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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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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桂虽不语,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汐瑶却道,“无妨,一生难得有几个可以让自己纵容的人,放心吧。”

她长长的叹,目光放得悠远。

心却不似之前那般不安了。

放心吧……

听了这话的嫣絨和雪桂均是微怔,继而四目相接,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更加茫然。

姑娘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

隔天一早,汐瑶才起身没多久,红妆便来了梨香苑。

据说张姨娘来找夫人,大概意思是前些日子因为三姑娘在国子监说了不该说的话,让汐瑶身陷险境,差点清白不保,如今三姑娘被罚在家思过,不便入宫赴才子宴,所以此次就不去了吧。

才子宴本就是设在宫中以‘吟诗作画’为名,实则供官家子女相识的盛宴。

更被民间称之为皇宫中的‘七夕’。

虽没有规定朝臣家的公子小姐一定要赴宴,可结交权贵,自来在大祁多多益善,慕汐灵丢了去国子监的机会,如此良机,她怎可能错过?

汐瑶一听就觉张恩慈要出招对付自己了。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她的女儿甘心呆在家中,不受将要发生的事的牵累。

但红妆又道,夫人闻言也嚼出了滋味,眼泪一流,使起了苦情计,说若三姑娘不去的话,恐怕外人要道她这个主母不慈,再者老爷也希望三姑娘能觅得良缘,故而以此打发了张恩慈,再派红妆来给大姑娘打个照面,今次入宫,定要加倍小心。

说到入宫,若张恩慈不设计自己,就是汐瑶都不相信!

让她欣慰的是二叔母总算不再似从前那样简单,毕竟她不可能时时都留在慕府,将她们照应周全。

晌午时,永王派家丁送来珠宝十套,连城的丝缎二十匹,给汐瑶以作才子宴之用。

看了那些奢美的物件,她只淡淡一笑。

想来不到才子宴,她是见不到修文哥哥了。

也许就连永王自己都不会想到,再这样下去,他将成为祁国有史以来第一位‘断袖’之癖传遍大江南北的王爷。

于此,汐瑶尽是无奈,唏嘘之余不免怅然感慨,饶是她想摆脱前世的宿命,都费尽心机。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的改变,从而使得才子宴提前。

那么今后,还有什么是她始料不及的?

仅凭她一人之力,到底又能改变多少呢?

……

相安十日,眨眼便到了入宫之期。

宫宴从申时开始,皇后娘娘在御花园邀众公亲贵族的女眷赏花,当中吃些茶点,闲话家常,待入夜才移步莲台,与皇上,还有群臣以及公子们共享晚膳。

汐瑶对进宫本就心不甘情不愿,早晨拖到巳时才被嫣絨几个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推到梳妆台前做打扮。

四婢不知她心意,觉着既然是入宫,任何都要往最好的做准备。

色泽鲜艳的绫罗绸缎,眩目精美的珠钗首饰,汐瑶只看了一眼便吩咐她们换掉。

她早有言在先,要为爹爹守孝三年,此话已被袁洛星张扬了出去,皇上下旨赐婚是一回事,在人前,若她还穿得娇艳靓丽,岂不遭人话柄?

