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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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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得不怀疑,傅宁或许是靠上了什么势力,才让他从真正一无所有,到了在那样的年纪就成为相公。
是陆家吗?
可是陆家最后也败了。
傅念君心思很重,觉得这三十年前,简直就和她所知道的是完全两个状况。
显然傅宁成为一代权臣之后,很多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都抹杀了,傅念君作为他的女儿,知道的东西,就更少了。
她叹了口气,手上轻轻地拨着箜篌。
心烦意乱的时候,弹弹曲子能够帮助她很快地梳理心境。
“二娘子。”
突然有道声音打断了她。
傅念君回头,看到陆成遥正在遥遥望着她。
其实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她这些日子遇到他不下三次。
这里是后院,这处靠着她院子的小榭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会来,她偶尔来这里弹弹琴看看书。
陆成遥出现在这里,就有些刻意了。
第64章 一个噩梦
傅念君对着陆成遥点点头,唤了一声:“陆表哥。”
陆成遥笑了笑,宽大的衣袖里露出一截梅花的枝丫。
他是来后院折梅花的。
陆成遥望着她的箜篌,脸上有了一种了然的神情。
“原来真是你啊……”
傅念君不解:“什么?”
陆成遥走近了两步,只问:“原来你箜篌弹的这样好。”
傅念君顿了顿,觉得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轻描淡写地说:
“不算很好。”
她说的是事实。
傅念君觉得陆成遥该走了,但是显然陆成遥并没有这个意思。
傅念君蹙了蹙眉,男女有别,他们又不是真的表兄妹,他们两个并不适合在这里独处。
陆成遥好像很有兴致和她说几句话,“之前的事,后来大夫人有为难你吗?”
傅念君摇头笑了,“母亲最是慈蔼和善的一个人,她怎么会为难我。”
哪怕顾及着外人的眼光,姚氏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陆成遥默了默,突然说:“你这些年,都是这样过吗?也……太辛苦了。”
话语中含着一种怜惜。
傅念君愣了愣,她并没有把自己视作一个小可怜,也并不觉得自己很需要这些无谓的同情。
她笑了笑,笑容十分真挚:“我过得很好,陆表哥。”
陆成遥不知是怎么想的,傅念君只觉得他的眼睛似乎闪着亮光,其中含义深浓。
她直觉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果真陆成遥迎着傅念君的目光又上前踏了两步,把怀中的梅枝放在案几上,他一向刚毅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羞赧。
“以后总会好的,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他竟带着几分笃定的语气。
傅念君差点吓得倒退两大步。
她的视线在桌上的梅花枝和他的脸上来回打量。
陆成遥拢拳咳了一声,就自觉后退了两步,很有礼地拱拱手:
“我走了,扰了二娘子雅兴,得罪。”
他的表情里却没有一点得罪的意思。
陆成遥走了以后,昏昏欲睡的芳竹和仪兰才对傅念君说:
“好奇怪,陆郎君是什么意思,娘子又不缺这几枝梅花。”
傅念君叹了口气,神色复杂,“他怕是……对我有些别的心思。”
芳竹和仪兰愣了愣,对视了一眼,竟是不约而同地说:
“您想多了吧?”
好自恋啊。
真是久违的自恋呢。
傅念君无奈扶额,她和这两个被傅饶华一手教出来的丫头真是无法好好沟通。
陆成遥是陆家年轻一辈中很出色的郎君,他自然不是个草包,他的话既没有挑明,却又暗示地恰到好处,且隐隐带着一些志在必得的气魄。
傅念君很熟悉这种感觉,出身世家的许多出色郎君,都是这样。
傅念君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或是极力维持纯真面貌的小娘子,那样明显的示好她不会看不出来,更不会娇嗔着说“怎么可能呢”。
她需要尽快对陆成遥的心思做出反应。
傅念君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引起了他的注意,是这把箜篌?还是因为她在李夫人污蔑自己那件事中表现地太过可怜?
