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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秘史:媚心计-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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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莲波之舞(第三更)
“今晚儿上我高兴,便叫那个叫什么笛的给我学着窅娘的样儿跳个舞。”
张煜琪扔了酒杯,从后头内侍的手里接过帕子来擦了擦手。浑不在意手上染着的是鲜血,只简单擦了两下就将帕子丢开,“我不过叫她跳个舞,哪儿知道她竟然笨成那样儿!窅娘能做莲上舞,她在桌子上还踩得乒乒乓乓的,将碗碟都震落不少!”
“爷就想了,她怎么说也是你们怜香院的头牌,舞技自然没的说;那么问题就定然出在这双脚上——那么双大脚,跳起舞来怎么轻盈!”
张煜琪恬不知耻地笑,“窅娘为了讨得南唐后主的欢心,为了能做轻盈莲上舞,便自己缠了足。我今晚现给那个什么笛缠足也来不及了,索性——”
张煜琪说着还回头跟内侍挤眉弄眼地笑,“说来,太傅之前也没白教了我,我倒是学会个词儿,叫——削足适履。我这便想起来,索性给她砍掉一半!脚变得小了,舞姿自然便轻盈了!”
“掌院娘子,你说我的法子,是不是很妙啊?哈哈——”
张煜琪借酒狂笑,湉娘则努力忍住自己身子的摇晃。
“只是可惜啊,我都把她的脚砍掉一半了,结果她非但不能更加轻盈舞蹈,反倒,反倒站都站不起来了!”
张煜琪丝毫不觉自己做法哪里不妥,反倒还是满腹牢骚,“掌院娘子,你手底下就是这样调教姑娘的么?这般不中用,如何令客人欢欣!”
湉娘压抑不住胸腔中的悲凉,只冷冷地笑,“爷既然觉得是老身调教不周,又如何不拿了老身来责问?又何必急着将那孩子的双足削掉……爷这般所为,倒叫那孩子日后如何活下去?”
“官府的青楼向来不养无用的人口。那孩子的双足没了,纵然老身想让她当个丫头婆子的伺候人,却也再都不能……爷,你还不如活活就一刀杀了她,也免得她在这世上活活受罪!”
堕入青楼,已经是这世上女子最悲惨的命运;可是对于晴霓来说,如今更是苦上加苦,这一生都要生不如死!
张煜琪面对湉娘的悲愤,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只眯着醉眼,迷迷蒙蒙地望着空了的墙壁,“初初听见这个丫头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当年那个小娘儿。晴霓,清笛……”
“你都不知道,我当年在街市上看见那个小娘儿时候的模样儿。那么一大街的人那,契丹人还都个个如狼一般,更有无数人对她品头论足,甚至低声咒骂,可是她呢,仿佛丝毫都不在乎。”
“她就那么朝着我走过来。步步生莲,一步都不乱。”张煜琪眯起眼睛来,“那一刻,我真的看见一朵又一朵的莲花儿开在她脚下。她那小蛮腰扭得,让爷登时就热起来了。”
湉娘心中轰然一声,险些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怪不得当日张煜琪初初听见晴霓的名儿,眼睛便是一亮。晴霓虽然柔美,却性子弱,原本湉娘也担心晴霓应付不来张煜琪,却没想到张煜琪倒是对晴霓十分宠爱。此时方明白,原来只是因为晴霓的名儿,听起来极像是“清笛”!
张煜琪真是醉了,兀自沉在自己的诉说里,“啧啧,我从来没见过个那么样的小娘儿。明明是个卑贱的青楼女,可是那傲劲儿简直比公主还公主!一直走到我眼前儿来,面上的纱都不掀开;明明知道我是张衙内,却半分都不把我看在眼里。”
“啧啧,那些年我也随着我爹见过大宋的不少权贵,只除了没见过藏于深宫的帝姬,其余的什么郡主、什么县主,我倒也都见过。哪个不是在我眼前儿恭敬着?——单那个清笛!”
“后来,我在我爹的筵席上终究看了她跳舞。当然不是跳给我看,是跳给那个契丹二皇子看。我只是从窗户外头瞅着,却也看见她那刻的风华绝代!——若这世上真有人能步步生莲、能做莲花上舞,我想她倒是不二的人选!”
