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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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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部分活也是八喜揽的,这号能人就工头上面的头,九贵哥的姐们也对八喜相当看重,你说能不让小舅子郁闷么?
  初听觉得可笑,细砸摸又觉得可爱,看久了,大兵倒不觉得九贵这张倭瓜脸丑了。相比医院里医生那笑里藏刀的关怀,相比那些警察疑神疑鬼的审视,大兵倒觉得更喜欢这个关系并不复杂的群体,喜欢这些人带着狡黠的单纯。
  是啊,无非就是想骗个便宜劳力,而大兵却不介意这样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
  就在他刚觉心安的时候,事情就来了。车驶到离小区还有不到一公里,任九贵嘎唧一刹车,摇下车玻璃就骂娘,大兵一瞧,是贼头贼脑的三蛋拦车,他顾不上多说,拉开车门钻到后厢,和一堆菜粮窝在一起,紧张地道着:“头儿,出事了……好几个警察来找他。”
  手指所向,是大兵,大兵心里喀噔一下,知道报社捣乱的事犯了,恐怕警察顺藤摸瓜找到这儿来了,任九贵盯着他,三蛋急急解释着,八喜在支应着呢,让他出来拦着车,先躲躲。
  大兵不忍心把厄运带给这些有一饭之恩的人了,他道着:“没事,九哥,反正我都想不起来啥事了,能把我咋地?我不给你们找麻烦。”
  “等等。”任九贵喊了声,回头问三蛋:“你看是啥阵势?抓人咧,还是问人咧?”
  “好像不像抓人,还来了一女警,就问是不是来咱们这儿来了,这不八喜怕撞上。大兵穿个病号服跑这一片,肯定有人报案。”三蛋道。
  “那没事,要是抓人还跟你明说呢,他们是根本不知道……大兵,你脑子笨,听我的,千万别让警察抓着,要不有俩钱还不够交罚款,敢不交罚款,拘着你干活呢,你欠人家医院好几万呢,这特么得干到哪年……三蛋,老黑酱拿过来。”九贵说着,伸手一接老黑酱,大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九贵抹了一脸,九贵机智地教他了,化化妆,遛达到后门自个回去,这样子瞅见也没人认你。
  他下车步行,三蛋把自己那顶脏兮兮的帽子扣到了他脑袋上,这两人先行回去了。
  摸着一脸黑酱,大兵伸手闻闻自己手指上了味道,有点啼笑皆非了,他踱步往小区里走着,进了小区走得很近了,站在一株树后,看到了三位警察刚刚上车,他试着回忆,却很清楚,是最后两位去看望过他的警察,那两人和先前的不一样,不像那些浑身烟味的警察,像防贼一样问长问短。
  我是谁?我为什么……有种熟悉而紧张的感觉?
  警车朝他直直冲来,警灯,蓝白相间的警车,像眩目的宠然大物,在他瞳孔里放大,让他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记忆里仿佛有这样一个影像,他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个模糊的警察身影,出现在门口,然后他心里的恐怖感觉会在这一时间迸发,会听到一个让他恐惧的声音:“大兵,出来。”
  他一哆嗦,要往前走,像陷入到记忆的漩涡里。
  车一拐弯,直接开走,车上的警察根本没认出这个穿迷彩的民工。
  车身带起来风吹过,两个刺眼的“公安”字眼掠过,让他骤然清醒,瞬间下意识地蹲下来,大喘着气,仅仅从旧的记忆里搜寻到了一个瞬间,就让他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看看,有点傻吧,还往警车跟前跑呢,要被认出来,肯定拉回去送收容站了。”八喜瞅见大兵那样子,很确定地对九贵道。
  “看住别让跑了啊,这么便宜的劳力,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九贵深以为然,如是安排道。
  至于警察的查访嘛,哥俩谁也没当回事,出门在外这么多年了,对敌经验那是相当丰富滴,这不,八喜翻检了半天破被子,连身份证都给大兵找上了……
  ……
  ……
