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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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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尹政减轻了百姓赋税,再将商贸分类,把那部分欠缺税收分别加于从商之中,就是汐瑶年幼时在江南沈家,都听外祖父不止一次念叨过皇上举实在太狡猾!

而虽说为官不能从商,但现如今无论地方还是京中,许多几代为官的大家族里,总有一房与经商世家结有姻亲。

这在皇权的统治中亦是被默许的玷。

到了今时,商人的地位越来越高。

每年在东都夏猎将尽之时,皇上都会委派一名皇子在行宫宴请祁国有名望富贾,算一算,今年正好轮到裴王。

汐瑶跟在领路的宫婢身后行着,与湖畔边那只巨大的楼船还相隔一段距离。她举目远望去,宫人们正各司其责的忙碌着,船上已有不少人狙。

他们不论高矮胖瘦,穿着打扮均艳丽而嚣张,奢昂的宝石珍珠是最寻常的点缀,通身富贵,即便天光不明媚,晃眼看去也耀眼非常。

那满船的夺目闪亮,使得原本造型大气非凡的楼船都艳俗起来。

船内的人一个个忙不迭的攀比炫耀着,生怕过往的皇亲国戚不知船上载的全是大祁的有钱人。由此倒将衣着简单的张清曜凸显了出来,如富贵菊中脱颖的白牡丹,想无视他都不行。

经过昨日,汐瑶对他尤为在意。

只说她识得的生意人,一如自己的二哥哥沈瑾瑜,还有那阴晴不定的颜莫歌,怕是娘胎里就已经学会打算盘。这类人极为奸诈,不易对付,再言他还姓‘张’。

她嫁与张清琰那草包都还好说,可偏是这个张清曜,单单想到这一点都让她叫苦不迭。

也因他出现,倒是解了她些许困惑,纵使他乃庶出,张家想要成事,必定少不得此人。

往好的方面想,能时时与他相对,便能时时提防。

短暂思绪方毕,汐瑶已至船前。

几步之外,沈瑾瑜端着笑容,狭目微眯,透出淡淡光华,望着向自己行来的女子。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锦绣束腰衣,腰间只吊一枚质地极品的碧玉翡翠作饰,负手而立,姿态宛若挺拔高山,又似云端之巅,非凡的气度立刻将船上那一干富而大俗之流给比了下去。

汐瑶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真还是自家人顺眼。

“我的三妹妹,许久不见,你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身着宫装也十分好看,虽我人在北境,却时常能听到你的消息,为兄真是——”将负在身后的手放至跟前来,握着的折扇击打入空空如也的掌心,沈瑾瑜唇边含笑,字句珠玑,“甚感欣慰!”

听到意料之中的戏弄,汐瑶立刻露出涩涩苦笑。

这个二哥哥,要她说什么好?每句话都连带好几个意思,直让她无言以对。

还没开口与之寒暄,只见得他身后又来一人,且是那人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不是颜莫歌又是哪个?

“瑾瑜兄自该欣慰,慕小姐身在宫廷,时刻不忘本分,对皇家更是尽心尽责,连日都居于璞麟殿伺候云王左右,听闻昨夜才离开,不是吗?”

颜莫歌还坐着轮椅,纯白衣袍由显他清贵本色,刻薄本事更一如既往。

裳音将他推到兄妹二人跟前,听他一路说话,娇容已充斥忧虑之色,他们家小公子啊……真是什么都敢说。

这番话还故意说得极为明朗清晰,饶是那些许站在船边的人都听得清楚异常,岸上的宫人们就更不消讲了。

汐瑶不言。这在忘忧山的行宫早不是鲜闻,他爱说便说吧。

侧身向身旁的沈瑾瑜看去,他正眉开眼笑的瞅着自己,得她愁苦的眼色使来,他又去看颜莫歌,好奇问道,“那么……不知云王殿下可满意?”调侃意味十成十的足。

颜莫歌尖利的冷笑了声,“这就要问瑾瑜兄的好妹妹了。”

他昨儿个被她下了颜面,今日怎可能给她好脸看?

