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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胡同艳闻秘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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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先生,你看看这封信。”
这封信的信封与内容不符,名为陈叔和托转,其实是杨宇霆的亲笔;信中首先表明“老师”对他十分惦念,常常提到“楚材晋用”之可惜,接着攻讦直系已成“天下之公敌”,如果南方有所动作,奉军一定会作有力的响应,最后才提到吴少霖,说跟他虽为初交,但深知此人“明大势、重情义、诚恳可靠”而且“精明能干”,所以“此君不仅可托以腹心,且能担当大事”,此后双方的秘密联络工作,可“委由吴君担任。”
看完这封信,吴少霖对杨宇霆油然而生知己;同时也不免惭愧,自觉并不如杨宇霆说的那么好。这两种感想加在一起,便产生了为报答知己,必须善尽努力的决心。
“孝帅,”他将信封好递还,“我静候驱策;请示联络办法。”
“言重、言重!倒是我应该仰仗大力。”王承斌问:“杨邻葛给了你密码本没有?”
“给了。”
“好!如何联络?咱们回头再研究。”王承斌话题一转:“你看他们准备的情形怎么样?”
吴少霖已想到他会问到关外的情形,从容答道:“准备工作,做得很札实;士气可用。”
“听说奉军新旧两派斗得很厉害;有这话没有?”
吴少霖想了一下答说:“就是斗,也是工作上的争强好胜;反正不论新旧,老师都能完全掌握,再说,旧派也不能不爱护少帅,所以只要一旦枪口对外,一定是团结的。”
王承斌不断点头,“吴先生,你的观察很深刻。”他又问:“照你看,是新派行,还是旧派行?”
“谈到练兵打仗,当然是新派行;不过讲谋略,以及财政调度、后勤支援,还是得靠旧派。”
“我也是这个看法。”王承斌又问:“郭茂哀此人到底如何?听说他是张汉卿的灵魂;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郭茂宸这个人,实干、苦干,确是人材;不过,气量狭了一点。”接着,他谈了郭松龄与张宗昌冲突,最后化敌为友,义结金兰的故事。
“我也听说了,不过不如你谈得那么详细。”王承斌停了一下说:“照此看来,李芳岑倒也是个厉害角色?”
李芳岑便是李景林,“此人我没有见过。”吴少霖老实答说:“为人如何?不甚清楚。”
王承斌复又谈起奉军中的许多新旧人物;吴少霖或知或不知,一一据实而答,一直谈到天黑,周秘书来请入席。
饭开在王承斌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一张长桌子,用了三分之一,面对面摆了两副餐具;王承斌交代周秘书入席相陪,于是又添了一副杯筷,王承试打横坐了主位。
菜不怎么好,酒却很讲究;有个很大的玻璃橱,陈列着标笺五色缤纷,瓶子奇形怪状的洋酒。
“吴先生酒量怎么样?”王承斌指着酒橱说:“请你自己挑,别客气。”
吴少霖酒量不坏,也很喜欢洋酒;但对洋酒的知识有限,平时喝的只是与“五月黄梅天”作成“无情对”的“三星白兰地”,而且只知道“斧头牌”,此时望着酒橱,目迷五色,不知如何开口。
幸而浙江绍兴籍的周秘书,对洋酒也很内行;、看他为难的神情,便即问说:“吴先生喝浅酒,还是烈一点的?”
“烈一点好了。”
“那么是威士忌呢,还是白兰地?”周秘书接着又说:“我看喝白兰地吧!”
“好,好!”
于是周秘书打开橱门,略一张望,取出来一瓶酒,晶莹厚重的水晶瓶,瓶颈上还吊着一块铜牌,光看华丽的外表,便知是名贵的佳酿。
“这瓶酒以储藏三十五年为号召,很不坏。”
周秘书打开瓶塞,先例出少许,请吴少霖品尝时;王承斌便问:“怎么样?”