  去找人的,是相府路派出所领的人,分局失调科的,高文昌和邓燕,从分局到相府路尽头有十几公里,漫无目标地找人,再加上堵车,整整一上午无功而返,连午饭也耽误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高文昌进了办公室,看到邓燕聚精会神地带着耳麦看屏幕,他提醒道着:“嗨,现在查警容警纪呢啊,别看个韩剧查住还得记个处分呢。”
  “嘘……”邓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来看,干脆放开了声音。高文昌一瞧,却是一处实验室的模样,邓燕悄声说了:“别说话,听听……他是我同学,在读医学硕士。”
  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是位戴着眼镜的男子,接着刚才道着:“……理论上,大脑受到外界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失忆,正常情况下手术放出血后,应该可以恢复记忆。”
  “可是我们接触的这一位,没有恢复啊。”邓燕问。
  “有多长时间了?”对方问。
  “半个多月了吧。”邓燕道。
  “那是你太心急了,恢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你提供的CT图我看了下,这儿、和这儿,有阴影,应该是大脑海马体附近的淤层,它被吸收的过程会很缓慢,医院采取保守处理的方式是正确的,这种手术的风险很大,可能导致永久性失忆。”对方道。
  “我跟你说件事啊,老同学……这个病人,这么说吧,还没有恢复,但是从医院跑了,你说会出现什么情况?”邓燕问。
  对方一愣,奇也怪哉地道:“这就是个社会问题了,不属于医学范畴,你让我怎么回答?”
  “我是说,假如他没有遭遇意外的话,会出现情况?比如,他糊里糊涂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邓燕道。
  “那个对将来的治疗就更麻烦了。”
  “怎么个麻烦?”
  “他现在相当于一个空白的载体,如果在陌生的环境里呆得很长,形成新的记忆、情绪、行为模式、态度等等,甚至连心理适应期也过了……假如在这种条件下,某种刺激又导致他恢复全部或者一部分受伤之前的记忆,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情况?”对方问。
  “一个身体,两个截然不同的人?”高文昌道。
  “对,就像双重人格,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区别仅仅在于,大多数双重人格是心因性的。而这种外力导致的双重人格形成,会反过来刺激他的心理,可能导致的后果……”
  “失眠、抑郁……人格分裂加上自杀倾向?”邓燕道,很不愿意听到和吴医生相同的判断结果。
  “差不多,在犯罪领域,大多数变态杀手一类的重罪嫌疑人,都有人格分裂的倾向……实践我不知道啊,我给发点我们的资料……”
  “谢谢了,老同学。”
  邓燕谢了声,对方看看时间,关了视频,开始传输文本文件,高文昌讪笑道着:“你还真上心了?其实没必要那么认真,收容所的盲流搞不清身份的多的去了,咱们已经尽力了。”
  “我总觉得这个人不一般啊。”邓燕收着文件。
  “又是观察细致,孔武有力那一套?”高文昌笑道:“街痞都不一般,武力值比咱们大多数警察都高。”
  “但是你见过,一个照面放倒四个精神病医生,而且逃过报社附近数个监控点的人吗?前提条件是:此人失忆,仅穿了一双拖鞋。”邓燕道,她翻查着从报社提到的监视,从破门而出,到瞬间放倒四个人然后夺路而逃,时间定格在四点五七秒上,那动作迅捷的让她咋舌。
  更郁闷的是,两人从昨天开始查沿路的监控,居然仅找到一个影像,还是个侧脸,这个人像多长了一双眼睛一样,出了报社不远就消失了,仅仅有一个报案,那个报案根本提供不出更详细的东西。
  “你说他会去哪儿呢?”邓燕托着腮,狐疑地想着。
  “可选的地方多了,咱们城市不大也快上百万人口了,钻到那个旮旯犄角里面,都能躲过咱们的排查……这没法弄啊,要是个有案底的好说,没案底没前科,咱们就发了协查,派出所刑警队都不当回事了,嫌疑人都抓不完呢,谁顾得上留心一个失踪人口啊……你在干什么?”高文昌道。
