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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慕-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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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作为储君,本来就是正统。就是没忠义之臣死谏,他也会得到士子们的支持。”
“是以,靖王党当时搞出事来,就是想污他名节。最后太子妃自尽,俞氏一族被灭了门,替太子背了罪名。二妹这次秀女事件。之所以会闹这般大,东宫对头的手法,借鉴的就是当年的思路。想利用此事,先毁太子的名声,以图后谋。试想想看,新仇加旧恨,韩国公如何肯放过她,钟氏族人怎会容得下她?!况且还有族规摆在那儿呢!”
明俨张大嘴巴。讶然地望着妹妹。过了好半晌,才渐渐敛起惊色,有些郁郁不乐地说道:“想不到,你懂得都比我多,枉我在学堂上。还有先生专门教,读了好些年的圣贤书。”
妙如摆了摆手,淡化此事:“要经历过这些事,你肯定懂得比我多。那几年爹爹夹在程党和杨党中间,举步维艰。无论怎么做,都会被人攻讦。知道他为难,陛下此次特意遣钦差来,就是为他正名的。同时,也想邀请他复出。”
听到这里,明俨脸上露出惊喜:“真的?陛下为何这般舍不下爹爹?”
妙如压低声音,悄声告诉他:“为君者没有不希望臣下忠肝义胆,为维护正统舍弃性命的。若咱们钟氏一支,因维护正统而被奸臣所害,后嗣也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你说说看,以后谁还会不要性命了,去保他姬氏江山?!妹妹此次被封为郡主,又何尝没点补偿的意思在里头?!”
眼神复杂地望了妙如一眼,明俨面带着愧疚地说道:“以前有点小聪明,我就沾沾自喜,今日跟妹妹一聊才发现,那点小聪明拿到官场上混,还不够死几回的。”
“也不要妄自菲薄,只是没在那种环境中历练过而已。别忘了,在陛下身边,我陪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该经历的,该学到的,暗底里全都记在心里了。今日跟哥哥交底,是希望你保重自己,珍惜名声。千万莫再轻举妄动了,我的后半生,还指着哥哥当靠山呢!”
明俨神色一凛,朝妙如揖了一礼,承诺道:“妹妹言之有理,哥哥再也不敢莽撞了。”
见他被说服了,心头的大石头终是被放下来了。
妙如扬起笑脸,拿出一叠银票,对他说道:“对了,这里有一千两银子先留给你,若是爹爹不肯进京。一半交给舅舅作你这两年在他家的食宿用度。另一半留下来,作后年进京参加春闱的盘缠。”
明俨脸色肃然,愁云慢慢笼上眉间,望着妹妹,半晌才问道:“妹妹该不会是把置办嫁妆的银子,都挪出来给我了吧?!”
妙如怔怔地望着他,脸慢慢涨得通红。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正在那儿踌躇。明俨又抛出一句话,让她如遭惊雷。
“爹爹之前接到许叔叔的信,他挺赞成两家结亲的,只是想问问你本人的意思。”
第二百三十三章宣泄
本章节
钟澄怎么也没料到,小舅子请回的不仅是女儿,同来的还有大理寺少卿解羲——他中进士时的同年。
他们到的第三日,衙门里来人,就把他请了过去。不仅见到了知府大人,和钦差大臣,三天后他还见到了久别一年的妙如。
钟澄甫一进门,就见屋里坐着几位官员。除了上回见到的齐知府、马同知,他的小舅子林恒育也来了。还一位有些眼熟中年官员,一时记不起人名了。
众人皆起身相迎,林恒育坐着纹丝不动,把头撇在一边,从鼻子发出鄙夷的嗤声。
“年兄,别来无恙?”那人抬手朝他打声招呼。
钟澄愣了一下,然后拱手:“这位莫不是……解兄?!”
