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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配宝典-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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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胡服,脸上还粘着两片元宝似的八字翘须,还真没人认得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帝国双璧之一安子常安国公。
萧士及的脚步顿了顿。
安子常对他悄悄打了个手势。
萧士及明白过来,目不斜视,也往里屋走去。
里面的屋子里,杜恒霜已经有些惴惴不安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来到诸素素的暖炕边上。
诸素素炕前的一小片空地上,此时跪着一男一女,两人正抱头痛哭。
萧士及仔细瞧了瞧。正是刚才进去的两个人,吴世成和另外一个小娘子,萧士及不认得她是谁。
不过诸素素的大丫鬟都故意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睁只眼闭只眼放她进去了,萧士及当然也没有做声。
可是现在看她的架式。跟吴世成这家伙关联匪浅啊。
萧士及抱起胳膊,一只手在下颌摸了摸去,深思地看着地下跪着的这两人。
杜恒霜看见萧士及进来,高大的身躯渊停岳峙,站在门口,心里顿时安定下来。她回头,对着诸素素安慰的笑了笑。却看见诸素素满脸通红,脸上的神情又是咬牙,又是瞪眼,还有一丝茫然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在外面跟家人失散,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她到处走,到处碰壁。退到无路可退了,却还是要被人逼得跳下悬崖的感觉……
杜恒霜甩了甩头。将这股奇怪的感觉抛诸脑后,慢慢坐到诸素素的炕沿上,伸出手,握住了诸素素放在被子外面的一只小手。那只手很小,冻得冰凉、僵硬,手心里尽是硬茧,握在杜恒霜手里,毛刺得很。但是杜恒霜还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诸素素下意识反握住杜恒霜的手,她比杜恒霜的力气大得多,反握之下,杜恒霜疼得差一点流下眼泪,可是她一声不吭地忍住了,任凭诸素素把她的手当做最后一块浮木,紧紧地抓住。
萧士及看见了杜恒霜突然僵硬的脸色,目光渐渐移到杜恒霜和诸素素交握的双手上,心里顿时痛得发抖。——这个诸素素,怎么这样不知轻重?
萧士及张了张嘴。
杜恒霜冲他瞪了一眼,不许他乱说话。
萧士及只好又闭了嘴,叹口气,将目光移到窗外,却看见了安子常离开小院的背影。他行色匆匆,很快就消失在渐渐淡紫的暮霭里。
高大的吴世成怀里,靠着娇小的刘爱巧,两个人哭得泪人一般。
刘爱巧捶着吴世成的胸膛,泣道:“吴哥哥!吴哥哥!你说啊!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吴世成哽咽着道:“我没啥好说的。巧儿,你回去吧。我对不起你,我这辈子,只能娶素素。”
听见这话,杜恒霜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不是!不是的!”刘爱巧惊慌地看着杜恒霜越来越冷厉的神色,“柱国侯夫人,不是这样的!吴哥哥……吴哥哥……他是被逼的!”
杜恒霜冷冷地道:“你住嘴!”然后看向吴世成,森然道:“我要他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世成被杜恒霜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却还是抱着刘爱巧,道:“巧儿,你回去吧。咱们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下辈子我一定跟在一起……”
“不要!我这辈子要跟你在一起!下一辈子也要跟你在一起!下下辈子!咱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刘爱巧激动地说道,越发将吴世成抱得紧了。
吴世成觉得自己痛得喘不过气来,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将刘爱巧恨不得揉到心坎里去。
这一声嘶吼惊醒了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诸素素。
“哎吗啊,这实在太感动了。男有情,妾有意,却又碰到一个棒打鸳鸯,强抢民男的恶妇。——想不到我诸素素这辈子,还能见到这样活生生的苦情戏……”诸素素喃喃地说道,目光在吴世成和刘爱巧之间扫来扫去。
杜恒霜和萧士及都被诸素素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素素,你是被吓傻了吧?”杜恒霜担心地问道,捏了捏诸素素的手。
诸素素回过神来,冲着杜恒霜笑了笑,举起杜恒霜的那只手,缓缓地道:“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就没事。——我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有当朝一品柱国侯夫人照应我,我怕什么?”她以为自己在笑,其实她不知道,她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杜恒霜看了心酸,低声道:“我本来就不同意……”
诸素素止住杜恒霜的话,平静地道:“这件事我还糊里糊涂呢,你先别说话。”说着,看向地上跪着的苦情二人组,笑着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又问刘爱巧,“就算我逼吴世成嫁给……娶我,关你什么事?你算哪根葱?他娶谁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刘爱巧从吴世成怀里怯怯地抬起头,看见诸素素满脸是泪,带泪的脸上却堆着灿烂的笑容,看得她又惴惴不安,又暗自得意。
“你说啊?!”诸素素提高了声音,她最看不得这个小娘子一脸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样儿。
刘爱巧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更紧地缩到吴世成怀里。
吴世成忙护着她,抬头对诸素素大声道:“你别吼她!不关她的事,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好了!——你放心,我肯定会娶你。只要你不为难她,我一定娶你!”