恐怕也不只是这个道理。
陆成遥从前不了解傅饶华,对于她的过去自然不像旁人那样介怀,这段时间他住在傅家,恐怕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作为傅琨的长女,如果不是太糟糕,还是很值得旁人争取的,恰好陆成遥又目睹了自己“可怜”的处境。
他知道崔家和崔涵之对自己不屑一顾,他知道姚氏母女对自己的愤恨,他知道自己除了傅琨在家里几乎是孤立无援。
或许男人们心底里就有那几分英雄气概的,他大概突然间想来“拯救”一下自己,正好还能成为傅琨的东床快婿。
傅念君很能理解这样的想法,可陆成遥……
这人是她的舅舅啊。
傅念君在心底叹了口气,麻烦的事总是接踵而来。
晚上的时候,傅念君不出意外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大婚那天,凤冠霞帔,坐在大红的喜床上,可是当她的盖头揭开,她眼前出现的脸,竟是含笑的陆成遥。
她甚至还看到了同样满面喜色的陆婉容,正亲热地给她端了一碗桂圆莲子,笑着叫她“大嫂”……
傅念君吓得立刻摔了手里的碗,她顾不得旁的,忙拉着陆婉容道:“阿娘,阿娘,这是怎么回事?”
陆婉容却笑着说:“念君,你要嫁给大哥了,你要做我的大嫂了,你开心吗?”
“不行!”傅念君叫道:“他是我的亲舅舅啊!”
这是*******傅念君满头冷汗地从梦里惊醒。
她摸索着床头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陆成遥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白天的几句话竟引得她发了这么一场噩梦。
傅念君苦笑。
固然她现在和三十年后的傅念君不是同一个人了,可她心底里,依然无法接受把前世的亲人当作陌生人来重新接受。
这是出于本能的抗拒。
傅念君放下茶杯,但是如何让陆成遥绝了这念头呢?
陆成遥这念头若是叫傅琨知道了,傅念君默了默,大概傅琨只会觉得上天开眼,又送来了一段好姻缘。
傅念君躺回被窝里,如何解决,还得想个妥善点的法子。
好在傅念君的危机暂且还能得到缓解,陆成遥和陆婉容的外祖母,在腊月底的一天,溘然长逝。
陆婉容好在是送老夫人西去了的。
陆成遥也紧着快马加鞭回西京去奔丧。
如此傅念君还能过一个平安的新年。
过完新年,崔郎中带着崔涵之却是很正式地来傅家拜访了。
傅念君多少也能了解到这里头的意思。
蒋夫人上回跟着李夫人来傅家一顿闹事,事后傅琨并未追究崔家,可崔郎中确实知道傅琨必然是动了大气的。
这个罪,崔家自然得赔,可是怎么赔,拿什么赔,崔家也犹豫了很久。
蒋夫人拉着儿子日日啼哭,天天要死要活的,最后崔涵之一咬牙一跺脚,便道,崔家没有什么东西比我更好了,就拿我赔吧!
婚不退了,他崔涵之豁出脸面,把傅念君求娶回家,姿态放到最低,这总够了吧?
第65章 有人嫌有人爱
崔涵之这样的想法在傅念君看来尤为可笑,因此崔家父子登门这天,她就借口躲到陆氏屋里来喝茶了。
陆氏其实很多时候是相当不重规矩的。
她随意地磕着瓜子,嘲讽道:“真当自己是什么宝贝了,做梦还没醒呢。”
傅念君知道陆氏是个蔑视传统礼教的离经叛道之人,自从上次与傅念君说破之后,陆氏在她面前就更加无拘无束。
“把自己的婚姻看做莫大的牺牲,娶一个女人而已,觉得这是对对方的恩赐,又觉得是对自己极大的委屈,也不知是哪里生出来这种可笑的念头。”
陆氏嗤笑了一声。
“大概是我实在不堪,与君子们对于女子们的标准相去甚远,也不怪人家。”傅念君仔细地剥着手里的核桃,倒不觉得多生气,话里还有几分调侃。
陆氏笑了一声,“你愿意遵从他们的标准?”
