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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侠士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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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面老人道:“那孩子是受了上次那件事的刺激所致。
执念于此事因果,终日冥思苦想,以致日以恍惚,夜则反侧辗转,难以入眠,即入眠亦必继昼之思为夜之梦。如是再三,则食不知味,寐不安席,气血郁积于胸。血气不良于行,则其四肢百体必怠,怠则懒,一懒则生百邪也。况忧,煎其心,悲,损其肺,而愁苦摧其精神,夺其魂魄;加以怒不能自抑,令肝火上升,意躁气浮。血气运行不畅,则生阴积,肝火旺盛,则成阳热,阴阳失调,百邪横生,气衰血积!如此之下,怎不为病魔所乘、二竖作祟呢?”
“经先生这一剖析,就豁然开朗了。”紫相伯笑道,“可叹上几次请的京城中空有其名的庸医,简直是一派胡言了,有人说是有小虫寄生其体,吮吸其新血、摄取其精髓所致,有的则归为水土不服,肝脏欠养;更有的则说是遗泄元阳所致,说恐有狐仙惑之,叫我去请白云观的道士来祛祓妖魅,简直是五花八门!一帖帖药吃下,人反而越治越弱了!”
红面老人道:“这是不明病源所致。”
罗若拙道:“不知如何医法?”
红面老人道:“待我先开一张方子,你可到药堂照方去抓。”边从怀中取出纸笔,拔开铜帽套,将毛笔尖用舌尖口水度之,又掏出一只小印铁圆盒来,打开却是一盒烟色软膏:“这是我自制的方便墨,随身携带,用来十分便当。”接着摇笔写了起来,但见刷刷满纸如云烟,却是一笔出色的灵飞经,青蝇小楷,十分工丽。
一会儿十三行字写好了,然后指着方子告诉大家,这几味是安神清心用的,这几味是清痰止咳、拔毒用的,最后那一味是生梨半斤,去火解热生津润齿用的,一一讲毕,然后道:“这病,本是心病,那药,仅是治表的,治本,心病还得心医!待会让我一人去见那孩子,我自有医法!”
喝完茶,红面老人浮丘先生由罗若拙领着,和紫相伯他们来到独孤展鹏住的东厢房门口。
大家从门窗中望去,见独孤展鹏还是一人呆呆地撑着下巴,歪身倚坐在靠墙桌旁的椅子里在想着什么。
红面老人一摆手,将所有的人都留在门外,一人走了进去,随之把门关上了。
人们从窗子中望去,只见红面老人径自来到独孤展鹏面前。
独孤展鹏呆呆地望着他,不言不动,若不相识。
红面老人也低头望他,不言不动。
有人低语:“这算哪门子医法?”
忽听“啪”地一声大响,窗口看的人各自一震,有人急欲跳窗扑进,有人惊道:
“不好,红面老头下杀手了!”
马上有人反驳:“不对,是为罗公子拍胸!”
前面那人怒道:“拍胸哪有这样重的?”
果然听到里边独孤展鹏惊叫起来:“你、你干什么?咳,咳!为啥打我?咳——哇,好咸好苦!”
关心则乱。
罗若拙在门前听到里边独孤展鹏叫声与窗口看的人的说话,心里一急,直欲推门闯入,却被紫相伯拉住,沉声道:
“沉住气!”
这时只听门内红面老人厉声道:
“你可知为人子者,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像你这样独自闷想,自伐其体,弄得一身是病,能报大仇吗?”声厉言严,如滚惊雷。
话音过后,房中沉默如铁,过一会,忽听独孤展鹏“哇”地一声大哭,泣道:
“浮丘前辈,那我、我该如何,才能,才能报得大仇?”
红面老人大声道:
“思虑丢开,安心吃睡;身体养好,武功练成!如无强壮之体,制敌取胜之本,即使想出了仇人是谁,又如何能报大仇?”
