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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风云图-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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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德抬起右脚就要踢向他后背,只听黑奴道:“启禀大人,奴才今晨发现少了财宝,这厮却不知所踪,当即派人赶往此贼居所捉赃,此贼毫无防备,竟将赃物大摇大摆放在桌上,奴才见竹杖上的镀金早已被这厮用刀刮去,忙命人搜屋,但翻遍了此贼房间,也搜过他身了,并未发现银两。”
吴天德指着小顺子,咬牙切齿道:“你把银子交出来,我看在你为神教尽心尽力的份上,替你向大护法求情,留你一个全尸。”
小顺子淡淡道:“多谢大人,奴才盗取神教财物,奴才认罪就是,银子已经没了,要杀要剐,奴才绝无怨言。”
吴天德勃然大怒,猛向小顺子腹部踢出一脚,咆哮道:“死不悔改,拖出去,拖出去,乱棍打死!”两名护卫立即走上前来,将小顺子押了出去。
吴天德还不解气,唾沫横飞道:“姓苏的在任之时,将我等视同猪狗,如今大护法待我们如何?神教上上下下谁不敬服?你胆大包天,竟不识好歹做出这等混账事,真……真气煞我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呼大喘气。
吴天德大怒之时,古钺聪一句话也没说,眼见小顺子就要被拖出大堂,忽道:“且慢,把小顺子押回来。”两名护卫不敢抗命,又将小顺子押回大堂。
吴天德打定主意严惩内贼,让古钺聪日后放心将事务交与他,说道:“大护法,此人罪不容诛,已自承认,没什么好审的。”
古钺聪道:“吴大哥,你不觉这件事有些蹊跷么?”
吴天德道:“人赃并获,他也已认罪,还有什么蹊跷?”
古钺聪不答,待小顺子回到堂上,问道:“小顺子,我问你,你为何要盗那镀金竹杖?”
小顺子道:“大护法,你无需多问,奴才死则死矣,是绝不会说的。”
吴天德喝道:“狗东西,大护法的话你也敢违逆?”
古钺聪道:“吴大哥,小顺子平日喜欢做什么,可有什么癖好?”
吴天德瞪小顺子一眼,说道:“这狗东西平日循规蹈矩,倒也颇是憨直,我等吃酒,他从来不去,我等赌牌,他也只在一旁观瞧,若说有什么癖好,那就是躲在墙角睡大觉。”
古钺聪想了一想,一字一顿道:“小顺子,本护法相信你无缘无故不会盗教中财物,只要你肯说出实话,本护法答应,免你一死。”
盗取神教之物,那是必死之罪,小顺子闻此,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古钺聪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迟疑片刻,说道:“多谢大护法厚恩,奴才宁愿一死。”
古钺聪在大堂来回踱步,突然一字一顿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吴天德、黑奴,连同小顺子均吃了一惊,黑奴忍不住问道:“大护法,您……您知道什么?”
古钺聪道:“这件事情,少说也有三处疑点。”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均是一头雾水,吴天德问道:“这小顺子什么也不肯说,如何会有疑点,还有三处之多?”
古钺聪道:“疑点之一,方才黑奴说了,他赶到黑奴家中时,发现竹杖大摇大摆放在小顺子屋中的桌上,小顺子显是早怀死志,就等着人去捉拿他。他明知必死无疑却仍要去盗此竹杖,你们不觉奇怪么?”
吴天德道:“这狗东西一定是在谷外吃喝嫖赌欠了债,怕债主找上门来惹教主大怒。”
古钺聪道:“惹教主震怒总比死要好,吴大哥方才也说了,小顺子生性老实,平日除了睡大觉,别无所好,就算有,也不至于置性命于全然不顾。”
吴天德、黑奴均觉有理,一齐点了点头。黑奴道:“不错,黑奴所知,小顺子连牌也认不全,绝无可能赌牌,他才十四岁,自也不会喜欢女人。”
古钺聪道:“疑点之二,黑奴搜过他房间,并未在他房中发现银两,其实搜不搜都一样,他知盗取神教财物是必死之罪,又怎会傻到将银子藏起来,难不成要等死后再花?”
