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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传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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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渡过,转眼又回来了!”

  “啊!真的是您?”

  “你现在到哪里去啊?”

  “回家!”

  “干什么?”

  “服侍父母。”

  “晚了!你父母搬家了,我带你去吧!”说着就拉惠施上船。

  惠施还没有弄清是什么意思,也顾不得车上什么财物,就随那人上到船上,倒是急得车夫直喊:“东西,东——西!”

  船夫已经撑开船,笑道:“他不是东西,他是惠施!”

  车夫道:“我管他会诗不会诗,还是这东西实惠。既然你们不要,那我就多谢了!”

  说完长鞭一扬,啪的一声,吹着呼哨,伴着辚辚的马车声飞驰而去。

  倒是惠施大吃一惊,他怎么知道我叫惠施?转而一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说乡邻,就是宋、魏诸国,有多少人不知我惠施的大名呢?因而纵情目光,在蒙胧昏花中,网罗着几近消尽的昔日的踪影。船行颖水,波光瑟瑟,鱼儿时现,鸥鹭翱翔。闲暇中,惠施把目光撒向了船夫,仔细地在船夫的身上捕捞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蓦然把惠施带入了遥远的少年。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仿佛五彩的贝壳蓦然闪现在眼前——庄周!他就是庄周!一个得他帮助而又时刻关注他的庄周!惠施禁不住喊出声来。庄周见惠施认出自己,仍不动声色,玩笑道:“什么装粥装饭,本人不过是未睁开眼的小狗而已。你这鼎鼎大名的堂堂的梁国宰相还是坐好吧,不然,又会落水,岂不辱没了你的光辉形象?”

  惠施听罢,不顾一切地向庄周爬来。庄周也抛开桨,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任泪水漫溢,小船晃荡。

  忽然一阵风浪袭来。庄周怕船被打翻,快速放开惠施,用袖口擦掉泪水,操起双桨,向家乡摇去。

  问不断的异地牵挂,说不尽别后情形。

  转眼之间,已渡过颖水。上得岸来,惠施赶紧摇晃着奔向那座小山。侧耳细听,却听不到那熟悉的动听的琴声。他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快了脚步。临近家里,见小溪已经干涸,长板石桥断成两截,栽入水草丛中;草屋破败不堪,屋后的两棵梧桐树只剩下一棵,树干已经裂开,两根主枝,一根如剑,一根如戟。只在两枝之间有几根青枝与绿叶在微风中颤抖着。一只乌鸦立在枯枝上,展开沉重的黑翅,哇的一声,扑的飞去。他的心也扑腾一下,禁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庄周见他如此,忙拉着他道:“快!还是先看伯伯、阿姨要紧!”

  惠施随庄周绕过一个池塘,来到一个高岗,高岗上全是坟。庄周歇了下来。惠施心急,催道:“我看老弟还是快点!”

  庄周却一动不动,指着身旁的两个坟墓,说道:“这就是伯伯、阿姨的新家!”

  “怎么?”惠施如遭晴空霹雳,“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没有理由不通知我回家!”

  庄周嘲讽道:“他们怎么忍心影响你这鸿鹄的高飞呢?”

  “不!我要回家!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捉弄我?”

  人的可悲就在这里。一旦受到刺激,就无法忍受,就不敢面对现实,就自欺欺人,就会痴迷疯狂。惠施当然逃不出这个窠臼。他一边自语,一边摇摇晃晃地赶回家。他想看个究竟。家周围的杂草一尺多长,根本没有路。门锁着,锁已经生锈,锁边结满蜘蛛网。门旁的土墙裂开了约两寸宽的缝隙,向外倾着,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下来。他站定,愣了眼,脸色紫胀,继而惨白,僵尸般地倒向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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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0…8…15 12:19:22 字数:5044


  三十二
  眼看惠施昏倒,庄周也不扶他,只是口中念念有词:“书蠹莫痴,有得有失。山儿高高,峰峦小小。水处低下,无际无涯。”

  念完,惠施口中竟吐出一口淤血,突然爬起,顺手用袖一抹嘴边的淤血,反擦得脸沾耳染,好像大红花一般。大叫道:“我懂了,我懂了!”

