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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莲玉鉴-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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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你看。”白雪卿的声音唤回了紫莲纷乱的思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觉原本漆黑的天幕已是腥红一片。
“火光！是村子的方向。”紫莲的心里涌出阵阵不详的预感，慌忙起身随白雪卿向村子里走去。
方行至村口便有焦灼之气浓烈的灌进鼻子里，烈火将竹屋、草房连成火海一片。火焰还在熊熊的燃烧，到处是火焚烧木质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房屋在浓烟中崩塌的声音。烈焰在焦黑的屋顶上跳动毒信，似毁灭世界的魔爪，张狂的触摸漆黑的天际。
见佩姨家的竹屋已被蔓延的火势烧得面目全非，紫莲便焦急的往那村子里冲去，却被白雪卿一把捞进了怀里，正欲开口让他松手去救佩姨，却又被他捂住了嘴，只听他压低了声音在耳边道：“空气里有血腥气，这火是人放的。”
努力的平静下来，紫莲这才觉到即使在浓烟的掩盖中也异常刺鼻的血腥气，于是跟随白雪卿的脚步，隐于夜色里的灌木中，谨慎的穿行。
可入了村子，横陈于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却让她再也无法冷静，昔日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那些曾经对自己微笑的男女老少，只不过一日之间竟都变成了趟在这冰冷的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愈渐浓烈的焦灼之气伴着阵阵血腥，令人窒息也令一颗心几近崩溃。
“虎宝……”紫莲松开白雪卿的手，跑向崩塌的屋子前，抱起已经冰冷的尸体，泪水终于决堤。
“佩姨，佩姨还在屋子里。”紫莲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慌忙向着那竹屋的方向跑去，可才迈出几步就又被白雪卿禁锢着躲进了一旁的林子里，紫莲便急了：“让我去救她，我不能看着佩姨活活被烧死……”
“我们来晚了莲儿。”看着紫莲眼角不断滚落的泪滴，白雪卿那总是冷清的语气里也隐隐透出无法掩藏的情绪，但是他不得不说出这残酷的事实。
“已经太晚了。”他收紧了环于她身际的双臂。
紫莲终于放弃了挣扎，转而将脑袋埋进了他的颈项间，将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不断涌出的泪水，湿遍他的衣襟。
“林中有人。”白雪卿在紫莲的耳畔低语，镇定的神情却透着强烈的杀伐之气。这让紫莲十分不安，于是不知不觉间攥紧了他的衣袖。
果然，远处的树林一阵晃动，仿佛被凛冽的狂风扫过，顿时叶瓣纷飞，恍若祭奠亡魂的纸扎，于天际飘撒。
接着一紫一青两个身影自林中飞出，于夜幕里对峙。
紫衣男子乌发飞扬，周身强烈的戾气掀动衣袍，绝美的容颜妖异。他自天际缓缓而落，浮于树顶的枝叶上，仿佛从天而降的魔星，宛若暗夜里盛放的罂粟。
青衣男子负手而立，似乎已受了伤，神色却依旧镇定，流转的双眸风流，他只是轻轻挥手，四周的枝木便发出？？的声音，显然紫衣男子已入了阵中。
“麝夜和程君锋？他们怎会出现在这里……”紫莲的疑问还未说完，只见紫衣男子张开双臂，朵朵腥红的罂粟便在夜空中绽放，诡异的流光溢彩将原本漆黑的夜化作一片血色。几声闷哼自木丛中隐隐透出，便有鲜血染上了碧绿的叶。
接着，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白雪卿拉了手向村子外的深林中跑去，紫莲知道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她不敢问，也不敢停，只随着白雪卿拼命的跑，夜幕里的视线并不清晰，耳畔都是呼啸的风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努力的回握手中微凉的掌，只有这样才能抑制心中不断涌起的恐惧。
