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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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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寿命短暂的闽国这样的小国不同,吴越立国以来,历时百余年,一直十分安定,经营着名下的十三州,先后尊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和宋为正朔,并且接受其册封,在藩国之中兵力虽不强,财力却不容小觑。
“确实,当年太祖平定天下,只有吴越王主动献两浙十三州之地归宋,保全一族荣耀,实乃少有英明之人。”
既避了江南战祸,又不损自家一兵一卒,且太祖生性并非残酷暴虐之人,钱家将兵权悉数交出之后,朝廷并未多做苛待,彼时吴越王二子更是在太祖太宗朝出仕为宦,成为文臣,在朝也算顺风顺水。
而钱家在江南依然被尊为吴王,朝廷虽然加的封号不同,可“王爷”之名依然跟了钱家人几代。
到了三十年后,钱家已经几乎无祖上恩荫爵位在身,可依然是江南顶级世家,几代以来累积的财货,钱家人的富贵生活,怕是连皇室都比不上。
“钱家在杭州一带根深蒂固,加上如此懂时务,可以说,不仅与皇室关系很稳妥,在江南百姓心中也很有威望。”
陆氏继续说着。
这世间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钱家保全了江南,保全了自家的钱财人力,让江南一带在时局纷乱之中几乎无有损失,虽被灭国,可是祖宗基业,到底是葬送了还是留下了,恐怕也很难衡量。
“最近上元节,钱家人似乎进京了。”陆氏侧首,傅念君很机灵地递上了一盏茶。
傅念君知道陆氏的消息十分灵通。
“二婶可知来的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目的?”陆氏嗤笑,“左不过那几件事。要么就是官家又要赐婚钱家,要么就是国库里短了银两。”
钱家金山银山,一时要搬也搬不空,朝廷在江南一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有好处,左右钱家也算是皇帝的钱袋子。
傅念君默了默,一来二去,从个魏氏竟扯到了连氏、王氏、钱氏这三个家族……
她越来越没有把握,这个魏氏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陆氏却给了傅念君一颗定心丸:“你若是觉得生疑,必然不能放过任何一处关节。”
她整了整神色,把茶杯重重放在小几上,换了极为严肃的表情:
“官家年纪一日比一日大了,立太子之事不能再无限期拖下去,你爹爹必然是要站队的,他如今在这个位置上不容易,容不得他和稀泥。朝廷已经有了一位老丞相,毕相公是老臣,油滑地狐狸一样,必然急流勇退,现在官家不肯放他归隐,朝臣们也好望着他做风向,可也就是一两年的事了,他退下来,接下来就是你爹爹和参知政事王永澄王相公,他们二人素来不和,往后少不得在立储之事上多有分歧。”
陆氏的担心也是傅念君一直以来的担心。
“二婶说的没错,如今朝局复杂,吴越钱家此次来京,恐怕各位皇子要动了。”
陆氏的眼神闪了闪,“恐怕已经动了。”
傅念君心情沉重,东京城里,远比她想象地还要暗流汹涌。
陆氏提醒她:“你爹爹只有一双眼睛一对手,明面上的斗争尚且顾不过来,何况还有这暗里的。你说那个大理寺评事郑端和他妻子奇怪,刻意接近傅渊,确实要防,这件事上,你比你哥哥敏锐。”
傅念君苦笑,她是从结果反推因由,否则怎么可能察觉到这魏氏,还能一路联系到钱家身上去。
“二婶,我总觉得这个钱家,很不好揣测,闽国遗孤在吴越地界消失,至今不了了之,钱家如此识时务,何必要包庇下来?莫不是有所图谋?”
陆氏摇摇头,“这件事,我就无法得知了,钱家的意图,他们和闽国王氏遗孤的事,根本不是你我能探听的,你若要探听,确实只有卢璇的夫人连氏这一途径。”
连重遇的子孙护主从闽入吴越,必然寻得了当时吴越国主的庇护,如今还没有过多少年,他们和钱家的牵扯,必然还很密切。
傅念君叹了口气,“当真是头疼。”
陆氏勾了勾唇,“可不就是头疼,你可是信誓旦旦要护得你爹爹周全,如今这般,怕还只是个开场了。”
陆氏足不出户,却知晓古往今来这么多事,傅念君笃信她心里也很有一些不平意气,想与郎君们一较长短,只是陆家不比傅家,傅琨给了傅念君这样多的权力,而陆氏因相貌缺憾,性子执拗,在闺中时怕是日子比她不好过多了。
“我虽有心,对于朝堂之事,到底很难插手左右,若我与三哥同气连枝倒也好办,但是现下……”
傅念君很老实地把这话告诉了陆氏。
傅渊也不是笨人,若她在旁提点几句的话,凭借他的能耐,做起事来必然比他们两个内宅女眷得心应手。
“且一步步来吧,你想速成,恐得嫁个有权势且爱重你的郎君,肯听你一言,否则啊,你这点想法,以后也只会成为妄念。”
傅念君点点头,不管这些,为今之计,她还是要先盯着魏氏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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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和氏璧
“这就是查问出来的结果?”