  接着续道:“当年求功名,离乡又背井。一朝得相位,卅年离双亲。离双亲,多离情,梦中得见却惊醒。眼见得开了这心,却伤了那心。而今失相位,方得会故人。高枝多悲风,叶落终归根,终归根,偿天伦,安守慈魂养天性。只因为失了乌纱,方得了清静。”

  续完,也不进屋,拉着庄周,绊着草丛,径直回到庄周家里。

  从此,四人在一起,谈天说地论世事人情,自然更加高兴。

  这天,庄周携惠施悠游到赵国境内,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的车马声。庄周恶战、恶争、恶赏,恶喧闹。避。

  可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怪,你越是怕出鬼,那鬼偏偏往你的身上钻。眼见得车马愈来愈近,尘如烟雾,声如雷鸣。隐隐夹杂着急促的呼喊声:“庄先生,庄先生——”

  庄周见避不开,只得停下。那前面一人跃马而来,滚下马鞍,看了庄周一眼,拱手道:“庄先生,我们的太子知道先生光临敝国,甚感荣幸,因怕先生行走劳累,盘缠缺乏,以至遭受委屈,所以,特命小人送来车马银两,还望先生笑纳!”

  庄周笑道:“‘笑’倒可以,‘纳’倒不必!你们太子好意,庄周领了!不过,你们看本人正在游玩,要这些劳什子岂不是累赘?”

  那人道:“拣到银子还怕没有纸包?只要您答应,我们送到您家里去就是了!”

  “得得得!本人视金银如粪土,视赏赐如痔疮,你们要我钻进粪土堆里,甚至舔你们太子的痔疮吗?”

  那人连连摇手道:“岂敢,岂敢!”

  其他的人也跟了上来,听说后,一个个掩嘴,对视,暗笑。

  惠施拉拉庄周道:“不信,诱饵后面就是鱼钩。”

  庄周会意,一摆手道:“那就请带回去吧!”

  那人极度为难道:“只是太子有要事需请教先生------”

  惠施附在庄周的耳边,小声道:“怎么样?”

  庄周也没理惠施,对来人道:“对不起!我视宫殿为坟墓,视朝堂为棺材,没死只怕进去也会憋死。”

  那人着了慌,灵机一动,急忙跪下道:“先生不去,只怕我这八斤半也要搬家了。再说太子请您,也是为了全生养性啊!”

  惠施笑道:“好!东西没有到手,倒先将你的军了!”

  庄周笑道:“太子全生养性,关我什么事?”

  那人也有些灵性,见庄周如此,心生一念。于是假装发怒,胀红着脸道:“我看不然!”

  庄周问道:“有什么不然?”

  惠施赶紧踢了庄周一脚,小声道:“别中了圈套!”

  那人也顾不得惠施说了些什么,赶紧道:“从前有个书生,劝邻居要好好保养身体。一次,有只恶狗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邻居。书生在旁,正拿着拐杖,只要一举手,邻居就可以免受咬伤之疼,可他就是不举。你认为这书生怎样?”

  “虚伪!缺德!”庄周愤然道。

  惠施一推庄周,小声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那人不等庄周反应过来,紧接着说道:“先生总是劝人保身、全生、养亲、尽年。可是,现在,我们大王嗜好击剑,他的后院养着几千剑客,日夜竞击,怒声血色,刀光剑影。凡有死伤就大笑。赢的赏,死伤的也赏,每年死伤数百人。以至朝政荒疏,国家空虚,人心丧尽,诸侯觊觎。大臣不得见,太子难接近。而先生只需张张嘴,就能挽救千千万万的人,挽救偌大一个国家,却不为,跟那书生有什么不同?”

  庄周听罢,一拍后脑勺,哈哈大笑道:“几十年骑驴,今天却被驴给踢了,去罢,去罢!”

  那人见说服了庄子,喜上眉稍,立即抬手躬腰道:“请!”

