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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帐暖-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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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个妖怪把他抓下去,他也不惧了。
久而久之他和燕丹养成了习惯,他们每次去茅厕都会为彼此守候,一个在里面,另一个定然会在外面。哪怕是三更半夜,也会去敲对方的窗把人叫起来。
因着这个,他们两个晚上回屋睡觉时,经常迷迷糊糊的走错房间,偶尔还会睡到一张床上去。燕丹说这叫同寝,同食,同拉,同尿,另外他们还有同车,同玩,同出,同进……也难怪仲雪会嫉妒,他们如同连体婴儿一般,经常在一起,一时一刻也不分离。
其实他发现燕丹是女人应该很容易的,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发育,而是因为她每次如厕时都是蹲着,大小便皆如此。可是那时他居然什么都没想到,只觉得这可能是她的怪癖。
自从燕丹死后,他再没去过如厕,回到赵国都在寝室的小间里,直到出来为使,各国环境哪都能尽如人意,他勉为其难之时也会进茅厕。
其实他的心魔早就解除,根本无需有人守候,之所以每次都要拉三春同去,是因为忽然间又找到了,当初有燕丹随护时的那种安心。
慢悠悠地往前走,三春在后面磨磨蹭蹭跟着,那用袖子遮脸的模样显得分外可疑。
他嘴角轻扬,“春,你在做什么?”
三春忙道:“天热恐伤了脸面。”
她脸上莫不是有什么?他心中一动,微笑道:“我有帕可遮面。”一只雪白的手帕递过去,三春哪敢接啊。
慌声道:“属下不敢,恐脏了公子帕巾。”
他轻笑,“无妨。”
三春惊吓,袖子更是把脸护的严实。
他愈发对她的脸有疑心,自在使馆之后似乎就没见她洗过脸。刚要去拽她袖子,倒要瞧瞧上面有什么。还没等触到她,便听不远处有人道:“殿下,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是城阳君的声音,这个节骨眼他突然出现,还真有种让人觉得不安好心之感。
他回过头,对着仲雪温和一笑,“无他,想去更衣而已。”
仲雪“哦”了一声,忽然仿佛领会到生命真谛般惊声叫道:“殿下不惧怕吗?”
以前他和燕丹一起如厕,是他最嫉妒的事,时而他都会有意无意地在附近转一圈,或者干脆同时站在门外等着,他那会儿也不是很急,就是叫他们知道,这里还有个他的存在。
秦国公子潸然曾形容过他们三个:“天下之无厘着此三人也。”意思大约是没见过像他们这么神经病的吧。但那又怎样,只要能在两人中间插一脚,插的他们再无独处机会,那就算是最大的成功了。
季徇一看见仲雪就忍不住想磨牙,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有本事把他气得七窍生烟,燕丹那么胡闹,最多只叫他无奈,只有仲雪会令他风度尽失,一百次中有九十九次恨不能咬死他。他的出生,似乎专门是为了揭他伤疤,为了把他气死的。
三春眼见两人目光对视,真是心中大喜,她悄悄向后挪着脚步,寻有利地形,好来个百米冲刺。
可还没等她跑出两人视线,就听到仲雪微凉地声音,“春要往何处?”
“要……尿出来了。”她略带哭腔说完,然后捧着脸开始狂奔。
这句话倒也不假,原本她也不急的,可看见仲雪,心里一紧张,就再也憋不住了。
她遮着脸一路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未到茅厕先殒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因上茅厕而撞墙撞死的烈士。
也是她倒霉,正这紧要关头,迎面忽然走来几人,她没瞧见,正与最前面一人撞在一处。
那人踉跄着想要摔倒,她下意识去扶,一眼瞧见那人英俊的面庞,顿时吓得魂飞了一半。匆忙扔下他,脚下加劲儿跑得更快了。
一边跑一边暗自后悔,她怎么忘了奉凌君还赖在大梁没走呢。也不知他眼神好不好,有没有认出她来。
第六十一章 斗嘴与尿裤子
奉凌君眼神不好,自有那眼神好的。
他刚站起来,又被三春推到倒,心里正气愤呢,忽听晏平道:“那人莫不是君侯寻找之人?”
