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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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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的每个表情和眼神的闪烁更被他深深的印刻在脑海中。
不同了……
他的汐瑶变得不同了。
他亲耳听见,更亲眼看见布满她眼底的愕然和不解,可那之后,是坚决。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汐瑶,明明神色表情里还有不知所措,却是不露马脚的从四婢口中套了话。
最神奇的是,那一梦,对他而言只是半刻,对汐瑶来说,却有好几日。
她只用了三言两句就动摇了苏氏,还亲自前往幽若寺,遇到了还俗的冷绯玉和观礼的祁明夏。
张恩慈差点没进慕府的门,身份也从平妻变成妾室。
也是这梦真得令祁云澈感到匪夷所思。
原来最初时,张家和苏家并未通气么?
还是说苏氏和张恩慈都只是棋子,各为其主,又在家事上相互争夺,正好给汐瑶钻了这个空子?
那么,她想做什么呢?
凭自己一人之力扳倒张家?
她定不相信慕家会真正造反,可事情又哪里如她想的这般简单。
天烨二十七年初,武安侯刚死,父皇亲自去了武安侯府,回宫后,秘密召见了他,问他觉得慕汐瑶如何。
那时他哪里会晓得慕汐瑶是个如何?
连问都没有多问,丢下句‘凭父皇做主’,便是草率的将她的一生都改变了。
随后那一年的年末,千秋节上,指婚,来年成亲,都在他的所知当中。
唯一没有预料,亦是无法预料到的……
然而在他的梦里,汐瑶却把开始逆转了。
显然她还记得自己的惨死,记得十年中发生过什么。
到底是他日久成疾,还是真的呢?
止步在安静的花园深处,谁也没有听到帝王的叹息声。
若为假,朕宁可自欺欺人,信以为真。
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
通往忘忧山行宫的路上,不断有马车往上而去。
这天是商贾宴,每每到了这一日,皇上都会指派自己的儿子去接待来自祁国四面八方的商人。
只天下人都知道,云昭皇帝当朝六载,无所出。
这商宴,他也没有派亲信大臣,或者亲王,而是由他亲自主持。
未时中,争辉阁内笑语欢颜,众人相谈甚欢。
除去头年西北境的张家作乱,圣驾未至东都消暑狩猎,这几年来,皇上都亲自现身酒宴,与他们这些商人共饮,实在令人受宠若惊。
不同的是,今年,皇上身边的那位皇后已经换了个人。
谁都晓得这位皇后比前面那位废后身份更加非同寻常。
她乃三大家族之一袁家,当朝左相袁正觉的爱女。
光是一个袁家,已是让她光彩照人,更何况还生得那般美,贵气十足。
如今奸佞已除,四海升平,商人们早就在来前做了各种准备,舞曲罢了,纷纷借机向皇上皇后进献奇珍异宝,以尽衷心之意。
这当中,大多借花献佛,明里暗中,无不是对袁皇后拍尽马屁,说尽恭维美话。
到颜家公子时,他神秘的将一卷轴奉上。
刘茂德将其恭敬的送到祁云澈的面前,两个小太监将画卷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拉开时,却只见里面不过画了一个稀松平常的美人。
堂堂祁国第一富,奴隶生意风生水起,莫说进皇宫得礼待,就是去到蒙国的王城,也能得到女皇的亲自召见。
他竟只送了一张美人图?
算什么东西!
把他们皇上置于何地?
有人正欲质问,颜莫歌已主动起身,来到阁中,笑呵呵的对祁云澈抱拳道,“草民敢问吾皇,对此礼物可曾满意?”
玩世不恭的脸皮上都是放荡不羁的笑。
他居然还敢问,居然还有脸问?!
祁云澈不闹不怒,反与他调侃起来,“你所指的是这画,还是画中之人?”