说毕,把门一拉,丢下犹自含泪沉默不语的独孤展鹏,走了出来,见了罗若拙、紫相伯,低声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胸口因气血郁积,凝成了一个血块。现在好了,给拍碎,吐出来了!待会先送点白开水让他漱漱口,到了晚上,他肯定思进食了。我再开一个方子,是君臣佐使,进行调和养息进补的,帮他补养身体,恢复元气。”
罗若拙感激道:“多谢先生了!”
红面老人正容道:“不必言谢!须知罗大侠也是我素所深敬的人,不期他竟招致恶人加害,唉,武林又折一巨栋!此消彼长,怕外魔邪道复欲猖獗了!但愿此子能早日康复,克绍箕裘,继承父志,将来为我武林,维一脉正义之气!”
这时,紫相伯也一改雄风豪情,长叹道:
“自十五年前,天下一剑石举乾与其子、媳一门除两个弟子一个孙女幸得生脱外,其余全被一神秘高手杀死以始,隔几年就要出件把大事,十年前,江南金刀山庄谢笑及子、媳被害,下落不明。八年前,通臂金猿韩海青及‘大圣门’高手,被神秘地毒害;五年前,擒拿第一名家擒龙手宫百龄又神秘地失踪。现在,不败剑尊独孤大侠又遭了毒手!看来,武林自‘明月教’灭后的太平日子又要被扰局了,以后又要过日无宁日的日子了!”
众人闻言,不由各怀心事,俱都默然。
紫相伯见状,一顿后复扬声笑道:
“呸!我真该死!竟引起这一番话来扫兴!浮丘先生难得来京,且手到病除治好了豪扬的病,我们该高兴才是!罗大哥,你作证人,晚上我甘愿自罚三巨斛,以补此过!浮丘先生,我要同你斗斗酒量!至于其它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怕它甚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必杞人忧天?大不了将这颗大好头颅,抛给武林正义!哈哈,怕他娘的甚么?!”
说完放声大笑!
浮丘回春拍掌击节道:
“好!紫镖王这番豪情,才不亏了男儿本色!为这一点,晚上也该干他个三百杯了!”
受两人情绪感染,众人只觉得豪气满怀,热血沸腾,不能自抑!
几个镖师与蹦子手脱口冲出:“我武维扬!”四个开道词来,这一开头,众声呼应,“我武维扬!我武维扬!”十几条粗豪汉子的雄壮洪亮的嗓门喊起来,把屋瓦门窗也震动起来!喊了一阵,彼此相视,不由又放怀大笑!
第三章 怀往昔独孤剑尊
浮丘回春的“金指扁鹊”四字真不白叫,吃了他开的两张方子的药与他赠送的一颗“九转回春丹”后,孤独展鹏竟又渐渐恢复了原先的灵气,饭也吃得下了觉也睡得实了,平日在舅舅罗若拙和紫伯伯紫总镖头指点下,更是勤练武功,进展也快。
这样转眼到了翌春三月,孤独展鹏人竟长高了不少,身子也较前壮实多了,脸上的肉已微见丰满,十四岁的少年,看上去已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了。
在这期间,“振威镖局”又保了一票红货,回来时顺便把住在保定府的紫总镖头的妻小也接到了京城,在铁帽子胡同新购置了一个院子。
那紫总镖头的三十八岁上才得的掌上明珠,独生千金紫小凤,比孤独展鹏小五个月。
紫小凤天真活泼,善解人意,陪着孤独展鹏,倒也给孤独展鹏于练武的寂寞中,带来一些欢颜与安慰。这样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这一日上午,孤独展鹏正在和紫小凤琢磨着练原先紫相伯传授的“神腿三十六式”中的第十九着“玉连环、鸳鸯步,紫电双飞腿”,忽听罗若拙洪声叫道:
“鹏儿,快来看谁来了?”
孤独展鹏一抬头,不由惊住了,叫道:“三伯!”
原来来的正是原“天罗剑庄”的二管事独孤天龙!
他与独孤天图俩兄弟虽非孤独世尊一个族支的,但自孤独世尊击败了“明月教”,天龙天图入关向孤独世尊问仇,被孤独世尊收伏,留在了独孤剑庄。孤独世尊以仁义化人,故虽与独孤氏兄弟名为主仆关系,但实际上,待之无异兄弟!