白雪卿忽然停了下来，抬手将紫莲护于身后，杀伐之气愈加浓烈，紫莲不安的牵他的衣袖，却忍不住身上涌起一股寒意，总觉得自周围的漆黑中有什么正虎视眈眈的将他们包围。
果然，自密林中隐隐浮现的身影有十来个，紫色的纱衣，妖异的妆容，邪美而又阴戾，恍若冥神来临前的清浅笑意。他们一步步逼近，放浪的笑容就如同在逼近已经得手的猎物。幽莲宫的教徒便是如此，即使知道将要被他们杀害，也会忍不住被那邪佞的媚意所迷惑。
紫莲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衣袖，却隐约觉到白雪卿手中凝聚的寒意，心下暗道不妙，可还来不及阻止，只觉浓重的寒凉之气仿佛暴风雪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周围袭去，冰魄化作细密的针雨，万物皆无处可藏。只一招之间，那些紫衣人俱已倒地而亡。
浓重的寒意萦绕于白雪卿的周身，乌发与雪衣无风自舞，令人不敢靠近。
“雪卿……”紫莲满心担忧，轻声唤了他，又强忍慑骨的寒凉之气，欲握他的手。
寒凉之气渐渐散去，白雪卿敛起周身的杀伐之气，握了紫莲的手又向密林的更深处隐去。
“这些人还有许多，我们要尽快赶出这片山林，他们恐怕会很快追来。”见白雪卿呼吸已有些不稳，薄唇亦变得苍白，紫莲心中忧虑更甚，方才他使了内力，现在虽面上镇定，但恐怕已是痛苦万分。
思及此，紫莲又将他的手握紧了些：“你……还好吗？”
“我没事。”白雪卿似乎微微一愣，侧脸看向紫莲，眸中是闪烁的柔情，月光投射的如玉容颜，剔透恍若美玉。
此刻虽不知幽莲宫和程君锋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两方势力都与他们是敌非友，而今白雪卿中毒已深，每次发动内力都无异于用生命做赌注，二人无论是落在哪一方的手里，结果都不堪设想。
山上的路崎岖蜿蜒，茂密的丛林将整个身体覆盖，相似的植被让人分不清方向，黑夜里雾气浓重，更是迷宫一般看不出来路和去道。深山里的夜万籁俱静，耳边只有风刮过枝头沙沙的声响。不时自密林中传出的兽鸣令人毛骨悚然，紫莲害怕的加快步伐，手心里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若不是还有他在身边，或许自己早已放弃。
正在快要崩溃的边缘，却见一个山洞出现在两人面前，白雪卿将紫莲护于身后去山洞前一番查看，确定里面并无兽类，亦无幽莲宫或程君锋的手下，又转过身来对紫莲说：“我们先进山洞里避一避吧。”
见白雪卿的面容已经苍白如薄纸，心下又沉了几分，忙点了头握着他的手往那山洞里走去。
这山洞似乎是一个被兽类抛弃的巢穴，地上还凌乱的残留着些森森白骨，也不知是动物的还是人类的。布满齿印的骨有些慎人，但已顾不了这许多。
此刻在黑夜里还隐藏着成百上千的敌人，就算侥幸躲过追捕，便是遇上豺狼虎豹恐怕也难以脱身，更何况白雪卿此时已毒发，若再被迫催发内力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能得这一席之地暂且安身已是苍天保佑。
紫莲挑了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让白雪卿枕于她的腿上稍事歇息。或许是忽然松懈下来，白雪卿终于再强忍不住毒发的侵蚀，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接着便陷入迷离。
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但紫莲还是拼命的忍者，她知道此刻自己若是哭哭啼啼只会让他更加郁结。她一手与他十指相扣，一手轻柔的抚过他的面庞，只恨不能替他分担那噬心之痛。
这一夜太过漫长，紫莲凝望着洞口，只望清晨的微光能够快些投射进来。
只是她没有等来晨光，却等来了火光。
“快看！这里有一个山洞。”有说话声自洞口隐约传来。紫莲拼命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进来。
沉睡中的白雪卿似乎也觉察到了山洞外的动静，猛然睁开双眼，只是那薄唇却更加苍白。他支起身子准备起来，却被紫莲阻止。凝视着他的眼，紫莲满目怜惜的摇了摇头，又凑近到他的耳畔低语：“你不能再催发内力了。”说完便起身，从头上拔下簪子，决然的朝那洞口的方向缓缓走去。
