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落陌离踏雪归-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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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转头，我不知所措地回避开了她的眼神，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快睡吧，明天还要继续启程呢。”

“恩。”钰儿听到我这样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没有过长的时间，轻微的鼾声响起，听着她发出轻柔而绵长的呼吸声，看着她柔和而平静的面容，我的心脏一下子被抓得很紧。

我怎么下手，我怎么可能下手？你让我怎么对着这个亲似我妹妹的人下手？在黑暗之中，我用力抱紧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冰凉之感从脚底蔓延到整个身上。

钰儿，你为什么是西夜国的公主？你为什么要背负着两国战和的命运？你为什么要如此真心地对我？

宫主，我一直视你为天上的神祗，把你当做我生命的开始。如果你让我杀任何人，甚至是奉上我自己的生命，我也会听从你的命令，毫不犹豫。只是，你为什么要让我杀了钰儿？你为什么要让我接近钰儿，和她成为情同姐妹的知己之后又让我把她杀害？你为什么要让我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混乱的思绪起伏着，让我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一夜难眠。

……

整整六日的时光，对于常人来说，这是一个很短暂的时间。但是对于我来说，这短短的三天，却简直是比死还要难以煎熬。

。

时间不会停止，所以最终的最终，那天还是来了。

整齐而庞大的和亲队伍行驶在茫茫的沙漠边缘，遥遥望向了远方，荒漠与孤烟，四周还是遥远的戈壁，只是那戈壁之上已经有了矮小的绿色植被，并不像最西方那样荒芜而苍凉了。

我知道，我们已经穿过了大周国与西夜国的交界线，我们现在身处的已经是大周国的国界了。此刻的我，也终于明白了洛水宫的人为什么会选在六日后开始展开行动，因为他们必须选在大周国的国界上行动，让送来和亲的公主死在大周国的国境上，这样才能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到大周国身上，也才能让西夜国的国主愤怒，对大周国发动战争。

一路的无语和沉默，我不时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头顶上的太阳，祈祷它距离正上方的头顶再慢一些慢一些。

又行走了一段路程，风速已经加剧了，黄色的沙子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风越吹越大，渐渐地变成了狂野的大风，卷起了漫天的尘土。

行进的队伍果真如同预料那般，被沙尘阻碍了脚步，队伍渐渐放慢步伐。

樱落陌离踏雪归　第二卷　苍原荒雪　第六十章

我眯着眼睛看着外面那片已经被黄沙覆盖的世界，感觉到空气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那是——

紧握着手，我咬了一下嘴唇，感觉到几丝甜甜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着，嘴角浮起了一丝对自己嘲讽的冷笑。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时间到了吗？

不过片刻，我感觉到浓烈的杀气迷漫空气之中，远处也传来了呼喊的声音。那声音如同千军万马一般扑面自来，让整个送亲的队伍开始出现了骚动。

“保护公主殿下！“

“保护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小心！”

四周传来了西夜国送亲将领高声呼喊的声音，他们都拔出自己手中的兵器，准备随时可能冲出来的敌人做拼杀。

我知道，听起来似乎有无数的敌人向这边奔来，但是实际上，来行刺公主的洛水宫众人并不多，这只是他们利用了这迷漫的沙尘，让众人着不见敌人，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恐惧和畏怕的心里。然后再让功力高深的幻术师施展了玄幻之术，造成了有千万袭击者的假象。

此时此刻，黄沙迷漫了人们的视野，众人的可见度很低，每个人几乎只能看清楚站在自己附近的几个人。

就在这样一个寻不到另一个人的情况下，人群中不时还传出同伴痛苦的尖叫声和倒在地上的声音

，这也让人们的精神陷入一种极度的不安和紧张的状况，更容易陷入幻术之中，受到幻术师的控制。

“啪”地一声，原本拉着马车的几匹高大的马脱离了马缰，嘶叫着奔向了很远的地方。整个马车因为马的拉力而倒塌了。

“冥儿姐姐，冥儿姐姐。”钰儿在一旁高喊着我的名字，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不安。

“钰儿。”听见她的声音，我自然而然地开口回答了她。

“原来你在这里，你没事吧！”钰儿听到我的声音，跑到了我的身边，看到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她也松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我平静地看着她，眼睛中闪过了异样的光彩，右手已经放到了临月踏雪之上。

突然，眼前一道黑影扫过，一个人已经落到了我和钰儿的面前。

“你，你是什么人？”钰儿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个国家的公主应有的威严。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需知道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人就是了。”那个黑衣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酷。

“取我性命？”钰儿似乎觉得他的话有些可笑，“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当然知道，西夜的公主，要成为大周国荣亲王妃的人。”那人解释说，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你认为只凭你一个人能杀我吗？”钰儿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表情，她只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长鞭，冷冷地看向了那人。

“不，他不是一个人。”我的声音冷不防地在一响了起来，我走到了那黑衣男子的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钰儿。