颜莫歌道,“既然人在画中,画便是人,人便是这画,人和画,都是草民对皇上的一片心意。”
闻言,素来寡淡的云昭皇帝离开了龙椅,亲自走到画前细细端详。
眼角眉梢间慢慢流露出一丝不难与人察觉的兴趣。
众商家均是默不作声。
总算搞清楚颜莫歌的用意,不禁又佩服起他的胆量。
皇后娘娘还坐在这里,他敢大张旗鼓的向皇上献美人,可要说到美吧……离得近得一看,都觉得姿色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
如此寻常,大街上随便抓一把,都能从其中挑出这样一个来。
再用绫罗绸缎,珠钗珍宝妆扮,平庸也能变富贵。
罢了,纷纷叹起这颜家公子眼光实在一般。
但好像皇上又不是这么认为的。
在众人的映像里,云昭年间国泰民安,可是他们的皇上却性情寡淡,生人勿进。
或许这与他神秘的身世有关,谁敢多加揣测呢?
但他这天似乎对那画中女子真的起了兴趣。
这就有意思了。
莫非颜莫歌真的能窥探龙心?
看了一会儿,祁云澈忽然回身笑着对袁洛星的招手道,“皇后,你过来。”
袁洛星本就不喜颜莫歌,对他此举更恼火不已。
得爹爹暗中相告,他很可能是皇上母家的表亲兄弟,便是一年中也会入宫三两次的,从前也见过,但都限于表面上的客套话。
保持着假意端庄的笑容,她走到画前,将将把画里的人仔细看清,霎时变了脸色!
结局篇(六):此生执一念(第三更)
画中的女子袁洛星认得,那是——
“皇后。爱睍莼璩”身旁的祁云澈温淡的唤她,问,“你觉得如何?”
这声轻唤极尽柔情,极尽呵护。
世间的所有爱都付诸在她一人身上了,单是语调都和之前祁云澈与其他人有明显的不同。
他问得云淡风轻,音色令人如沐春风,就好像是在让他最心爱的女人来拿主意榛。
而袁洛星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她开始轻颤,心跳骤然加快。
望着画那张熟悉的脸孔,犹如来对她索命的冤魂,更可怕的是,将她带到自己面前的人是她的天义!
——是皇上!!
冷不防,她的手被祁云澈抓住,掌心淡淡的温度传递与她,她胆战心惊,连呼吸都差点屏住。
无意识的转头看去,祁云澈正满目温软的看着她,深邃的眸里无数繁星陨落其中,将那些光华毫无保留的统统给了她。
太抢眼,太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
“皇后的手怎这样凉?”他关切的问,眉梢再一挑,另一只手已经抚上她的面颊,“为何连脸色都不好了?”
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皇后体贴,言罢就要宣御医来,又是引得众人心思暗涌。
看来颜莫歌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类似情深款款的画面,伴驾左右的宫女太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来也稀奇,皇上一个人时总不大爱言语,常常一个人坐在榻前,摆上一盘棋,命人上两盏雨前龙井,一呆就是小半日。
他也不下棋,亦不邀哪个一起下。
他就自己坐在一旁,或者躺在侧边的软榻上,手捧书卷出神。
不时回神来,就会向棋盘那处看去,然后露出一个谁也看不懂的表情,好似在笑,又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手里的书卷,往往个把时辰都不见翻页。
或许帝王向来都是高深莫测的吧。
在祁云澈看似情深款款的注视下,袁洛星勉强挤出笑,应道,“许是,许是昨夜着了风,不得大碍的,不用宣御医了。”
祁云澈轻微颔首,复再看向那副画。
这次袁洛星比他想象中表现更好,虽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颤得越发厉害,她极力控制着,说,“臣妾觉得这个美人儿虽乍看相貌寻常,可娟眉和鼻眼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越看越觉得亲切。”
“皇后也这样认为?”
祁云澈用了一个‘也’字,就是说他对画中女子感到亲切?
颜莫歌面上忽闪出狡黠之色,盯住袁洛星道,“皇后娘娘觉得此女眼熟,并非巧合。”
她倒是会做顺水人情,约莫都是顺着祁云澈的心思说的话。
如何她而今都是皇后了,谁能动摇她的地位?
况且,这画里的女子,从前不过是她手下败将的婢女,身份卑贱非常,怎入得了她的眼?