“好!”吴少霖答得很坦率,“说实话,我不但是头一口喝这么好的白兰地;而且也是头一次发现洋酒居然是这么醇。”
“我这里洋酒很多。”王承斌转脸对周秘书说:“你回头多挑几瓶好酒,给吴先生送去。”
“是!”周秘书间说:“吴先生住那家旅馆?”
“一下车先到协盛德军装局看朋友,还没有找旅馆呢?”
“你给我招呼一下。”王承斌接口,交代周秘书。
周秘书点点头对吴少霖说:“督军衙门在法国饭店有两个长房间,还空着一个;回头我送吴先生去。”
吴少霖想了一下,觉得不妥,“不!”他说:“那一来容易让人注意,我自己另找好了。”
“这话倒也不错。”王承斌认为他细心谨慎,更加放心了;转脸说道:“周秘书,你找个比较不起眼的地方,安置吴先生。吴先生是杨总参议的代表,以后如何联络,回头你跟吴先生好好研究一下,一切总以稳当为主。”
杨总参议便是杨守霆,到这时候,周秘书才知道吴少霖的来头不小;少不得也加了几分尊敬。
酒喝到一半,王承斌告个便离席;周秘书便趁这时候,与吴少霖商量秘密联络的办法,他给了吴少霖一个电话号码,如有机密要事联络,打这个电话找“陈四爷”,留下话来,自能转达。吴少霖当然也留下了他在北京的公、私两个电话号码。
等他们话完,王承斌也回来了,手里拿着厚厚的一个大信封,以及一张支票;坐下来说道:“吴先生,我想劳你驾,到奉天去一趟,不知道行不行?”
吴少霖请了五天假;到奉天去一趟,如果不须逗留,仍可如期销假,当即答说:“要走,今天晚上就得走。不知道孝帅是何差遣。”
“我有封信,想请你面交杨邻葛;还要带东西回来,你先看信。”
信很简单,只说“少霖兄来,详情已悉。敬照尊意办理,余请少霖兄面详。”等他看完,王承斌又从大信封中取出一个密封的密码本来,有话交代。
“吴先生,我想跟杨邻葛交换一个密码本。不过,请你说明白,除非十万火急的事,不必用这个本子直接联络;平常往来,仍旧请你代转。”
“是。”吴少霖心里明白,他这个密码本是要到两军发生冲突时,才能使用;略想一想说道:“孝帅要跟杨总参议通信,当然可以交给我,用密码代发;可是杨总参议有密电来,我要照转,岂非也要有一个孝帅给我的密码本,才能转得过来。”
“那太麻烦了,耽误你的工夫;如果奉天有电报来,请你交给我的驻京办事处好了。”
“我看这样好了,”周秘书接口说道:“奉天有电报,请吴先生打电话给我;我派人到指定地点去取。”
“好!”吴少霖欣然答应,“这样办,既妥当,又方便。”
“这是一点小意思。”王承斌递出支票,“你别嫌少。”
吴少霖当然不必客气,收了那张两千元的支票答说:“谢谢!我尽快把杨总参议的密码本带回来交差。”
“言重、言重!”王承斌拱拱手说。
“我也不必下旅馆了。”吴少霖看一看表说:“京奉路的夜快车,还有一个钟头到天津;我就从这里直接上车好了。”
“那未免太辛苦了吧!”
“一点都不!我一上车就睡,辛苦甚么?”
其时局秘书已经站起身来,“我想‘包房’应该还有。”他说:“我先打电话给路局。”
这得要找赵副官;此人正在他自己的办公室烦闷地待命,一见周秘书赶紧迎上来招呼,正待探问吴少霖的动静时,周秘书先开口了。
“老赵,请你打电话给京奉路局,这一班北京来的车,留一间包房。”
“喔,”赵副官急忙问说:“孝帅出关?”