周毓白把手里的纸撂在桌子上,声音和缓平静。
可他的亲卫单昀心中有些忐忑,垂手恭敬道:
“郎君,蕃坊里的人来回盘查了三次,只有这个波斯商人符合您的要求,他曾经路经江南一带,在无锡县附近被水贼虏掠,他说这帮贼寇很是奇怪,仿佛自家人闹内讧一般,过不了三四天,又放了他走,如此他就到了开封落脚。”
周毓白敛眉,转向一直立在他书案旁眯着眼的老头,“张先生怎么看这件事?”
张九承是王府的幕僚,大名府人,早年中过举人,却一直无心仕途,四处游历,到了近五十岁才进了王府。
“郎君心里怕是有了计量,这帮水贼并不是真正的水贼,或者说,起码从前他们应该不是水贼。”
张九承缓声道。
“是。”周毓白接口:“他们流落江南,必然是为了些不一样的原因。”
“他们在找东西,郎君一直怀疑这一点,可是找什么东西,您心里可有眉目了?”
张九承摸着胡子微笑。
周毓白是知道他的,这老儿必然早已察觉到了什么,却不肯明白说出来。
“恐怕要往我几位兄长身上去查。”周毓白叹道:“我往江南走的这一趟,四下里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我如何能有多的动作。还有就是,如今吴越钱家进京,机会实在难得,多半这回事与他们有关。”
“也对也不对。”张九承道:“和钱家有关系,却又不是直接的关系。”
“先生此话何解?”
张九承看了他一眼:“郎君可曾听闻过传国玉玺和氏璧?”
传国玉玺乃是秦时始皇帝得和氏璧命丞相李斯用此镌刻而成,素来被视为帝位正统的证明,只是已经消失许多年了。
周毓白勾唇笑了笑,表情便不如刚才漠然,添了几分暖意。
“先生也爱听这些茶楼街巷的趣闻?”
张九承挂不住,轻轻拢拳咳嗽了一声,“郎君可莫要小瞧民间的风言风语,自后梁末帝殒命,传国玉玺就从世间消失了,传闻便是到了闽国王氏一族手里,当年后周灭闽,依然无所寻觅此宝,王氏后人由大将连重遇家人护卫逃入吴越,这东西,便极有可能进了江南。”
周毓白纤长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扣了扣,似乎在体味这话中的意思。
“派人下江南去搜寻传国玉玺,这样的蠢事,别人不说,倒像是我大哥的手笔。”
张九承也笑,“肃王殿下有时候,确实……”
周毓白的目光沉了沉,“若真像先生所言,他们探访之物是传国玉玺和氏璧,却被人隐匿于贼窟,那恐怕是因为这伙水贼,是没有办法再进京了。”
张九承接道:“就如郎君所言,有本事找寻传国玉玺的,并非一般人,而江南之地,吴越钱家如此势大,不论是哪位王爷,想来去自如,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许是他们得手之后,钱家所派出人手能耐惊人,杀灭了大部分人,剩下的几个,只能匿于贼窟,再伺良机。这才是这件事唯一合理的解释。”
周毓白垂眸:“大哥的意图有些太明显了。”
张九承摸着胡子,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是啊,肃王殿下若真是想寻了这宝贝献给官家,大可不必做到如此隐秘,他想寻这传国玉玺,不为别的,怕是为了打钱家主意而去。”
钱氏私藏传国玉玺的罪名一旦坐实,他们另有图谋的念头就遮不住了,肃王自然想得到和氏璧,可一样是想拿着它做个契机,把钱家收为己用。
钱家此次入京,就好像一颗石子投在了平静湖面上。
朝中各方关系本就处于互相观望,各有所备的状态,他们一来,就引了这些念头一一亮出明面来。
肃王如何能不急。
吴越钱家一旦择了主,他再捧着块和氏璧,也只能去送给爹爹博他老人家一笑了。
“吴越钱氏可真不会像做这种事的人。”周毓白说道。
他指的是藏下王氏遗孤,和传国玉玺一事。
就算他们心中有反意,也不能存着这么明显的把柄等人来抓。
这一点很奇怪。
“暂且不论当年他们如何思量,如今看钱家尚且按兵不动的态势,并不如何把肃王殿下放在眼里,或许是早就已经不怕传国玉玺成为手中的把柄了。郎君,钱家必要争取啊!”
张九承重重地说道。
周毓白比起他的那些皇兄来,母家徒有清名,这放在百姓眼里倒还好说,可做大事是要钱和人的,他的那些产业不过杯水车薪,钱家必然是不得不争取的一步棋。
周毓白深深拧着眉,他倒不在想如何争取钱家,而是觉得这件事里头处处透着诡异。
“张先生,上元节夜里来刺杀我的那伙人,你真觉得是大哥的人?”
