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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仙-第3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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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谢三迟疑道:“蒋景流毕竟是蜀国一位将军,这么将他斩了,也不好交代,何况皇上对于你早有几分不满,这次无奈让你重新掌军,但你未经通禀,擅自斩杀一位将军,只怕要引大祸。”
“局势非同以往。”姜柏鉴正色说道:“战时之事,紧急行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想当年葛相爷要不是被先帝忌惮,而强令归来,想来如今梁国也已经并入了蜀国。我是降将,这些年来,过于注重君命,但事涉国之安危,顾不得了。”
谢三皱着眉头道:“我倒是觉得,倘如蒋景流当真是有异动,让老八将他拘禁起来便罢,通报皇上,让皇上定夺,要杀要放,皆该交由皇上定夺否则,哪怕这次蜀国大胜,可将军难免也落得一个不尊皇上的罪名,这罪名可大可小,以胡皓的谗言,以皇上的不满,便是让将军遭一场大难,也不意外。”
姜柏鉴顿了一下,然后咬牙道:“就按我说的办,这事需要震慑,手腕须得强硬,至于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罢如今当真不容得一点变故,倘如真有变故,便后悔莫及,就连蜀国都要有覆灭之危,还谈什么降罪?”
谢三闻言,震了一下,才道:“好。”
话毕,他领命而去。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阴符关?”
清原目光一凝。
自从白晓离开了陈芝云军中,他对于白衣军便是一无所知,对于梁国的局势,也绝大多数来自于文先生。
但是文先生如今对于白衣军的事情,也同样是所知不多。
尽管清原可以察知许多事情的真相,但是对于白衣军,只因气运雄厚,探查不清,只有朦朦胧胧的感应,甚至是朦朦胧胧的觉,甚至比起寻常聪慧之人的推算,还要更为模糊。
正如白衣军之事,清原便想不到这点,但姜柏鉴作为一介凡人,可领兵多年的敏锐之感,终于还是让他意识到了这里。
“邓隐这大敌当前,姜柏鉴也不能分心,但他依然是能察觉到阴符关的要害之处,也真是非同寻常。”
清原暗道:“就不知道,他是否真能赶得及了?”
剑门关。
姜柏鉴派出了范八,将军中最精锐的一支队列,送往了阴符关。
他端坐营帐内,心中犹有不安。
然而才过片刻,外边忽然有人来报。
“将军。”
“怎么?”
“外头射来一支箭矢,上面卷着一封信纸,言明是将军亲启。”那小将语气匆忙,双手捧着一根箭矢,上面卷着一封信。
“外头射来的箭矢?”姜柏鉴略微皱眉。
“是。”小将应了一声。
“邓隐军中的”
姜柏鉴目光微凝。
关外只有邓隐大军,这箭矢自然是邓隐军中来的。
只是不知,这封信是出自于谁人手中?
是敌是友?
是文先生安插的人手?
还是来自于邓隐的一场另类的交谈?
姜柏鉴心中想法纷乱,一闪而过,然后接过一道布巾,命这小将,把箭矢及信纸擦拭干净,避免有毒。
待得接过信纸,便挥手示意那小将退下,将信纸摊开。
见得信外一层的字,姜柏鉴沉默了下来。
“邓隐的亲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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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零二 邓隐来信【一更】
吾友姜柏鉴亲启。
只外边这句话,便让姜柏鉴露出了冷笑之色。
他拆开了这封信,将之摊开,细看下去,神色逐渐凝重。
……
邓某久闻将军之名,亦曾交锋数次,虽从未谋面,却彼此相熟,想来你我互相之了解,怕是比自身尤是更甚三分。
这些年来,邓某人对将军一向崇敬,几欲引为知己,怎奈何分属两国,各据一方,纵有万分欣赏,也终究为敌,所谓造化弄人,殊为可叹。
据传当年将军亦为我梁国中人,乃杰出将领之辈,奈何天水郡守昏庸无知,猜忌将军,未能重用,致使将军无奈投至蜀国。
邓某人心中,每每思及至此,心痛万分。
未能与将军同堂共事,亦为心中之大憾也。
今蜀国气运将尽,内中早已腐蚀,可叹将军纵有大才,也难力挽狂澜,与其随蜀国一同覆灭,不若重归梁国?
想将军这些年来,虽阻拦梁国甚重,然梁国之中,多为贤才,定会重用,邓某人亦敢立誓,力保将军。
蜀国之中,奸佞当道,皇帝昏庸,朝堂上下皆无能人,唯将军一人为真才之士,何苦为蜀国陪葬,螳臂当车?
将军当年亦是梁国将领,想来亦难免思及故国景色,往昔故人,如今得以重归故里,何不美哉?
你我已交锋多年,互相熟悉,邓某人心中崇敬万分,还望将军能与邓某一个机会,得以与将军同朝共事,得以与将军同席饮酒。
想将军……
……
“不知所谓!”
