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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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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诡笑了两声,用一种极其愉悦的语气问他们所有的人,“破怨歌,你们知道说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吗?”

什么样的故事会被前朝所禁,直至今日的大祁都不允许流传。

可最稀奇的是,皇上却喜欢。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纵使,他们都知道那个故事的来由。

平宁又是呵呵轻笑了两声,空洞的双目回望了龙椅上她的皇兄一眼,说,“破怨歌,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为他的情人所写,那时我祁军由西北攻来,将轩辕氏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攻入皇城,轩辕皇帝派他手下爱将前往迎战,临别时,他亲自谱下此曲,在高墙上为之弹奏自唱,你们说,可否感人?”

相爱不能相守,世间最悲莫过于此。

战火覆灭了一个皇朝,可是那支曲子却流传至今。

就算仍旧被视为禁曲,这曲子却在民间广为流传,还被改成了戏。

“催人泪下的情,为何要禁?”平宁面露出哀凄之色,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晕了她面上的妆容。

“不就是男人与男人相爱,这都唱不得了?”

她说着,伸手轻抚祁永晨风采不再的侧脸,怜惜道,“我可怜的皇兄啊……这一生得到了世间多少人渴望的天下,却得不到最想要的,如此这般,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我决心送他一程。”转回头,她对汐瑶等人狞笑,“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直至她移开了步子,众人看清了祁永晨,又是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才登基帝位三个月的正宣皇帝,瘫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

他的胸口,身躯,四肢……尽是被银枪戳刺的血窟窿,没有一处完好,连身上的龙袍都再不能焕发出夺目高贵的金芒。

他那双凸鼓的双眼布满血丝,半张的口中不断有血溢出,最可怖的是,他的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他的双目还能转动,他还没死!!

“放心,你们无需多做伤怀,我还留了他一口气。”

平宁全不以为然,在亲手将她的亲哥哥折磨得体无完肤后,脸容神态都显得异常平静。

她索性在龙椅边上坐下,抓起祁永晨浸泡在血泊里的手,犹如自语般说,“此事母后是晓得的,皇后嫂嫂也晓得,可是她们都不说,都当作不知……原本我也可以佯作不晓得,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扭过头,她这次看的是汐瑶,她问她,“那你猜,我为何要这样做?”

汐瑶说不出话,胸口像是被什么死死哽住。

一曲离经叛道的破怨歌,加上前世与大哥哥相关的断袖的传言。

猛然间,她就想起当日在沈家大哥哥对她断言,他与那人此生无缘。

故此够来,他选了平宁,娶了公主就能与皇族中人更近一步,就能和他心中的‘那人’正大光明的往来。

在前世,平宁与沈修文的婚事不也是祁永晨一手促成的么?

都是悲剧,只这个结果更加惨烈罢了。

而平宁这个女子,曾经被汐瑶误认为心肠恶毒的公主,她不过又是一个无法逃脱命运的可怜人!

“皇儿!!!!”带着凄楚之色的哭啸响起,纳兰岚闻讯而至。

与她一道的还有祁煜风、祈裴元和左相等人。

见到眼前的情景,无不是惊动非常!!

无人敢上前,均是默契的止步在外,怔怔然的看着大祁尊贵美丽的平宁公主。

每双眼睛都满是不可置信!

纳兰岚当即瘫倒在地,痛苦的长大了嘴,连喊都喊不出声,都是她的亲生骨肉,什么权势,什么地位,都在这一刹被抛之脑后。

天崩地裂了……

半响,祁煜风才尖狠压抑的质问,“平宁,你疯了不是?!还不快放了皇上!”

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全然被杀得猝不及防。

接下来又该如何?

天晓得!

周围的人都沉浸在难以名状的可怖中,竟无人回应他,他恼火得暴躁大喝,“还不快去请御医,都愣着干什么?!把九公主给本王拉下来!”