小展鹏年幼时也有不少日子就是在独孤天图的驼背和独孤天龙的膝前度过的。
独孤天龙身材高大,花白胡须,略有些驼背,轩眉威眼,性情豪放。他大声叫道:“展鹏,展鹏!三伯看你来了!”几步抢过来,将孤独展鹏一把抱起,看了又看,亲了又亲,又含着泪水又带着笑声:“展鹏,想不到三伯还能见到你!你可知这些日子来我是多么想着你呵!呜呜……”到后来,六十多岁的老人,竟像小孩似的,哭了起来!
孤独展鹏也不由哭了:
“三伯……三伯……爹爹、娘亲与大伯他们……呜……都被……害死,了……。”
独孤天龙边抹泪,边拍着孤独展鹏的背:
“孩子,别哭,别哭,三伯都知道!唉,你爹、你娘和大伯都死得好惨呢!我,我这些日子来就是为查凶手,一直奔波在外,所以直到现在才来找你的……”
孤独展鹏霍地抬起了头:“凶手找到了?”
独孤天龙一声长叹,摇头道:“唉,说来可就话长了……”
罗若拙上前道:“罗三哥,请进屋里去细谈吧!你查到的情况怎样,说出来也好让大伙儿参详参详!”
进了客厅坐下,丫环上茶。独孤天龙正要说,忽听外面叫道:
“独孤三侠到了吧?”
一人大步进来,三只金胆转得霍霍作响,正是紫相伯,随即又来了黄中封、米天宗两个大镖头和几个有资历的镖师。
大家都关注着一代名侠究竟是如何被害死的,围着独孤天龙,情不自禁地纷纷问道:
“独孤三爷,剑尊独孤大侠究竟是如何被害的?”
“独孤三侠,独孤大侠被哪些人害死的?”
紫相伯道:“大伙别闹了,这样你问你的,我问我的,叫独孤三侠怎生回答?还是待三侠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独孤天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难得大家对我家主公这样关心,唉,这事从何说起呢?”
见大家都望着他,他低头想了一下,道:“就从那天早上说起吧!”
于是,独孤天龙讲起了他的经历——
那天是大哥(独孤天图)应门。我与秦兆强(就是浇菜园子的秦老弟)两人在后院天井里,正参详一招“疯魔杖”的“铁牛耕地”。因为秦老弟近来正将五台山鲁智深一百零八招疯魔杖的有关招式移到他新创的“铁扁担功”中去。
秦老弟说这一招在下劈时力贯杖棒全身,随之变招时,其力在下铲前推之力,我说这一招在下劈时应力达杖身前端,力凝一点,然后在变招中其威在贴地铲挑而起的上挑之力。
两人争论着不由声音高了起来,这时却听见主母温声说:“你们老哥俩别吵了,把我的棋路都给吵乱了!”
主公笑道:“你棋力差,反怪别人吵。”
原来是主公与主母正在那棵蟠桃树下下棋。
近时,主公主母围棋一道都很感兴趣。主公说,从棋的消长虚实应变中,也可悟出剑理来。又说,他正在用棋来推算武林大运,总是算不下顺,必有一块主棋被吃,才能有新的棋势,否则怕要陷入生死劫了,大家靠打劫来求生。
我对主公说的那些还领悟不透,不过对于一般性的博弈之术,亦略知一二,见主公说主母棋力不行,便忍不住走过去看,却见主母的一片烟子略十三枚,被烟子含在虎口之中,要点有三分之二为主公所占,岌岌可危,主公再在外面占有两个要点,则主母的烟子这块棋便成愚形了。
而主母如光救这片棋,则虽能成活,但外势不张,也甚为处境窘迫了。主母正在苦苦思索脱围之法,想既能不使这块烟棋被吃,又能争得外势的妙棋。我也在为主母着急。
正在这时,大哥匆匆进了内院,一言不吭,把一份拜帖交给主公,主公看后问:“人呢?”
