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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传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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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见他得意洋洋,道:“别高兴得太早!最后一问,山上有些什么?”

  “仙人呗!”

  “废话!除了仙人,还有些什么?”

  “这个——”

  “怎么样?还得意洋洋哩!谁叫你小时候贪玩厌学的?”

  惠施搔了搔那小脑袋,小眼睛转了几转,道:“哦!记起来了!上有金台玉观,居之长生;树结珠花石果,食之不死。鸟兽全然白色,往来尽是仙人。”

  那人笑着点点头道:“不错,到底是书蠹,还算名副其实。走,闭上眼!注意,我没准许,千万不能睁开。否则,后果自负!”

  惠施正洋洋自得,心想,还真被本人蒙着了,看来仙人也不过如此!什么书蠹,什么不能睁眼,故弄玄虚罢了,但还是闭上眼,不知不觉就飞了起来。一时兴起,不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将后人所写歌曲去前断后,口之哼之唱之: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

  飞得更高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

  吼过一阵,发泄了一通,畅快了一番之后,渐觉风平浪静,惠施忘乎所以,以为仙山已到,不好好看看,不是白来一趟吗?想想世人,花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只落得上了车赶紧睡觉,下了车急着撒尿,到了景点忙着拍照,一路辛劳,回到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实在可叹可笑!也就顾不得那人嘱咐,偷偷睁开眼。这一睁不打紧,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顿时将他吹卷到了北海。只见大海茫茫,雾气蒙蒙,身下仿佛浮着一座仙山。惠施心想,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要不是这刺激的狂风,说不定还到不了这仙境。定睛看时,又觉不对。仙山不是固定下来了吗,怎么又在浮动?哎,如今这世道,谁不贪图吃喝玩乐?真正把事当事做的,只怕打灯笼都难找。说不定这几只乌龟王八抛下仙山赴宴、跳舞、“围城”、桑拿、昏天黑地地陪小秘去了也未可知。你想,那背负岱舆、员峤的六只乌龟不是偷偷出去旅游,考察,到处贪食,抢食,怎么会一钩就被外国人给钓去了六只呢?罢!那是仙人们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不知这是哪座仙山,山上有哪路仙人。可惜那人不在身边,不然,还可以问问。

  想着想着,却不料身体失重,一头栽了下来。山上毛绒绒,暖融融,蓬松松,软绵绵,虽然头落地,却不疼。只觉得掉到厚棉絮里一样。嘿!到底是仙山!跟凡间就是不一样。今天即使躺在这里睡上一大觉也舒服。

  正在得意,却不知怎么浮了起来,像滑滑梯似的,风驰电掣般向那水中滑去。紧急中向山上抓去,却着实地抓起两大把鸟毛,手一松,到处飞舞,如天女散花。

  我的天呀!仙山竟是这般模样。看来仙人也欺生,非仙不容,我只得葬身鱼腹了。他干脆闭上眼,等待厄运的吞噬,渐渐后悔自己没听那人的话。脚底刚一触水,寒气顷刻窜向全身,仿佛突然进入了阴间。正在绝望,忽觉眼前银光一闪,就不由自主地向山顶滑去。

  怪哉!睁眼一看,那人盘坐山顶,周围一团彩光,映着那山与水;就像水晶宫一般。惠施心想,救星来了!不料那山勃然冲向空中,惠施也被掀起,翻来覆去,不知折腾了多久,回过神来,定睛看时,哪里是山;却是一只巨鸟。这鸟背大如泰山,翅膀好像漫天乌云,一阵旋风卷起,水柱如羊角直冲九万里,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哪是水,哪是云。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九天云外。不一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树木摧折,房屋翻飞,暴雨如注。仿佛那人竟安坐鸟背,而自己却被风雨网裹着向地上掼去,掼去!正在心灰意冷,闭目待毙,那人吐来一朵白云,雨消风散,托起惠施。惠施心想,有救了!将到地面,那白云却如绸缎掀去,惠施落到一束蓬蒿与荆棘间,直叫道:“哎哟哟;疼煞我也!”

  哪知惊动了几只寒蝉和斑鸠,纷纷探头笑道:“看,多么精彩的表演!”