可她不会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在做着一件怎样可怕的事。
闻他一说,袁洛星强忍心中不快,和对祁云澈那份难以揣摩的忐忑,道,“听颜公子说来,莫非本宫和画中人还有渊源?”
片刻功夫里,她心虽慌,却未停下思绪。
她想的是,都过了这么久了,粉乔消失得突然,出现得更突然。
或许皇上有心维护,毕竟是慕汐瑶身边的人,睹人思人?还是依旧念及着往日的情分?
这些她无从得知,也可以不去计较。
反正宫里女人那么多,容粉乔那命硬的贱婢回来也不得大碍。
故而,她才会有那一番说话。
颜莫歌像是对她的回答早有所料,于是笑意更深。
他忽然弯膝跪地,向帝后俯身大拜了去,“草民斗胆向吾皇进言,两个月前,皇上南巡,途中至烟雨城,留宿颜府,使得草民府上蓬荜生辉,可是皇上可否还记得,那夜您宠幸了一名女子?”
言毕,有哗然声随之而起。
莫非被宠幸的就是画里的女子了?
“朕记得。”祁云澈轻飘飘的道。
平缓的语气,难辨情绪。
埋首的颜莫歌勾起薄唇,“此女正是草民的妹妹——颜莫情,如今她已有两个月身孕!”
此话一出,四下响起的就不是压抑的哗然,而是由心而发的惊叹!
竟然有女人怀了龙种,这可是云昭帝的第一子,就算生下来是个小公主,那也是尊贵无比的!
颜莫歌话罢了,弓着身向阁外看去,只见画中女子盈盈迈着莲步走来,不卑不亢,更无矫揉造作,丝毫不惧阁中众人眼光,还有正中帝后的威严。
她身上穿的和画卷上的一模一样,当真人在画中,人从画中走来!
而她的表情冷若冰霜,静若止水,真人要更加鲜活,又更与人一种难以接近的高不可攀。
众目下,她来到颜莫歌的身旁,举止端正的跪拜下去,“民女颜莫情,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一时无声。
袁洛星的眼睛眨都不眨下,犹如利箭般丝丝钉在粉乔的身上。
她美目轻垂,浓密的婕羽如同蝶翅,遮住她眸中光华。
她面色无漾,竟是让片刻失神的袁洛星望见几分与慕汐瑶相似的……那种不可一世,自觉拥有了谁无尽宠爱的高傲神情!
这绝对狠狠的刺激了袁皇后!
连其他人都察觉出她眼底有近乎毁灭的恨意在流转。
两个月前的南巡,去到烟雨城时,皇上刻意没有选沈家,当时袁洛星还暗自窃喜,没想到就是那夜……
她翻江倒海,心潮翻涌不止,倏的,只觉小手一凉,祁云澈放开了她,亲自走上前去。
她就这样被生生的忽视!!
许久没有尝到过的滋味了?
怎的只要与慕汐瑶有关,都能让祁云澈不断的开先例,连一个贱婢都比她还重要?!!
他只是向把人留在身边,她都是皇后了,做得大方得体以此博得美名何乐而不为?
可是啊可是……
粉乔居然怀了龙种!!
眼睁睁看着祁云澈走去将粉乔扶起,边道,“听说,你有了朕的骨肉?”
声音还是凉的,虽有疑问,却听不出到底是质疑还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询问。
因他背对的身形完全将粉乔挡住,袁洛星根本看不到她此刻是何表情。窒息的沉默中,放佛那人儿将头轻点,祁云澈忽的大笑,十分愉悦,连连道了三个‘好’,一声赛过一声的高昂,众人无不惶恐。
谁见过皇上如此大喜?!
回身,他唤刘茂德,“传朕旨意,封颜氏女为淑妃,回宫后即刻行册封之礼。”
说完也不及哪个缓释,更不顾谁人不同的眼光,拉着那女子的手就走出了争辉阁,将身后的所有抛到九霄云外,包括僵滞得不能言的皇后。
眨眼工夫,刘茂德见皇上已经走远了。
他便才转回身,招来他的两个徒弟耳语吩咐。
商贾宴还没结束,皇上突然封了一位妃子,还是身怀有孕的……如此雷厉风行。
袁洛星藏在广袖里的双手忍无可忍的握紧,周身更是颤抖得停不下来。
淑妃,淑妃……
四妃之一,尊贵无比!