火光闪烁，将人影投射在山洞的墙壁上，那些人还是朝山洞里走了进来。紫莲只觉一颗心已快要从胸口跳出来，缓缓将手中的簪子举起。一番挣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将眼一闭便冲了过去。就在她准备豁出命去的一瞬却觉到一股凉意袭来，将她护在了中央。
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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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刀刃相接的声音，也没有剑气向自己袭来，紫莲有些讶异的睁开双目，只见雪衣翩跹，于夜幕里自舞，乌发缠绵，似锦如瀑，那寒意渐浓，化作杀伐之气又渐渐涌起。面前的白雪卿不再是那个淡如莲、冷如霜的男子，凛冽的内息，裹着寒凉之气直逼入心底。他轻敛眉眼，绝美的容颜令人不敢亵渎，火光中身影似山巅俯视苍生的神祗，亦似地狱冰冷无情的幽冥。
天下第一的白家大公子，任谁看到眼前这番景象都必定会胆寒心惧。只有紫莲知道此时的他只不过在强撑，若是到了撑不住的那一刻，她不敢想象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些人显然不曾料到这一层，他们总共十来个人，显然都已被白雪卿周身浓重的杀伐之气所震慑，只隐于黑暗里不敢轻举妄动。
这般僵持了一阵，为首的那名男子却缓缓将手中火把举起，紫莲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却听得一个颇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是公子吗？”
待火光照亮那个人的面容，紫莲只觉那人竟是熟悉万分，寻思间却见那人已经迈步过来单膝跪于白雪卿面前，言语中难掩激动之情：“陌弦来迟了，忘公子责罚！”那人话音刚落，却见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唰唰的接连跪倒在地。紫莲这才注意到那个自称陌弦的人身后的默然的黑衣男子正是自己在睿王府中有过几面之缘，后来又到白雪琪营中劫她的黑衣暗卫苍铭。
还没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陌弦脸色忽的一变，白雪卿竟身子一晃，跌跪于地上，恍若天际飘摇的雪瓣，下一刻便会消散。
“雪卿！雪卿你不要吓我……”紫莲颤抖的倾身去扶，眼中已是泪如泉涌。
漆黑的夜仿佛没有边际那般漫长，在陌弦和其他手下的护送下，几番周折一行人才安然退出山林，回到他们驻扎的营地时，天际终于微微泛白。
紫莲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为白雪卿的昏迷而忧愁更甚。
从各处寻来的大夫已轮流瞧过几遭，最后都只是摇头叹气的离开，能用上的人参灵芝也都用上了，此刻能做的却只有祷告。生命中第一次觉到如此的无助，紫莲只恨自己不是真的西夏公主，或许换作她还会有些许办法。
卧于床榻上的男子仿佛沉睡于梦乡，又哪知她的忧愁，只是面色与唇色同样的苍白，仿佛冬末遗落于尘世的雪瓣，纵使万般不舍也留不住这本不属于红尘的仙谪。
思及此，紫莲的泪已如雨琏，紧紧将他的手握于掌心，却发现竟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捧于唇畔哈着气，又放到手里拼命的搓着，直到她的手都凉了，那冰冷却不曾有一丝消融。终于没有办法再掩藏自己的情绪，紫莲趴在床边嘤嘤痛哭起来。
“莲儿……”虚弱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微凉的掌轻抚上紫莲的发丝。紫莲便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猛然抬起头来。
白雪卿缓缓睁开双目，似极度的困倦，有些有气无力的扯出一抹笑意，微凉的指尖触上紫莲的面庞，替她擦拭眼畔不断滚落的泪珠。“怎么又哭了……”白雪卿的笑容缱绻，眼睛里都是宠溺，却惹得更多的泪不由自主的滑落。
“雪卿……雪卿……”一遍又一遍唤他的名，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梦境，紫莲不顾一切的扑进了那个冰冷的怀抱里。
或许是那些补药起了作用，又或许是紫莲诚心的祈祷感动了上苍，白雪卿终于逃过此劫清醒过来，只是身子已是大不如从前，咳嗽的毛病更严重了些，无故的便生生呕出一口血来。紫莲颤抖的捧着被血染红的丝帕暗自哭得伤心，在他面前却努力的强装笑颜。
