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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答应-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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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山却是丝毫不信:“少唬我了,你姐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伺候万岁主子爷,她是宫里的答应小主呢!!”说着,一把将阿林手中的钱袋子给夺了过来。

幸而达山这么一拦,阿林两手空空冲出门外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苏帘马车的踪影。

从东华胡同出来,见阿林没有追上来,苏帘才松了一口气,

四嫚赶着马车,笑眯眯建议道:“夫人,咱们去柳记吧,柳记的蜜三刀做得可好吃了!哪儿初三就开门了,要是去得完了可就没了!”

柳记是京中一家有名的点心铺子,做得蜜三刀香甜绵软,是京中一绝的美味。四嫚年前吃过一回,现在估计是馋劲儿又上来了。

左右进城一趟,总要买点什么回去。只不过到了柳记的时候,那儿已经派了老长老长的队伍,四嫚不嫌弃队伍长,立刻就塞上去了,苏帘在马车里等得着实无聊,便抱着团子出来了。柳记的对面是一条河,叫做清水河,平常时候都有不少来往船只,十分热闹,不过现在河面结冰,一片空朗朗的。苏帘闲闲望着,冰面上有不少调皮的小孩在上头滑冰,倒是不亦乐乎。

看着孩子的欢声笑语,苏帘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微笑,还是小孩子朝气蓬勃。

“汪汪!”怀里团子仰着脖子叫了二声,吐着舌头的样子可爱极了。

苏帘晓得,它也是想下来玩了。也好,团子如今又大又肥,苏帘抱着久了也觉得胳膊酸得很。一放下了,团子便撒欢似的窜了出去,在河面上打着滚玩。

团子这一下去,立刻招了那些小孩子的眼球,一个个便围了上来。苏帘瞧着,这些孩子衣着打扮都不寻常,而且是以一个靛蓝色绫罗的六七岁少年为中心,其他的年岁或大或小,都围着那蓝衣少年转。蓝衣少年瞧上了团子,其他人也变都围了上来。

“怎么会有这么胖的狗?!”蓝衣少年满是惊喜地看着团子,“都成肉球了!”

团子倒是不怕人,哪怕被围着观摩,也照旧在冰面上翻着滚卖萌,一时间引得孩子们议论不跌。

苏帘瞧着发笑,但是随即她便笑不出来了,之间孩子们背后的冰面从远处裂开了一道缝隙,咔擦咔擦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河中心的位置延伸过来。只是他们只注意着团子,竟然没有听见冰裂的声音!

苏帘急忙惊叫:“快跑!冰面裂开了!!”可惜河面的那群孩子朝这边望了望,竟然一个个都不为所动。

苏帘灵机一动,只得大喊:“团子,回来!!”

这么一叫,滚在冰上的团子一个激灵,翻身扭头,便是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苏帘这边奔来。

蓝衣少年的注意本就在着可爱的团子身上,见团子跑了,自然跟在后头追逐,其他人则全都跟在少年屁股后头。

他们刚刚跑出河面,便听见“轰”的一声,冰面从中心崩塌了一个大洞,哪里就是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少年们回首望着个个心有余悸的样子。

蓝衣少年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转而却对他们道:“这件事不许告诉噶礼!!否则以后就没得出来玩儿了!”其他七八个男孩都诺诺称是。

苏帘不由地摇摇头,真是个任性的小孩儿,这个时候在意的居然是以后能不能出来玩!罢了罢了,反正也不是他的孩子……苏帘头看了看围着她裤腿撒娇的毛球,满是雪花泥土,还是欢实的样子。便也不管那些孩子了,领着团子便回了马车中。

蓝衣少年警告了一通这些哈哈珠子,方才回头去找救了他们一命的女子,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那只肥狗也不见了,便问哈哈珠子们。

“大阿哥,奴才也没瞧见!”

“算了!”蓝衣少年摆了摆手,“过了正月我就要被接回宫了,能玩的日子不多了,走!去——去内大臣绰尔济府上瞧瞧我三弟!”