四婢听之有理,只得照做了。

于是待午后,慕家三位小姐都准备妥帖,出了府门,上马车时,才见着彼此今日的模样。

慕汐婵尽得慕家将门之风的真传,在同龄的女子中,她的身形算高挑的,但却不失匀称。

今日她上身穿的是富贵亮丽的紫色窄袖短衫,提高了腰线,看上去更为出挑,混色的长裙开着大朵大朵的芍药花,薄纱的肩披帔子上绣着混入银丝的图案,把她衬托得神采奕奕。

而直领的敞胸,让那条呼之欲出的沟壑必现。

平日里慕汐婵也是个喜男装打扮的,不若见她如此穿戴一番,才惊绝于她张扬强势之外的动人。

连汐瑶都笑着叹,后知后觉,原来婵儿妹妹已经生得这般标致了。

大祁风华比前朝开放许多,其中一个表现便是女子的穿着。

祁国贵族之女,更以适当的袒露胸前的美丽肌肤和线条为最。

每每到了盛大的节日,街上更是数不尽的衣香丽影,尤至盛夏时,有的女子仅用轻纱遮体,露出香肩和玉背,若隐若现的肌肤,亦是道赏之不尽的风景。

不过慕汐婵今日这番下了功夫的装扮,大有和慕汐灵较劲的意思在。

汐瑶与她互相打趣了几句,再去看那位原本连才子宴都舍得不去的三妹妹。

与汐婵相比,慕汐灵的穿着要随意得多。

同是小袖长衫锦半臂,以浅蓝为主色,下身的花笼裙,目测那裙裾至少也有八、九破。

如此穿来,掩去了她天生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媚态,多了分娇小可爱。

她本就是真真的美人儿,鹅蛋脸,柳叶眉,秀鼻杏眸,朱唇一点,这样的皮囊,随便穿什么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慕汐婵与慕汐灵,一个似绽放得艳绝四方的牡丹,一个似深谷独开的幽兰,怕是只消在宫中一亮相,明儿个来府上提亲的人,该把门槛都踩烂了吧?

由此汐瑶倒松口气了,她此生还没想好要嫁谁,最好谁也别先奢想,待她遇上了那良人,她自会去糊弄。

而今日,她的穿着愣是让苏月荷见了,都不加掩饰的皱起眉头来。

鹅黄色的月锦缎,连个妆点都没有,乌丝上独一支琉璃珍珠金步摇,发鬓左右两侧一对镂金的细钿花,这就叫打扮了?

汐瑶照样以热孝刚过为由,敷衍了过去。

临行前,张恩慈出来送,不到半月,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些,身材也略显得臃肿。

她穿着宽松的衣裙,挺着腰,摸着肚子来到汐瑶面前,笑盈盈的道,“大姑娘今日穿得妥是素雅别致,定能在宫中绽放不同的色彩。”

“姨娘谬赞了。”汐瑶侧目望了站在马车边上的慕汐灵一眼,同是笑道,“我倒是觉着三妹妹那身打扮不错,不显山,更不露水,稳妥得很。”

张恩慈最恨的就是慕汐瑶拿她的心肝女儿来说事。

她碍着身份有别,没资格跟着去,又想灵儿初次入宫,于是挺着肚子,也要出来为之打点一番。

见慕汐瑶这一身,简直就是去宫里找晦气的,于是倒也轻松不少,眉一挑,狡黠道,“大姑娘无需同我打暗语,我专诚出来送,就是想同你说,在宫里头,我即便有法子设计你,今日我也不会如此做,至于往后,你想怎样同我斗都可以,但这天你可愿与我两相无事?”

又来示好?

张恩慈不想汐瑶在宫里生事,原因无非有三。

其一自然是为了慕汐灵。

其二,数月来传闻也够多了,就算背后有张家撑腰,她在京城里也只是慕府的姨娘。

而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想息事宁人,是因为张家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她不能栽在这里。

心里盘算着,汐瑶笑得更加抒怀了,末了才抬眼看翘首等待的张恩慈,她心思一转,道,“姨娘总算透亮了心思,明白‘嫡庶有别,高低之分’的区别了么?”

送上门来的奚落,她自当给足人脸面。

“不若姨娘你猜猜,今日我到底会做什么呢?”

言毕不理会张恩慈已然阴郁到极点的脸,回身扶着粉乔的手,钻进了马车。

心颤颤,好戏正上演。

……

马车停在宫门外,由专门的宫婢引领,步行了许久,慕家的女眷齐齐才步入姹紫嫣红的御花园。

彼时芬芳四溢的园子里早已来了不少贵妇千金,三五成群的站在各处,赏花逗趣。

打眼瞧去,今儿个能站在这里的,无不是精心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尤其正直及笄之年的女子,穿着多以富贵鲜艳的颜色为主,佩戴的首饰一件赛过一件的珍贵。

些许容貌平平的,更在细节上下足了功夫。

香包,香囊,乃至随手用的丝绢上的花案,都是绣工极致,务必要做到让人过目难忘。

争奇斗艳,人比花娇。

慕家的三姐妹一到,慕汐婵立刻引来周围目光无数,有艳羡的,有不屑的。

谁曾想那平日一副男人相的野蛮丫头,摇身一变,惊艳四目?