“哎吗啊,我是不是病糊涂了?”诸素素偏头看着杜恒霜,“我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让他娶我,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吗?”
杜恒霜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半晌,道:“庸人自扰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吴哥哥哭成这样,你还说他不痛苦?——昨儿说得好好的,吴哥哥说要来我家提亲,还说让诸大小姐帮他提亲,可是今儿一早就变卦了,突然过来说,不能娶我了,因为……因为……诸大小姐逼他娶她!”刘爱巧鼓足勇气,靠在吴世成怀里,大声说了出来。
诸素素瞪着吴世成,问道:“……你是这样跟她说的?你什么时候跟她勾搭上的?”
吴世成别过头,不敢看诸素素的眼睛。刚才瞥见诸素素满脸是泪,却又笑得灿烂似繁花绽放,他的心里居然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我们……我们这半年来,早就私订终身了!”刘爱巧一不做,二不休,今儿要坐实了这件事。
“原来已经有半年了。那就是从我回来之后?”诸素素的声音越发轻缓,甚至有些飘忽,荡悠悠在屋里半空中回响,听得人的心也悬在半空中悠悠荡荡。
吴世成嘟哝了一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刘爱巧到底口齿伶俐,道:“其实你不在的那两年,吴哥哥就跟我们家很熟了。吴哥哥以为你死了,难受得不得了,都是我去安慰他。后来你回来了,吴哥哥才放下心……”
诸素素用手抹了抹脸,发现抹了一手的泪水,才知道自己原来刚才一直在哭,一时对自己乍现的软弱恨得不得了。她先瞪了杜恒霜一眼,埋怨她不提醒她,然后拿袖子胡乱抹了抹脸,掀开被子从炕上下来,只穿着月白色缠枝大丽菊撒腿绸裤,披着猞猁皮的大袄,俏生生地站在炕前的地上,指着地上跪着的那对同命鸳鸯,咬牙切齿地道:“来人!给我把这对鸳鸯拆散了!”
第306章 算帐
外屋的大丫鬟听见了诸素素的吩咐,忙带着两个婆子进来,看见诸素素指着地上跪着的吴世成和刘爱巧,要把他们拆开,就对两个婆子努了努嘴。
那两个婆子会意,冲上去,将跪在地上抱在一起的吴世成和刘爱巧两个人死命拽开。
“吴哥哥!”
“巧儿!”
两人宛若被天河隔开的牛郎织女,彼此都向对方伸出一只手,哭喊着,挣扎着,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你够了啊!”诸素素怒喝一声,大步上前,扼住了吴世成胸前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你特么没有长嘴吗?!你不想娶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想娶!——你特么还送簪子,让人不误会都难啊!”
吴世成垂着头,
“谁稀罕你的破簪子?!”诸素素气得将吴世成推开,冲到自己卧房的梳妆台上,将吴世成送她的那支赤金梅花簪取出来,回到暖阁,用力扔到吴世成脸上,“还给你!”
那赤金梅花簪砸到吴世成脸上,顺着他的面颊滚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又从衣襟上滚落到地上。
萧士及看了这簪子一眼,又瞥了刘爱巧头上一眼,突然扯了扯嘴角,唯恐天下不乱地道:“咦,那位小娘子头上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说完斜睨了杜恒霜一眼。
杜恒霜倒是对萧士及突然显露出来的“架桥拨火”之举又好气又好笑。
架桥拨火,本来是诸素素的长项。萧士及今日终于也拿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一把。
诸素素回头,看见了刘爱巧头上那支一模一样的赤金梅花簪,更是气得无地自容,伸手指着吴世成。胳膊一直瑟瑟发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吴世成!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糟践我?!”
吴世成听见这话,以为诸素素要赖在他头上,忙嚷嚷道:“我没有!你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糟践你了?我连你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杜恒霜也被气得笑了起来,道:“素素说的话,你根本听都没有听明白。——人家说你糟践她的心意,你想到哪里去了?凭你,也能娶得了素素?”
诸素素发泄了一通。又觉得灰心丧气,心里空落落地,慢慢踱回炕上坐下,喃喃地道:“……就这样的人,这样一无所有。甚至是一无是处的人,都不愿意娶我。霜儿,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没人愿意要我的……”终于用手捂住了脸,双肩轻轻耸动,低低地哭了起来。
屋里一片安静,除了诸素素若有若无的哭声,屋里的人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杜恒霜摇摇头。按住诸素素的肩膀,低声道:“素素,别这么想。你要想嫁人,包在我身上。我……”
诸素素哭了一场,终于将心底的不快洗刷得干干净净,很快又振作起来,自嘲着道:“别。做媒衰三代呢。平哥儿、安姐儿都是我的心头肉,我可舍不得让他们跟着衰。”
“看你这张嘴。真想让人撕了去。”杜恒霜笑着上前,作势要撕诸素素的嘴。
诸素素笑着躲开,看向吴世成,淡淡地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没法子再收留在我家里住了。——我可不想白担这个‘逼婚’的名声。你走吧,想到哪里幸福,就去哪里幸福。从此以后,你就跟我没有关系了。”说着,坐回了炕上,拿被子盖住自己已经冻得冰凉的腿。
分别拽着吴世成和刘爱巧的两个婆子也连忙松手,放开他们俩。
吴世成下意识和刘爱巧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就这样简单?
