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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满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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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嗯”了一声,又威严地问道:“那妇人,马氏?哦对,马氏,你给本官说清此事,这卖茶的民女,怎么又成了你这傻儿子的媳妇?”

此时钟意听到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倒不像大老爷发出来的,大老爷的声音像个中年人,这笑声却像个年轻人。

钟意一直低头跪在大堂上,心里虽有点犹豫这笑声很熟悉,却是不敢抬头看的,又听得那马氏分辨与自己的关系。

“回大老爷,民妇开着一个茶叶铺,与这小女子家的酒楼在一条街上面对面,因此、因此民妇识得这丫头。”

一起来的群众们有人发出怀疑声,意思是刚刚在茶叶摊子前,马氏倒不像认识凉茶姑娘的样子,莫非是两家有什么恩怨,马氏伺机报复,偷人钱财?

大老爷拍了拍惊堂木,让人群肃静,又问道:“马氏,刚刚你儿子说这女子是你家媳妇,可有此事?”

马氏的汗一滴滴地从脸上淌下来。她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要不承认,自己的一番心机岂不是白费了;要承认,旁边那小丫头肯定会开口否认,再说确实没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一直是马氏以污人清白为目的在造谣。她本想把那丫头的名声毁掉,到时候她不嫁大狗子还能嫁谁,没想到来到官府,先没查明偷钱一事,大老爷反倒问起旁枝末节来!

想到这里,马氏看了不知所以的大狗子一眼,又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到如此,她也不能责怪傻儿子啊。

马氏咬咬牙,低头说道:“回、回大老爷,这女子的婶娘生前曾说过要将此女许给我家,是确、确有此事的。”

马氏说完,转头看了钟意一眼,没想到钟意只是规规矩矩地低头跪着,并没说什么。

当时马氏就放下心来,想到毕竟女子年轻,面皮薄,闹到公堂上估计吓得手脚都软了,能说出什么来。

大老爷又威严地“嗯”了一声,又问道:“那女子说你偷了她茶叶摊子的银钱,可有此事?”

“没有没有!”马氏连连摇头,大喊道,“民妇一向是良民,怎会做出偷盗之事,是这小……小姑娘污蔑陷害于我!”刚刚她一时着急,差点又把“小娼|妇”三个字带了出来,还好忍住了。

此时大老爷停顿了片刻,钟意听到大堂上隐隐有人说话,隔得太远,听不真切,只觉得那嗓音十分熟悉,好像前几天刚刚听到过。

大老爷咳了一声,问马氏:“你说这卖凉茶的女子与你是街坊,一街相隔,平时也是熟识,这女子放着好好的凉茶不卖,为何要污蔑你偷她银钱呢?”

马氏不假思索地回答:“民妇哪里知道,必是此女生性刁钻古怪之故。”

大老爷“嗯”了一声,说道:“你且去一边跪着,等候本官定夺吧。”

马氏答应了一声,挪了挪身子,趁大老爷没注意,得意地瞥了钟意一眼,心里想:出了官府的门,你不嫁给我家,我看你以后还能嫁谁?

轮到钟意了,大老爷依例询问钟意姓甚,是何方人士。

“民女钟氏,本地人士,在花街上有一座酒楼,是已亡的婶娘遗留之产。”

大老爷听钟意这句话说得口齿分明、清清朗朗,不免想看看她面相,就说道:“抬起头来。”

钟意一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坐在公堂上的官老爷,而是在下首坐着的一个翩翩贵公子,正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

却不是那沈二公子,又是哪个?

钟意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换成了低眉顺目的表情。倒是沈澈,看到钟意终于抬起头并认出自己,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

大老爷一本正经地问钟意:“你说马氏偷你银钱,可有人证物证?”