张九承想了想,“目前看来,确实只有肃王殿下有这能耐和心思做这样的事,但是……怎么说呢,即便他怀疑您已经得了传国玉玺,也不能如此打草惊蛇,这倒是多此一举了。”
“对。”周毓白首肯。
“这更像是有人引导,故意要让我朝这个方向去查。”
张九承讶然,不是他讶然于周毓白这样的想法,而是肃王那个人吧,同他亲娘徐德妃一样,脾气大却蠢,在做事上有这样那样的纰漏很是常见,周毓琛和周毓白两兄弟应付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这次,周毓白却很看重这件事中不合理的地方。
说不合理,确实有点不合理。但是以肃王的脑子来说,又很合理。
所以张九承有点惊讶。
周毓白却到底是被与傅念君那一席话影响甚深,如果他所以为的对手,并不是他全部的对手,明里暗里,是有人在引导着他一步步去对付别人的话……
“这件事暂且按下吧。”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急,一定要把事情都看清楚了才能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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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也有和氏璧。
第96章 三个选项(月票50加更)
张九承却诧异,“郎君,这可是个好机会。即便您顾及与肃王殿下的手足之情,吴越钱氏却是放到了您的眼前,如此机会,为何不去一试?”
“有时候占了先机,却并非是先机。”
周毓白眉眼平和,有一种十分妥帖的从容。
何况与几次三番给他下绊子的肃王手足情深,他还没有那么伟大。
张九承知道他并不是这样不争不抢的人,但是周毓白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意,张九承也因此并不再力争。
“如此,郎君尽可以先静观其变,不过还有一桩事,您也该上上心了。”
“何事?”
“您的亲事。”
周毓白笑道:“先生几时也爱做这说媒之事了?”
张九承无奈,“娘娘也不是一次两次地暗示于您,偏您喜欢装聋作哑,时局要变了,您也该为自己早做打算才是。”
周毓白问张九承的意思,“先生可有计量?”
如此张九承就推了三个人选出来。
“三司使孙计相家中有三个女儿,参知政事王相公只有两个儿子,倒是有侄女儿,还有就是同平章事傅相公家中。”
这三个人,都是朝中重臣,如今周毓白和周毓琛都还未成亲,这几位家中的女儿,自然是很值得考量。
“郎君比六郎胜在出身,宫中张淑妃骄横,且爱结党敛财、提拔亲眷,舒娘娘性情平和,几位大人也都看在眼中,六郎的婚事比起您来,更要难上一难。”
意思就是,他周毓白因为有个清流外祖父和母亲,入得了这些文人的眼,他自然比周毓琛更有机会,争取一个相公做泰山。
周毓白知道张九承已经为他的婚事琢磨良久了,难免带了几分好笑询问这老儿:
“先生觉得这三家,哪家更胜一筹?”
“不好说。”张九承眯了眯眼,“孙计相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谁都不得罪,是个不求功不求过的人,且他家夫人生得不好看,几个小娘子听说也是极丑,不然何至于现在一个都嫁不出去,若是他心里早做了打算不愿涉水,难免赔上郎君你这样俊秀的人品,下半生对着个丑妇苦不堪言。”
这老儿说的一本正经,周毓白咳了一声,端起了茶杯掩饰唇边的笑意。
发现这老不正经的老琢磨着让自己去用美人计。
张九承分析地头头是道:“王相公倒是个好人选,他在朝政上颇有建树,支持者甚众,如今也受官家爱重,只是他的政见老朽颇为不喜,死板秉正,太过束手束脚,左一句祖宗遗训,右一句孔孟之道,郎君是要做大事的,怕是即便一时得了他的支持,今后反被他制约了手脚。”
周毓白点点头,“那傅相公呢?”
“傅相公倒是也不错,人也温和妥帖,且在政事上颇有新意,几次给官家的奏疏老朽也看了,确实胸有丘壑,若得时机,或许能在朝堂上一扫守旧之风,做一番事情出来。”
“只是啊……”他叹了一声,“傅家是世家,家业也庞大,可傅相公的几个弟兄都不过泛泛,也无甚得力姻亲,却一堆要照拂提拔之人。我听闻傅相公自己就有些被家族拖累,后宅不定,您若娶了傅家女儿,怕是今后岳家那里,麻烦不少。”
反倒是不如王相公那样,贫家出身,背景一干二净,人家要算计,也算计不出来什么。
“说完了?”周毓白放下茶杯,“先生倒是为我考虑地妥当,你如今这把年纪,身边才是该娶一房妻室照料才是。”
张九承一噎,好好地扯到他身上来做什么?
“郎君……”他不肯放弃,誓要说服周毓白,“自然您的心意也重要,太难看自然是不行的,近来您不若去这三家走动走动?”
周毓白抬手打断他,“先生的话我听进去了。”
可是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听进去。
张九承无奈,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下人来禀告:齐郎君又来了。
“又?”张九承也不由有点吃惊,“他这是……”
昨天齐昭若拖了一头小鹿来,说是上山打的野味,也不管人家要不要,丢下就走了。
周毓白摇头,“唉,他呀……”
张九承抿了抿唇,“邠国长公主与肃王殿下来往甚密,难道这齐大郎对郎君您有所图谋?”
周毓白却只道:“图谋大概是图谋的,却应该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说话间齐昭若已经进来了,今天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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