无奈的瞥向他,汐瑶本想说个实话,只道那与你血浓于水的好哥哥连本小姐投怀送抱都不要……

但转而想了一想,碍着此处人多口杂,好歹她身为女子,脸面所剩无几,留下些备用无妨,便对沈瑾瑜哀戚道,“殿下都将我推出与人做棋盘上的赌注,可见妹妹我不尽他心意,故而我便识趣得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如此说来还是祁云澈薄情寡义。

沈瑾瑜扬眉,展开折扇与自己扇了扇,慎重宽慰她,“勿要太过伤心,我沈家的血脉要拿得起放得下。”

汐瑶点头,似不经意的瞄了脸色铁青的颜莫歌一眼,道,“是小妹不听兄长之言,早得二哥哥提醒过‘小心云王’,我却置之不理。”

她这一说倒让沈瑾瑜有些许意外,怔愣了下才道,“无妨。”

末了同是去看颜莫歌,笑盈盈的与之凑趣道,“颜兄身体可好些了?”

他话中意有所指,问的自是当日颜家那暗卫找上门来讨要解药一事。

北境长城之外,颜家贩奴,张家贩马,而沈家则垄断珠宝和丝绸生意,三家之间往来频繁,亦敌亦友,早就不陌生。

闻他假意问候,差点因此丢了小命的颜莫歌只对汐瑶怒目,“这就要问你的好妹妹了。”

汐瑶底气不足,下意识往沈瑾瑜那边缩了缩,小声嘟囔,“又不是我想去塔丹的,再说我也不知你是那样……”

依着她觉得颜莫歌有时委实讨厌得紧,但与深宫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相比,不失是个心善的,他做那么多不过想得到哥哥的注意,所以若他真因为自己而死,汐瑶心中定不会好过。

听她话中狡辩,表情里却不乏愧疚,颜莫歌脸色稍霁,冷冷哼了一声,“此事不提也罢,倒是瑾瑜兄,舍得放下你那囤积粮草的‘头等要事’现身忘忧山,实在叫本公子吃惊。莫不是终于察觉我大祁四海升平,没有战祸之财可发了么?”

会不会打仗,他比谁都清楚!

沈瑾瑜和汐瑶相视一眼,交汇了个只有她兄妹二人才明白的眼色,汐瑶对颜莫歌笑道,“谁说囤积粮草只为防战祸?那天灾呢?”

白衣公子横眉瞪向她,“别告诉我这是你的主意。”她还能预知不成?

汐瑶昂首,笑得几分得意,“这叫‘防患于未然’。颜公子莫要一心惦记着贩奴生意,虽是暴利,可银子是赚不完的。不若得闲也自备些粮草,免得哪日天降灾祸,银子却不能变成吃的,去填你那些奴隶的嘴。”

“废话!”颜莫歌真真被她招惹到了,“本公子给你打理的账目不过九牛一毛,我颜家何须做那等无谓之事?裳音,推我上船。”

目送颜公子登船,汐瑶摊手叹,“脾气真差。”

沈瑾瑜却听之诧异,“三妹妹还替颜家打理账目?”

他在塔丹听到少许传闻,道颜家公子与一个神秘女子订亲,难不成是自家小妹?

“此事说来话长。”见商贾们大多上了船,祈裴元也从远处走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大臣家的公子,那些人目光统统看着自己,意味复杂得很。

汐瑶不愿多有接触,便道,“先上船吧,他日再细说也不迟。”

罢了她先移身,准备往船中去,里面还有个张清曜在等着她。

身后,沈瑾瑜将她虚虚的拦了下,低声道,“妹妹不想知道为兄提醒你那四个字的真正用意么?”

汐瑶身子一僵,只犹豫了半瞬,遂即淡了面色,颇显得心事重重,“今日还是不说了罢。”

知道得越多的人,注定活得越是不痛快。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彼时武安侯家的小遗孤分身乏术,自顾不暇唉……

……

莲湖上用以观莲赏乐的楼船有许多只,今日拨给商贾们这一只虽比不上皇族所用,但无论在大小抑或是内饰上,都显得华美大气,处处尽显皇家荣尊。

船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一层中丝竹之乐已起,来自祁国各地的有名商贾们三五成群的谈笑着,汐瑶上了船来,立刻吸引目光无数。