钟意平平静静地说:“回大老爷,民女有人证,也有物证,证明这位嫂子偷了我茶叶摊子的银钱,但是民女想先回禀大老爷另外一件事,此事关系着民女的名节,十分重大,还请大老爷应允。”

大老爷刻板地说:“你说。”

钟意就把马氏是怎样诬赖她、硬说她是她们家媳妇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她口齿清晰、有理有据,到了关键时刻,钟意还要配合着呜咽两声,以表达自己的冤屈,说得围观群众纷纷指责马氏包藏祸心。

017 不可得罪权贵

“今天我们姐妹在街中心支摊卖凉茶,托乡亲们捧场,生意还算不错。可这老嫂子挤到茶叶摊子前,张嘴就又说出那些污人清白的话。民女不理睬她,她竟然趁民女转身时,从钱匣子里拿了一袋钱,民女感到身后有风,回头就看到此慕。这些钱是我们姐妹起早贪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挣出来的,实在不易,民女一时冲动,就扑到了这嫂子身上,一心只想把钱袋子拿回来——”

钟意还没说完,马氏忽然尖叫起来:“你撒谎!你这小娼|妇敢污蔑我!哪个偷了你的钱!”

“肃静!”大老爷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马氏勿要聒噪,如果再犯,掌嘴二十。”

马氏看了看两边站着的衙役,心生胆怯,不敢再说,只拿眼睛恨恨地看钟意。

钟意却比刚刚更加平静,连脸颊上若有若无的泪痕都不见了。她不慌不忙地说:“当时人虽多,却未必有看清老嫂子偷钱之举的。只是民女有铁证在那钱袋子上,那钱袋子有我白鹤楼凉茶独特的印记,断断是抵赖不得的。”

衙役从马氏那里找到钱袋,呈到大老爷面前,沈澈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又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扇扇子,时不时地给钟意一个眼风。

仿佛是在问她:赎身银子挣出来没?

钟意低头跪在大堂,能感受到沈澈的目光时不时打在她后背上,她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忽然有些不忿:古代真是等级森严,凭什么他就可以坐着,而我就只能跪着啊……

大老爷翻来覆去看了看钱袋,觉得也没什么蹊跷。是很普通的布做的钱袋,口上拴着一根细细的麻绳,卖凉茶的女子说有她白鹤楼的独特印记,大老爷怎么也没看出来。

倒是旁边坐着的沈二公子似乎看出了端倪,脸上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这笑意对大老爷来说可是极其难得的。谁不知道这位沈二公子有“冷面玉郎”之称,他能对着你笑,若是不想杀你,那就是看得起你了。

大老爷命人将钱袋呈给沈澈,赔着笑问道:“二公子,下官实在看不出,不知道您看出了什么?”他不介意在沈澈面前示弱。他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儿,别说国公府的二公子了,就是一个高级仆人,他也是轻易开罪不起的。

沈澈摇着扇子,也不看大老爷,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钟意,漫不经心地说:“你找人舔一下那钱袋。”

就有一个衙役舔了舔钱袋,说是甜的。那衙役也有几分头脑,居然从钱袋里舔出了蔗糖味儿。

大老爷恍然大悟,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个表情传递下去。为了保持他为官的尊严,他板着脸咳嗽了两声,恢复了威严的声调,对钟意说:“你说你这钱袋有独特印记,可是因为它发甜?还是蔗糖的甜味。”

钟意答道:“回大老爷话,这钱袋沾上过我们做凉茶时用的材料,是整个掉进去的。怕不干净,材料全扔掉了,钱袋却留了下来,一直用着。因老嫂子家是开茶叶铺的,并不贩卖蔗糖之物,所以民女才说有铁证,就因那钱袋沾了蔗糖。”

马氏大惊,她终于明白她是被钟意算计了。在钟意扑向她的时候,她就把那个钱袋塞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她并不甘心,分辨道:“民妇,民妇家也有蔗糖的!”

钟意转头看着马氏,一脸悲伤,就像不忍心马氏垂死挣扎似的,“老嫂子,寻常人家,又有多少用到蔗糖的地方,能让这么大一个钱袋掉进去呢?”

马氏分辨不过,只得哭天抢地起来,大呼冤枉,大呼青天大老爷做主,一时间,公堂上全是她哭号的声音。

大老爷看沈澈皱了下眉头,连忙死命地拍惊堂木,“肃静!肃静!把那马氏的嘴封了!”