  “请问帅哥,你乘坐大鸟,要到哪里去潇洒啊?”

  惠施见这些小虫小鸟也来讥笑自己,恶狠狠地答道:“背气,落到这么个小人国!鄙人要到南方去,怎么样?”

  这些寒蝉和斑鸠也不示弱,道:“哦!南方够美的吧?”

  “我们是小,只在小树丛飞来飞去,饿了就去地上找食,累了就到树上休息,三点一线,平淡如水是吧!”

  “我们到茫茫的郊野去,带上三餐的粮食,往返一趟,肚子还是饱饱的;到百里以外去,要用一整夜准备干粮;到千里以外去,三个月以前就要准备粮食。你飞那么高,要准备多长时间的粮食啊?”

  “你到南方去,一定是想升大官,发大财,切莫误入了大棺材咯!”

  语语带刺;句句伤心。惠施转转眼珠道:“小聪明哪里比得上大智慧,短命鬼哪里会相信老寿星?”

  寒蝉蔑视道:“黄婆卖瓜!”

  惠施指着寒蝉冷笑道:“朝菌只能寄生一天,哪晓有月头月尾;你们寒蝉不过苟活两季,怎知一年有春有秋?”

  寒蝉不知所云,只知干瞪眼。

  惠施继续问道:“而冥灵大龟以五百年为春;以五百年为秋;上古大椿以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人们不知这些;以活八百岁的彭祖为高寿;不是很可悲吗?”

  斑鸠叽叽喳喳地笑道:“吹牛不带叫具;我们可悲;你不可悲?你连跌跤都跌得可喜可贺;够刺激吧!”

  “是啊;我们这些小人物;也没有非份之想;不过蹦蹦跳跳;像跳梁小丑是吧?”

  “我们奋力飞起,目标不过榆树和枋树上,实在飞不到,落到地上也无大碍。哪象你,硬是要飞到九万里以上才向南飞翔?”

  “你有大智;再乘大鸟展翅南飞呀?怎么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呢?”

  “是呀;快去呀!衣服开着窗,身上挂着彩,落汤鸡一般,够酷吧!”

  “嘻嘻”;“嘿嘿”;“哈哈!”

  周围的鸟,周围的蝉;周围的树;甚至还出现了周围的人,连鸟背上的那人也笑了。

  那人朗朗说道:“才智胜任官职,品行合乎民心,道德取悦国君,能力取信同僚,也极富极贵极荣极耀了;不知他们与这大鹏有什么区别?”

  惠施觉得这话有理;也就懒得再与小鸟小雀打口水战,问那人道:“像宋荣子,世人都称赞,他不得意;世人都指责,他不沮丧;知内外,辨荣辱;怎么样?”

  那人摇头道:“不足道。”

  惠施想了想;问:“像列先生;乘轻风,驾白云,在碧空翱翔;一飞就是十天半月;悠哉游哉;总可以了吧!”

  那人仍摇摇头笑道:“也不足道。”

  “你这人也太苛刻了!好,那依你说,怎样才足道?”

  “乘万物规律,驾六气变化,遨游于无穷无尽的境界,像这样的人,能忘掉自我,不急功利,不慕虚名,如此方足道。”

  惠施想,什么奇谈怪论,叫人实在难懂。正待再问,那人却忽然不见,大鹏也已南飞。而那斑鸠眼,乌眼鸡似的;那嘴,挤出一线白咧咧的牙,牙边的唇,牙旁的肉,牙后的舌头;都是红彤彤的,仿佛刚吃过人似的。还有那蝉,眼珠都暴突出来。更不用说那一人一口,唾沫四溅,一齐向他汹涌而来。那架势;足以令他魂飞魄散,因而尖叫道:“啊;不!不!”

  惠施这一叫,却惊动了父母;琴止歌停;一齐向他奔过来;喊道:“施儿;施儿!”

  白玉兰一面用手摸着他的额头;一面问道:“怎么?”

  惠夷齐则凑在白玉兰身旁,问道:“不是发烧,说胡话吧!”

