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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帐暖-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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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跳下车与那些刺客战在一处。秋人也看见了她,咬着牙不发一语。狰狞的表情甚是可怖。
三春的剑术一半是青传授的,虽不如青快速,但胜在灵动轻盈,舍劈砍而精练点刺,每出一回招都颇见成效。可这一回她却非常吃力,因为这些黑衣人配合得太完美了,他们似乎练过无数次,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计算的很好,绝不使他们有还手之力。
她并不想和秋行并肩作战的,可这个时候逼得她不但要自保,甚至还得保护他。因为只要他一死,下一个就会轮到她剑花缭乱,她步步防守,不多时便退到一处青墙边缘。秋行也与她一处,他们一让,顿时把那马车让出来。句容不停地在那儿探头,三春急得冒火,大呼一声,“快走。”
句容这才反应过来,忙抓紧缰绳疾奔而去。
三春一边抵挡一边退去,想尽力离秋行远些,可这位仁兄似乎认定了她,她离一点,他便近一点。
不知多少代以前的秦王将这座宫殿修在山巅,为的是将堪称奇景的断石峭崖收入的秦宫中,而现在她和秋行就四处奔逃在这宫殿中,还被逼到了墙角,他们已经在走投无路,连一个一个易守易攻的屏障也没有。她吓得一闭眼,似乎已经想象要利刃刺穿皮肉的感觉都多痛了。
情势危急,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扭转势局,眼看就要双双命丧剑下,却突然从右前方闪过一道皓皓的剑光。一瞬之间她感到了它的快速,携着疾风之力狠狠劈开一个黑衣人,那样凌厉,那样不屈。
而普天之下能拥有这等剑术,在宫中,又会救她的,除了青就是仲雪。
她睁开眼,果然看见仲雪顷刻间变幻招式刺向黑衣人。那是把绝世宝剑,就像青给她的那一把一样。那百步之外穿透飞花落叶的优雅剑式,酝了无穷力量快似闪电的果断剑招,甚至剑柄处微光轻点势如流星的湛蓝宝石。
有他在身边,她立刻心绪大定,挥舞着宝剑与他并肩而战。那些黑衣人眼见着今日之事难成,虚晃一招,纷纷逃窜。即便是逃跑也那么整齐有序,一看就知是受过特殊训练。
“你怎样?”仲雪急问,把她手手脚脚都翻了个遍,看见没有伤,才吁了口气。
他低声骂道:“你这丫头,叫你赶紧走,不好好回去,在这儿磨蹭什么?”
三春咧嘴苦笑,他什么时候说过让她赶紧走了?
回头看秋行,他脸白得惨淡,就像在风中摇曳的荒草,站立不稳。
仲雪微微一笑,问道:“太子觉得怎样?”
“我没事。”太子秋行粗喘一声。
他转头看着三春,他显然已经认出她,漆黑的眼睛锐利无情:“不要以为你救了本殿,便会免了你逃姬之罪。”
三春不禁暗叹一声,她又不是为了他,难道还指望别人道谢吗?
秦太子还有要事,匆匆去见秦王了,他走后仲雪护送她出宫。两人沿着长长的甬道走着,他忽的幽幽一叹道:“你可是坏了本君大事了。”
三春诧异,待看见他脸上的惋惜,不禁暗想,难道是他亲手安排的这个刺杀吗?
她说怎么这边有这么大动静,都没有宫中侍卫过来看看,原来是被他解决了。
看她表情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仲雪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不过这样也好,留着他也足够让公子秋澜头疼的,两虎相争,自有渔翁可得力。”
三春霎时呆了,她只听人说城阳君擅长权谋,今日一见“擅长”简直都是小瞧他了。在楚国玩了一单大的,在这里又一环套一环的算计别人,他的脑子还真是好使啊。
他应是与青达成协议了,助他重新得回身份,又帮他解决太子秋行,为他以后扫清障碍。至于好处青应该是给足了他的。
所以说权势真的很可怕,把原本很好的一个人也变得丑陋了。仲雪毫不掩饰的表露他的心思,他本来就是丑的也罢了,可她的青,怎么也要变成这样?
心里实在不能忍受,憋闷的很难受,想对天大喊一声,但怕吓坏别人只好作罢了。
出了秦宫,句容的马车在宫门等着,他站在车前,来回走来走去,手掌不停地搓着,直到看见他们走出来,才长舒口气。
“女儿啊,看见真的太好了。”
三春安抚了他几句,把他哄上车,转头跟仲雪道别。他们明天就要离开咸阳,回燕国了。
仲雪冷声道:“你且先去,不日雪必将赶到。”
三春点点头,做进马车时又听他声音传来,“切记,不得与男子有染,否则……”
话没说完,马车已经走了,但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敢勾搭个人,估计他会掐死她吧。
她撇撇嘴,心道,她又不是他什么人,管得着她和谁一起吗?