立刻就有衙役把个麻核桃填进了马氏嘴里。马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

大老爷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准备断案了,刚要断案,却又看到沈澈在看钟意,他也连忙看过去,发现这小女子似乎还有话要说。

“钟氏还有何话说?你放心,本官办案一向公正,不会委屈于你。”

钟意跪着微微伏了伏身子,算是给官老爷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民女深知官老爷一向爱民如子,有青天之能。只是民女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老爷看在民女与这嫂子一街之隔的份上,从轻发落,只要她归还偷盗民女的财物,并不再流传污我清白之语,就不再追究,免了嫂子皮肉之苦。”

大老爷听钟意上去就给自己戴了高帽子,又心怀不忍,对钟意的印象十分好,在公堂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点笑容,威严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既然你这样说,那本官也少不得做个菩萨面貌,就饶这马氏偷盗之罪,将钱袋中的银钱交还钟氏即可……”大老爷看到沈澈的表情有了变化,立刻说道,“只是诽谤女儿清白实在可恨,就罚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马氏呼天抢地也没有用,何况嘴里还塞着个麻核桃,又不敢自己取出来,于是生生受了二十下掌嘴。那麻核桃有刺,衙役一板子下去,马氏嘴里也被麻核桃刺破了,一时间鲜血淋漓,其状甚惨。

看得钟意也有些心跳,不禁后怕那天若是惹恼了这沈二公子,下场会不会比死还惨,别的不说,光是这掌嘴,就不是能轻易忍受的。

钟意暗暗叮嘱自己以后要小心行事,不能得罪权贵,也不能意气用事。

沈澈的表情变化,钟意也偷偷看到了眼里。本来官老爷是要从轻发落的,毕竟是一桩小事,说白了就是民事纠纷,但因为对官老爷来说举足轻重的沈二公子皱了皱眉头,马氏就挨了这二十下。

钟意心里有一点点愧疚,如果知道闹到官府会让马氏有皮肉之苦,那她会另外再想办法,毕竟马氏虽然讨厌,还不至于遭此惩戒

案子了结,众人散去,从马氏被掌嘴时就大哭不止的大狗子在路人的指导下,搀着马氏,出门雇了车回家。

临走时,马氏回头看了钟意一眼,目光哀怨而恶毒。

钟意明白,她和马氏的梁子,是真正结下了。

018 春风得意的意

马氏躺在马车里,疼得一个劲儿叹气,却不敢出声哼哼。她嘴外边疼,里边也疼,越是疼,她越是恨钟意。

都是那个小娼|妇做的好事!不嫁她的大狗子就不嫁,竟然使出如此狠毒的计策报复她,如果她不把这口气找回来,她还有什么心气儿好好活着!

马氏一边叹着气,一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钟意,忽然她眼睛一亮,惨不忍睹的嘴角竟然露出笑意。

刚刚在公堂上,那小娼妇说她家的材料是什么?蔗糖!

原来是蔗糖……

竟然往茶水里加蔗糖……马氏心思飞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哼哼,小娼妇,老娘也没白吃亏,这不是把你家的秘方给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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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官府,钟意急着回花街卖凉茶,走得飞快。这一日,她并没有挣多少钱,之前挣的也让她全拿出去营销了,现在粗略一算,恐怕还不到一半。明天并不是集市,花街上的人流不如今天多,今天一定要挣出七成,不然她就再也不是自由之身了。

却有人挡了她的路。

自然是沈澈。

白天看沈澈,又和傍晚时分夜幕笼罩时的他不一样。白天的沈澈,虽然服饰简单,却总是让钟意有一种花花公子的感觉。尤其是他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像修炼成精的狐狸。

而且经过前天的事,钟意对沈澈没什么好感,看他的感觉也不像初识时那样惊艳了。

可是沈澈却心情不错的样子,笑得如沐春风,挡在钟意身前,翩翩地问她:“你姓钟,可有小字?”嗓音还是那样低沉、好听,有一种懒洋洋的味道。

钟意想避过这位公子,来个不理不睬,又觉得不妥。就是不给他当通房丫头,人家将来也是白鹤楼的第一股东,唯一的风投人,就算人家跟钟意没关系,那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权贵。

刚刚不是提醒过自己不要再意气用事么。

钟意咬了下嘴唇,耐着性子对沈澈福了一福,说道:“小女子单名一个意字。”

“哦……”沈澈想了想,说道,“意兴阑珊的意?”