再望那慕汐灵,端的倒是副好相貌,穿得也得体,可惜她亲母流言太多,身份又摆在哪里,就算今日被哪家公子瞧上了,也不得不考虑诸多。

对众人的目光,慕汐灵倒显得淡定自若,不慌不忙。

最后才是慕汐瑶。

关于这女子,近来风雨颇多,当真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之一!

只她那身衣着,叫有心看戏的人见了都替她着急。

素得仿似入宫来奔丧一般,不知当真是要为她爹爹守孝三年,还是故作姿态!

汐瑶懒得理会那些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的异样眼光,独自站在一株叫不上名字的花前静立,没得多久,方听身后有个声音在唤她。

“汐瑶姐姐!”

来人是谁,不看都知。

面上扬起一抹淡笑,汐瑶正欲回身与袁洛星寒暄,忽听老远传来宫人的传话,纳兰皇后已摆驾御花园,随行的还有淑妃冷筱晴,皇贵妃袁雪飞,以及定南王妃关慧英,大长公主祁昕,长公主祁若翾和九公主祁羽筠。

闻声,园中立刻呼啦啦的跪下大片,凤驾转瞬便至眼前。

“都起来吧。”纳兰皇后声音温和的说道,“今日宫中盛宴,诸位夫人不必拘礼,务必尽欢,本宫便舒心了。”

言毕再回身吩咐贴身的公公,将在这里的所有未出嫁的姑娘们都赏锦绣玲珑玉佩香包。

其寓意不言而明。

刚见了皇后就得赏赐,这些年龄不大的小姐们自是满心欢喜。

汐瑶与已经到她身边的袁洛星一道起身,再向那中心望去,不想竟触了一人的眸光。

当今二皇子煜王祁煜风的生母袁皇贵妃,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又非笑。

袁雪飞是这宫中唯一能和皇后分庭抗礼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那手段自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别说她会这般瞩目一个人,就是扫眼而过,都不定将你望进心里去。

这一眼,让汐瑶先有一愣,再登时反映过来!

当日在幽若寺,不管祁明夏设计冷绯玉成功与否,对祁煜风来说都是损失,而今虽冷家仍旧没有站在他们其中任何一方,可煜王却白白担了派人刺杀明王的罪名。

汐瑶是这当中关键,非但没有解释任何,更在后来又被张恩慈借这名头来谋害她,那睚眦必报的煜王一党怎会不介怀?

袁皇贵妃身为祁煜风的生母,定是当仁不让!

难怪张恩慈特地来寻她表白心迹,人是早就算到自己不出手,汐瑶也逃不过这一劫。

到底是算计不过这狠辣的毒妇。

无奈之余,汐瑶又庆幸,还好出门时打了张恩慈的脸,倒让自己痛快一时了。

不若她要是心软应了下来,这会儿才叫胸闷!

刚想罢,就听纳兰皇后扬声询问,“武安侯府的嫡长女慕汐瑶可在?”

闻得此声,汐瑶连忙步履稳妥的行上前去,又跪下叩拜行礼。

纳兰皇后亲自弯身将她扶起,仔细端详那张惹人怜惜的脸容,绽出温慈笑容,侧头对大长公主祁昕道,“本宫从前只听你提起这丫头,今日第一次见,是个招人疼的。”

祁昕赞赏的望了汐瑶一眼,也道,“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这才是将门之女。”

转而,纳兰皇后的目光回到汐瑶脸上,对她宽慰道,“两代武安侯为国捐躯,忠烈仁义,定能流芳百世,你放心,皇上金口玉言,不会亏待你慕氏一门的。”

汐瑶听罢赶紧又要屈膝大谢,却生生被纳兰岚阻止。

站在身旁的太监,同时伸长了脖子,一股脑的宣赏,那连串繁琐的名字,好些连汐瑶都没听过,想着必然稀罕得很,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由此看来,她心头的不安倒舒缓了几分。

如今纳兰皇后与袁皇贵妃势如水火,不管怎么斗,皇上才是最大的。

指着那份皇恩,皇后娘娘取巧赏汐瑶,借花献佛讨好万岁爷,她轻松,皆大欢喜!

