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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仙侠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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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洲妤听言,突然抬起头来,冲着她大声说道,“可是我不想你死,巧儿……天下许多人也不想你死,你也不可以死。你还记得当日在缥缈峰你答应我的事情么?”连城杰听毕后却不再言语,然后向古寺走去。
缥缈峰,终南山,独秀峰。只怕,我们两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去了吧!
“记得,你不回来,我不死。”
连城杰突然站立在前,仰头望向苍穹。而他身后的女子,则是轻启贝齿缓慢而道,“不是这句。”
“那是哪一句?”
“你若死了,我会和你死在一起。”
此夜,神龙山的风很轻,星很明,很是静谧而美好。仿若,这便是神龙山这块释家圣地的一番儿女情长。不是不该有,而是因为其间太过俗世规则,将之困在俗世与心境的牢笼里罢了。
“那以后,我到哪,你便跟我到哪。”
(二0一六年六月十八日夜未修改版)
注释:
①生有何欢,死有何苦。语出《庄子。至乐》,原文为: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庄子曰:“不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而本无气。杂乎芒忽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另,此处有改金庸先生《倚天屠龙记》当中之语而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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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绝壁摩崖
此久天寺禁地之中的古寺,深处断崖绝壁之上,坐北朝南,乃是一处释家典籍的储藏之所。叶洲妤心中不禁赞叹,此处典籍之多,当真也是不比终南山缥缈峰的典藏阁差多少。而这几日下来,仅仅只有连城杰与叶洲妤二人在此,他们不是翻阅典籍便是来到寺庙前的绝壁之上,纵观腾腾不息的云海。
只是随着时间的无限延长,而正光大师那口中所说的摩崖石刻却是半点也不见踪影,又眼看这区区断崖目光所至。一念至此,叶洲妤心里便是如潮般翻滚起来,既是无可奈何又是烦恼伤怀。故而一夜终难眠,她只得出得古寺,来到古寺前东面的山壁边缘静静站在风中,任那些杂乱的思绪在风中飞舞。
原以为那些杂乱的思绪会随风儿远走,却不想越聚越多,堆积在心田令人窒息。满怀愁绪起,唯有一缕笛声传于风中。只盼风儿能够知晓,只盼上苍能够降下恩泽,只盼他此生能够平安。
只是上苍也许并不知晓,倒是那生死与共的人被笛声唤醒,也来到了她的身旁,与她默然站立于这漆黑得只能看见遥远星光的夜里。笛声虽知有来客,却是没有停下的,只是原本哀怨的曲调突然变得悠扬舒心罢了。
笛声停后,叶洲妤将之收于身,然后与连城杰并肩而立,望向东方。只见遥远的东方突然出现一丝微微光亮,眨眼之间一道愈强的光亮破云而出,映照在二人脸上。叶洲妤侧脸望向身边的人,只见他的脸上浮现微微笑意,心里不禁一暖。
“又是新的一天了!”
“是啊。又是新的一天了,真好!”
他笑着,也转过脸来望向叶洲妤。但是看见他满面笑容的时候,她的心里不禁一酸,便是不敢看向他,只能转过身去,背对东方,背对这刚刚出生的太阳。
又是新的一天了,时间过得这版块,而我却还没有找到那摩崖石刻。又是新的一天了,而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多少呢,想必只会越来越少吧。又是新的一天了,可是你知道么,我不要这新的一天来到。
而身后的连城杰亦是转过身来,望着身边悲伤的女子,言语轻轻地安慰道,“没事的叶姑娘,这么多年来我游走天下看到了太多人的生生死死,早就已然看淡了……执着不过就是纠缠,而有许多事情随其自然不是更好么?”
“那天下之争、正邪之斗也是天理循环,你又为何不顺其自然呢?”叶洲妤反问道,言语之中颇具埋怨。
“叶姑娘,天下之争、正邪之斗是天理循环不假,但是这纷争不应该祸害天下百姓的,你我二人既是适逢这纷争祸害之人,如何又不能体会到其中的苦楚呢?既是深知其中家破人亡的苦楚,又何忍天下千千万万之人再饱尝这番苦楚呢。”
叶洲妤无话,只是将头慢慢抬起来,看向右前方的那座古寺,只因她心中已然默认他的言语。她无话,是因为她已下定决心无论这条路将会走得如何艰难也会陪着他走下去,毕竟有些事情当真是没有必要说出口的。
却是这时,一道光芒刺入眼眸,竟是从古寺后面的山壁上投过来的。叶洲妤疑惑之余,急忙定睛望去,只见山崖之上缓缓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天”字,隐约可见。叶洲妤见状,内心欢喜不已,急忙手指对面的山壁,对连城杰说道,“是,摩崖石刻。”
连城杰见极是欢喜的叶洲妤手指对面的山壁说话,急忙也看过去,此时山崖之上依然出现了更多的金光闪闪的古老文字。只是他却只是打量了一眼山崖上的金字后,便转过脸来,望着面前的女子。
这是第二次,他看见她宛若天仙般冰冷的面上浮现如天边云霞般的笑容,那似一缕微风拂面,偷偷地进入心间将整个人融化了。只是,假若那一人能一直这样笑着,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叶洲妤突然快步向古寺走近,希望把这些字看得真切一些,却是不想没走三步,便停了下来。只见她转过身来望着连城杰,脸上原来欢喜的神色消失了,只换作一缕缕失落怅然的模样。
“怎么了?”连城杰问道。
“那些字不见了。”叶洲妤低声说道,很是沮丧。
谁知,连城杰竟是笑了起来,对着她说道,“叶姑娘,我这里还能看见那些古字的。”
“真的么?”