傅念君道:“他们的标准,与他们的人一样可笑。”
陆氏弯了弯唇角。
确实可笑。
崔涵之这样的人,半点都配不上她。
不仅可笑,还蠢。
如今连陆氏都能看出,傅琨父子对于这桩婚事,是半点意愿都没有了。
崔家那里却还觉得,只要他们一再退步,傅家还会愿意松口。
傅念君还在一旁静静剥着核桃,显然对于崔家父子的事半点都不上心。
陆氏拈了一颗瓜子放在嘴里,轻轻一咬。
从前倒是不知道这丫头这么对自己的胃口,若是她日后在婚事上有所求,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助她几分。
陆氏知道在这个世道,女子必然是要成亲的,她自己不能说完全得偿所愿,可也算过得不错,但傅念君还年轻,她依然需要一个家庭,一个男人,虽然陆氏认为这世上的男子十有八九都是蠢物,也只能说在蠢的里头挑那么一二个不算太蠢的成了家,也不至于婚后受太大的气。
但是显然崔涵之连“不算太蠢”都达不到。
这样的人,嫁了他岂不是恶心自己。
好在傅琨父子早就心里对崔家有数,这次崔涵之造访,连傅渊对他的态度都冷落了不少。
亲总是要退的。
只是如今,傅琨暂且还开不了这个口。
原因即是,崔郎中带来了一个消息,崔家的那位奚老夫人,傅琨的亲姨母,崔涵之的祖母,即将进京。
老夫人多年未北上,此次上京,只是为了一个因由,在三月初傅念君就要办及笄礼,奚老夫人特地来为她插笄。
奚老夫人亲自来做傅念君笄礼的正宾,足以见到她对傅家和傅念君的重视。
傅琨在心里道,这位姨母,确实是个能干人。
这么多年,从他母亲在世时到现在,奚老夫人对待傅家一直是这样的态度,不能说她图谋甚多,可是几十年来如一日,她对长姐的敬爱,对傅家小辈们的照顾,也当得起傅琨的几分尊敬了。
有些话,傅琨因此更不好说出口,便想着把退亲之事再往后压一压,待傅念君及笄后再做打算。
但是崔涵之在有些人眼里是讨人嫌,可在有些人眼里,却又是值得眼红的香饽饽了。
崔家父子备着厚礼到傅家造访一事,却极大地刺激了闭门不出的傅梨华。
她的亲事毁了,可傅念君这里情势却突然急转,崔家的态度一改以往的冷落,竟十分热切讨好。
傅念君这个狗不理一时成了个香饽饽。
关键是崔涵之虽然并非出身世家,可是相貌才华无不比杜淮优异,这样一比,傅梨华更是不甘心。
如今让崔家一改从前的态度,分明就是傅念君通过踩着她的婚事来实现的!
虽然傅梨华的这些想法从来就没有根据,可她每一回都对自己的这些念头笃信不疑。
如此觉得受了极大委屈的傅梨华又开始哭闹,姚氏被她缠得没法子。
“你再念叨一句杜郎,你爹爹都不饶你,你快闭嘴吧。”
傅梨华抹了泪,“我不嫁杜郎可以,傅念君也不能嫁崔五郎!”
姚氏抿了抿唇,却没有斥责女儿。
傅梨华转了转眼珠,去拉姚氏的袖子,“阿娘,我们去看看外祖母吧,外祖母一定有法子,咱们这回吃了这样大的亏,怎么样也得叫傅念君吃些苦头!”
想这么顺利嫁给崔涵之,没门!
