,只因那不似真怒的颜色,显得霎是动人。

“你怎知道我在说笑你?其实我说笑的是你那匹小马。”陈月泽兴冲冲的逗她,“赶明儿爷让小九儿给你牵匹好的来,就当赔罪了!”

“什么叫‘就当’?!”

他二人争闹得不可开交,视线同时落到汐瑶身上,本想让她评个理的,却发现她神色极其平静。

在那平静中,却按捺着狂风暴雨。

怎会如此?

月泽月泽,心向谁(三)

“汐瑶姐姐,你……”

关心的话还没说出,汐瑶被这略显稚嫩,却熟悉的声线所吸引,蓦地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她——

袁洛星!

上一世让她痛不欲生的女人,此刻正亲昵的缠着她的手臂,满脸堆满关切之色,望着自己。爱虺璩丣

仿佛只有她对她笑了出来,道句‘没事’,她才能放下那颗不安的心。

仿佛,她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是这样吗?

夺夫之恨,丧子之痛,四婢被她害死其三,就连一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张嬷嬷都中了她的毒!

就在她举家遭遇灭门之祸时,眼前这个女人,将她取而代之,成为大祁的皇后,与祁云澈并驾齐驱,帝后同尊!

前世的记忆太过猛烈,排山倒海的将汐瑶淹没,让她不自觉攥紧了双手,看袁洛星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渗出恨意。

袁洛星和陈月泽同时一怔,不知她这是如何了。

“姐姐,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何你这样看我?让我心里好害怕……”

此时的袁洛星只有十三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尤其那张娇俏的脸容,杏眸含水,柔得能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汐瑶,不解的问。

饶是真的错在她,也不忍心去责怪了。

闻声,汐瑶迅速收敛了心思里谁也不解的复杂情绪,拍拍她的手笑道,“与你没有关系,是方才,忽然想起我们三个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在一起说笑,有些感怀罢了,你勿要多想。”

得她一说,那二人都松了口气。

武安侯这一去,眼看着慕家就要衰落了,慕汐瑶会有如此感慨,想必近来吃了不少苦,更看透许多人情冷暖。

否则,也不会有她刻意压制张氏进门的事,传得街知巷闻了。

想到此,陈月泽安慰她道,“你放心吧,还有你二叔在,委屈不了你,我听说皇上已经开了金口,要为你指门好亲事,就冲着这圣恩,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也不敢太张狂!”

他话中自有他的意思,武安侯战死,朝中有为之可泣者,更有暗自偷乐的。

陈国公每日上朝回来,都要与公主愤然许久,陈月泽岂会不听个一二?

汐瑶知道,他的安慰出自真心,就是在前世,她嫁给祁云澈,做了皇后,在私下,陈月泽也一直将她当妹妹看待,待她很好。

可他刚才的话,让袁洛星听了去,登时缠着汐瑶的双手就颤了下,羡慕而又有些不可思议的应声,说,“连皇上都要为姐姐指婚呢,看谁还敢欺负姐姐?不过就是不知道,哪家公子有福气能娶了姐姐去?”

月泽月泽,心向谁(四)

当日闻得定南王妃派家奴去武安侯府取了汐瑶生辰八字的红帖子,袁洛星不知道抑郁寡欢了多久。爱虺璩丣

定南王世子年纪轻轻就封了将军,战功无数,相貌品德兼备,是多少京城闺秀梦寐以求的良人?

况且若嫁了他,就是未来的定南王妃!

其后南疆王来犯,武安侯战死,慕汐瑶被退回红帖,与定南王府就此缘尽,袁洛星暗自松了一口气,岂料今日才从陈月泽的口中得知,原是皇上亲自私访,要为武安侯遗下的嫡亲女指婚!

圣意不可违,不是不愿娶,而是不敢娶,恐怕这才是定南王府退帖的真正原因吧!

当今皇子有那么多,也许皇上的用意是在此呢?

难道她袁洛星此生都比不过慕汐瑶么?!

她不会知道,从进了马车后,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另一双眼睛的观察中。

换做以前,汐瑶定心存感激,丝毫不会怀疑袁洛星方才的关切的问话,倘若她知道皇上有意将她许配给谁,也定然不会相瞒。

前世的她真是蠢啊,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步步算计着自己,她竟还以心相待。

然而此刻,清醒的她多么轻松的读懂了袁洛星的心思。

不由,汐瑶又想起上辈子临死前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虽你从没将星儿放在眼里,可星儿却视你为此生最大敌人,自得其乐的与你斗了许多年!’