※
一路兼程回到燕国,只一踏进燕国境内,便觉有一股浓浓的乡土之情迎面扑来。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熟悉的。人一离开乡土,就成了失根的兰花,逐浪的浮萍,飞舞的秋蓬,因风四散的蒲公英……,但乡土的梦,却永远追随着他们。
这两年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回家乡,或者她当年也是她仗着年少气盛,横一横心,咬一咬牙,扬一扬手,向恋恋不舍的家乡告别,跟着心爱的人去寻找理想,倒也是富有浪漫气息的事。只可惜私奔之后的下场,一个是下落不明,一个如她这般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她跟青学了一口的楚国口音,可到了燕国,不用人教,那燕国口音自然而然就跟着乡亲脱口而出。到了城郊的琉璃河,他们上了船,偶尔在江上听到乡音,就不觉喜上眉梢,顾不得娇羞,和隔船的陌生男子搭讪:“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那男子惊喜交加,忙道:“却是同乡,可一路同往。”
第八十一章 拥着白梅花的男人
再后来的路,那男子一直跟着他们,似以为她对他有意。
句容埋怨她招惹是非,三春也不以为意。她这就是乡土情结,无关乎情爱,辽阔的空间,悠邈的时间,都不会使这种感情褪色。离得远了久了,使人愁肠百结,好不容易能回家了,偏又忐忑不安。
在路上她才知道现在的句夫人不是她的生母,她的母亲原来楚国的昇铃公主,已经在十年前离世了。十年前的事她自然不知道,只听下人说公主死得不明不白,要以后她多多留心。
向她示警的是以前曾侍奉过公主的老人,现在在句容身边伺候。
三春虽不知他所说何意,但还没入燕,心里便压了一块石头。
句容是使节,入了大梁他要先去燕宫向大王赴命,便让她先回上大夫府。
三春有些迟疑,句容笑道:“不用拘束,那是你的家,为父已经先行命人通了书信,你母定会安排一切的。”
三春应允,心中终还有些忐忑,她对这个家一点印象都没有。
乘坐马车赶往句府,离得老远便看见正红朱漆的大门。
下了车,抬头望去,只见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没有题“句府”,而是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风雅人家”。那是个精致别样的门,门框边雕刻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鲜花,栩栩如生,给人一种清新,耳目依然的感觉。果然与风雅之名极为相称。
传说昇铃公主在世时,能诗能画,府中装饰也格外风雅,燕孝王在世时也曾在句府闲游过,还特赐了“风雅人家”的名号。
她踏着台阶走上前。刚到门前,便被两个门房拦住,“姑娘是何人?欲往何处?”
果然不愧为风雅人家,说出的话也文绉绉的。只是,他们的意思是不打算让她进吗?
三春诧异,“句大人没往府中送信?”
一个门房道:“咱们大人去往秦国未归,又怎么可能送信?”
她不信,“你们可知今日千金要归?”
“哪来的千金,莫不是你要说自己是句府千金吧。”两人说着哈哈大笑,竟没把她放在眼里。
句容的随身老仆跑了过来。连声解释这肯定是句容大人的千金,大人也确实送信通知过。
两个门房只是不信,笑道:“瓮老。你不是老糊涂了吧,大人的亲女哪是随便认的?您老要是没事就赶紧进去,要不进有多远滚多远,省得在这儿碍着夫人出门可就是大罪了。”
三春心中恼恨,句容说送信。这信必定是送到了的,现在连府门都不让进,是要给她个下马威吗?
老仆退回来,问道:“姑娘要如何?”
还能如何?就站在这儿等着呗,什么时候句容回来,什么进门去。她是一次到句容。来硬的总归是不好。
本想一走了之的,就算在青儿那儿寄人篱下,也不像现在这样吃瘪。但这毕竟是她的家,如果连家门都进不去,心中那份遗憾再也解不了了。
这一站的时间还真是挺长,到了日已西斜,句容的马车才回来。
见到三春站在门前。他大为惊诧,“旦因何在此?”