众人深以为然,古钺聪接道:“小顺子不可能冒死花掉银子,也不可能将银子藏起来,那银子到底去了哪里?”
吴天德想了一想,摇头道:“还请大护法明示。”
古钺聪道:“疑点之三,本护法方才已答应,只要他说出实情就饶他一死,但他踟蹰半晌,仍不肯说,一个人宁愿死,也不肯说出的秘密,这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众人齐声问道:“什么原因?”
古钺聪道:“小顺子背后另有其人,小顺子不想让此人受到牵连,这才宁愿欣然就死。”
众人“哦”一声,一齐向小顺子看去,只见小顺子浑身一个激灵,将头埋低不敢说话。古钺聪看定他,问道:“小顺子,本护法说得对是不对?”
不等小顺子说话,吴天德忽道:“大护法,你……你莫非怀疑这事是我指使小顺子干的?”
古钺聪毅然道:“自然不是,大哥你怎会为了一根竹杖上的金粉做下这事。”对小顺子道:“小顺子,你还是不肯说么?”
小顺子道:“大护法,奴才知道你是好人,求你立即处决奴才,奴才谢过大护法,奴才给大护法磕头。”
古钺聪道:“小顺子,你若肯老实交代,此事本护法或能替你保密,若还是不肯说,我只好禀报教主,请他彻查此事。”
小顺子一听要请教主彻查,失声道:“不要!”跪地奔近古钺聪两步,说道:“奴才交代,奴才什么都交代,奴才卖金粉的钱,确是给了他人。”
吴天德一听,猛拍桌子道:“狗东西,果然在外有姘头,快说,是怡春院的还是迎春楼的?”嗜血教奴才在教中虽是如履薄冰,到了教外,确是花天酒地惯了的,吴天德此言一出,黑奴眼中亦猛地一亮。
只听小顺子道:“都不是,是奴才的一个老乡。”
吴天德道:“原来是相好。”又道:“你好糊涂,你给她银子,自己却难逃一死,她一转眼就改嫁,岂不是便宜了他人?”
………………………………
第八回 烟波仙苑18
小顺子道:“奴才的老乡他……他已六十多岁。”
黑奴闻此,忍不住道:“小顺子,枉我平日当你是兄弟,没想到你……你有如此癖好。”
古钺聪不愿听他们胡说八道,问道:“你为何要冒死给那人银子?”
小顺子低下头,说道:“奴才请他捎回去给我爹。”
此言一出,吴天德和黑奴对望一眼,均是大为骇然,吴天德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小顺子,你好大的胆子,你不知和家人互传音讯,是杀全家的大罪么?”
小顺子道:“奴才自然知道,求大护法、吴大人不要告诉教主,奴才给大人磕头。”跪在地上咚咚咚磕起头来。
古钺聪恍然大悟:“难怪他死活不敢说出银子去向。”问道:“教中果然有此等严令么?”
吴天德道:“大护法有所不知,凡投入嗜血神教,不管是自愿拜门,还是被教主看中,一旦入教,就绝不能私自打探教外亲朋音讯,更不能与家人相会,不然,与亲朋私通音讯者弑全家,私会者灭三族。”
古钺聪听得心惊胆战,暗道:“教主定下如此教规,未免忒也不近人情?”问道:“这么说,你们都不知家人是否安好?”
黑奴道:“教主菩萨心肠,他说了,只要奴才等尽心服侍他老人家,他绝不为难奴才的家人亲友。”
古钺聪听得明白,教主说不为难教中奴才家人,却也不让教中奴才探听亲友讯息,如此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父母亲友是否在世,只能永远言听计从,穷其一生为教主忠心效命。想到此,看了一眼小顺子,问道:“你冒死捎银子给你爹,想来必有缘故?”