“正是!”解羲起身回了一礼,“听闻年兄在江南,学馆办得风生水起,解某在京城都有耳闻。”
“过奖,解兄这是来南边办事?”钟澄上前跟他寒暄起来。屋内其他几人,也纷纷互相见礼。
把来客请得坐下后,主人命奴仆看茶,这帮人就闲聊了起来。
“此番请您来,皆因圣上派了人,下来核查了此案。”齐知府归座后,道出再次请他来的缘由,“大理寺的解大人,带来一些东西,想请钟探花过目。”
旁边的解羲颔首确认,接过话头说道:“陛下很重视此个案件,特意派解某拿来,当年杨家伏法时,有些关于羽扬卫的卷宗,拿来跟此案核对。”
说完,他把一叠卷宗递给了钟澄。后者随手接过,查看了上头的资料。
上面画出的图案标识,两个月之前。在作证画押的案卷中就看到过。是当时的呈堂证供。钟澄迅速浏览一下标注,原来是羽扬卫内部联络用的暗号。
翻完后,他把卷宗递还给对方,脸上神情不辨悲喜。
把卷宗接过,解羲嘱咐随从好生收着,然后转过脸来,对同年说道:“临行前万岁爷再三叮嘱,务必需让忠烈后裔家眷沉冤得雪。”
钟澄听闻此言,起身朝北边方向跪下,一面叩首。一面恭敬地谢恩:“草民惭愧,有负圣恩,实不敢当圣上如此厚爱。”
重回座位后,齐知府对钟澄解释道,“此案涉及到几条人命,两个月前,本官已呈报刑部。因为涉及多年前的旧案,转到大理寺复查。解大人此番前来,就是来宣旨的。”
钟澄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朝林恒育望了一眼。
心中却在暗忖。难道是女儿那个誓言,传到皇上耳中?为她撑腰,才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的?此次回乡,她到底有何目的?
想到此处,他不觉烦躁起来。
同年的不自在,连对面的解羲都觉察到了,朝他望了一眼,表情颇为古怪。
“不错。之前已跟齐大人,宣读过了陛下的旨意。此案不必等到秋后问斩了,三日后行刑。”把目光从他那儿收回来,接过齐知府的话头,解羲说道。
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林恒育,突然开口对钟澄说道:“贵府中的家眷。是不是该到场观刑?初九午时三刻在西郊刑场。”
说这句话时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语气中带着颤音。让人不禁联想到,若此时没有旁人在场,他会不会上去朝钟澄头脸抡上两拳头。
在场其他几人无不动容,同情地望着林恒育。
靠宋氏宣传有功,杀害林氏的凶手,问斩的那天。除了杨氏那院子外,钟府里似乎全体都出去观刑了。连北辰镇钟氏老宅的族人们,都有不少赶到刑场观看。
“那位九弟妹真是命苦,生下双生子时被害。吃糠咽菜好不容易供夫君,考中了探花。没命享一天福,就撒手西去了。”
“最该死的,应该是那女人。要不是她,杨奸贼能下毒手逼人腾位置?!这九婶婶说不定,早成诰命夫人了。丈夫探花出身,翰林院学士,公公被追封国公。三品以上高官是跑不掉的,还有一对儿女环绕膝下。”
旁边围观,有不清楚得内幕的,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她相公,为攀附权贵,抛妻弃子的?”
这话一出,知晓五房往事的众位亲友,纷纷七嘴八舌,争辩起来。
“堂堂一位头甲进士,搞得妻离子散的。十三年里才能升了一级半,最后连官位都丢了,为杨贼的女儿还下过牢狱,这攀的是哪门子权贵?!”
“你想差了,是杨奸贼为了嫁不出的女儿,派人害了他发妻,连刚出生的儿子也扔了,还装出副恩人模样,把女儿硬塞给他。”
“那女人跟他生两孩子,应该还是有感情的。不然,杨家都覆灭四年了,为何还不休了她?!”