张煜琪说完了,终于从迷蒙里清醒过来些,转了眼珠清冷地望向湉娘,“我再问你一句,她究竟去哪儿了?”
湉娘心底再度沉落……“爷已经问过无数回了,老身也回答过无数回。当年霸州陷落那夜——啊不,老身说错了,是咱们大周龙兴那晚,那孩子已是死在了知州府城下!”
“放屁!”张煜琪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你们都刻意瞒着我,连我老子也是!——可是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耳目,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契丹来的人和信儿,都是先见我老子的,他什么都不令我知道;可是我终究还是从契丹得了信儿了,知道她是去了契丹了!如今那个跟六皇子暧昧不断的,定然便是清笛。”
“别人我倒不敢说,那个六皇子的秉性我倒是能看准。如果不是清笛,他能待哪个女人到这个份儿上!”
湉娘心中的愤懑越发膨胀,索性再也不瞒着,只笑,“爷既然知道人是落在契丹,落在六皇子身边儿。那么以爷与契丹和六皇子的交好,爷何不亲自与契丹和六皇子去要人来?”
“爷如今可是咱们大周的太子爷,跟他们要个人,契丹和六皇子定然不会不给,是不是?”
“你!”张煜琪被湉娘一下子给捅到了痛处,恨得一拍桌子,“好大的胆子,就连
你个老鸨子也敢讥讽于我?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条狗,什么皇帝太子,根本不敢在人家面前抬头,是不是!”
张煜琪戾气大发,扬声朝外头,“来呀,把这个老鸨子给我绑了!我就不信,我整治不得契丹六皇子和那个小娘儿,我还整治不了你个老鸨子!”
299、杳杳天低(第四更,月票加更)
红纱帐内,清笛静静听着玄宸的心跳声。
他累极了,沉沉睡去,却仍不舍放开她,竟然宛如抱着小孩子一般,将她放在他身上,让她的面颊紧紧贴着他心房的位置。
扑通,扑通,他的心跳稳定,与窗外簌簌的雪落之声彼此交映,越发衬得这静夜如酒,芳醇醉人。
玄宸睡熟了,她却迟迟无法睡去。尽管身子已经疲累,可是脑子却还停不下来。旧日种种纷纷都到眼前来,恨不得一件一件去回想起来;一件一件重新安放在眼前。
就在这样宁谧的夜色里,忽然听得外头一顿大乱。有凌乱惶急的脚步声,踩碎了雪地的完整,一声声的惊呼撕碎了雪落的宁声。
清笛皱眉,小心地侧耳倾听。唯恐有人是进了院子来,发现了他们在。
可是那些声音都是沿着院子便走过去了,并无人进了院子。清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冷不丁听得山墙根儿底下有人惊叫,“快去请于大人来,快呀!再迟了,那位爷说不定就要杀了掌院!天阙那边已是拦不住,那位爷早杀红了眼睛!”
清笛一下子惊坐起来!
玄宸睁开眼睛,之前仿佛从未睡去,只是稳定握住清笛的手,“你别担心,我去看看。”
“你不能去!”清笛按住玄宸,“于大人此时在院子里,你们二人若是碰了面,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北周虽然是六皇子一手缔造起来的,但是这几年间却也龃龉不断。谁能肯定张昌兴那个老东西什么时候是摇尾乞怜的狗,什么时候又突然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我去。”清笛挽起头发来,手脚麻利穿衣裳。
“你去?你疯了。”玄宸一把扯住清笛,“你可知道,张煜琪那个畜生这几年来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我早交待过人,谁敢把你在契丹的消息走漏给他,我便定然严惩!此时你还能去!”