方老夫人不再被允许随便来傅家,姚氏忙过了新年,自然也琢磨着去见一回她,如此母女两个就收拾了礼物,去姚家见方老夫人。
方老夫人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傅渊写了信给亲舅舅姚随,把方老夫人掺和着帮李夫人陷害傅念君的事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姚随一向对两个外甥外甥女儿护得紧,当下便气得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父亲姚安信,且把今年给家里过年的银子硬生生削了一半。
姚随任淮南东路节度使,不说每年自己产业的出息,还有舅家金山银山做靠山,底气比姚安信这个一家之主还要足。
方老夫人平时的排场,也只能用姚家的银子来充场面,自己两个亲儿子又没用,没有姚随的银子,她立刻就没胆子说话了。
加上姚安信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将她一顿臭骂,还说若是她再敢打傅念君的主意,就别再指望她两个孙女从姚随那里得到一分钱嫁妆银子。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方老夫人自然疼傅梨华,可她不止有外孙女,她还有亲孙女啊。
但是方老夫人也是有两分倔性的,傅梨华到她面上来一哭,她顿时对傅念君的恨意就又燃起了几分。
“崔家也是奸诈油滑的下作人家,不愧是下九流的商户出身,真真不要脸面,崔五郎那个母亲,一口一个说喜欢知书达理有涵养的小娘子,当日和李夫人说得好好的,可你看一转头成了什么样子?傅念君这等龌龊品行,他们碍着傅家,还不是像哈巴狗儿一样贴上去了,真是没脸没皮!”
姚氏被她说的也对崔家没什么好感,“正是如此,可那崔五郎倒确实不错。”
第66章 这样才公平
从前姚氏不觉得,可如今这样一比,看着崔家年前年后送来的那些厚礼,还有奚老夫人特地嘱咐给傅念君的首饰头面,她这才真的认可当年老夫人确实还给傅念君留了门不错的亲事。
姚氏怜惜地摸了摸傅梨华的头。
当年老夫人怎么就没先紧着些他们四姐儿,尽想着那个傅念君。
当然事实上明明是方老夫人和她自己先一步看上了杜淮这个乘龙快婿,只是姚氏一时就选择性地遗忘了这茬。
在这方面显然傅梨华也很得她的真传。
傅梨华又流起眼泪来:
“太婆活着的时候就不疼我,她和爹爹一样,只疼那个!同样都是傅家的嫡女,我如今成了这样,还能有什么指望?外祖母……”
她哭倒在方老夫人的怀里。
方老夫人也暗恨咬牙。
她拍了拍傅梨华的背,说道:“四姐儿,用不着慌,这鸭子还没煮熟呢,谁知道会不会飞。”
姚氏见她话里有话,不解道:“阿娘这是什么意思?”
方老夫人笑了笑,“上回咱们商量着要让傅念君早点嫁去崔家,可是碍着崔五郎不愿娶她,你不是叫我拿个主意,还记得不记得?”
姚氏想起来确实是有那回事,那时候她们一心认为傅念君不规矩,对杜淮也有些心思,崔家那里又嫌弃她名声臭,她们祖孙三人就琢磨着赶紧让她嫁出去,免得害了傅梨华的亲事。
只是没几个月,情况却突然倒了个个儿。
姚氏的脸色不大好看,傅梨华眼眶里也含着一泡泪。
现在,她才是没人要的那个!
方老夫人不管她两个的情绪,自顾自地说,“没出李夫人那档子事的时候,我也动过崔家的脑筋,崔家的蒋夫人是个糊涂人,倒是府里有个极来事能干的张姨娘。”
“一个姨娘罢了,能顶什么用。”
姚氏有些不满意方老夫人的打算。
方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姨娘没用?你看看你们家里那个宁氏,下等人出身罢了,就生了傅三老爷,现在老夫人过世了,你们府里上上下下还不称她一声宁老夫人!这姨娘顶用不顶用,还要看当家夫人怎么样。”
方老夫人说到这里就有些得意,“像咱们家,我自然不能容那些贱人上位,可你看崔家,蒋夫人本来就糊涂,张姨娘若是没几个心眼,在崔郎中面前不得脸,能生养两个郎君吗?”
姚氏渐渐听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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