众位钟家的族人,皆收了声,面面相觑,不再作声了,心里均在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议论钟澄都没听到,他远远望着刑场西北一角,那儿停了辆马车。车上围幔在风中四处飞扬。他离家出走的长子,正立身在旁边,跟车厢里的人说着话儿。后来,他的弟子谢玉廷和许慎行,也跟着走了过去,朝车里的人行完礼后,到一旁也说起话来。
见此等情状,他眼神一黯,垂下头来。
跟在一旁暗中察言观色的宋氏,哪里有不懂他心思的。只见她上前一步,跟钟澄提议道:“如今人犯也处斩了,是不是该把郡主和大少爷,接回来坐在一桌上共叙天伦?!父子哪有隔夜仇的?!”
怔怔地遥望着那边的两个儿女,钟澄低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谁也没发现,观刑人群中有个人影,悄然离开了西郊刑场,快速地向华亭街钟府的后院奔去。
参观完行刑仪式,见那边的亲人都还没走,妙如派婢女到那边,邀请父亲到酒楼一聚。
走到钟府众人跟前。芳汀朝钟澄施了一礼,朗声说道:“是探花老爷吧?!我家郡主在会宾楼订了桌酒席,想请老爷赏脸一聚,当作临行前跟亲人告别的宴席。”
“这么说,她就要离开了?”钟澄表情错愕,不禁失声问道。
“嗯,明日上云隐山,跟大少爷给亲人做完法事后,郡主就要离开返京了。她如今是女学的司画博士,不能离开太久。那些学生,还等着她去教画呢!”
钟澄心头微惊,真相出来后,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走了。那此次回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到晚上,宴席只有父子兄妹三人时,他才得到答案。
“你是说,陛下想邀请为父复出?”听到这个意外消息,钟澄险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妙如正色答道:“临行前圣上是这样交待的。不过,怕您有别的打算。女儿特意恳求解大人,等我打探到您真实想法后,再让他宣旨。”
钟澄心头一凛,当即想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女儿这是在暗示自己,杨氏的身份再也不适合做官眷了。就她之前闹出的那些事,不说带回京是给陛下添堵,就是朝中同僚见了,只怕也会让他抬不起头来。
原也没打算再复出的。
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倩娘。本打算让俨儿得到教训后,再把他接回鹿鸣书院。
这小子太不知轻重了!
过两年等仪儿再大些,略微能明白些事理了,再让杨氏离开钟家。而且二女儿刚嫁到彭家,总得让她在夫家,地位先稳固了再说吧!
以后他就当个教书先生。守着妻子的坟冢,在江南为子女们积攒些仕林人脉,让小辈们自己到外面闯去。
女儿上京这一年来的表现,让他有了信心,不太担心她在外头吃不开。
唯一操心的,就是她的亲事。
想到这里,钟澄眸子里露出愧疚的神色,说道:“你担心的没错。爹爹确实没打算再出仕。你们祖父的经历,让为父早年就明白了个道理。爹爹这性子,估计也做不到,在群臣间游刃有余的。加之前些年杨家的事,为父实在没面目。再出现在同僚面前。”
妙如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提醒父亲,写一封陈情表,让她带回京去,好跟皇上交差。
明俨撇了撇嘴角,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捕捉到儿子的表情,钟澄正色告诫他:“为父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在世上生存不易,快意恩仇恣意妄为,是成不了事的。许多时候要学会妥协,等待时机,找到最完美的途径。这一点上,妙儿虽是妹妹,却比你成熟许多。”
妙如一脸漠然,没有半点被夸奖的欣喜。心里暗道,如果可以选择,她才不要过这种瞻前顾后的日子,她一直向往恣意畅快的生活。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实现这种理想。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怆然。
见女儿神情有些不对,钟澄忙转移话题,试探道:“听说在京城里,你跟许家婶婶经常有来往。你小时候就挺喜欢她的,不如……”
听父亲提起这话题,妙如乍然变色,再也忍不住了,问道:“爹爹听说过女儿之前,用母仇发誓不嫁的传言了吧?”