哪知还没容她多得几分乐,袁雪飞果真开口了。

“武安侯的忠烈,感天动地,连本宫都闻之垂泪,叹苍天不公,夺去我大祁一忠魂,只不过……”

她与纳兰岚自入宫开始就在斗,对彼此早就了如指掌。

就这欲言又止,皇后娘娘根本没有动容,反而意料之中的问她,“妹妹怎还是不改这喜欢同本宫卖关子的俏皮性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袁雪飞是个性子爽快的,得了纳兰岚的首肯,便干脆道,“才子宴乃宫中三大盛宴之一,今次皇上也有意要热闹一番,本宫瞧着,慕家其他两个丫头打扮都喜庆,就是大姑娘太素净了。本宫也还听说近来宫外的一些传言……”

说到这里。

她冷冷勾了下唇角,丹凤眼直视汐瑶,问,“你可是要为你爹爹守孝三年?”

流言是早就随风而起了的,只谁也没想到袁雪飞竟当着如此多贵妇小姐的面说了出来。

全京城的人都知皇上要亲自为慕汐瑶指婚,其后她在放话守孝三年,是想公然抗旨,还是让皇上耗三年时间来为她寻个夫婿呢?

恃宠而骄的代价,可是很惨痛的。

不愧为大祁最厉害的女人之一,袁雪飞出手便捏了汐瑶的死穴。

别的事她都能撒谎敷衍,偏这件,要了她的命她也不改!

还没等扶着她的纳兰岚出声询问,汐瑶干脆跪下,低头道,“皇后娘娘容禀,臣女有负圣恩,可武安侯府如今只有臣女一人,爹爹在世时教导汐瑶为人忠孝必两全,尊崇圣意是‘忠’,为爹爹守孝乃为‘孝’,臣女不愿更不能做个失信之人,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说罢,不知皇后面色似有一怔,就连祁昕都讶色。

祁若翾就更不屑说了,早在识得汐瑶第一日起,就在担心今天的局面会发生,此刻为她将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独独定南王妃关慧英,面带零星笑意,做了那最为轻松的看戏人。

这会儿她倒是觉得急急退了慕汐瑶的帖子,自己有些后悔了。

一时,气氛僵凝,无人敢作声。

见汐瑶跪得笔挺,显然不会屈服,而她家二叔母此时一脸迟疑纠结,定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来为之说话,祁若翾耐不住了,刚稍稍抬了脚,身旁却被淑妃紧拽着手。

那眼色递过来,她登时明白,横竖这人儿都逃不过一罚了。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念在你有这份心意,本宫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纳兰岚扬起下巴,眼色间已经没了方才对汐瑶的柔和,做回大祁地位最高的女人,她冷声道,“果真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朝宗寺刚送来新的佛经,晚膳前你就去偏殿的佛堂抄写祈福吧。”

说完挥了衣袖,摆驾离去。

众女眷见皇后有了怒意,忙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汐瑶恭敬拜谢,心里呜呼哀哉,又要抄经了……

祁若翾不甘愿的被淑妃拉走,大长公主经过那跪地的人儿身边时,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气,摇着头也行开了。

苏月荷在权衡中想走过来安慰她,却得慕汐灵在旁淡声提醒道,“母亲可要想清楚了,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这会儿过去的话,不怕触怒凤颜么?”

“要你多嘴!”慕汐婵狠狠瞪她一记,再去看汐瑶,汐瑶也抬头来对她挤了个眼色,示意她们无需管她。

心里虽觉着对不住,苏月荷母女也只好照做。

宫里不比外头,走错一步兴许就是个死。

偌大的御花园,很快就散得只剩寥寥数人,慕汐灵真舍不得走,看见慕汐瑶受辱,她当真舒坦得紧!

再想到刚才袁皇贵妃经过她身边时,暗中递来的那抹眸光暗示,分明就是在告诉她,机不可失!

“这位小公公。”叫住假山一角的小太监,慕汐灵笑容明媚的问道,“我有一件小事,想托公公帮忙,可否行个方便?”

说着,她褪下手腕上那只翠绿无暇的翡翠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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