这段时日和陌弦接触得多了，紫莲才终于想起过去在慕雪山庄的时候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倒是时常来沁雪园里同白雪卿说些庄里的事情。记得那时听小蕊说过，在白雪卿夺得天下第一时，他风华绝代的气度和惊世骇俗的武功为慕雪山庄吸引了众多弟子，而陌弦正是其中之一。而今他竟已成了白雪卿的左膀右臂。
从陌弦与白雪卿的对话中，紫莲也略略知晓当今天下局势。没有想到，他们在山间短短几个月的时光，外面已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程君锋终于还是弑君谋反，宣告登上九五之位，已于半月前入主皇城称帝，并大肆屠戮江湖中人，以巩固自己的统治。然而他的行为激起诸侯王和江湖中人的不满，各派纷纷揭竿而起，其中又尤以白雪琪率领的慕雪山庄为首要势力。多年盘踞于天山的幽莲宫也在此乱世中蠢蠢欲动，其教众多次进攻中原，谋害各江湖大派，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如今乱世已至，天下三分，三方势力均实力相当，一场又一场的厮杀，令百姓民不聊生，痛失家园却也无处躲藏。
而降祸于山村的那场争斗，恐怕是麝夜跟随幻莲的指引知晓了紫莲的踪迹，于是寻到山中，又被程君锋布下的眼线泄露行踪。程君锋便在山林中设下埋伏，准备来一招请君入瓮，却未曾想到自己低估了麝夜的实力，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而陌弦在得知白雪卿坠崖的消息后，始终不曾向白雪琪屈服，带领白雪卿的亲信杀出慕雪山庄，在四处躲藏白雪琪的清剿中终于等来了白雪卿的暗信，于是蛰伏于山林附近，等待接应。
原来一切都是有惊无险，是自己低估了那个看起来永远不染尘纤的男人，果然天下第一的名号不是虚名，紫莲思及此处，不禁失笑，心下又添几分落寞，山间的日子便这样一起不复返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清冷的声音打断了紫莲纷乱的思绪，蓦然回首，撞进那双深沉的眸子里。
“怎的出了营帐，这里风大，仔细又着凉了。”紫莲慌忙起身，去扶白雪卿坐下，又倒了杯暖茶递到他手心里。白雪卿掩袖咳嗽了两声，却将茶盏推到一边，反将紫莲的手握进掌心，一双眸满是深情的凝望着她。
春寒料峭，微凉的风携着春日里特有的湿意拂过面颊，缭乱她的发丝，透过耳畔垂落的发丝，她躲避他的眼，手下意识的往回抽了抽，却又妥协于那浓重的凉意中。他的掌心慢慢收紧，清冷的声音蛊惑她与他对视：“莲儿在想什么？”
“我……”紫莲欲言又止，只觉他手上用力，她已偎进了他的怀里，耳畔是他清晰的心跳，映衬那冰凉的身体，让人觉得不真实。“陌弦是你唤来接应我们的？在山间的时候你就与他有通信对不对？”终于还是问出这句话。
白雪卿的身子微滞，环着她的双臂渐渐松开，又握住紫莲的双肩与她对视，眸中似乎又多了几分落寞：“你怨我了吗？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
温暖的指忽而覆上他微凉的唇，挡住了那些还未说完的话语，紫莲微笑的摇头，眸中闪烁晶莹：“不，我不怨你，我知道，那样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紫莲忽然环上白雪卿的脖颈，与他抵额相视：“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紫莲说着，泪水已快要决堤，那薄唇便寻上她的唇齿，久久的缠绵，似贪恋着她的温暖。
满含爱意的吻由浅至深，渐渐摄入心髓，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遗落在风中飘零而散。紧紧与他相拥，只恨不能揉碎了再融合成一体，却阻止不了时光自他身体一丝丝带走的温度。她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以为若是他答应了就可以永远，只是与他唇齿相交，甚至肌肤相亲，却始终得不到那一句誓言，那一句他注定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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