得这一声怒吼,总算有羽林军举步向前。

平宁却在此时一改之前失措怅然的神情,她重新拾回地上的银枪,将锋利的尖端对准祁永晨的咽喉,“谁也别过来,我的皇兄死定了,况且这并非你们真正关心的事,不是吗?”

“平宁……吾儿……”

看见祁永晨还有气息,纳兰岚哭无力的求道,“你先放了他,他是你的哥哥啊……”

“母后,母后……呵……”平宁予以她一抹复杂的眼色,受伤的说,“他是我的哥哥,可他也是我夫君的爱人,母后……你说该怎么办呢?”

止不住的眼泪在疯流,她终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皇族中最丑陋恶心的事实!

无人反驳她。

那双泪目四下找寻,又道,“为何不见我的驸马?”

她转脸似是征询祁永晨的意思,“哥哥,你也想见他吧?至少在临死之前。”

“九公主,你到底在说什么?!”袁正觉阴沉的提醒她,“莫要耽误了给皇上救治的时机,莫做出让太后娘娘伤心的事!”

众人诚惶诚恐的带着各自复杂的颜色望着那对兄妹,事关皇家的脸面。

皇上与他至亲的妹妹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天啊……谁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而龙椅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竟是在沉默中将眼睛闭上,复又再睁开,便是以此认了,他想见他,想见他的爱人。

平宁胜利的一笑,“你们看见了吗?”

他认了。

“莫再胡闹,否则别怪为兄无情。”祁煜风说时,身后已有羽林军弯起弓羽。

纳兰岚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以身挡在她的儿女之前,“煜王!你要做什么?哀家绝不会让你借此机会伤害哀家的孩子!”

祁煜风冷面上浮满阴鸷,“太后娘娘,皇上的性命危在旦夕,难道你想我皇家的声誉被一个疯了的公主尽毁?”

“疯了的公主?”祁羽筠听闻后不可置否的大笑,“二皇兄,你没有看见皇上眨眼么?他都认了,为何你还要固执己见?”

她的嘲笑声充斥在畅音阁的每个角落,她说话的语气里全是困惑和不解。

她才是那个最最想不通的人啊……

“你们以为你们一个个都很干净么?呵,我的二皇兄,你平日阴狠毒辣些也就罢了,偏你还占了十皇弟王妃的身子,在东都时,十王妃有了身孕,那是你的骨肉吧?”

“你们以为,这些丑事谁也不说,就谁都不知道么?”

“大皇姐,你与沈家二公子沈瑾瑜又是何关系呢?只消他入京,你就在鸳墨阁留宿,我一直为此甚感忧虑,若是你要嫁他,将来我与你该如何相互称呼?哈哈,哈哈哈……”

“还有汐瑶——”

说到此,平宁眼泪汹涌,可那双灼灼美目里,全都是淋漓尽致的恨!

“我曾为了讨好你的大哥哥刻意与你亲近,可每次都换来更多的伤害,你可知,其实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了!!”

“明明是你慕家勾结张氏谋反,为什么七皇兄他们都帮着你,维护你?慕容嫣杀的是你,却要我陪上自己的容貌!连十二都要还俗了来娶你!你可知,你是这世上最可恨,最该恨的女人!”

“平宁!”祁若翾叫住她,不允她再说下去。

“怎么了?”她的泪水花了脸上的妆,黑的,白的,红的,绿的……统统搅和在一起。

面目全非,丑陋比过戏台上的丑角儿。

哪里还是什么公主!

倘若这个公主要做得如此痛苦,如此的表里不一,她不做也罢了,她从来都不稀罕做!

“我说得不对么?”

她问众人,众人却不应。

都无所谓了。

她只望着汐瑶,曾经她羡慕过的人儿,如今又让她为之掬一把同情泪的人儿……

“祭祖大典上最厉害的就是你了,别人不晓得,我是知道的。你爱七哥哥,爱到可以为了他去死,就如我爱沈修文。”

“你演了一场好戏,骗了满朝文武,骗了皇亲国戚,你让他们都以为你恨他,其实,你是在救他。”

“你真傻啊……”

她长长的叹息,随后垂下美目,幽幽的说,“七哥哥在蒙国登基做了汗皇,之后,他要娶格尔敦王爷的女儿了,你知道吗?”