“不是。是吴先生;回头还得劳驾送他上车。”
赵副官大出意外,但只能喏喏连声,不能多问吴少霖何以突然要去奉天?当下先打电话到路局,定好了包房;再找吴掌柜,电话一直追到侯家后的宝鸡班才找着。
“赵爷,”吴掌柜先开口催个:“你怎么还不陪了客人来?陪客都到齐了。”
“吴先生马上要到奉天,不能来了。”
“那怎么办?”吴掌柜知道这天的花费,已不能由赵副官出公帐,事已如此,只好放大方些,“好了,好了!算我请客;你快来吧!”
“好:等我把吴先生送上车,马上就来。”
等吴掌柜放下电话,向陪客说明其事;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其中有一个客人是四十五旅的军需,名叫魏荫中。是王维城的亲信,生性机警,心想吴少霖一见了王承斌。立即便有奉天之行,而且迫不及待,连吃一顿花酒的工夫都没有,可见得必是急要之事;再想到吴少霖是吴景濂的部属,而“兴城二伯”的关系,人所皆知。这几点情况联系在一起研究,自然而然地产生这样一个判断:吴景濂与王承斌与奉系有勾结,而吴少霖是双方的联络人。
到第二天,魏荫中悄悄向他的旅长密报;王维城亦以为然。于是王承斌与奉系暗通款曲的说法,在直系高级将领中秘密流传,连吴佩孚都知道了。
吴少霖为人经手所办的事,都很顺手;从奉天取了杨宇霆的密码本回天津交差以后,又为廖衡办妥了纳宠之喜。此外还促成了一件喜事,借了两千元给杨仲海,助他为大金子完债脱籍,随之南下。
由于有杨宇霆所赠的一笔存款;而王承斌又按月有五百元的津贴,他的日子过得很舒服;每天出入八大胡同,结识了好些场面上的朋友。不过,他在直系的势力范围之下,从事反直系的活动,择交不能不谨慎。交情较深的朋友之一名叫于立言,是广懋煤矿公司的经理;这家公司的老板段永彬,为段祺瑞族中的叔祖。所以吴少霖认为于立言可以放心结交;因为他跟皖系有渊源,在立场上自然而然地会倾向奉系。
有一天周秘书来找吴少霖,“孝帅有封要紧信,想请你送到关外。”他说:“不过,不能坐火车走。王维城是天津镇守使,最近以盘查奸究为名,在火车站派了大批密探,你的身分,他们多少有些耳闻。倘或钉上了你,偷走了那封信,关系极重。”
“既然如此,还是以发密电为妥。”
“没有办法打电报。老实奉告,孝帅是想换一个密码本;所以来去都要谨慎。”
“原来这样子。”吴少霖想了一下说:“那就只有从海道走了。”
“对。不过客轮上龙蛇混杂也要当心。”
由于他这句话,使得吴少霖想起一个朋友,就是于文言;广懋煤矿公司的生意做得很大,除了在深州附近开采以外,也经销抚顺的无烟白煤,运煤以海道为主,想来以广懋的规模,一定有自己的运煤船,往来渤海各口岸,能搭他们的货船,可保万无一失。
广懋的总公司在天津,打电话一问,说于立言人在北京;那就更方便了,他问周秘书:“孝帅希望我甚么时候走?”
“当然,越快越好。”
“好,我知道了。不过海道不比铁路,来去要好几天,而且还得看船期;起码要半个月的工夫,我先得请假,还不知道能准不能准?”
“不准怎么办?”
“大概还不致于。”吴少霖又说:“真的不准,我辞职;那还能不准吗?”
“如果真要辞了职,少霖兄,以你的才干,还怕没有人延揽吗?”
“这倒也是实话。”吴少霖点点头说:“有好几处地方约我;若非贪图国会不久薪,我也早就走了。”
原来当时各衙门大都欠薪,号为“灾官”;但有入息的衙门便不同了,大致以交通部为第一、财政部也不坏。不过国会是不欠薪的,因为议员领不到公费会闹;国会职员沾议员的光,每月亦能如数领薪,只是日子有迟早而已。
“好吧,少霖兄,我先回天津,等你办妥当了;从速命驾。”
“这样,请你先耽搁一夜;晚上我请你在石头胡同金桂堂喝酒;到那时,大概一切都有头绪了。”
“好!我在办事处听信儿。”
说完了分手;吴少霖便坐洋车到前门外广懋分公司去访于立言,直道来意,想搭他们公司的货船到东北。
“我们公司没有船;运货多托天津的北方船业公司。”
“那末,就请老兄为我介绍北方。”
“行!”于立言问:“你打算甚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后天倒是有一班船,不知道有空舱位没有?”