先她在外面就与颜莫歌和沈瑾瑜说了好一会儿话,无商不奸,那些听得少许内容的自知她身份,没听到的,也从她那身与穿上其他宫婢略有不同的宫装上揣测了出来。

有几个竟还直头直路的靠近,便想与她攀谈,沈瑾瑜冷着脸硬生生的挡了回去。

将她领到船尾人少处,又是一阵挖苦,“看来为兄不必为三妹妹多忧了,即便是……暂且丢了云王殿下的青睐。”

他这一言着实唬了两个跟到此处的。那二人闻之顿步,面上皆是不同程度的忌惮,遂悄然转身,老老实实回船亭中去了。

皇族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的。那人儿身上再有许多利可图,他们也不敢跟亲王抢女人。

总算得片刻清静,汐瑶兀自松了口气。

见她不经意露出疲态,沈瑾瑜心怜,轻叹了声,“深宫惊险,这些日子倒是叫你辛苦受累了。”

汐瑶勉强笑笑,洒脱道,“命该如此啊……”

楼船缓缓驶离湖畔边,微风浅浅拂面,伴着阵阵荷香,与人格外清爽之感。

这莲湖乃忘忧山最大湖,中间有座小岛,岛内再凿有一湖中湖,当作养着极其名贵的芙蕖。

据闻那芙蕖每支都价值千金,十年才开花一次,今年刚巧赶上,前几日皇上已经领着后妃去游了一回,尽兴而归,这天专诚赏了旨意,让裴王带诸位商贾们来看个雅兴。

诚然这些个常年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什么稀奇矜贵的玩意儿没见过?

那芙蕖汐瑶就曾在藏秀山庄随处见着,庄子里的侍婢随时摘来玩。想到此,不由又为祁氏皇族感到心酸。

赏着周围秀丽的风光,楼船刚驶出没多久,入眼左侧不远处的跨桥上站着一双人儿,在那桥边,得一串宫人候着。

汐瑶和沈瑾瑜几乎同时认出,那是沈修文和平宁。

平宁穿着白色的攒花牡丹裙,用轻纱遮掩了面容,恰逢楼船从跨桥边上错过,她淡眸就与船尾的女子对上一眼。

那一眼不得怨恨,轻渺如抓握不住的烟尘,又在那琥珀般的眸中,若隐若现着丝丝凄然,让汐瑶极为揪心。

沈修文见了船尾的人,侧头不知对平宁说了什么,这便体贴的扶她下了桥,往某处行去了。

望着那双似神仙眷侣的背影,汐瑶不禁拧起眉头,将唇紧抿。

“自责了?”沈瑾瑜眉眼里蕴着宽释的笑问道。

“有什么好自责的。”垂着眼,她淡声。

发生那样的事情并非她所愿,反倒让她越发淡然了,自己的处境,叫她想要心存善念都难。

善为何物?

上辈子因此而尝到的苦楚还不够么……

“二哥哥去船亭吧,礼数总是要尽的。我一个人在这儿呆会儿便可。”

沈瑾瑜往相谈甚欢的船中望去,祈裴元正与宾客们侃侃而谈,再看看满面沉吟之色的汐瑶,觉得这小丫头的心思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不想与我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从北境回来之前他先去了一趟京城,菱花湛露早将张家一事来龙去脉详述于他,虽此前见这人儿折腾着分家他就猜了少许,但实情总不得听着惊心。

她一个纤弱女子,还差双月才满二八年华,只身在皇族的惊心动魄中,能撑得了多久?

汐瑶明白什么都瞒不过他,更深知他是个艺高人胆大的,听出他对自己的关心之意,便笑着暗示道,“既然二哥哥兴致正浓,待这几日过后,尽管往那河黍去,一场好戏就要开锣了。”

沈瑾瑜听罢色变,俊容中嬉笑顿时烟消云散,思绪迅速转了一转,凝眉道,“你且安心,为兄晓得了。”

欲行开,他忽而又想起什么,停下来再问,“如今四海升平,囤积粮草一事果真妥贴么?”

他看着颜家贩奴,张家贩马,那银子成堆成堆的赚,说不眼红是假的。

汐瑶冲他弯起诡谪笑容,“人心难测,这天更是莫测变幻。”

天烨二十九年八月,西北境长达九个月滴雨不降,土地龟裂,百姓颗粒无收,莫要说上缴赋税了,成群的灾民饿死,紧接着瘟疫肆虐横行。

祁尹政下旨赈灾,反倒让惯于享受太平盛世的大臣中饱私囊,导致灾情更重!