“大人。”藏青喊了我一声，长身立在了我的身边。

“冥儿姐姐……”我看见钰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身子也彻底地僵住了，一动也不动，她微张着嘴，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这是怎么回事？”

“钰儿，难道你还没有明白吗？”我的声音温和，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此时在钰儿的眼中恐怕是狰狞恐怖吗？

“我不懂，我不明白。”钰儿重复着几句话，似乎还不敢相信摆在她面前的事实。

“钰儿，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我听见我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我接近你，和你成为‘朋友’，甚至‘姐妹’，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我真正的目的是杀了你，把你送入地狱。”

“不，我不相信。不会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已经变了，带上了几分不知所措的颤抖。

我低垂着头，嘴角露出了一分苦笑，紧握住手中的宝剑。

“动手吧！”我吩咐藏青，他回答了一声“是。”便划剑冲了上去。

我站在一边，看着藏青和钰儿纠缠在一起。

两人没有打多长的时间，钰儿就喘着粗气，身上已经被划开了几道口子，伤口上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从一开始，这就是我预料到的结果——钰儿远不是藏青的对手。虽然钰儿从小习武，武功如果放在武林人士之中也算是不错的。但是她的对手是地藏部的首席大弟子，是洛水宫用残酷的方式培养的杀人机器。就算是我出手，恐怕也需要尽全力，才能把他打败。

钰儿的步伐已经开始凌乱了，但是她却仍然没有放弃，一招一式都用尽了全力，让藏青这样的高手打得不顺。

我知道，她在强撑，再用自己的毅力强撑。

只是，她又能支撑多久呢？

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着着他们，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弧度，我对着前面的两人大喊了一声：“藏青，让我来。”

“是。”藏青大概也觉得钰儿有些难对付，于是听从了我的指令，闪在了一边。

我毫不犹豫地挥舞着宝剑，冲了上去。

我的临月踏雪和钰儿的长鞭相互纠缠到了一起。

我出的每一招都快、恨、绝，几乎是招招致命。钰儿几乎已经被我逼到了绝境，着起来疲惫不堪。

刚才被我重重地一击，钰儿手中的武器已经落地，她跌倒在地上。

她明明已经处于这样的绝境之中，眼神之中却仍然没有一种叫做害怕或者恐惧的情绪。

她甚至试图站起来，想要继续和我打下去。

“钰儿，对不起。”我把她逼到了角落里，站立在她的面前，宝剑紧握在手中。

钰儿的眼睛里涌现出的是一种不甘，里面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怨恨。

“冥儿姐姐，你为什么……要杀了我？”钰儿一直着着我，痛苦而悲伤的情绪在她的眼中一点点地蔓延了开来。

“抱歉，钰儿，我本不想杀你，但是宫主的命令难违。”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她，宝剑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就在我做出要挥剑动作的瞬间，我的眼睛中闪过异样的光彩，藏于袖子里的左手放下了一个东西。

就在这时，白色的烟雾笼罩了这里，我对着钰儿大喊了一声：“钰儿，快走！”

“冥儿姐姐……”钰儿呆滞了片刻，然后马上明白过来我的意思，快速撤离。

藏青见状，马上要去追赶，我转身，拦在了藏青的面前。

“宫影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藏青看着阻拦在他眼前的我，冰山脸上也带上了几分震惊的表情。

“我要教她！”我一字一句，说得毫不含糊。

“你以为她能逃走？”藏青咬牙，“除了我之外，洛水宫还派了很多的人来。”

“她能逃走的。”我说得斩钉截铁，“刚才你和她交手的时候，难道没有感觉到一种惶恐吗？”

听到我这么一说，他的脸上也变了神色。

我冷冷一笑，看来是我猜对了，于是我接着说：“一开始在你的眼中，她是弱小的，武功和你的相比甚至不值得一提，所以，你就觉得你能很轻易地杀了她。但是，越打倒后面，你越觉得吃力，明明是你占据了上风，你却始终杀不了她。她刚才明明受了这么多的伤，却还是不放弃与你的打斗，甚至在和你打斗的过程中，在你要使出致命绝招的时候，看穿了你的动作，避开了你刺来的宝剑……她的沉着和坚定打乱了你的步伐，甚至让你害怕。”我提高了声音，“她是这西域荒漠上飞翔的鹰，这样的女子，只要有了一点点逃生的希望，就绝不会放弃！”

藏青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变幻着，十分复杂。

“你就这样放了她，难道不怕洛水宫对你的惩罚吗？”他突然开口反问我。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就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我淡淡地回答说，“从现在开始，再过半个时辰，等到钰儿彻底逃走了，你就把我带回洛水宫吧。”

半个时辰的等待真是漫长呀，漫长得比我等待的六天还要漫长。

最后，洛水宫的人收队，然后人员回来报说：“萧钰公主不知所踪。”