清笛轻轻按住玄宸的手,“我此时是女扮男装,且会掩藏面容,你放心。”
她想做的事情,他必定拦不住。玄宸只能叹气,“既然你我谁也说不服对方,便一同去。你索性便将我的容貌一同掩了。”
玄宸侧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他的耳朵如同狼一般轻轻动着,“再说这院子恐也不能久留,你扔我在这儿,一样可能会有危险。”
“好。”清笛点头微笑,“那便你我同去。”
天阙内,湉娘被绑起来,张煜琪仗着酒气,一脸的戾色。
“你个老婆子,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凭什么有胆子对我这么说话?你不过是个青楼的老鸨子,我却是当朝太子!——你不就是仗着于清风么?”
“你们是多年的老相好,我都知道!于清风甚至更为了你而冷落了家里的妻妾。于家的女人哪个不恨你恨得压根儿痒痒!当年霸州出事,于清风用尽了门路只把你给送出来,反倒将一家子女人置于不顾!”
“掌院娘子啊,别看你徐娘半老了,可见你身在青楼多年培养出来的手腕儿有多高。能让于清风那么个榆木脑袋对你用情若此,你可真是了不起啊!”
张煜琪越说越气,扬手将一杯酒全都扬到湉娘面上去,“若是换了旁人,知道你是于清风的相好,便也忙不迭地跟你讨好了吧,啊?可惜我不会!”
“于清风如今真是风光啊。当年明里暗里跟我老子过不去,私下里还将我老子在霸州私会朝臣的事情,封了暗表送到汴京大宋朝廷去——如今投降了我老子,老头子既往不咎,这几年还渐渐将军政大权都给了他,所以他就越发不可一世了,嗯?”
“看看满朝文武,见了他都跟哈儿狗似的,摇尾乞怜、低头哈腰。倒是比我这个太子还要威风!——我偏不卖他这个脸面。不论他于清风是谁,他也注定永远只是我的一条狗!我让他跪着死,他便不敢站着生!”
“就算今日为着国务计,我暂且忍让着于清风,却不等于我还要连你个老鸨子也一并容忍!”
张煜琪戾色越发浓,“我今儿倒要用你来撒气!你不是于清风的相好么,今晚儿我打的就是于清风的相好!”
张煜琪回头朝内侍,“去,把我的马鞭给我拿来!”
内侍吓得跪倒在地,抱住张煜琪的大腿,“爷,爷,别介,别介!咱别闹了,咱回去吧。若是圣上听说了,那小的们的脑袋可不够砍的!爷求求您了,咱们回去吧。”
“滚!”张煜琪越发气恼,伸脚便踹在内侍的头上去,“连你们也敢忤逆我,嗯?老头子能砍了你们的脑袋,难道我现在就不能?让你拿马鞭就赶紧去,晚了我照样摘了你的脑袋!”
内侍为难得险些哭了,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跟这位爷当面顶撞,只能叹了口气转身朝门外去。
却,一掀帘子就愣在当场,更是赶紧弯腰作揖,“哎哟,于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张煜琪和湉娘都一惊,转头望向门外去。只见门帘挑处,于清风一脸风雪之色,无声凝立!
“大人,您回去!”湉娘大惊,急忙喊出声来。
张煜琪眼中夜色更浓,虽有些惊慌,却依旧蛮横,“哟,于大人不请自来,这不合规矩
吧。不过呢,于大人既然来了,我也不能不卖于大人这个面子。于大人就站在外头听着我怎么教训这个胆敢违逆的老鸨子吧!”
300、冰冻三尺(①更)
张煜琪在天阙里这么闹,却没人敢进来看热闹。清笛扯了玄宸,暗自上了与天阙比邻的明月楼,隔了距离去探听天阙那边的动静。
明月楼这边也已经聚了不少人,都在遥望天阙那边。不过没人敢说话,甚至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不敢造次。
天光已经放亮,晨起的风鼓荡而来,将天阙的窗棂都吹开,暖帘飘摇。
于清风依旧凝立在房门前,没说话,却也一步都没退开。
一见眼前情形僵持,内侍急忙向外带于清风,“于大人,请随在下到外头落座吧。咱们爷在这儿,他没传唤的人,自然是不能不请自来的,这可是最大的规矩,于大人总归该明白。”
这是皇家的颜面,于清风如果再往里擅入一步,那就是僭越大罪!
湉娘也担心大喊,“于大人,妾身卑贱,纵死也不值什么。大人切以国务为重!”