  “我把这个协查发到邻省吧,我还就不信了,他是从天下掉来的……不知道你信不信我,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物,我预感到他的身份如果查清,会吓咱们一跳的。”邓燕操作着警务网,发到了联网协查上,又增加了详细的描述及视频资料。
  “我信,但不会吓一跳,咱们当警察的,对震惊是免疫的……我倒希望早点出来,省得咱们瞎操心。”高文昌没当回事,翻着报纸,百无聊赖地看上了。
  邓燕忙着咨询业内专家,试图描蓦这个奇怪的人,不过信息太过缺乏无从下手,最大的希望还是期待各地各省的同行有人能找到信息,那怕是点疑似也有方向。
  过了一下午,没有消息……
  又过了一天,仍然没有消息……


第007章 闻所未闻
  在八喜和九贵的谆谆教育下,大兵很快熟悉一品相府这活是怎么干的了。
  第一大原则:《百家姓》去掉赵,开口就是钱。
  第二大原则:医生卖棺材,死活都要钱。
  所有的活都是以“钱”字为中心来干的,上午集中上料,沙、石子、地砖还有林林总总的装修材料,必须通过物业,物业指定这帮民工给你上料。
  什么?自己上?
  那不行,电梯磕磕碰碰坏了算谁的?地砖蹭蹭擦擦划了算谁的?院子里花花草草你踩了算谁的?反正就一条,不出装修押金,不出运费,你特么甭想开工。
  什么?嫌我们运费贵,这个我承认,你也应该理解啊,这么贵的房都挨宰了,还在乎这点小钱?
  一般情况下,八喜是物业上的指定交涉人,他那张破嘴总能挤兑到业主那怕不情不愿也乖乖掏钱。当然,肯定要遇到刺头,这个也不难,你要真敢自己干八喜也没治,不过更坑的在后头,那装修运料车很可能连小区大门都进不来,就进来小区门,可能都找不到搬运工,想自己找搬运工,那可能更坏事,会被物业当闲杂人等撵走的。撵不走的也有办法,一准把你车胎给扎漏了。
  在这种内外勾结协作下,任九贵这群小民工干得是有滋有味,至于大兵,很快荣膺最能干的劳力了。沙子是装袋的,他这大个子一次扛两袋;地砖是成箱的,他一膀子能上四箱。遇到实在大件的工艺品往楼里运,还真得全靠他这个大劲足的劳力,一个扛三人抬,几百斤的东西硬从楼梯上往上运。
  哎妈呀,比牲口还好使唤。
  任九贵唯一挑了点毛病,就是太能吃了,一顿得五个馒头打底,不过看在他干活多,要钱少的份上,这点毛病属于忽略范围。
  注意,这还不是全部的工作,如果以上在理解范围之内,那下午到晚上干的活,大大出乎大兵的预料了。
  这些民工属于典型的没技术一类,除了砌砖搬砖扛东西,干不了装修的技术。但是在八喜充分发挥聪明才智的努力下,他们居然找到了新的门路。
  一是收包装箱,那瓦愣板泡沫板每天能拣一车,美其名曰集中处理垃圾,其实都变成钱了。
  二是卖小料,比如想打个隔板差十几块砖了,装修中间差点料了,这时候要找八喜就要挨宰了,砖是论个卖,一个两块钱,还不包送;水泥一袋送门上翻一倍多。其他小东西,都有提供,只是价格很黑。
  第三更匪夷所思了,每到黄昏开始,八喜就带着民工队伍在装修的房子里清理建筑垃圾,这肯定不是白干的,大块的木工板,敲下来的砖、铺剩下的地砖,都被一古脑清理出来,一家两家你看不出什么来,可整个小区上千户就可观了,可以二次使用的料有的是,大兵甚至亲眼瞧见,八喜把分拣出来的瓷砖拉了半车,又卖回给了建材商户。
  别以为这些就完了啊,八喜的聪明才智还远远没有用尽,这家伙根本不干体力活,每天就和那些装修工人拉长扯短,那贼眼只要在他们家一瞄,就知道装修还缺什么东西,然后就拉一边密谋,你到那家那家卖,我给你搞最低价。往往是一拍即合,砍下来的价八喜自然乐滋滋地要拿分成,大兵不止一回瞧见八喜脱了裤子,把拿到的钱,小心翼翼放进裤衩口袋里。
  他说了,这是防盗裤衩,我妈专门给我缝的。
  此时的大兵从会心一笑,已经变成笑到前附后仰了。
  极品啊,而且在他以前的生活经历中绝对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对了,记忆恢复……还是别说了,一天累死累活,一身汗盖一身汗,那顾得上想脑袋里的问题。
  不过很意外的是,大兵觉得这种生活状态很好,最起码他似乎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开心过,看见八喜忽悠人,开心;看见有些业主比他还脑残,开心;看见八喜坑了商户,还让商户给他买烟,开心;甚至每每瞅见穿梭在小区里的这群民工兄弟,个个贼头贼脑,怎么让他越看越开心呢。
  “吃饭喽!”