  庄周转向惠施,用那眼睛询问着。

  惠施指着庄周,幸灾乐祸地笑道:“诱饵都没有挨到,就被别人钓走了。笨鱼!去吧,去吧!”

  庄周笑瞪了惠施一眼道:“那你?”

  惠施一推庄周道:“去吧!把你自己管好,别钻进油锅就够了。我嘛,就独自享受这灵山秀水咯!”

  庄周问道:“在哪里碰头?”

  惠施环视了一下,道:“就在城南山腰的人家吧!”

  说罢,悠悠然地离去,钻进绿树丛中去了。

  庄周见惠施离去,对那人道:“鄙人不喜欢热闹,更讨厌前呼后拥,像押送囚犯似的。这样,你们先去,我跟在后面就来!”

  那人当然了解庄周的性格,知道他既然答应,肯定会应约,也不敢勉强。只得说道:“也好。我们先回去报告太子,先生莫急,慢慢走来就是!”

  还没有到宫殿,太子就迎了上来,拱手作揖道:“先生聪慧,晚辈恭候多时了!”

  庄周摇手道:“不必拘礼,听说太子要我劝说大王?”

  太子抬手拱腰道:“是,请先生入宫歇歇再说!”

  庄周道:“不必,还是这里舒服。”

  太子为难道:“晚辈已准备好酒食,专为先生接风洗尘!”

  庄周道:“别,那是毒药!”

  太子忙跪下道:“岂敢,岂敢!”

  庄周觉得好笑道:“鄙人不是说太子下了毒药,而是说酒肉就像毒药,会腐蚀人的肠胃乃至心志。”

  太子拍拍两袖,起身,哦了一声。

  庄周问道:“不知大王常见什么人?”

  “只有剑客!”

  “好!我善舞剑。不知剑客什么模样?”

  “尽是一些蓬头如鸡窠,鬓须如乱草;黑帽遮面,犹如守孝;缨若粗绳,仿佛捆猪。红带缠腰,远看如酒葫芦;麻衣裹身,近瞧满是疙瘩。眼睁而欲裂,口张如狼嚎。”

  “有趣,有趣!请为我做剑服!”庄周拍手笑着,然后朝四周扫了一眼道:“做好后,到城南山腰的人家找我就是了!”

  太子竭力阻拦,要让庄周住在宫中,但终难留住,只得失望地让庄周自去。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直到看不到庄周,才回宫去。

  三天做成,庄周穿好剑服,与太子一起谒见大王。一进宫门,只见两排壮士手持长戟,叉架道上。太子与庄周仿佛钻入隧道。长戟开合,寒光闪闪,霍霍作响。只听有人大声传报:“太子到——”

  “太子到——”

  “太子到——”

  宫内似有狼嚎虎啸,夹杂叮当铿锵之声,撕心裂耳,惊心动魄。向里看时,只见剑客穿梭,寒光刺目,热血喷涌,腥臊作呕。那大王高居宝座,手握干将莫邪,横眉似剑,双目炯炯,严阵以待。这太子在前,战战兢兢,汗流如雨,噤声难语。哪像庄周,信步走来,如入无人之境。也不揖,也不拜,也不言,只是背着手,昂首高视。

  大王见他发如针,面如铁,身体五花大绑似的,神情看去不凡,于是将宝剑用力地插入鞘中道:“壮士,你凭什么教导寡人,竟敢携太子同来?”

  庄周故作铿锵而又结结巴巴地答道:“大王——喜——欢——舞剑,我以——舞剑——求见大——王!”

  大王放松剑柄,脸上的肌肉也松弛开来,问道:“舞什么剑?”

  庄周的额上更是暴起条条青筋道:“我的剑术,能——十步,杀——一人,至——千里,无人能敌。”

  大王笑道:“天下无敌啊!”

  庄周对道:“当然!击剑的秘诀是——用虚——惑敌,用利——诱敌,伺机——而后击,戛然先中。请试——试,我的高手!”

  大王心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此高手,怎能等闲视之?我得挑选几名高手对付他才是。于是说道:“壮士先去休息,等寡人单设一场,让你一试身手吧!”