  白玉兰摇摇头道:“不像。只怕是做梦。”

  惠施似乎觉得身上还隐隐作痛,摸了摸,拿到眼前一看,不是血,而是汗,不置可否地说道:“做梦?不是。”

  白玉兰道:“莫不是着了魔?”

  惠施似乎没有听见,自言自语道:“上曾记载,鹏鸟将要迁徙到南方的大海,巨大的翅膀拍击着三千里的水面,那狂风盘旋,直冲九万里高空。一直飞六个月,才落到南海。”

  惠夷齐惊奇地问道:“《齐谐》是本什么书?”

  惠施道:“是一本专门记载怪异的书。”

  惠夷齐疑惑道:“什么稀奇古怪?我根本就没有这书啊?”

  惠施道:“其实历史上也是有记载的。”

  惠夷齐道:“记载什么?”

  白玉兰扯着惠夷齐的袖口,示意不再往下问。

  惠施却自顾痴痴地说道:“商汤曾向棘询问这件事,棘回答道:‘遥远的北方,有一个很深的大海,那就是天池。里面有一种鱼,脊背就有几千里,没有人知道它有多长,它的名字叫做鲲。有一种鸟,名叫鹏。鹏背有泰山那么大,翅膀像暴雨前天边涌起的乌云。它一起飞,翅膀就会卷起巨大的风暴,气流直冲九万里高空,穿过云气,背负青天,然后向南,打算飞到南方的大海。”

  惠夷齐摇头道:“哪来的稗官野史,不过胡编乱造罢了。”

  白玉兰早已急得直搓手,怕惠施越说越疯,甚至引出什么毛病来,因而拉起惠施道:“就是嘛,别再胡思乱想了。还是去找庄周玩玩吧!”

  惠施顺势起身,边走边自语道:“可是,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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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0…8…2 11:52:43 字数:4477


  六
  惠施满怀疑虑;来找庄周;却扑了个空。庄慧又跟庄老汉到地里干活去了。他看着椿树旁的葫芦藤绿油油的,十分可爱,就蹲下去观赏了一番,并将藤尖牵到去年的老藤上,好让青藤爬到树上,利于结果。然后在青石上坐了一会,拍拍手就沿着村旁小路回去了。

  原来庄周和庄老汉一样;自已有了;不忘乡邻。有人鞋子穿了孔;就叫来换一双;也不要钱。哪家揭不开锅盖;又羞于启齿;就主动送些去。本来庄周就来历奇异;人又好。人踩人低;人抬人高。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乡邻县衙都称赞他聪明能干,仗义疏财,仁厚孝道。当时漆园极不景气,连国家分配的任务都不能完成。县太爷发怒,决定换派主管官。于是有人推举庄周为漆园吏。

  当官?官是什么猴样?他在楚国的集市见过,大多穿着绸子,腆着肚子,崴着身子,仰着脖子,粗着嗓子,前呼后拥,招摇过市,看着就倒味。现在要把我当猴耍;呸!我不干!

  不!官也有清、赃、好、坏,我为什么不能当个清官、好官,为百姓干点好事呢?对!从我庄周开始,要改变官的形象。接到委任状的第二天;,他一不换官服,二不接风,三不拜上司,仍然穿着那套旧麻衣、破草鞋,走“路”上任。

  漆园离他家不是很远,就在蒙山的西北面,山上种着成片成片的漆树,绿叶黄花,经风一吹,此起彼伏,叶海花浪,好不美妙。庄周路过箕子墓,赶到蒙山,钻进树丛,吸着新鲜空气,仿佛吸着兴奋剂一般,禁不住掐下一朵花,跑着跳着,左顾右盼;尽情观赏。突然,他的眼光盯到漆树上,那漆树上刻着一道道刀痕,仿佛厚厚的嘴唇翻卷在树上。他轻轻在树上触摸着,仿佛摸着自己的伤口,感到一阵阵心痛,感叹道:“漆树可用,所以才被割伤啊!”