“你过来看。”
叶洲妤快步走回,站于原来的地方,立于连城杰的身侧。
“太好了,真的还在。真的太好了。”
她又笑了起来,手舞足蹈极是欢快的样子。只是那美好的笑容,在连城杰看时,心里却是不禁怜惜的。而连城杰一边望向身侧的她,一边说道,“这山崖之上的古字应该是只有在这个角度才能看到,而且是每天第一缕晨光升起的时候。”
叶洲妤听他言毕,便转过身来看向他,却见他一双微动的目光正是很安静地望着自己。叶洲妤心生羞涩,便将目光移开向那山壁,轻声说道,“你看那字便好,看我作甚。”连城杰听言,方才缓过神来,急忙将目光异象古寺后面的山壁之上,与她一同看那山壁之上的古字。
而此时山壁之上,已然铺满密密麻麻的一行行古字,却是不再生出其它的字。只见其上书着:“天与我生,地与我坟。生有何欢,死有何苦?生生死死,万物与我,无形无气,混一不休。为善除恶,循环往复。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善恶本无,地狱有我。以我功德,周遍众生,天上地下,无分你我。”
这二人静静地于心默念这一段呈现在山壁之上的文字,他们不知道这便是先前正光大师口中默念的那句话,也不知道这一段文字穷其无数久天寺高僧的一生竟是不能参透。他二人更是不知道,他二人所处的地点和时间,其实并不是久天寺历代高僧发现这摩崖石刻的时间与地点。
这便是神龙山深处释家禁地的一大神秘所在。世间皆言,神龙山得天地造化深藏宇宙万物博大的奥妙,甚至更有这样的传言——久天寺入主中土不久之所以兴旺,便是因东来的释家浮屠于山中取得了上古密卷。但究竟前缘如何,却是任何人都说不清楚的。
天与我生,地与我坟。生有何欢,死有何苦?生生死死,万物与我,无形无气,混一不休。为善除恶,循环往复。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善恶本无,地狱有我。以我功德,周遍众生,天上地下,无分你我。
“这该是正光大师所说的摩崖石刻了,是久天寺的无上修行法门。你快将之记下了,切切不可忘了。”
就在叶洲妤说话紧张兴奋之际,那摩崖石刻竟然便消失不见了。连城杰见状,心里不由一惊,问道,“怎么突然……不见了。”
叶洲妤望向他,轻声说道,“没关系,我已然全部记下了。我念与你听。”
连城杰望向她,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恩。辛苦你了。”
“天与我生,地与我坟。生有何欢,死有何苦?生生死死,万物与我,无形无气,混一不休。为善除恶,循环往复。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善恶本无,地狱有我。以我功德,周遍众生,天上地下,无分你我。”
一字不差念完石壁之上呈现的古字之后,叶洲妤问道,“记下了么?”他微微点点头,脸上浮过又是满意又是感激的笑容。
那一刻,她低下了头。片刻之后方才说道,“佛道两家,自古以来修行方式不一,佛家认为道是诸般相之融合,于心而知。我门之认为道乃天地万物,欲求以达超越……你须好好领悟,切不可自乱方寸。”
“既是正光大师允你前来,那么我们一般修行吧。”
听连城杰一说,叶洲妤心中犹豫了片刻,但一想到当时师父冷月大师劝自己下山的面容,他便已知自己回不了终南山了。
她当然亦是明白那夜,他要自己陪她的缘由。她不悲伤,心里反而却是欢喜的。
假若没有那多牵挂,即便是天涯海角与你,我又何惧呢?
终于,她轻启贝齿,脸上浮过一丝他不可见的笑容,轻声说道,“好!”