姜柏鉴面色冰冷,看到这里,伸手一样,便将之震作齑粉。
如今蜀国大致上看来,确实是陷入极为恶劣的颓势,灭国之危就在当前。
若换了一个信念不甚坚定的人物,兴许在邓隐这几句话当中,即便没有真正倒戈相向,也会有些摇摆,那么谋划出军之时,便难免有了两分约束,自是极为不利。
“点明我曾是梁国将领,是让我明白,我为蜀国,不是为国为民?”
“将当年事推在郡守身上,是让我对梁国莫要不满?”
“能够力保于我,是让我多出一条生路,也就难免有些另类的想法……”
姜柏鉴冷声笑道:“倒也真是有些想法。”
若不是陈芝云那事,他或许还觉得邓隐这次的手法,当真浅薄。
而若想得更深一步,他会觉得邓隐不应该这般浅薄,于是会深思邓隐这一封信件当中蕴藏的深意。
这样一来,便又不得分心。
“如今看来,邓隐是用这一封信,给我添堵,使我又不得分心,再一步忽略陈芝云那边。”
姜柏鉴冷声道:“老奸巨猾。”
说着,他略微一拍,顿时有些异样的声音传开。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谢三匆匆而来。
“事情如何?”
“老八动身了。”
谢三说道:“至于严宇,这些时日较为古怪。”
姜柏鉴摆手道:“好生看管,他如今就只是阶下之囚,无关紧要。更何况,严宇也只是一条命,可剑门关内外,近些时日埋下了多少条命?你只须让人看住,便不必理会了,必要时我准你斩了严宇,后果我来负责。”
谢三极少见到将军会有这般狠辣的时候,神色严肃,点头道:“明白。”
姜柏鉴顿了一下,说道:“就在刚才,有一员小将,送来了邓隐用箭矢射进来的一封信。”
谢三闻言,当即一震,道:“他送什么信?”
姜柏鉴冷笑道:“算是劝降,却又不完全是。”
谢三略有不解。
姜柏鉴把适才的书信内容,尽数告知于谢三,然后又把自己的这些推断,尽数告知于了谢三。
他们两人,这些年来,共同出谋划策,也十分默契。
“只怕不仅如将军所想……”谢三抬头看了一眼,道:“想来邓隐会在这些时日,将书信的事情,以及信件的内容,尽数散发出来。”
姜柏鉴闻言,道:“有道理。”
他本来就是梁国的降将,如今梁国将领用这一封信,用当年的事情来劝降于他,尽管他姜柏鉴信念坚定,可是蜀国上下却未必能尽信他。
下方的兵将士卒,只要被人煽动,就难免军心不稳,犹疑不定。
至于上面那位皇帝,自认为能知天下事,能辨天下事,能胜天下人,实际上,就连姜柏鉴也不得承认,他所为之效忠的这位蜀国皇帝,自幼深居宫中,一切所知天下事,从来是胡皓等人透露过来的,那些不该他知晓的,他根本不知晓,那些该他知晓的,他也同样不知。
这位当朝皇帝的眼界,过于狭隘,他自认为聪明才智,但一切的一切,也全都是从典籍之上所见的历代故事而已。
而在胡皓的引导下,这位皇上一直对自己这梁国降将有所不满。
这一次,哪怕胡皓没有煽风点火,但只要梁国那边在朝堂上有所布置,就能将这些事情传到皇帝耳中,待得知晓这信中内容,这位皇上难免也要更为忌惮,指不定还会在这个时候,革去自己的兵权。
“京城距此还远,你立即传讯谢七,严密关注朝堂之事。”
姜柏鉴沉吟着说道:“至于这边,自今日起,你严查此事,但凡一点苗头,尽数诛灭。”
谢三点头道:“是。”
“你去办……”
姜柏鉴略微挥手,竟觉几分无力。
邓隐一封信,主要只是动摇他心,但他心中坚定,也就无用了。
这本是无关紧要的一桩事。
然而,蜀国局势,内忧外患,朝堂上糜烂不堪,市井间百姓愚昧……他作为降将,哪怕官拜大将军,竟然也倍受忌惮,难以受得皇上尽信。
这区区一封信,放在梁国,放在邓隐身上,却也微不足道,然而放在他身上,却极可能被皇帝忌惮,招致大祸,极可能便成为蜀国颠覆的一个引子。
这般事情,该是何等讽刺?
谢三微微闭目,心中难免有所愤懑,竟觉邓隐所言,似乎也不无道理,投归梁国,也并非坏事。
“将军……”谢三欲言又止,但心知姜柏鉴信念至坚,话到嘴边,便又收了回去,只是匆匆施了一礼,便即离去。
章八零三 箭矢
剑门关。
接连经过几场大战之后,蜀国军营当中,也不如之前那般士气高昂。只是,因为接连数次,俱都稳守,且占得便宜,却也不至于有所萎靡。
整体来说,蜀国军中,要比梁国大军的士气,更盛几分。
……
无数个营帐之中。
其中不起眼的一个,里头住了两个人。
原本这里有五人之多,五人为一伍,如今就连伍长也都阵亡了。
伍长年近三十,是他们五人当中岁数最大的一人,也是冲在前头的一人,被人一刀劈了下来,头也滚到了一边。当时小周和小钱二人想要上去报仇,一个被流矢射中,一个也被人砍倒,都把尸首丢在了战场上。
石冲本想上去,把尸首夺回来,却也终究无奈,哭着被人拉了回来。
把石冲拉回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化名姓古的白孤魂。
正是因此,此时此刻,石冲看向白孤魂的目光,还带着几分不善,心中不免想着,若不是这人拉走了自己,那么伍长他们又怎么可能这时还躺在尸堆里?