小顺子再无顾忌,说道:“奴才上次奉命出谷,恰巧碰见那老乡,他告诉奴才,我爹仍靠赶牛车替人拉货为生,身体还算硬朗,可就在半个月前,我爹赶车爬上一段陡坡时,牛枷突然断裂,眼见一车货要从坡上跌入山谷,我爹连忙跳下牛车,试图抵住牛车下滑之势,但那牛车少说也有七八百斤,我爹是已六十多岁的人了,如何抵挡得住?”说到此,咽下一口口水,接道:“牛车从他右腿碾轧过去,坠入山谷,爹的腿折了,一车货也全摔毁了……”
小顺子并未哭泣,但闻之心碎,一字一句满含对父亲的歉仄和挂怀。众人哑然不语,想起自己家中亲人,无不百感聚集。只听小顺子接道:“老乡从老家来此,就是为了给奴才捎个信,他说……他说爹的腿伤势极重,若再没银子请大夫,不止是右腿,恐怕连性命也难保。奴才是教主的人,不敢回家,但奴才做梦也想让爹的腿好起来,可苏老贼在任之时,奴才手上哪有银子,眼见已过去半月,奴才正一筹莫展之际,昨日忽见到琅琊居珍宝,忍不住就起了歹心。奴才违逆教主之令,死不足惜,但求大护法、吴大人一定不要让教主知道奴才偷银子给爹爹,奴才给两位磕头了。”又咚咚咚磕起头来。
古钺聪眼眶一酸,贺兰山家中熊熊大火仿佛就在眼前,忍不住想道:“爹闯入大火救娘时,我站在旁边却无能为力,小顺子冒死救父,不过是尽一份孝心,我凭什么处死他?”想到此,说道:“你先起来说话。”
小顺子死志已坚,只求爹能侥幸逃过一死,说道:“大护法不答应,奴才就不起来。”
古钺聪道:“我让你起来,你就起来。”转头道:“吴大哥,黑奴,还有你们两个,今日之事,本护法要你们烂在肚中,谁若说出去半个字,必不轻饶。”
黑奴闻此浑身一颤,忙道:“大护法,小顺子冒死救父,此等孝心,我等无不感动,但教主神机妙算,无所不知,此事一旦暴露,只怕我们都要人头不保。”
古钺聪道:“大家都不说,教主怎会知道。”
黑奴还想说什么,古钺聪又道:“小顺子,此事本护法答应替你保密了,若有人要密告教主,就让他连我一起供出去好了。”
小顺子一听大护法要替自己保密,一时间恍如梦中,又惊又喜,终于没忍住抽泣起来,这一回却是喜极而泣,感极而泣。
吴天德忙道:“大护法宅心仁厚,此事别说奴才等不愿说,就是让我等说,我们也绝不敢说。”正色道:“小顺子,你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将你拖下去重打八十大鞭,你要在五年之内,将卖竹杖的银子一分不少还回来,你服是不服?”
小顺子只顾咚咚咚磕头,说道:“奴才心服口服,奴才多谢大护法不杀之恩,多谢吴大人不杀之恩。”
吴天德道:“八十大鞭,一鞭也不能少,下去罢。”两护卫唯唯领命,退了下去,吴天德又道:“黑奴,你去备马,在门外等着。”黑奴深一躬身,倒退出屋。
大堂之上只剩下古钺聪和吴天德二人,吴天德看了一眼古钺聪,一脸歉仄道:“大护法,奴才用人不利,办事不力,请大护法降罪。”双膝一曲,就要跪下去。
古钺聪忙将他扶住,说道:“折煞我也,大哥,你莫不是忘了我二人已是兄弟。”
吴天德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愚兄办事出了岔子,该罚。”突然抡动手臂,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古钺聪始料不及,不等他扇出第三个耳光,一把握住他手,正色道:“大哥再是如此,就是不把小弟当兄弟了。”
吴天德见他脸色,说道:“愚兄不打了,古兄弟莫要生气。”
古钺聪道:“小顺子为救父亲,心存必死之志,实非他人能防,再则说来,区区一根竹杖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哥千万休要如此自责。”