她说起的这碴儿,钟澄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讪然神色。
也不怕丢丑,妙如把这誓言出台的背景,都说给与眼前父兄两位听。
想是憋得太久,她的话语像关不住闸门的洪水,止也止不住。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有这些纷纷扰扰的流言在,试问天下还哪有人,不介意跟那位比较?况且许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最忌讳这些的。叔叔婶婶现在是不介意,但相伴一生是两个人,没办法当这些不存在。一旦有了点罅隙,就成了女儿被人猜忌的导火索,逃都逃不开!”
她面色因激动而涨得通红,眼里冒出愤慨的光芒。
钟澄第一次见女儿这样,也头回听说此事,只觉如遭雷击,悔不当初。
“罢了,罢了!”他无奈地最后摆了摆手,“爹爹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亲事了,自己拿主意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母爱
本章节
翌日,明俨和妙如兄妹俩,请灵慈寺的众僧,为生母林氏做了七天七夜的水陆道场,超度她枉死的亡灵。
第八天早上,寺门重新打开时,妙如意外地发现,宋氏领着婵如和明偲,还有老宅那边的几位伯母婶婶,要来到娘亲灵位前上香。
兄妹俩上前一一答谢。
站在大殿前的广场上,妙如觉得恍若隔世。十多年了,陪着父亲一道被“恩情”绑架,身份尴尬,绝处逢生后,又被悉屡次打回原形。此回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她正在那儿暗自思量,突然眸光一闪,无意瞥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妤如和明仪?
当即,妙如就嘱咐身边伺候的婢女,把人请到跟前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莲蕊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她屈膝行了一礼,禀报道:“郡主,二姑奶奶说这会儿人太多,她不敢过来。说是要等到人都散了,她跟二少爷再来给夫人的灵前上香。”
妙如暗忖,老宅那边的族人,对杨氏都反感到这地步了吗?连他们两个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他们。走过去又跟族中女眷们,寒暄起了几句。没过一会儿,就被师傅慧觉大师叫进了禅房里。
大师一脸的慈爱地问道:“离开此地了,净昙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想到随即来临的分别,妙如只觉心里酸酸的,故作轻松地反问道:“师傅方外之人,还关心红尘中事?”
“小徒休得顽皮!”慧觉大师哈哈一笑,过了片刻,又故作神秘地问道,“你可知。当年为师缘何拉你入门吗?”
“难道不是徒弟有慧根吗?”妙如脸不红,心不跳地自诩道。
大师笑骂道:“给根竿子你还就往上爬了?!”
妙如收敛笑容,恭敬地答道:“弟子小时候愁眉苦脸的样子,可能让师傅不忍心,想代替佛祖渡化净昙吧!”
“答对一半,那时你小小年纪,就是副消极避世的样子。加之聪慧过人,正是佛门所需的人选。好好培养,说不定能主持一方庵堂。谁知你这小家伙,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还愈挫愈勇,也没失了本心,实属难得。”他眸子里闪动着激赏的光芒。
妙如起身双手合什:“师傅您就别夸弟子了,当初见第一面时,就觉得您像是劝捐的,原来是劝入道的。”
捋了捋颌下的白须,慧觉大师眉眼笑成一线,感叹道:“能耍贫嘴,看来你都想开了!家中关系都厘清了?!”
妙如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担心生母死因被揭开,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走不出来迷了心窍?!
她当下心生感激,笑着答道:“无所谓厘不厘得清,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现世报比来世罚,到得更快。弟子想到,她若能‘放下’贪恨嗔痴。自然能得善果;若放不下,来世该入哪道轮回,确实不是我该考虑的。弟子能放下就成了!”
慧觉大师微微颔首:“跟小时候比,有长足进步了!你上回坦然放下情障,已经让为师很惊讶了。”
见他提到上回退亲一事,妙如羞愧一笑。答道:“红粉骷髅,弟子也是不小心就误入皮相魔障而已。在红尘中打滚,难免会掉进贪恨嗔痴各式坑中,尝遍诸般痛苦,就当历劫好了。”
“小徒果然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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