奉凌君心惊,匆忙间再去寻找,哪儿还有三春的影子。他在安邑待了半月,与城阳君所谈之事一点进展也没有。这会儿自是心急如焚,当即吩咐晏平去找。
晏平却不急着追过去,既是在使馆,找到是早晚的事。看那人服色应该是魏国兵士,而在这里的魏国兵丁都有哪些,问一下就知道了。
他嘻嘻笑着:“君侯莫急,三日之内定能寻到。”
三春可不知道自己已然漏了陷。她慌慌忙忙的进了茅厕,一阵哗哗之后才觉肚子舒服了许多。为以防万一,身上都带着易容丸的,这会儿忙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取出一颗黄色药丸重新涂上。
在脸上一摸,那道疤不知道去哪儿了。黄脸无疤,怎么看也不像春的,横不能说一会儿功夫伤疤就好了吧?
一边系着裤带,一边琢磨该怎么办。她是没本事再做一个的,先不说杀头猪有多难,就是有一整块猪皮,她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的来。
真是伤脑筋啊!
想不出好主意,干脆把头发放下一些,用发帘遮住,什么疤不疤的也看不出了。
出了厕门,那里已经等着一个武士,看那满脸怨怪的样子,大约是嫌等的时间太长了吧。
三春客气地对他点了点头,随后快步紧走,只怕跑得迟了,被人破口大骂。
回到原处,那两个大人物还在那儿斗嘴,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也不知到底积了有几世的仇怨。
她悄悄从两人身边潜过,怕被人叫住牵进去。
他们忙着互瞪,也没空管她,她顺利回到原处。这会儿重夷也不知去哪儿了,只留她一个在这儿,倒让她更放心不会被看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季徇满脸通红的回来,他低着头,急匆匆就进了房间。
三春眼尖,看见他后襟下摆湿了一块,不由掩嘴偷笑,难道是城阳君故意拉着他说话,害得他尿裤子了吗?
若是以前,这样的事她是想不出来的,像季徇这样的仙人之姿,即便有湿,也只会让人觉得不小心喝茶撒到屁股上。可是自从见过上次他和城阳君打架之后,她忽觉得所谓的王族贵胄也就是那么回事,真要发起神经来,一点也不比她差。
季徇都快气晕了,这个仲雪恁的可恶,明知他着急如厕,偏要拉着他说个没完,还故意提及燕丹。
任何有关燕丹的事,都足以叫他失去理智。两人扯了个没完,等觉得腹中紧急的时候,才意识自己要做什么。他匆匆跑走,还惹得仲雪大笑不止。
赶到茅厕时,正有一个武士要用,被他一把拽住,让人把地方让给他。
那武士不敢不应,急得直跳脚,他刚进去就听到外面“噗呲”一声……
他不由微微一叹,是他自己有错,倒累及别人了。
等他出来,再没见那武士,大约是回去换裤子了。
匆匆往回走,路过原处时,城阳君还没走,反命人在地上摆了张案几,几上置着酒壶杯具,他则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见他过来,城阳君嘴角勾出一个玩味儿的弧度,“殿下去得好久,没弄湿裤子吗?”
季徇白了他一眼,“君侯也是雅人,何必口出秽言。”
“口出秽言吗?”仲雪冷笑。当年他与楚国那些公子们一起戏弄他的时候,又怎么不说他自己是雅人?