“没有关系。”吴少霖立即接口,“那怕跟水手挤一挤呢?货船这么大,莫非打个地铺的地方都没?”
于立言原想安排他坐下一班船,听他这一说,无话可答;沉吟了好一会问道:“你要快不会坐火车?”
“立言兄,我实在有不得已的原故——。”
“那也不致于这么急啊!”于立言抢着开口。
吴少霖心想,不说实话,便不是以诚待人;于立言当然亦不会替他设法。考虑了一下,决定话说一半。
“实不相瞒,我是替人送一封信到关外;这封信很要紧,坐火车、坐客轮,都不安全,所以想搭货轮。”
于立言很注意地听完,随即发问:“是替谁送信?‘大树?’”
吴少霖不知道“大树”二字,意何所指?只摇着手说。“对不起!对不起!立言兄,我话只能说到这里。”
“好吧!我也不必问了。北方后天晚上有一班船开营口;后天咱们在天津一块儿吃饭,吃完了,我送你上船。”
“好极,好极!承情之至。”吴少霖站起身来拱拱手说:“我不打搅了,准定后天下午在天津见。”
接着,吴少霖转往议院去办理请假手续;秘书处管人事的课员姓朱,素有才子之称,吴少霖触机想起,有件事正好请教。
“老朱,我想跟你讨教,甚么叫‘大树’?”
朱课员一愣,随后问说:“是‘大树将军’不是?”
“没有将军这两个字,不过是指人,不错。”
“那就对了。‘大树’指姓冯。”朱课员将后汉书上,冯异谦退不伐,诸将论功时。常是一个人坐在树下,不顾争论;军中称之为“大树将军”的典故,告诉了他。
吴少霖心里在想,这“大树”莫非指陆军检阅使兼十一师师长冯玉祥?如果真的是他,就更值得玩味了。于立言何以为猜测他是冯玉祥的使者,当然是为冯玉祥可能与奉军有联络。
细细想去,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冯玉样在南苑办了一个教导团,常请卸任的教育总长黄郛去演讲,关系极其亲密,而黄郛是国民党,与陈英士及革命军的领导人,新任黄埔陆军军官学校蒋校长,是生死与共的异姓手足,孙、段、张既已结成以打倒直系为共同目标的三角联盟,那末,由于黄郛的策动,促成冯玉祥与奉军的联络,亦是情理中事。
※ ※ ※应约到了天津,吴少霖自王承斌手中,接到一个极大的信封;然后由于立言陪着吃了晚饭,上了北方航业公司的北京号货轮。船长叫赵静安,经于立言介绍后,招待得很周到;将船上四间客房中最好的一间,分配给他。
半夜船开,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赵静安派人来请他去吃早餐;餐室中另有一客,年逾六十,打扮得极其朴素,开出口来,是合肥土话,不容易听得懂。原来此人就是段永彬。
“幸会、幸会!立言兄跟我谈过段老太爷——。”
“不!吴先生,你这个称呼万不敢当。”
“应该的。”吴少霖说:“段总理国之大老;你老是段总理的氏亲,我们做晚辈的,当然应该尊称你为段老太爷。”
由于吴少霖的嘴很甜,段永彬对他深具好感,旅途无事,整日倾谈。段永彬是个很老实的生意人,有甚么说甚么;而况吴少霖并不讳言,此行是去看杨守霆,彼此目的相同,那就不但同舟,而且也是同志,谈话就更少顾忌。
“段老太爷,你看奉直双方,打不打得起来?”吴少霖故意这样问说。
“非打不可。”
“如果打起来,你老看那方面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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