钟意皱了皱眉,把刚刚的暗示又抛到了脑后,忍不住辩驳道:“春风得意的意。”

沈澈脸上的笑容又放大了一点,他真的是对这个小丫头很感兴趣。说起来,他也算阅女无数了,家里放着一群各种各样的通房丫头,红绡楼那种地方也不少去,各式各样的女子,他也见了不少,可他就是没有见过钟意这样的。

到底是什么样,沈澈说不好,他只是越来越强烈地觉得,和她在一起,他是活着的。

三妹妹总说他没有人间味儿,和这个丫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鲜活。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儿,他不是早在八年前就没有心,要做个修罗怪物的么,为什么看到这个所有心思想法都放在脸上的小丫头,竟然有些把持不住了?

一个欠了债的,穷酸的小丫头而已,被本公子看上,是她的造化。将来玩腻了,给她几百两银子,也不算亏了她。

没错,我只是想玩玩她罢了,没有别的。

沈澈说服了自己,开始享受钟意面对他时流露出的不耐烦却要忍耐、很生气却苦苦压抑的复杂表情。他知道她急着回去卖凉茶,可他就是不愿意轻易把她放走。

沈澈摇着扇子,懒洋洋地说道:“本公子姓沈,单名一个澈字。清澈无瑕的澈。”

谁管你叫什么名字。钟意心里嘀咕,却又忍不住品了品,觉得这名字还挺不错。

看钟意没反应,似乎对自己叫什么没兴趣,沈澈只好又挑了个话头:“赎身银子……”他也只能和她说这个了。

“我正在努力,今天不够,不是还有明天么。”钟意连忙说,她生怕这个看上去老奸巨猾、又出言轻浮、不怎么靠谱的公子今天就把她拖回他家去。

沈澈点点头,“明日酉时,正是三日之期。”

钟意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心里想:这人真是太认真了,难道后天一大早不就是三天了吗?居然一个时辰都不肯多给她!

如果钟意知道沈澈正努力不让自己说出“我想把你的赎身银子提到五两,我看你怎么办”这句话,她又会该作何想法。

“公子也知道小女子忙着挣赎身银,所以就不奉陪了,就此别过吧,告辞!”说完这话,钟意也不等沈澈搭腔,就埋头避开沈澈,匆匆走掉了。

沈澈回过头,看着钟意连裙子都提起来飞奔的身影,脸上的笑意,终于整个绽在了脸上。

他身边的贴身小厮静容看到了,凑上来说:“二爷今天好兴头,静容可是有几年没看到二爷这样笑了。二爷今天开心,不如也赏静容点什么,静容也跟着主子讨个吉利。”

沈澈笑容没有收,用扇柄敲了敲静容的头,嗔道:“猴崽子,居然打起了我的主意,我问你,我交代你的事,你可办妥了?”

静容连忙说:“前儿个牛总管就到我那儿给我看了,倒是真打了五十板子,是被人抬着来的,气儿都喘不匀,不像是装的。这事儿我看牛总管不敢跟他主子说,但那边一直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想必也是知道了的。那边生气牛总管办事不利,就把他打发到了庄子上,差事看来是要换人了。换成谁还不知道,我也吩咐咱们的人盯着,一有消息,立等告诉二爷。”

沈澈接过静容递来的缰绳,翻身上了马,静容在前头一边牵着马,一边继续说道:“至于二爷交我办的那件事儿,倒是有点麻烦。那边竟然也看好了那酒楼,听说咱们想要,那边就找到老爷面前,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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