三春笑道:“父亲未归。女不敢入。”
“女至孝,如此且随父来。”
句容亲自牵着她的手,自然没人敢阻拦,她顺顺当当的进了府中。
问起夫人在哪儿,下人回道:“夫人卧病在床,不便想见。”
句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笑道:“女儿先回房休息,府里的事为父定会处置,不会让你住的不舒服。”
只是府里根本没替她安排房间,在句容的要求下才暂时住到了客房。句容虽是主人,但毕竟是男人,对她的饮食起居也不能安排的处处到位,只能嘱咐管事好好照顾她。又叮嘱她不用太伤心,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三春点头,又不是她亲娘,她也实在不必为这样的冷脸难过。
※
枯叶飘零,日渐隆冬。疾驰的光阴寸寸迫近,转眼腊月初四,她这样在不主不客的已经在府里住了不少日子。
她回府的消息早就在家里传开了,那些兄弟姐妹连同句夫人在内大约都听到她回来了,但一连三四日都没一个过来看她一眼。
在这里白天还好说,一到晚上冷风将正房大门吹开,重重纱幔飘舞纷飞,像襄着一层朦胧的雾色,寒涔涔地,吹得人心都凉了。
她心里憋闷却无从发泄,禀过父亲说想要出门散散心。
句容也知她烦闷当即应允了,嘱她早点回来。
出了府沿街走约五百米就是一条小河,天上落有微雨,滴滴打进河心,漾开圈圈涟漪,初冬的日子蒙蒙的天空就倒映在清清河水里。
她沿着河边一路下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嗅到一阵饭菜香气,在饥饿的时候这种香气似乎格外惹人。
而百步之外即是酒楼。
连日在府里,虽没被特别苛待,吃的到底不如仲雪那里,再加上她在楚国多年,青做的菜又偏重秦国口味,这些燕国特有的菜式其实并不很合胃口。她每天只吃几筷便难以下咽。
这会儿四处逛逛,走得累了,也觉腹中一阵饥饿,便两步迈入酒楼大门,正打算挑个好位置,视线扫到临窗的一桌,蓦然无法移动。
轩窗开得老大,挡光的竹帘收上去,一束白梅颤巍巍探进窗内,斜斜开在四方桌上。白梅旁一盏青铜酒壶,一个穿一袭藏青色的锦袍的男子,手执瓷壶正欲倒酒。他似还不到二十,半垂着头,点点阳光洒在脸上,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颜色。
他的皮肤很是白皙,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轻笑时若鸿羽飘落,甜蜜如糖,静默时则冷峻如冰。他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他神色中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宛如在纯净美好的釉色里添了一抹淡淡的青,让人心忧之余又有些许微微的心动。
此时他形态优雅的从探进窗内的白梅上摘下一朵花,放进嘴里细细嚼着,似在品尝梅花的甘美,又似在睹物思人,回想着曾经相聚的情人。
三春似乎没见过会吃梅花的人,看到他竟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也很想品尝一下那花朵的滋味儿。这种感觉就好像初见仲雪,初见了季徇一样。但又好像不同,似乎眼前的他更亲近一些。
她走过去,也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搭讪,就那样坐在他对面,定定地眼神看着他。
那男子忽的抬起头,对她柔柔一笑,“是旦妹妹啊。”
三春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本来想说:“公子姓甚名谁,因何一个人在此?”想说:“小女也是一人,不知可否在落座?”或者吟一首颇感情调的诗,勾起他对自己的兴趣,但现在那些在心里酝酿许久的搭讪话,都不必说出来了。因为他认识她。
男子又道:“已经听句容说了,旦妹妹回府,真是可喜可贺。”
这是这数日第一个向她道喜的,三春心中一阵感动,实在不好意思问出“你是谁”之类扫兴的话。便含笑着点点头。
那男子与她随意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她叫的一些小菜,也替她结了帐。
三春道了谢,目送他走出酒楼,立刻抓过一个店小二,神秘兮兮地问:“刚才那人是谁?”
小二以一种很难想象的眼神看着,那意思大约觉得她很白痴吧。
他推开她的手,“你们两人亲热交谈许久,都不知名姓,小人如何得知?”
她一想也是,自己问一个小二,能问得出来才怪。
那小二也不是什么都不知,告诉她那位公子每月十五之日都会在酒楼稍坐。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而后便会离开。月月如此,这样已经两年了。
她听得忽有些伤感,他这样的等待,大概是在等一个人吧。
吃完酒菜,她才一抹嘴离开。不花钱的饭吃起来格外香甜。外面还在下雨,一点点毛毛小雨落在头顶,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她也不急着走,绕到酒楼后的梅树,采了一枝大大的白梅,缓步在雨中而行。
回到句府,刚一入门,就听到丫鬟禀报,说夫人要见她。
进府四五日了,这是终于想起她了吗?三春冷冷一笑,抱着那支梅花去见那位句夫人。
句夫人不过三十来岁,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散花水雾的裙裾,身披翠水薄烟纱,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她是句容的继室,也是贵家出身,性子很有几分尖酸,胜在美貌妖娆,倒也把句容迷得神魂颠倒。看他说服了夫人这些日子都没把她的身份摆正,就知道这是个十三孝的爹也是个怕老婆的主啊。
果然,她一开口就直入主题,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厉色,“旦,你既已出走,何故回来?”
第八十二章 两个小情人私奔
三春心想,要不是句容追着她认女儿,她还不知道家在哪儿呢。
嘴上却道:“孩儿想念娘亲,自要回来看看。”
句夫人冷笑,“你若当真对我的有丝毫尊重,当年就不会和人私奔。”
难道她真的是和人私奔的?三春眨眨眼,很想问她那奸夫是谁?没等她问,句夫人已经开口问了,“郑澜何在?他为何没和你一起回来?”
三春很努力的想,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郑澜是谁。不过看她那意思,跟她私奔的男人应该叫郑澜吧。
不想跟她说自己失忆了,或者懒得跟她解释吧,便干脆道:“郑澜去哪儿我也不知?”
“你的意思是你把郑澜弄丢了?”她厉言厉色,声音大的吓死人。
三春揉揉耳朵,暗自嘀咕,看那意思似乎郑澜比她重要,莫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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