吴天德说道:“总之,都是做大哥的办事不利。”
古钺聪道:“此事不必再提,我们去琅琊居罢。”
吴天德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是!”回卧房换了衣裳,这才出来,黑奴早已备好马,两人各骑一匹,前往琅琊居。
………………………………
第八回 烟波仙苑19
古钺聪昨日已见过屋中财宝,今日再见,仍觉满屋辉煌。吴天德道:“古兄弟,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先拿了去。”古钺聪东看看,西看看,什么东西最贵重,他本不知道,何况贵重不贵重,他也不大在乎,他挑了一会,也没十分喜爱之物,正要离开,忽见金光中有一物发出夺目光芒,好像萤火虫光亮一般,一忽儿耀眼,一忽儿又暗淡了下去,他微微一惊,俯身将那物什从财宝中拣出来,陡然间白光横空,剑气逼人,原来竟是一柄长剑。古钺聪握剑在手,轻轻挽了一个剑花,但见长剑在阳光中时,剑身便暗淡下去,只剩下映在地上的剑影,长剑在树荫里时,剑光迸发,却无见剑形。古钺聪“咦”一声,说道:“这柄剑好古怪。”拿在手中打量,只见剑柄上刻着“宵练”二字,细下观瞧,剑身上也刻着两行字,分是“昼不见光,夜不见形”、“其触物也,疾不血刃”。古钺聪将剑身所刻十六个字读了一遍,手腕微一用力,对着屋内木桌切下,宵练剑自上而下划过,那木桌连同桌上放着的铁壶,登时一分为二,手中竟不觉有些许震荡之感。古钺聪大为纳罕,赞道:“好一柄宵练剑。”众人见木桌倾倒,纷纷围拢过来,古钺聪微微转身,举剑向箱中一青花瓷碗斩落。
“好!”剑光闪处,青花瓷碗也是一分为二,宵练剑如在空中划过,竟无丝毫铿锵碰撞之声,更奇的是,青花瓷碗质地细脆,微一震荡,亦当破碎,而此碗竟如天裁一般,破开处光洁平滑,好像自出炉之时就是如此。
吴天德道:“恭喜大护法,得了如此宝剑。”忙吩咐管账护卫将此剑在账单中划去,一面命人找寻剑鞘,找了半日,也没找到,吴天德道:“想来此剑剑鞘早失,改日我请工匠为此剑量身打铸一套就是。”
古钺聪握剑在手,心想:“我是不用剑的,白伯伯天猫七剑法冠绝江湖,将这柄宵练剑送给他,他一定欢喜。”想到此,说道:“不必了,此剑非同寻常,白昼无光,夜里无形,想来并无剑鞘,我们若画蛇添足,反而掩其锋芒。”
吴天德道:“是!”
众人开始重新装点财物,将古玩珍稀的装一处,金银珠宝装一处,吴天德道:“这些古玩字画,奇珍异宝,给了兄弟们也不过换几个酒钱,委实可惜,不如都给教主送过去。”古钺聪道:“大哥怎么说,就怎么办。”
日上三竿时分,吴天德递上一张清单,说道:“大护法,财物都清点好了,这是清单。”古钺聪接过清单,说道:“我们走罢。”
吴天德一怔,问道:“去哪里?”
古钺聪道:“将财物给教主送去。”
吴天德睁大眼,半晌方道:“奴才……我……我也去么?”
古钺聪道:“你和我同去,在教主面前,也好有个对答。”
吴天德双目泛光,说道:“不瞒古兄弟,我……我入神教已十三年了,平日里是绝无机会见到教主他老人家的,上一次有幸得见教主尊容,却是因苏含笑犯了事,要拉去乱葬岗喂狼,我……今生今世我还有机会再见教主,实是做梦也没想到。”说到最后,难抑激奋之情,声音已是微微发颤。
古钺聪笑道:“以后,大哥见教主的机会还多着哩。”
吴天德欣喜若狂,却又有几分害怕,说道:“是,我……我这就去预备马车。”
片刻之后,吴天德找来两辆马车,众奴才将财宝装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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