这一参,二人静默;这一悟,忘了时候。只是总有那么一个人,念念不忘。不忘的不是自己于他的挂念,而是身边那人的生死。因为修道之行,只为你,若你不再,即便长生不死那又有和意义。
不是我非要参透这生死,这天下大义不可。也不是我不懂这其中的道理,我只知道我要你生,我要陪你,不论天地更改还是生死来往,我只是初心不改。我不知道我是对是错,当然也没有人可知这抉择是对是错,我只知道自己相信你,愿意跟随于你。
这一禅定,七天七夜,二人竟是不曾言语。
这七日七夜,她参不透这般决意与她的缘由;这七日七夜,她找不到当日在终南山上自己疯狂的理由;这七日七夜她参不透,为何联想到乔巧儿,她便心生去意,甘愿终老于独秀之巅的念头……
这七日七夜,他参不透乔巧儿“各安天涯,永世不见”的决语;这七日七夜,他也参不透身边的女子静坐守护一生相随的坚决;这七日七夜,他更参不透这天下之争与己有何关联。只是他明白了一些,只因为他已然参透,那一段奇形怪状的文字。
这段文字,却是无意之中让连城杰将终南玄门的上层心法与那本无名佛经上的经言联系到了一块,甚至却是也联想到了归乐谷无上心法“归乐无疆”联系到了一块。最令他惊奇的是,这三家之间的无上修行心法却有某种共通之处。只是究竟是哪种共通之处,他却是说不出的究竟或者缘由。
“天与我生,地与我坟。生有何欢,死有何苦?生生死死,万物与我,无形无气,混一不休。为善除恶,循环往复。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善恶本无,地狱有我。以我功德,周遍众生,天上地下,无分你我。”
这七日七夜,这段话在他心中默念了无数遍。那次数,甚至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道是一遍遍地默念,一遍遍地冥想苦思。仿若忘了自己的存在,也忘了身边的白衣女子,忘了乔巧儿,忘了整个终南与久天寺,甚至整个天下。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不说为了天下,只为了这陪在身边的女子。他不知道,着身边女子留下的缘由,也许是她自己的缘由,也许是巧儿的缘由。只是不管怎样,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活下去。
而原来佛道两家寻道方式表象各异,然则实质暗自相通。天地之道,有身外之道,亦有心境之道。那是心外又道,还是心内有道呢?身外之道,天地万物之理也,欲求其道须修身养性;内心之道,亦是天地万物之理也,欲求其道须内心反省致良知。
何为道,道于万物之中,表里合一。道虽无常,但归于善,归于和。和,阴阳相济也。终南玄门所言,道之极致入世,以己渡人;久天之言,心存善念便是始终。正是所谓“以我功德,周遍众生,天上地下,无分你我”。
只是当今适逢乱世,百姓苦之久矣,而所谓亡百姓苦,兴百姓苦也。只是悟道容易,行道难。
待到第八日,天明的时候,连城杰突然站起,望着东方的日出,然后转身望向身边依然静坐参禅的女子,突然会心一笑。这一笑,过往云烟夹杂着苦涩;这一笑,心静如水竟不起波澜。
一阵思绪过后,白衣女子起身立于身畔,而连城杰却是不知的。只是当叶洲妤问起“你还好么”的时候,得到的回到却是令她心中为之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听得连城杰说,“叶姑娘,你认为正与邪的区别在哪里?”
她一时无语,却是摇摇头,过了良久才说道,“听师父说,魔教妖人为非作歹,祸害生灵,视天下百姓如草芥。而我们正道,一心以济世救人为己任,除暴安良。这也许正是我们与他们的区别吧。”
可连城杰却摇摇头说道,“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①
叶洲妤沉思良久,方才说道,“你说的我不懂。”
连城杰笑了笑说道,“这是巧儿说的,其实我也不懂。”
时光停滞,在提到另一人的时候。其中言语是何意思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是某一人说的。听者也许无意,只是已然明白在诉说者心目之中,任世事变迁,但有些事情自己当真的是无法改变。
尽管此时,她亦不曾想去改变即存的现实,可是却一句言语也说不出口。她只是轻挪了一步,离他更近,与他并肩而立。望向他的脸的时候,那一道伤疤异常醒目,在晨光之中带着微微无奈的笑意。
若是时空停滞,就留在此刻此地,那该多好啊。即便无言,但至少我可以立于你身旁,不求你懂我,只要我懂你就好。只是上苍非要闹出一个玩笑,越是在自己不知这前途如何的时候。
“连师兄,叶姑娘。”
突然,二人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二人不约而同,回过头来,却见那消失的羊肠小道彼岸,站着两个年轻僧人,正是慧妙慧心兄弟。他二人微微笑着,见连城杰和叶洲妤回过身来,便恭敬地行了个佛礼。
连城杰和叶洲妤见状,亦是恭敬地还礼。礼毕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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