大哥说,“正在客厅候讯,是一个矮胖的奇人,我伸量过他,练有外家横练功夫与内家的拳功,不过火候不超过三十年,谅他师父也未必高明到哪里去!”
主公正容道:“徒弟不行,不一定师父也不行。这人既然号称‘剑傲江湖’,必有其剑术独到之处。”
说毕推棋而起,就要走。
主母略蹙眉道:“又有人来挑战了?”
主公点点头,沉吟道:“来人怕与‘天下一剑’有些渊缘,其余使剑高手中少有姓石的,而且其名与石举乾暗排着是昆仲之亲,我昔年曾听石大侠讲过,他有一个弟弟,也是学家传剑法的,在他出名后便带了剑谱弃家出走,另觅静地修剑去了,遮莫是他来了?”
主母边一颗颗地把棋子放进玉盒里,边问:“倘‘天下一剑’在,你与他谁强些?”
主公默默地出神了一会,幽幽道:“天下四大剑客,石举乾、陆开花、云风雷与我,彼此未曾试过剑,只是彼此各存敬慕之心。我与风雷平素过从密些,一起时也只是商榷,推究剑学之大理玄奥。石举乾我只见过数面,他与陆开花成名要早我与风雷二十年,该说是上一辈的人物。他与陆开花似乎交情颇深,谅来剑学造诣相近吧!英妹,你该记得陆开花曾与我比过的那场剑吧?”
独孤天龙一一历叙,绘声绘色,众人都听得入了神,好似在听瓦当中人说大书。
说到这里,独孤天龙低头喝起茶来。
紫相伯把一只茶碗停在嘴边眼睛盯着空中出神,幽幽道:“想不到陆开花还与独孤大侠比过一场剑,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本来我以为四大剑客中,谁也不敢贸然动手相斗的,啧啧,想不到竟是‘一剑纵横’与‘不败剑尊’先相斗剑。我原以为四人中如真有人较武比剑,也一定是‘风雷剑豪’云风雷与‘天下一剑’石举乾先动手……”
米天宗忽低吟起来:
“‘独来独往,天马行空;视功名如粪土,目禄利似清风。铁笠芒鞋行四海,一剑纵横血洒红。说剑道侠,四十年来,陆开花名隆!’”吟罢,仰面观着屋顶,似乎在纵想两剑相斗的情景,过了良久,叹息道:“我想象不出那种情形,该如何精采绝伦!一个是成名四十余年的剑学大宗师,一个是剑术武功皆称无敌的剑道名侠、绝顶高手……”
黄中封沉声道:
“那还用想?一定是满场剑气纵横剑光如匹练、如闪电,那是‘一剑纵横’陆开花在抢攻,而独孤大侠取守势,神态安闲,把陆开花攻来的剑招一一举重若轻地化去……”
米天宗争道:
“不对不对!黄兄,独孤大侠的‘独孤剑’也是着着抢攻、以制先机的轻剑剑术。独孤大侠虽用那把重铁剑,但他内功深厚已不作武林中第二人想,举重若轻,我曾见过他给总镖头演剑。那剑法灵动之极,宛若神龙!他怎会取守势呢?而且,那定是撒下剑光之网,逼敌就范的了!”
黄中封笑道:
“米兄,你见过的那次是你到这里来一年后那一次吧?那是十四年前,独孤大侠喜得爱子后,那个中秋月夜下演的剑,是不?那次我虽与罗大哥从长安回来晚了一点,但还是赶上了看到‘独孤剑’一百零八招最后那三十六招,那次独孤大侠确是以举重若轻的身手演剑的。可惜五年前那场剑,你与紫总镖头、罗大哥到蜀地的南充去了,那次是保的什么?噢,是南充军民奉献给抗倭义军的一批珍贵药材,其中有一支‘仙鹤红’,一支成形的千年何首乌,还有一支千年以上的大茯苓,那茯苓乌紫紫的,有大腿般粗、两尺几寸长呢!一般茯苓才长多大?不过甘薯般大小……”
米天宗急道:
“黄兄,这我知道,那只茯苓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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