苏帘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听了他们谈论的一席话,苏帘不禁暗暗心惊,那些随从少年称呼那蓝衣少年为“大阿哥”,瞧着年岁,该不会是惠嫔所出的康熙长子吧?!随即摇头,不对,阿哥不呆在宫里,怎么会跑出来?而且看样子他并不是住在宫里的,或许只是哪个王府的大阿哥吧?

苏帘再观察别人,殊不知自己也被暗中观察了,此刻她却在低头给团子梳毛,没注意到太多。

不远处的灯笼下,有幽幽的叹息声:“保清也太任性了些。”

另一人急忙噗通跪了下来:“奴才万死,奴才没伺候好大阿哥!”

“也怪不得你,能把保清健健康康养到六周岁,已经是功大于过了。”

第十五章、再相遇

排了一个时辰队伍的四嫚终于如愿以偿地买到了热腾腾还很烫人的蜜三刀,整整足斤,隔着厚厚的牛皮纸四嫚还是烫得连续还手拿着,快步跑到了马车跟前,“夫人,这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蜜三刀,香着呢!!”

苏帘伸手去接,差点被烫得撒了手。可是她运气不佳,只听一声疯马嘶鸣,朝着她所在的马车便冲将过来,拉车的只是匹寻常的温血马,被一匹疯马撞上来,立时便扭转了方向,马车里的苏帘被这突如起来的扭转力,硬生生给从马车里甩了出来,手里的一大包蜜三刀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全都打着弧线飞了出去。

还好四嫚眼明手快,一把抱着苏帘,滚在地上,虽然弄脏了衣服,却好在没受伤。

苏帘爬起来,急忙叫:“团子!”——方才团子也在马车里,不晓得是否跳了出来。

“汪汪!”团子摇着尾巴便凑了过来,瞧着团子也没受伤的样子,苏帘也就放心了。

“夫、夫人……”四嫚急忙指着西对面灯笼下的人,面色有些窘迫。

苏帘抬头望去,顿时心跳慢了半拍!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那张熟悉的脸,苏帘满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了,哪里想到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竟然又见到了!

他穿着藏蓝色的便衣,披着件黑狐皮大氅,立在对面硕大的灯笼下,身侧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身后跟着一溜。这就罢了,可偏偏,他玄狐大氅上的毛上粘了一个又一个的……蜜三刀!这还不止,他右侧脸颊上还贴着一枚!!蜜三刀有一定粘性——某苏结论。

苏帘颤颤巍巍了半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他不认得她这张脸,只需装作不认识就是了!反正她又不是故意把那包刚出油锅的蜜三刀扔到他脸上的……

靠近了,见他似乎并没怒色,反而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

苏帘赶忙福了一福,“实在、对不住!!”苏帘说着急忙低下头去。

“无妨。”他的语气竟然是笑盈盈的。

苏帘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皇帝这种生物,电视剧了最常说的话似乎是……“拉出去砍了!”或者“退出午门斩首!”

苏帘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到他的确是在微笑,只是那脸颊上的那颗蜜三刀……唉,粘着性未免太好了点,居然还没掉下来。苏帘只好大着胆子,深处颤巍巍的小手,把那颗蜜三刀从皇帝陛下的龙脸上给摘了下来,只是那牛皮纸也飞了,这东西也没地儿放,苏帘只好嘴巴一张,塞嘴里了。

唉,真是太囧了!!

“好吃吗?”那是极其温润如玉的嗓音,带着一股独特的清和。

苏帘不由地脸一红,舌头有些打结:“额……还好还好。”斜着一只眼睛去瞧,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样子,难道皇帝这种生物脾气是很好的吗?

“您……”苏帘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生气吗?”

他微笑如旧:“不生气。”说完,遥遥看了一眼清水河上的那个破裂开来的硕大冰洞,“你方才救下的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儿生气。”

额!苏帘身子一僵,竟然真的是惠嫔纳喇氏所出的大阿哥!!苏帘扯了扯脸颊,为什么她总是能碰到皇家的人?!这运气未免太好了点吧?