那一时祁煜风与祁明夏两派中均有牵连,乃至后宫妃嫔都脱不了干系。

终于在寒冬将至时,龙颜大怒,亲命定南王冷世忠连同大长公主祁昕合办此案,勒令与之相关朝臣和地方官员在一个月内填补银饷空缺,安抚灾民,否则金銮大殿上,不论官阶高低,只管提头来见。

此生虽然与前世诸多不同,是可汐瑶愿意抓住这个机会赌上一赌。

一旦中了,便可用那些囤积的粮草向走投无路的官员们放贷,继而以此将大祁的命脉掌控在手中。

到时候皇权算什么?

若让她拥有可以与之抗衡的权利,她定要在京城呼风唤雨,横行一番!

听汐瑶说罢之后,再望她脸上神情变得幽深而冰冷,恍惚间与人一种陌生却深刻的野心,沈瑾瑜莫名感到股寒意,“三妹妹竟是在期许着天灾,可是不知何故,为兄不止对你深信不疑,更甚是期待。”

他就是无端端的欣赏她不时才会流露的狠劲。

汐瑶回他抹淡色,天灾不可阻,又不是存了心草菅人命,她能借来一用,那是她的本事。

……

沈瑾瑜去了船亭后,汐瑶孤身立在船尾,享受这片刻安宁。

自古官与商就相辅相成,总是脱不了干系。

有祈裴元和若干朝臣家的嫡出公子在,没有哪个商人愿意错开此机会来顾及着她,除了一人。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汐瑶头不回,道,“张公子是觉得自己的贩马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必多打交道,还是当真看上了小女子?”

张清曜呵笑了声,与她并肩,“听闻慕小姐昨夜未在璞麟殿置寝,在下前来赔罪。”

汐瑶不为所动,清淡道,“罪不在你,何须你担此责?”

“倘若在下没有提出那唐突之举,便会不与小姐带来麻烦,况且在下想与小姐游湖的心愿已经达成了。”眯着灿曜星眸,他话语中都充满着行云流水般的爱慕。

“原来只是游个湖而已。”

逆着风,汐瑶已是兴致缺缺,“是道那日汐瑶还戴着面遮,公子却对我萌生兴趣,实在唐突,眼下方知那不过是一时兴起。”

“不尽然。”打量着旁侧的女子,张清曜每句话都带着试探,而她的回应无不相同。

他得了祖母的意思接近她,却不知她到底知道多少,为谁效力,要在短短时日内摸清一个人的底细不是件容易的事,更甚还要将其娶过门。

赏着湖中水色,汐瑶满脸不解道,“不尽然?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被公子瞧入了眼,莫不是想与沈家结门亲事?”

“在下对瑾瑜兄囤粮一举大感稀奇,却不是接近小姐的主因。不过……”

他稍顿,深眸望了旁边看似娇小,却神情坚定的女子一眼,“若小姐能为在下解惑便甚好了。”

果真奸商,无孔不入。

汐瑶心上叹完,移眸于他一记不冷不热的眼色,轻轻莞尔,“公子大可猜上一猜?”

张清曜果真配合,仿佛认真思索了下,才是扬起他看似毫无攻击性可言的好看眉目,自若道,“难不成是小姐预知哪里不久将会发生战事,所以才有此防范?”

听了他玩笑掺半的猜测,汐瑶先是一讶,罢了就只剩下强忍的笑意!

没想到她无心插柳,竟让张家这聪明绝顶的庶出子会错了意思去,如此更好,真真称了她的心!

不否认,亦不承认。

她只将脸色微微一凝,再做故作回避的说道,“有谁会嫌手里的银子多?尤其于我这样身在宫中,命不由己的。当然要尽可能为自己多做打算。”

她等的是天灾,被有心人瞧去,便当作她得了可趁之机。

张家谋反的话,战事一起,银子和粮草自一样都少不得。

不过想想,汐瑶倒觉得真的打起仗来,能有机会借此赚一笔也无妨。当然,还得她有命活着花。

“是吗?”张清曜看着她,揣测着她每个表情,每句话,语带双关的道,“既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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