言毕见汐瑶霎时怔忡的脸孔,她温软的弯起眉眼,肯定道,“你不知道。”

祁云澈要娶宝音了?

为何不娶呢?

他如今是蒙国的汗皇,而早格尔敦就与她说过,他会娶他的女儿,他只能娶他的女儿!!

而她,慕汐瑶!

她是祁国的璟王妃,她和祁云澈早就不得关系!

那个被众人都闭口不提的祁云澈,真如颜莫歌说中了,他连他自己都不是。

那个‘祁云澈’,只存在于慕汐瑶的心里,他爱过她,而她还爱着他!

见到汐瑶无声落泪,平宁像是达到了目的,她仰起头对天凄凄然的笑,“在这个皇宫里,没有哪个敢说自己是好的,就算做了皇帝……”

她复又同情的看了祁永晨一眼,“他,也不过是母后你们操纵权利的傀儡。”

如此,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们都惧怕七哥哥会带着蒙军攻破长城,你们都怕死,所以,你们逼丨迫十二和汐瑶成婚,可是他却要大婚了,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也许,根本没那么重要。

“而我……”她收回了目光,紧握手中的银枪,“好累,我觉得好累……”

侧目,她将视线远望,看向从人后匆匆赶来的沈修文,她努力对他绽出一个与平日相似的温软笑容,绝望的说,“驸马,你来了。”

“平……宁……”

沈修文无疑与每个刚到此处的人一样,他被眼前发生的所震慑了。

尤为当他看到奄奄一息的祁永晨,当即,无法言喻的痛苦之色爬满他的俊庞,他仓皇失措,深深的折了眉头,连呼吸都在颤抖。

他的目光和祁永晨的相对在一起,无声无息之间,迸发出地动山摇的悲恸。

那是……爱!

但听平宁在此时问他,“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爱人,那时你是如何应我的?”

良久,沈修文才从血腥的事实里拔回神思,他将闪烁的目光移到他的妻子身上,苦涩的笑道,“我说,你不能杀了自己。”

“你说了个谎话。”

平宁好似也再回想那时,神情里有了美好的期许。

然而那时,她就洞悉了他的秘密……

“修文,你真的不爱我么?”她执着的问。

沈修文一步步踉跄的走近,回答却是肯定的,“不爱。”

只因,他的眼光始终不能从祁永晨的身上移开。

平宁望见了,心如死灰的淡笑,“也是,若你爱我,为何不碰我呢?你我成亲都两年了,我竟还是个雏儿,我竟……还执迷不悟……”

来到高高的龙椅前,沈修文顿下步子,他请求道,“放了他可好?”

平宁摇头,哭得愈发厉害,“不好,不好……我恨他,也恨你!!”

“那……”沈修文从袖中取出一把尖利的匕首,“我们一起死可好?”

可我还是会害怕

当沈修文将手中的匕首毫无犹豫的***自己的心窝,在那同时,平宁用银枪刺穿了祁永晨的颈项。爱麺簦�

她说,我的驸马才学过人,俊美无双,他能写出最美的诗词,他更能奏出最动人的乐曲。

她说,我的驸马乃大祁第一才子,名满天下,虽他出身商贾之家,可是,这世间我独爱他一人!

她还说,我的驸马与我的亲哥哥相爱了,我恨他们,却不怨他们,我觉着……他们是这宫里最干净的人呢……

她还说了许多,可是许多话在谁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中被淹没轹。

随后,她已是伤心欲绝,悲痛万分。

毒药是在何时被她服下,无人得知。

只晓得纳兰岚还未从丧子的苦海中解脱,便是眼睁睁的望着她另一个孩子呕出黑血,气绝身亡筲。

哭声,喊声,慌乱声,纷纷扰扰,烦烦忧忧,重重交叠在一起,乱了谁的神思……

时隔三个月,祁国又得一位皇帝驾崩了,这与她慕汐瑶有什么关系?