于清风却还是伸手推开了内侍,大步走进房间来,一步一步逼近张煜琪。
“于清风,你想干什么!”
张煜琪惊得不敢动,向后退着身子,瞪大了眼睛望着于清风,“你给我站住,赶紧、赶紧出去!你若出去,我便不治你的罪;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我就跟你没完!”
清笛听着都是皱眉。堂堂太子,此时的表现依旧是当年那个纨绔无赖,满脸的市井气,就连一句引经据典的话都说不出来。留着这样的太子,恐怕不光是张昌兴的报应,将来也恐是霸州百姓的灾厄。
于清风一步一步走来,身上裹挟着雷霆之力。明月楼上旁观的众人都以为于清风要当面顶撞张煜琪,心中都暗暗为于清风捏了一把汗之时,却只见——
于清风竟然面向张煜琪,跪倒下来!
休说明月楼上围观的众人俱都意外,就连张煜琪自己也是惊住。
原本以为于清风也听见了他借着湉娘来骂他的那些话,若是搁在平日,于清风说不定指着他鼻子骂都有可能。
于清风虽然出身文官,可是这些年主管防务,手上的力道自然也是不浅,张煜琪吓得暗自攥紧了马鞭,就等着一旦于清风出手打他,如果外头的那几个窝囊内侍和侍卫不敢上来护卫的话,那他就用马鞭自保!
他掌心里的马鞭都攥出了汗来,就等着找准时机好挥出去,可是于清风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他眼前!
张煜琪一个收力不及,反倒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瞪着于清风,吓得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喊,“于清风,你,你要干什么?!”
于清风闭了闭眼睛,清癯的面上印着几道刀刻一般的皱纹。尤其眉心那道“川”字纹,简直已经深入肌骨。
这一刻天光放亮,可是房间内的气氛丝毫没有因为天亮了而有任何的调亮,反倒让那片鸭蛋青色的晨光将房间内的情绪洇染得越发清寂、冷硬。
房间内的烛火还明着。大红的宫灯一柄一柄在晨光与夜色的交织里,孤单地燃烧着。既驱不散夜色,又温不暖晨光,便如同伶仃可怜的侍女,再美也只能是用作陪衬的背景,丝毫无力影响到现实的情境。
就在这样的明暗晨昏交替里,于清风跪倒在张煜琪面前,“太子爷,微臣明白,今晚真正得罪太子,让太子不开心的,不是湉娘,更不是院子里的这些姑娘们。太子真正的心结在于微臣,在于微臣多日来的顶撞!”
张煜琪虽然胸无点墨、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他竟然好大喜功。
张阁老意外成为皇帝之后,仗着背后有契丹支撑,北周跟大宋也频频交手,胜多败少;与临近的西夏和也有过几次用兵,竟然也都胜了。
张煜琪的心便膨胀起来,一力劝说他老子,向南用兵。大宋京师距离他们又近,张煜琪便恨不能一夜之间拿下汴京,他们父子索性做了整个中原的皇帝!
霸州这苦寒的地方,哪里比得上江南的江山秀美。他想要让他老子进兵中原,为的不光是所为的皇权天下,他是想要江南的富庶繁华了!
他仰慕已久的南唐李后主的宫廷,还有余杭的富甲繁荣,他自然早想染指!
可是于清风却总是给他当头一棒!
于清风只说,倘若将兵力都调到南方去,一旦契丹那边有异动,那么北周便无力抵抗。况且北周一直被中原汉人看做是契丹的附庸,如果再这般主动进攻大宋,那么宋人定然将他们彻底当做叛徒;别说宋人,即便北周自己的百姓和军队恐怕都会生出变乱来。
而他老子,每回都是听纳了于清风的意见,反倒将他这个身为太子的尊严,给挥到一旁去!
就算他张煜琪不稀罕这个皇位,可是他此时毕竟也是当朝太子啊!于清风说白了不过是他的家奴,竟然就敢这么当众不给他面子,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来!
听见于清风提起往日之事,张煜琪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方才的惊恐便也被恨意给覆盖,张煜琪自己从地上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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