要将她视为此生最大敌人是吗?

她成全她!

罢了,汐瑶面带羞怯的嗔了袁洛星一眼,道,“我哪里知道皇上的心思?你倒是会趁机打趣我,如今我还有热孝在身,你们就别在提此事了罢!况且……”

说及此,她垂下眼帘,清冷的脸容滑过一丝淡笑,再道,“娘亲在生我时难产,去得突然,我自小,爹爹就为我丨操劳所有,且是并未续房,虽皇恩浩荡,可我已经想好,我要为爹爹守丧三年,以报养育之恩。”

这是她早做的打算,如今先告诉这二人也好。

只是袁洛星和陈月泽听后,脸上表情不一。

在袁洛星想来,未料到慕汐瑶如此决绝,连皇上的圣意都不顾,竟要为父守丧三年,若在这三年之内,皇上给她指婚,难道她不嫁?难道她要抗旨?

而陈月泽却是真正替她担心了。

默了半响,他才故作轻松一笑,道,“我们大祁得天下几百年,从圣祖爷开始就不兴这些旧俗,你呢……要怎么说才好?原先我来时望到这马车,还以为看走了眼,没想到真的是你,身带热孝,却已来国子监上学,可这会儿你又说要为父守丧三年,汐瑶,我有点看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月泽月泽,心向谁(五)

祁国先祖本就是北方一支少数民族的分歧,后来慢慢壮大,入主中土,像‘守丧三年’这样的前朝旧俗,如今早没多少人奉行了。爱虺璩丣

更何况慕汐瑶已得皇上钦点,到时候圣旨一下,莫不是她还想抗旨?

“爹爹在世时希望我能像娘亲一样,做个有学识的女子,我来上学,是不想爹爹泉下有知,对我失望,至于皇上要为我指婚一事……”

汐瑶对一脸焦虑的陈月泽笑了笑,道,“你不是也说了么,我们大祁不兴这些,女子虽十四岁就开始议婚,可你看如今过了及笄之年,也有不少女子待字闺中,到了十七、八岁才真正行嫁娶之礼,况且我祖父与爹爹一生为祁国鞠躬尽瘁,皇上定会体谅我一片孝心的。”

太宗年间战乱不断,大祁看似强盛,实则元气暗伤,百户家中,愈半缺男丁。

祁尹政登基后颁布数条法令,其中一则便道:令壮者无娶老妇,令老者无娶壮妻,女子十七而婚,十八而育,其为最优也。

意思便是:不得老夫少妻,也不允老者娶年轻的女子,鼓励大祁的女子在十七岁嫁人,十八岁生子为最佳。

这是吸取了前朝‘女子过早成婚,十成有三难产而亡’的教训。

汐瑶的娘亲就是在十六岁时诞下她,引起血崩,早早的去了。

她如此说,一来是想让陈月泽安心,二来,也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有袁洛星在这里,她不想自己比她好,自然会找机会将此事传扬出去。

果然待汐瑶说完,袁洛星就道,“月泽哥哥,你如此为汐瑶姐姐着想,难道是长公主有意求皇上下旨,撮合你二人么?”

陈月泽斜眼瞥她那小样儿,眼中似有宠溺之笑流露出来,“你这丫头,只有拿我开涮时才唤我声‘哥哥’,我会中你调侃?”

他又看了汐瑶一眼,再道,“既然你心思已定,也罢了,慕家一门忠烈,皇上定会体恤的。”

汐瑶应声,只将头点了点,看看袁洛星,再看看车中那另一人,她嘴角了然勾起抹无奈。

其实陈月泽真心属谁,她早就知道。

三人在车上聊着,忽而马车又开始前行起来,陈月泽立刻唤车夫停下,说今日不必去上学了,定南王与世子亲临,恐怕整个国子监上下又要做些门面功夫,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他自小也是个顽劣的,外传陈国公最喜拿定南王世子给他做标尺,如今看他说这话是面露厌恶,想来不假。

想到上次在幽若寺遇到明王设计,还有那嚣张的冷绯玉,登时汐瑶心中也打起退堂鼓,便问道,“不去上学,还能去哪里?”

陈月泽诡笑,往马车后背上一靠,闲闲放话,“爷知道有个好地方,你们……可想去?”

何处觅良人(一)

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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