她在喧嚣吵闹中移身走出畅音阁,无人顾及她,她更不想理会任何人。

她一生都想逃离这座奢华空洞的宫殿,却只因那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留下,可是如今,此时,他在哪里……

……

这天格外安静。

置身在赤昭殿内,鼻息里依旧有龙涎香萦绕,一盏孤灯,身边得两只豹儿相伴,午时归来后,汐瑶便坐在内殿的窗边。

这一坐,一出神,涣散的眼眸因身后的脚步声而再度汇聚,窗外已然黑尽了。

夏夜的月色撩人得很,蝉鸣声不断,好像在唱歌与那月中的美仙子听。

汐瑶静坐着长久不动,连豹儿都担心了。

飞墨舔了舔她的手背,她便低头来对它柔柔一笑,遂拍拍它大颗大脑袋,凌歌见了就吃起干醋来,一个劲的用它的身躯往她身上挤,她却不得心情与它们打闹。

冷绯玉站在不远处看望了一会儿,待她把两只大家伙使唤走了,才靠近去。

他目光一路追随了会儿,末了才收回来看那女子,“才过了将将一年两只畜生就被你养得这样大了,难怪近来宫里总是传,璟王妃在赤昭殿里养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色大妖兽。”

汐瑶勾唇道,“那也是你们捣鼓来送给我的。”

顿了下,她似有出神的说,“再者这皇宫本就是会吃人的,我的豹儿从不咬人。”

在她对面坐下,冷绯玉沉了口气,忧心忡忡道,“我已命方世林带他的亲信在赤昭殿外连夜把守,你且安心睡个好觉。”

皇上驾崩了,这会儿太极殿那面,不看也知吵成了什么样子。

偏生明王人还在广禹州,这不是给了祁煜风一个君临天下的绝好机会么?

汐瑶出了会儿神,倏的笑道,“安不安心,该食的时候还是要食,该睡的时候照旧要睡……”

她抬目望冷绯玉,说,“眼下又乱成一团,你不必专诚费心来照顾我,我都知道了的。”

今日在畅音阁的时候,平宁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听的,丑陋的……全都说得干净仔细。

蒙国的新汗皇就要大婚,娶的是第一王爷格尔敦的女儿……

他的心里还有慕汐瑶吗?

怕是没有机会再问。

既是他都决定要娶别人,婚讯都传到祁国来,她对这些害怕蒙国开战,想借她来要挟图亚大汗的人来说,还有何意义?

冷绯玉最怕她这副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漠然事不关己的样子!

“就是你不信自己,也该相信他。”长久,他才憋出这一句。

汐瑶还是笑,清清淡淡的神情,眸色里全是安然宁和,“我没有不信啊……”

她与他过往的种种,经历的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

他们是相爱的,可这与他要娶宝音,要大婚,有何干系?

“只是……我觉得好累……”

转过身,她将双手交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孤月,说,“我竟然有些羡慕平宁,至少她敢爱敢恨,可是我,我们……我们什么也不能做,我们只能顺应时局,不断的做出以‘天下大义’当先的选择。”

对的,错的,总有那么多的理由叫他们身不由己。

她已经尽力了……

“近来我时常在想,或许这真的是命,不管重来多少次。”

冷绯玉起身走近她,望住她单薄的背影,想起在东都,她对他说的关于前世的事……

便是这个时节,她说时,他竟没有丝毫怀疑,更有而后亲口问了祁云澈,若他将来登基,年号为何?

云昭。

祁云澈的随口一说,惊了谁?

可这年号最终不曾现世,那个让眼前女子牵肠挂肚的男人,已成为蒙国的新皇。

不禁,冷绯玉忍不住问,“在你说的那个前世……”

“平宁吗?”都不需他说完,汐瑶就心领神会。

她浅抿的唇弯了弯,眸光闪动,难得她说着自己都觉得不着边际的疯话,只说给一个人听,那人却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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