季徇也不想再跟他辩下去,转身要走,刚迈了一步,忽觉下身一凉。他撩起后襟,发现那上面一片酒渍,再看仲雪,手里握着一只空杯对他吟吟笑着,面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那湿的位置太过尴尬,让人一见不免多想。
他皱皱眉,刚想理论,忽想起以前的事,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仲雪一向是睚眦必报的,他今天的行为看似幼稚,可这么做无非是报当年的仇。
那一年是他们到楚国的第三年,重阳之日,楚国几位公子邀请质子府的各国公子去东庭园登高游玩。他素来与楚公子们交好,自然坐在一处。
他们本来在玩对诗,楚公子信人觉得没意思,便提议要找一个人出来耍一耍。
信人素有恶名,仆人们一听都吓得后退,信人生气,就说干脆找一个公子出来。
质子府众公子里身份最卑贱的就是仲雪,这些楚公子们平日里抓弄他惯了,自是要拿他取乐的。
众人都拿眼瞧他,信人嘻嘻一笑,随后命人把仲雪叫出来。
那时的仲雪不过十四岁,他听命站在众人中间,供人们指指点点。
信人取笑他,说他是个傻子,十四五岁了还会尿床。之后他泼了一杯酒在仲雪前襟上,伸手指着湿处,哈哈大笑,“快瞧,快瞧,赵公子雪不只尿床,还尿裤子了。”
顿时哄堂大笑,所有人都指着仲雪,讽刺他不及三岁小儿。
面对别人的嗤笑,仲雪面无羞色,反倒和众人一起笑得很开心。
信人泼了一下还觉不满意,让每一个人都向仲雪泼一杯酒。
大家都嬉笑着照做,酒杯递到他手里,他只略略摆了摆手,表示不参与。那时他对仲雪没有半点怜惜,反而觉得他太没骨气,被人羞辱还那么开心,真是不知廉耻。
后来燕丹来了,严厉斥责了信人,威胁说要告诉楚王,说他胡闹伤人。
信人乃是楚王三子,是王后所生的嫡子,最有希望封太子的。他自不希望父王知道他胡闹。忙命人放了仲雪,还跟燕丹求情不要告诉父王。
燕丹“哼”了一声,脱下自己外袍披在仲雪身上,扶他出去。
那时,看着两人相扶而出,他心里很不舒服,觉得燕丹不该袒护仲雪,甚至觉得一个没有气节的人,就该被侮辱。直到后来,他亲眼目睹仲雪复仇,才知道他是个心机极深的人,当年之所以隐忍不发,只是在寻求机会,以图后报。
而当年那个罪魁祸首的公子信人,后来在楚魏之战中被人射死,连尸首都没找回来。几个曾向他泼酒的公子也没几个有好下场。
第六十二章 使馆被绑架
被仲雪泼湿之后,季徇匆匆忙忙回去换衣服,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每走过一处,总觉得有人在对他背后指指点点,就连三春也张着嘴一副惊愕的样子。这让他更觉恼怒,心里恨极了仲雪,越发不想在魏国留下去。
换过衣服后,他命人把重夷叫来,让他收拾行装准备回赵国。
重夷迟疑道:“路大夫吩咐,让公子五年之内不得回赵,现今出来才一年有余,公子回国实在危险。”
季徇幽幽一叹,“总在外面心中忧虑,况在外也未必安全,倒不如先回国看看。”
“诺。”重夷应声出去。
季徇突然想起一事,唤他,“且住。”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问问春,明日可愿与我等同去赵国?”
重夷心中疑惑,也不知公子对那个春为什么那么看重。他出去找三春,可吃过晚饭之后,她就不知去哪儿了。搜索了几处地方,竟是遍寻不到。
§
夜空亮起繁星,像开在漆黑天幕的花盏,很是漂亮。
此时,三春正蹲在使馆后院的一个茅草亭中。
亭外有围栏遮着,从远处看去,别人也很难看出那里藏着人,倒是个静心想事的好地方。
湖风拂过,觉得有点凉,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吃过晚饭,她就蹲在这里,打算思考一些人生大事。
现在脸上的伤疤不见了,想维持原来的样子已经不可能。可谁叫自己吃香,有太多人要找她,她的容貌容易找惹祸端,自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那么她该怎么做呢?是继续留在在使馆,还是离开?