  “遵——命!”庄周近乎吼叫地回答后,昂首挺胸,噔噔噔而去。太子急忙拜别大王,紧跟庄周。

  七天后,赵惠文王召见庄周,太子满脸愁云,问道:“先生向大王夸下海口,不知如何收场?”

  庄周回望太子,反问道:“如何不好收场?”

  太子道:“若论言辞,没有人是先生的对手。可如今,我父王安排七天比试,死伤六十余人,选了六名绝代高手,已在殿堂严阵以待。您一个文弱书生,手不能缚鸡,肩不能负重,这真刀真枪,硬拼实干,你岂不是送肉上砧板吗?”

  庄周听罢,见太子急得不停地搓手,故作惊恐道:“果然如此,太子何不准备一口棺材?”

  太子拉着庄周道:“既然送死,先生赶快逃命吧!大王那里我自会应付。”

  庄周拂开太子,摇着双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岂不闻士可杀而不可辱吗?我堂堂庄周,八尺男儿,岂能贪生怕死,失信大王,连累太子?”

  说完,大步流星地闯进宫中。太子急得蹬脚击掌,摇头叹息,却不敢跟着进去,因为他怕刀光剑影,怕血!

  庄周进入宫中,还是那架势。不过,这次没有击剑声。剑客挺立两旁,黑压压的一片。中间六人,一看就知道是筛选出的精干。静!死一般的静!眼睁着,像鬼火。宫里充满冬月般的惨光。赵王还是坐在中间特设的龙椅上,懒散地摊着,带着一种神秘而安详的微笑。手里荡着半杯酒,缓缓问道:“壮士敢来?”

  庄周道:“鄙人视杀人如割草,有何不敢?”

  “好!壮士选用什么剑啊?”

  庄周噔噔噔的走向赵王,双手用力一拱,吼道:“本人——不需——择剑。”

  赵王一愣,停住手中的酒杯,眼光刺向庄周。众剑客的那眼睛更是瞪得像大红灯笼。

  庄周扫视了大家一眼,觉得好笑,却不好出声,继续说道:“我——倒有几种——剑,由——大王选择,请大王——先让我——说说它的妙处吧!”

  众剑客不耐烦了,一个个嚷道:“比剑就比剑,说个鸟?”

  “剑能说杀敌手吗?”

  “是呀,是呀!”

  赵王心想,难道还有比干将莫邪更好的剑吗?忙把手一挥,等众剑客安静下来,才说道:“壮士请讲!”

  庄周这一次说话与上一次大不相同,非常轻快而流利:“我有天子剑,有诸侯剑,有庶民剑。”

  赵王心想,寡人从没有听过这些剑呀?急忙问道:“什么是天子剑?”

  回答口若悬河:“天子剑,用燕国的石头城做剑尖,用齐国的泰山做剑刃,用晋国和卫国做剑背,拿周国和宋国做剑环,拿韩国和魏国做剑柄,用中原以外四境来包扎,用四季做围裹,用渤海来缠绕,用恒山做系带,靠五行来统驭,凭刑律德教论断,依阴阳变化进退,顺春秋四时挥舞。这种剑,上割浮云,下斩地纪,旁若无人,所向披靡。一旦使用,可以征服诸侯,归顺天下。”

  戛然而止。

  剑客起哄道:“说客而已!”

  “牛皮吹破了,只怕说是尿包漏!”

  其中一个精干,怒发上指,眼射金光,腾地跃起,吼道:“来!来!来!看是你的嘴皮厉害,还是我的宝剑厉害!”接着使了一个白蛇吐信。

  那庄周哪有惧色,只轻轻从头上拔下一根发丝,口中念念有词:“兵器是祸根,使用须谨慎。君子尚无为,方可得清静。万不得已要使用,胜利不可显欢欣。欢欣意味喜杀人,如此君王谁欢迎?”

  话音刚落,发已挺直,手向那人一指,原来是孤峰一线。只听哧的一声,发端射出一道电光,直向那人宝剑,宝剑立即化为火把,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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