苏帘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我不过是喊了两句,是他们……跑得快。”

皇帝陛下微笑款款:“我都方才都看在眼里了,你……想要什么赏、嗯,想要什么报酬吗?”

苏帘听出来了,他一开始想说想要什么赏赐,不知为何变了话儿,改成了想要什么报酬。苏帘急忙摇头,“不用!”又强调道:“真的不用了!”

“哦。”他淡淡吐了一个字。

苏帘见他不多说什么,便扯着嘴角道:“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苏帘可不愿意跟他多呆,万一露馅可是要命的事儿!

他忽然抬手,指了指苏帘腰间的玉佩,道:“我从前也有这么一枚玉佩,可惜……大约是策马狂奔的时候弄丢了。”

苏帘心头一震,急忙用手捂住了那玉佩,该死的!早知道就不把这块蓝田玉送子观音佩戴在身上了!虽然他是那种平平淡淡的语气,苏帘听了却格外心惊胆战,如今却也只能赶紧脱身:“告辞。”

“你走得了吗?”有一句清淡如云雾的话,吓得苏帘顿时僵住了身子,膝盖一软,她差点没跪趴在地上!

他呵呵一笑,徐徐问:“你的马跑丢了,怎么回家?”——方才被疯马那么一撞击,苏帘的马拉着马车不知跑到了哪儿去!

苏帘听了这句,方才活过来!我的天,说话能不能别只说半截子呀!卡在那里,存心吓人是不是?!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他温润着嗓音,十分和气地询问道。

苏帘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虽然上回他被烈风背负到苏宅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可苏帘着实怕他认出那个地方。

他忽的靠近了一步,低头轻轻嗅了一下:“你身上的味道,格外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我们是否认识?”

苏帘急忙大着舌头道:“不、不认识!”

“哦!”又是轻轻一声,他指了指侧后放的一人,道:“他是噶礼,姓董鄂氏,如果以后你想要什么报酬,便去朱雀街的协领府找他。”

“董鄂氏?”苏帘不禁一愣,记得福爷的额娘宁悫太妃就是姓董鄂氏的。

他嗯了一声,似乎眼睛能看穿人的内心,徐徐道:“董鄂噶礼是宫中的宁悫太妃的族侄。”

苏帘瞬间心跳慢了数拍,是巧合,还是这家伙会读心术?!站在他跟前,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

他语调款款:“我的长子就是养在他府中的。”

额?苏帘一时间不解了,皇子怎么会养在臣子府邸中?宫里不是有阿哥所吗?

“你是否奇怪,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寄养在旁人家中?”他笑吟吟问道。

苏帘心脏有些受不了了……

忽的,他沉默了数息,再度开口,语气里满是忧郁哀沉的气息:“我之前有很多孩子,都……早夭了,故而生怕这个孩子也养不大,索性送到别家寄养,若是也夭了,好在之前不曾投入太多感情,也不至于太伤心。只是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我两个送出来养的儿子,都是健健康康的。”

他说的便是惠嫔所出的大阿哥和荣嫔所出的三阿哥,大阿哥保清寄养在协领噶礼家中,三阿哥则寄养在内大臣绰尔济家中。

“过了正月,我便打算把这个健健康康的长子接回、回家中,他有些任性了,改好好教养才成。”他幽幽道。

这些跟我有毛关系?苏帘几乎想要咆哮了,您老人家唠叨完了没有,我还想回家呢!

他似乎真的会读心术的样子,话语戛然而止,骤然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吧!”

额?苏帘真的很想撬开他的脑门子看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逻辑!但是可以走了,可真是难得,苏帘立刻道了声“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帘这才刚一转身走出十几步,玄烨便因为疼痛而深深蹙起了眉头,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肩上,嘴里发出抑制不住的轻嘶声。

噶礼见状,急忙道:“主子爷,您圣体还未痊愈,街道上冷气大,还是早些回宫吧!”