石冲脸色难看,狠狠看了他一眼。
白孤魂神色平淡,坐在一边,依然如旧。
小石头心中愈发愤怒,这厮以往就特立独行,这次伍长等人都已死了,这个混账仍然平平淡淡,也不见半点伤心。
“你……”
小石头话到嘴边,终究缩了回来,轻轻哼了一句。
就在这时,有人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小石头……”
石青露出笑容,顿时走了过来。
石冲抬起头来,叫了声干爹,便坐了下来,显得闷闷不乐。
石青自从认了义子以来,对于这个营帐,也一向是较为熟悉,他也知晓伍长等几人已经阵亡,想起那些年轻人,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阴郁,他叹了声,拍了拍石冲的肩膀,道:“干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他们都是好小子,对你也颇照顾,总之……”
顿了一下,石青叹了一声,道:“干爹心里也不好受。”
石冲嗯了一声,默然不语。
“伤心也没有用,战场之上,老爹也不知道遇上过多少次这种事情了,习惯了也就看得淡了。”石青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说道:“来,吃些东西。”
石冲本是热血少年,也是任性之人,他觉得干爹说得过于轻描淡写,过于无情了些,心中不禁一阵不满,便要抬手把食盒掀翻,但要用力时,终究把脾气压住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接过了食盒。
石青见他接过食盒,才松了口气,看向了白孤魂,笑了声,道:“我听说了,谢谢你救了小石头。”
那个孤僻冷漠的少年,仰躺在床上,微微闭目,稍微点头。
石冲见他如此轻慢,不禁恼怒,道:“干爹,你谢他作甚么?这人无情无义,就看着伍长他们的尸体扔在了战场上,要不是他拉着我,我已经把伍长他们带回来了,我看这人就是平常不跟伍长他们来往,没情义可说,才这么狠心……”
“小石头!”石青喝了一声,道:“小古是救了你一命,就连你们伍长都倒下了,就凭你这三脚猫的身手,还能比你们伍长厉害?”
石冲闻言,愤愤不平。
石青转过头来,朝着白孤魂道了声歉。
白孤魂依然如故,仿若不觉。
石青摸爬打滚了多年,倒也不会因此而恼怒,他收回目光,看向了石冲,叹了声,道:“战场之上,任何人都可能会死,无论是你们伍长,甚至是你……干爹这辈子都在军营里边了,只有你这么个孩子,不论如何,我都想你能好好的。”
石冲心中忽然感到酸涩,点了点头。
“大战不会持续太久的,无论是梁国还是蜀国,长年累月的对峙,都不大可能。”
石青说道:“以老爹的经验来看,只要撑得下去便好,想来以大将军的本事,要借着这剑门关,守住大势,不会是难事,这之前几次邓隐来犯,也不都被打回去了么?你这孩子,凡事要多长几个心眼,不要傻乎乎地去送死。”
他口中说着,逐渐低下头来,说道:“老爹还想带你认祖归宗来着,你我认了父子,但你也还不知道家乡是什么模样罢?小石头,你也想要见见咱们老家的模样罢?”
“我……”
“怎么不说了?”
石青抬起头来,怔在了那里。
只见那少年额间插了一根箭矢,鲜血汨汨,看他双口开合,双目圆睁,正是死不瞑目。
“小石头?”
石青只觉脑袋陡然空白。
白孤魂陡然睁开双目,眼中闪过寒光。
外头传来纷乱吵杂的声音。
“敌袭!”
“敌君来犯!”
“杀!”
所有的声音,汇成杀机凛冽的洪流。
石青充耳不闻,他颤抖着伸出手去,在那少年的脸上抹了几把,老泪纵横。
“临到老来,认了个孩子,怎么还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涩然一笑,看了看那少年的尸首,看了看散落的食物,接过石冲身后的刀,陡然拔刀,朝外头冲了出去。
他是老卒。
但他也还是身经百战而不死的悍卒。
白孤魂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抽刀冲了出去,没有拦阻。
静了片刻,白孤魂走到了那名为石冲的少年的尸首前面,低头俯视下来,看着那死不瞑目的稚嫩面容。
这个来自于临东白氏的少年,神色冷漠,沉寂不语。
他不善于言辞,他也不善于跟人交往,但他并非草木。
在他眼中,闪过一缕黯然。
这些时日,这个营帐之中的几人,欢声谈笑,互相调侃,相互帮助,尽管自己没有融入其中,但却也并非没有受到感染。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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