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对着藏青说，“我们走吧。”

。

“……”藏青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开口问我，“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吧。”我跟随在他的身后，准备向着洛水宫的方向前行。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救那个公主？”明明是疑问的话语，但是话气却是带着肯定的。

“是。”我应声回答。

是的。这是我一开始就做出的决定。我杀不了她，我不可能杀了钰儿。我选择设下这样的计谋，让她逃走。

我抬头望着远处的沙海，苍茫无际，天地相接。

不远之处，几只鹰盘旋在半空之中，嘶鸣着、嚎叫着，显得苍凉而悲壮。

行了一段路程，我看到夕阳从天边缓缓地落了下来，映红了整整一大片天空，瑰丽的晚霞，灼烧的云彩，真是美不胜收。

我们一行人的脚步依旧向着很遥远的方向，我看着那落日与沙漠，目光之中却是一片坚定的神色。

我是一个罪人，我是洛水宫的叛徒，我就算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我会面临着怎样的惩罚。

只是，我却不会后悔，因为那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是自己选择救了钰儿，而背叛了宫主。所以，我也选择承担我所犯下的罪行。

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照常落下，朝朝夕夕，从来不会改变。

只是。我还会有明天吗？

……

樱落陌离踏雪归　第二卷　苍原荒雪　第六十一章

……

“宫主，洛水宫宫影冥雪私自放走西夜国萧钰公主，违反了宫主的命令，特来向您请罪。”我面无表情地说着，低垂着头，跪在了洛水宫的大殿之上。

“冥雪，私自放走西域公主，不顾我对你下达的命令，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对你的期待的？”宫主端坐在大殿之上，她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但是却已经带上了极大的怒气。她的眸子之中结上了冰霜，寒冷得可以让几尺之外的人都会冻结成冰雪。

“冥雪违反了宫主的命令，还请宫主责罚。”

“你要惩罚吗？”宫主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她转身吩咐地下的人，“把她带下去，关在冰牢之中。”

“是。”

我被人带去了冰牢之中，被关了起来。

冰牢是洛水宫专门囚禁违反了法规法则的人，我以前偶尔来过一两次，只知道那里是冰封的世界。

那里只有无尽的寒冷和饥饿，没有食物，没有阳光，只有一片沉寂的黑暗。身上拎着沉重的锁链，可以吸收人体的内力，让身体失去御寒的能力。我感觉到寒气一点点侵入了身体，整个身体被冻得僵硬，几乎动弹不得，嘴唇发紫，就像是处在风雪交织的冰山之上。

当然，宫主给我的“惩罚”还不仅仅是这些，甚至可以说这种惩罚根本不值得一提。

洛水宫以玄幻之术出名，甚至南疆的苗术和蛊术也精通，让人感到痛苦，并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那些药物让你深陷于幻觉之中，深陷于可怕的虚幻的世界，在这里，会看见自己被悬挂在高台上，被烈火燃烧，被万千虫蚁是撕咬，被野兽撕咬开身体，那是一个接连一个的噩梦，但是这个梦却不能停止，只能一直持续，几个时辰，甚至整整一天的时间。那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你逃脱不了那里，抵达不了真实的世界，但是身体上的痛感却是真实的，真实得让你一次又一次地经历身体被撕裂的痛苦。而就算你醒来了，那种身体上的痛感也不会消失，只会折磨着你的神径，让你不能放松，不能休息，只能身处在那可怕的黑暗世界之中。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我整个人已经被折磨得快要崩溃，身体就像是被撕裂了无数次，又被随意地拼凑起来。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一句话的含义，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我只靠一丝残存的意志支撑着，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抵达了彻底崩溃的边缘。

记得民间有一句话，说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在经历了这种痛苦之后，在这漫长得像是几个世纪的一个月中，每当我在精神还保留着一分清醒的时候，我总是会思孝，甚至祈祷着，自己能想到解决我生命的办法。

我听到黑暗中有人缓缓走来的脚步声，眼睛疲惫得睁不开，我本想张开口，问一句“谁。”但是微微张开了嘴，气息微弱，声音喑哑，似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那人只是站在了我的面前，沉默着，只能感觉到轻微的呼吸声。

“你怎么样？”那人终于开了口，清冷而孤傲的声音。我抬起头来，只看到黑暗中一双淡蓝色的眼眸，清亮而透彻，就像是湖面的微波荡漾。

“灵依。”我轻声喊出了她的名字——洛水宫的圣女。她是洛水宫里，除去宫主以外，最尊贵身份的象征。她和我一样，是宫主的左膀右臂，直接听从宫主的命令。

虽然我们平时都是站立在宫主的左右两侧，和宫主一起俯视着洛水宫的众人，但是我们彼此各司其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这次她来这里见我，我一方面惊讶，另一方面也根本猜测不出她的目的。

“　……”又是一阵诧异的沉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