诸素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刘爱巧只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十分庆幸今日自己赌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果然幸福都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吴世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了嘴。
刘爱巧凑到吴世成身边,小声道:“吴哥哥,我帮你去收拾东西,你今儿就住到我们家吧。”
诸素素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道:“收拾什么东西?你开玩笑吧?他哪里有自己的东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我给置办的。”说着,对自己的丫鬟婆子吩咐道:“看着这位吴大爷和他的小姘头出去,不许他回屋,一根草都不许带走。——哼,要不是我心软,我让你光着出去!”
听了这话,刘爱巧撇了撇嘴,暗道,果然还是贪着吴哥哥的东西……悄悄拽了拽吴世成的衣襟,对他使了个鼓励的眼神。
吴世成鼓起勇气,喃喃地道:“……我也没有白吃白住。我这两年,俸禄都是交给你的。零碎攒起来,也快有几百两吧。你只给我二十多两零碎散银。”
刘爱巧瞪大眼睛,声音也高了起来,“这么多银子?吴哥哥,这个家原来都是靠你的俸禄银子在养啊?——你真了不起,养这一大家子人……”
吴世成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脊背又直了许多。
诸素素瞪着吴世成,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还挺有原则的一个男人,居然内里是这副样子,恨得直咬牙。
杜恒霜在一旁掩袖笑道:“这位吴大爷,我到想问问,您老人家是几品大官,两年俸禄,居然有几百两银子那么多?我们侯爷曾经是二品神武将军,一年的俸禄也不到一百两银子。”
吴世成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他的八品小官,也是这半年诸素素回来之后,才正式当上的。之前他就是在毅亲王府跑腿做杂役而已。虽然有点儿俸禄,但都不是银子,而是布帛和粮食。他从来没有仔细算过自己到底有多少俸禄,反正拿到就转手交到诸素素手里,然后从她那里领取零碎的开销。
他本以为最少也有几百两银子吧?
但是听杜恒霜一说,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高估了他的那些“俸禄”了……
刘爱巧吃了一惊,眼珠子在杜恒霜和萧士及之间转来转去。
吴世成的八品官儿,已经让她惊为天人了,现在还来一个二品官。还有那位俊美无俦的男子,好像还是柱国侯……
侯爷啊,已经是她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刘爱巧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柱国侯比她的身份高得太多,她反而没什么念想,还是眼前的吴世成最实在。
诸素素在一旁冷笑。
吴世成窒了窒,又道:“就算那些俸禄没有几百两银子,我那本医书总是值点儿钱吧?我爹说过,曾经有人花了几千两要买,我爹都没有卖。你别欺负我老实,就忽悠我。我知道你靠那本医术挣了不少银子……”
刘爱巧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什么医书?”
吴世成就道:“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本医书……”后面的话却不说了。
诸素素仰了仰脖子,一脸的理所当然,“是你送给我的,怎么这会子不认帐了?”
刘爱巧不甘心地道:“你当然说是送的,我还猜是你抢的呢。你连婚都能逼,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诸素素恼羞成怒,对吴世成道:“吴世成!你说!你要敢撒谎,你祖宗都会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吴世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看,你把吴哥哥吓倒了吧?还说是吴哥哥送的……哼,看吴哥哥给我买了簪子,你也眼红,非逼得吴哥哥再去买一支一模一样的。这样的事你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诸素素只觉得被这刘爱巧气得要吐血,气恼之余,脑子却又灵活起来,冷笑着道:“果然凡事先小人,后君子,才是保全自己的长久之道。——你等着!”说着,又掀开被子下炕,噔噔噔跑到里面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番,找出了一张吴世成当年签过的转让书。
那时候,她救了吴世成,吴世成无以为报,就把那本贴身藏的医术拿出来送给诸素素当做是报酬。
诸素素一看是早已失传的《伤寒杂病论》,才如获至宝地收下。但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吴世成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保险起见,她让吴世成签了转让书,当做是之前收留他,给他治病的报酬。
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用到这份转让书的这一天。
诸素素十分感慨,和杜恒霜对视了一眼。——杜恒霜也知道,就是靠着那本《伤寒杂病论》,诸素素治好了杜恒霜被关芸莲传染上的鼠疫之症。
看见那份自己签押过的转让书,吴世成瞠目结舌,忍不住又怨恨地瞪了诸素素一眼。——奸诈,真是太奸诈了……
诸素素却越发心灰意冷,收好那份转让书,道:“既然今日大家扯破脸,我也无所谓面子了。——吴世成,咱们既然没有交情,就要一是一,二是二的把帐算清了。”
“算……帐?算什么帐?”吴世成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诸素素正色道:“这两三年,你在我家吃、穿、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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