  保堂扯着嗓子喊啦,很准时,天快黑的时候就是开饭的时候。
  正在铲一堆旧砖的大兵放下了瓦刀,这是装修工掏壁橱剩下的,一清理能当好砖卖,一个好几块呢,抬头时,八喜叼着烟美滋滋地从后门进来了,两个跟在他屁股后的装修工忽漾忽漾抬着几块木工板,他把俩人打发走,径直朝大兵走来了,远远地蹭一扔,大兵随手接住了,是包过滤嘴香烟。
  “我不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大兵拿着,又递回给他。
  “你以前都不抽?”八喜好奇问。
  “不抽,天天煅练呢,这坏嗜好可不好。”大兵道,他码好砖,瓦刀抽裤腰里,准备走时,却发现八喜滞滞地看他,他惊声问:“咋了?”
  “你快恢复了啊。”八喜惊道。
  “有吗?”大兵没明白。
  “你都想起你以前不抽烟来了,离想起你是谁就不远了。还是我抽吧。”八喜把烟塞自己口袋里。
  大兵一下怔住了,这是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当他试图去搜寻自己是不是有抽烟的记忆时,却又懵了,和以前一样脑子里成了一片空白,他都没想明白,“嗜好”这个词,存在脑袋里什么地方,怎么着就迸出来了。
  “想起啥来了?”八喜问。
  一想啥都没有,大兵失望地摇摇头。
  “哎呀,别郁闷了,一会吃饭我教你咋想……哎对了,你过来,别让人瞧见……”八喜贼头贼脑,站到了砖后。大兵一看是真郁闷了,直道着:“你咋又脱裤子,你都说你穿是防盗裤衩,能丢了咋地?”
  “别嚷嚷,让人听见呢。”八喜嘟囊了句,低着头,手伸在裤裆里摸索了,片刻重新系上裤子,一伸手,几张二十元钞票递过来了:“给,装好。”
  “啊?啥意思。”大兵吓了一跳。
  “你装着吧……净出傻力气干活,都不问价钱……悄悄给自己留点,出门在外,靠不着爹娘,这钱,就是亲爹。”八喜严肃地道,他看看大兵的愣样,直斥着:“你特么不是真傻吧?一天光说吃,钱都不藏点?”
  八喜实在是良心过不去,多少还是给了大兵点小钱。
  “不是我不喜欢钱,你……你给的这钱,这味儿太大啊。”大兵尴尬地拿着钱道。
  “都成啥样了?抹粉进棺材,死要面子,收好,混到啥程度也要给自己留下救命钱……走,吃饭去。”八喜斥了句,明显还是把他当跟班训,一训罢,他背着双手,像只骄傲的鸭子,一挎一挎走了。
  那钱呐,眼看着八喜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实在让人嗝应,大兵拿着钱,依然是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真没舍得扔,尽管下意识有扔掉、有鄙夷的冲动,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了,实在是这带着体温和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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