他竟然封慕汐瑶的婢女做淑妃!!!
……
半个时辰后,又回到璞麟殿。
祁云澈坐在龙椅之上,俊庞没有丝毫的情绪,还是那副冰冷得谁靠近不得的之姿。
颜莫歌找了机会离了酒宴,人是刚刚才来,兀自寻了把椅子坐下,眼眸里含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跪在殿中的那双人看。
哎呀呀……
刚才一场好戏,此刻又一场好戏,今儿个可真是看得痛快。
反正他只是负责在这一年里教导粉乔。
那些京城里的贵女会的,她都会,贵女们不会的,她也会。
不过他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年里,她会和轸宿暗生情愫,还……有了孩子。
所以他将计就计,在争辉阁时,本照原来只是以画献人,他那么信口胡诌,岂料澈哥一不做二不休就封粉乔做了淑妃。
比原先的昭仪要好吧?
算起来这还是他灵机一动,不小心立功一件。
实在是有趣极了!
来了这里后,像是前因后果皆被跪在地上的二人说完。
剩下的,便只有鸦雀无声的死寂。
此时殿中只有他和朱雀死士,阿鬼抱剑站在一旁,肃然望着轸宿,鲜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只要龙椅上的男子一个眼神,他定当场将有了私情的两人斩杀!
默然许久,粉乔实在忍不住了,目光灼灼的望着祁云澈求道,“是奴婢有负皇上所托,请皇上赐奴婢一死!”
她刚说完,轸宿也接道,“七爷要斩就斩小的,还请七爷念在小的追随您这么多年的份上……”
那话语里没有求饶,是他一贯的性子。
未说完,暗中忽的飞来一暗器,瞬间穿破他左臂,鲜血顺势而流。
那是井宿的三寸钉!
他也知道这番话实在该死,井宿向他掷暗器是为他好。
可事已至此,他跪得纹丝不动,继续道,“求七爷放过粉乔和她腹中孩儿!!”
至于他,随便将他怎么样都行!
粉乔眼泪汨汨,扯了扯他的袖子,求他别再说了。
他回望了她一眼,觉出那眼神里的意思:要死一起死!
两人无声对望着,其他死士看在眼中,叹在心底。
他们虽为死士,命都是主子的,可……毕竟是血肉之躯!怎可能真正杜绝情爱?
气氛怪觉又压抑,颜莫歌见进度缓慢,便假惺惺的叹了口气,看向祁云澈道,“眼下,你说怎么办?”
他是皇帝,是他们这些死士的主子,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这时,刘茂德从殿外行了进来。
他抬起垂着脑袋,匆匆把众人一瞥,无视僵局,兀自走近,向祁云澈道,“皇上,诸位大臣在殿外跪请皇上收回封颜氏女为淑妃的圣旨。”
说罢,他眯起的老眼斜斜向跪着的人看去。
心里是道,活不活得过今日都难说,苦了那些不知情的大人们,顶着酷热的天在外面受罪。
祁云澈问,“哪些?”
刘茂德回首去,淡定的报了一长串的名字,当中以左相袁正觉和吏部尚书纳兰易为首。
他说完,颜莫歌就嘲讽起来,“这个袁正觉该不会觉得自家出了位皇后,就忘记早先时候他那祸国殃民的奸妃长姐,还有那造反不成的外甥了?还有那纳兰家来掺和什么?莫不是惦记着选秀时把自家的女子送来?”
只怕此生澈哥是不会在有孩子了。
当然,除了远在北境的那一个。
刘茂德转向他意味不明道,“看来小公子对祁国朝堂之事颇有见解。”
颜莫歌冷笑,眼睛学着他的老眼眯成一条缝,懒得接话!
早就知道让粉乔顶着他曾经的女子身份入宫不是件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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