心里有些烦乱,不愿说话,也不想搭理人。她其实听到重夷在叫她,但她就是不想应,以她现在的面目实在不适合见任何人。
正挖空心思想辙呢,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咯咯”笑,一个男音道:“你一个人在此,不觉寂寞?”
三春慌忙抬头,并没看见头顶有人在,她不由站起来,向下一望,这才瞧见一个人影站在伟围栏处对她跳着脚的招手。
那个人身高不到围栏,也难怪她刚才看不见,不过……他怎么那么眼熟?
“晏平?”她惊呼一声,随后头皮开始发麻。
看见晏平真是比看见奉凌君还令人头痛。这个人奸猾狡诈,再多的鬼主意在他面前都得失灵了。
她道:“晏大人深夜在此,不知何事?”
晏平小圆眼睛在夜光下烁烁放光,对她笑得颇有企图,“你一个魏军小兵,缘何认识本大人?”
三春一怔,随即想到自己现在身份,不由暗自后悔,不该叫出他名来。她也是气他害自己,便笑道:“大人貌奇,身不高三尺,故而小人一见难忘。”
晏平知道她这是故意气他,也不恼,摇摇头,装作无限感慨,“父母生成如此,平亦苦恼,奈何无药可医也。”
这个晏平真能逗趣,要不是因为几次被他陷害,倒差点笑出声来。
她也知道这位晏大夫诡计多端,是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的。既然他能站在自己面前,多半是已经认出她来了。此时再想隐瞒也没甚意思,便道:“大人有话直说,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宴平嘻嘻一笑,“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叫你去楚国坐坐。”
“若我不去呢?”
“这也由不得你啊。”他笑得双眼微眯,甜甜地好像嘴里喊着蜜糖。
突然间他一挥手,立时身后有一只大口袋对着她头顶套下来。
三春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她挣了一下没挣开,两只粗大的胳膊紧紧抓着她的手臂,随后一条绳子把她缚住,缠了不知几圈,只觉浑身收紧,再也动弹不得。
此时她才知道,为什么晏平和她说那么多废话,原来是故意引开她的注意,好叫人从背后偷袭的。
她想喊叫救命,还没喊出来,后颈便叫人重重一击,立时昏了过去。
宴平抹了一把汗,对两个武士喝道:“还不赶紧走。”
这不过是使馆边角的一个小插曲,夜深人静,根本无人知晓,可怜这会儿季徇还在纠结着她到底愿不愿和他回国呢。
§
等三春醒来时,已是天光放亮。她睁开眼,只觉后脑勺一蹦一蹦的疼。呲了呲牙,心道,晏王八蛋下手那么狠,也不怕把她打傻了?
四下扫了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马车在疾驰之中,微有颠簸,晃得人很不舒服。
她的手脚都用绳子绑住,想动都动不得,浑身上下除了脑袋疼,似乎大腿和胳膊也疼得厉害。
身下的马车很宽大,一看便知是贵族所用,她猜想应该是奉凌君的车驾。此刻奉凌君并未在车上,只有两个女婢跪在一旁,都垂着头一动不动,要不是随着颠簸,她们身子会偶尔晃一下,还以为这是两个死人。
她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干,不觉叫一声,“给水。”
两个女婢抬起脸,一个扶着她坐起,另一个去拿水罐,用木勺舀了几滴在她嘴里。那少得可怜的脸,只够把她的嘴唇润湿。她猜测这大约是怕她喝多了要上茅厕吧。
她问她们是谁,问马车是要去哪儿,但两个女婢好像没听见一样,无一应声。
看来是晏平吩咐过,不许她们和自己说话。不过她们不说,她还不会猜吗?
闭着眼感受着,四周没什么人声,这里应该不是大梁城,否则现在时辰正是闹市,街上应该人来人往的,所以他们肯定不是在把她送进城阳君府的路上。
既不去君侯府,那就是要回楚国郢城了。只令她不明白的是,奉凌君抓了她不献给城阳君,又打算献给哪国权贵呢?
本以为她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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