玄烨忍着痛从袖中逃出一个绿地的小蒜头瓶,扒开塞子,见里头只剩下最后一枚白色药丸,急忙倒了出来,塞进嘴里。那正是当日苏帘交给福全的三瓶药之一,绿色的瓶中放的是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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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远浊

四嫚笑吟吟道:“夫人,您说刚才那个人怪不怪,莫名其妙捂着自己左肩膀半晌没动弹。”

苏帘一愣,是那道伤口作痛了吗?想到那次的刺杀,苏帘不禁去想,是否根源便在于她?若非她送给福爷汗血马,汗血马便不会转而归属他,因汗血马突发疫病,他来到裕德园,进而遭到刺杀……

使劲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逻辑全都甩走。四嫚已经去叫雇了车马来,如今天色着实不早了,而且还有些暗沉,弄不好会下雪呢。

回答苏宅的时候,王嫫笑呵呵在门口迎接着,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夫人,何先生来了!”

苏帘一怔,方才想起年前的事儿,不由脱口道:“他是来送往生咒的?”

王嫫只是一味地笑着,一边笑一边盯着苏帘的脸蛋瞧,上前来搀扶着苏帘下车,殷切地道:“何先生可不易呢,年前腊月十八顶着风雪来,可惜白跑了一趟,那会子夫人正好去了城里亲戚家过年,他不晓得,后来还不放心,去了我们王家坳找了我家那口子问了,这不过了年便又登门来了!”

苏帘听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加快脚步,进二门,穿过庭院,便是正房,绕过入门屏风,便见穿着一席雅青色书生布袍的何远浊正立在西侧,凝神望着挂在挂屏东侧的一副竹石图。只是苏帘有些纳罕,她对自己的国画水准很有自知之明,还没有达到被人欣赏半天都能目不转睛的地步!!

苏帘移步靠近,何远浊却仍旧看得出神,嘴里还在喃喃:“淡烟古墨纵横,写出此君半面,不须日报平安,高节清风曾见……”

苏帘一听,顿时脸红了大半,她不是故意抄袭郑板桥的……只是年关时候在桃源里实在无聊,就随手画了几幅画,自然了,水准那就那样儿而已……但是只作画,不提诗,难免少点什么,所以就想起了最擅长画竹子的郑板桥,然后手一动,就提上了那首苏帘脑袋里记住的为数不多的几首板桥诗中的《竹石》。

“何先生?”苏帘见他半天不动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啊——”何远浊似乎被从游魂状态给唤了回来,不由惊了一下,回头见是苏帘,先是呆愣,随即急忙深深作揖,满是钦服之色:“苏夫人原来竟然才华横溢的女子!”

苏帘脸红得跟火烧云似的,急忙道:“那诗不是我作的!而是——我在扬州之时,一为姓郑的老先生所作!”虽然郑板桥如今,估计还没出生,但是苏帘实在没法厚着脸皮冒认。

何远浊愣了愣,旋即道:“苏夫人高风亮节。”

哈?怎么又成高风亮节了!

何远浊感叹道:“远浊从未听闻过此诗,可见那位郑前辈虽有才华,却隐在山林,故而不为人所知。夫人就算将此诗据为己有,亦不会为人所知。苏夫人却坦言相告,可见是高风亮节,不屑窃得。”

那么——那些一穿来就恨不得把没写出来的名诗名词都抄出来,以扬己名的纭纭穿越大众……如果被何远浊晓得,不知道会不会大骂一通呢?

苏帘呵呵转移开话题,福身赔罪道:“年前累得先生多跑了一趟,今日又如此久候,还请先生见谅!”

何远浊拱手还礼:“苏夫人严重了。”然后他指着旁边长案上整整齐齐放着的那一沓子手抄往生咒,道:“还请夫人验收。”

苏帘移步靠近那黄花梨四方如意长案,轻轻一瞥,便见字迹端华大气、力透纸背,又忍不住瞄了一眼自己石竹图上的字……真恨不得立刻揭下来!!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一嘚瑟,就给挂出来了?这不,丢人现眼了!

“苏夫人可还满意?”何远浊轻声问,语气涓涓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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