  走着走着,前面传来一阵阵小孩的欢笑声,银铃一般,在森林间回荡,伴随这婉转的鸟唱,美妙极了!庄周只觉心旷神怡,向着笑声赶去。透过花丛看去,原来几个小孩正在吃着桑枣。大孩扒在树枝上,小孩踮起脚拉着树枝,再小一点的,只得趴在地上一颗颗的拣起来吃。有的吃得高兴时,仰着头,张开嘴,把枣往空中一抛,然后用嘴接着,朝左右得意地一笑。一个个嘴都吃得发乌。太率真,太惬意,太幸福了!他自己也不禁跑过去,摘了几个乌枣,仰起头,往嘴里一抛,哇,好甜!惹得几个小孩一面笑,一面用手在脸上划着道:“大人也吃,羞!”“羞!”

  庄周笑道:“怎么?树上写着大人不能吃了吗?”

  说着三下两下爬上树,又摘了几捧塞进嘴里,然后兴奋地在树枝上用力摇着。桑枣像下雨一般。那树上的小孩或吓或喜,哇哇大叫;地上的小孩则只顾笑歪了嘴,相互抢着。庄周开怀大笑,跳下树,用袖子擦了一下嘴,甩着袖,仰着头,大步而去。

  回过头时,见地上抛落着树枝树叶和摔碎的桑枣,几个小孩还望着他笑哩!他若有所悟:果实一熟,就会被摘。这时,大枝被折断,小枝被剐掉,惨遭摧残。人不也像这样吗?不防脚绊在树根上,草鞋被拉破了,裤子的膝盖处也烙上了两个金印。爬起,拍了拍手,看看自己的尊容,禁不住张开手臂,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哦,前面有嚷声,去看看。只见一个人举着皮鞭,在那里叫骂着:“快干,快干!今天新官上任,完不成任务,老子也陪着倒霉!”

  另外几个呢?穿着破麻衣,打着赤脚,脚镣手铐,双手在树上不停地割着,那么吃力,那么缓慢,伴随着阵阵脚镣手铐的撞击声;令人魂惊心碎。

  只见一人痛苦地瘫在地上;根本不能动弹。皮鞭“啪”的一声抽到他的身上,衣服破露处,一道血痕有如一道闪电,深深地灼伤着庄周的心。

  那人哀求道:“大人,我实在不能动!”

  “不能动,谁给你白吃?”“啪”的又是一鞭。

  庄周赶紧冲上前道:“住手!”语气里带着命令。

  执鞭者先是一惊,既而看看庄周,禁不住捧腹大笑道:“一个叫花子,也来狗拿耗子?”

  庄周没有理他,蹲下身,看看那人:六十来岁,脸上仿佛漆树干,到处刻着刀痕,手腕只剩下根细骨头,由于长期铐着,上面勒出了深深的印痕,仿佛勒着庄周的心。庄周实在不忍看下去,只是那么摸着,摸着,眼泪不住地往外涌。继而激起一股怒气;立起身来道:“我就是新来的长官!”

  “你?!”那人用手指着庄周,继续笑道:“你看,你看你那个刁相,破衣烂衫,乌眉皂眼的,给我提尿壶都嫌脏!”

  其他几个人也怀疑地端详着庄周。

  庄周道:“你没有见过我这样的新官,是吧?那因为你是狗眼。”

  “什么?你敢骂我?”那人举起鞭就要打来。

  庄周用左手拦住道:“且慢!你用镜子照照就知。”右手将玄鉴递给那人。

  看时,果然是毛绒绒的狗眼;凶狠得像狼,煞是吓人。那人转了转眼珠,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温顺得象羊,实在可怜。这就是狗性。大家也觉得奇怪;只以眼神示意;却不敢作声。

  庄周道:“怎么?没骗你吧!你们各位呢?因为平时不敢正眼看他,当然没有发现。我现在要把他变成人眼。”

  说着将玄鉴翻了一下。那人眨眨眼,再照照那镜子,果然圆圆的,大大的,眉目分明;像个人样。庄周拿过玄鉴,递过委任状道:“你再看我是不是你们的新官?”

  那人一看,倒地便拜,浑身筛糠似的,说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冒犯大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庄周本来不想以官压人,刚才亮出委任状也是不得已,于是上前扶起那人道:“冒犯我没什么,我也是人,只是不要把他们不当人。”

  那人连连道:“是,是!”

  原来那人是专管割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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