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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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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見她雙眼直盯著我,我很迹麗灒灿行┎恢搿

  「好久不見。最近好嗎?」她說。

  『小姐。我……』

  「啪」的一聲,我話還洠дf完,右臉便挨了一記耳光。

  「你竟然叫我『小姐』!才幾年不見,你連我的名字都忘了嗎?」

  『我……』

  「不要再說了。我一句話都不想聽!」

  『…………』

  「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

  『是妳叫我……』

  「你還想解釋什麼?」

  『我……』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真的都洠в惺颤N話要告訴我嗎?」

  『我……』

  「啪」的一聲,我左臉又挨了一記耳光。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她雙手掩面,大哭跑走,

  「不管你再說什麼,我都不會當真,也都不能再傷害我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撫摸著火辣辣的雙頰,根本想不起來她是誰?

  從頭到尾,我連一句話都洠дf完,卻挨了兩記耳光。

  小姐,是妳傷害我耶。奇Qīsuu。сom书

  有人說這世上有三個人會長得一模一樣,但我實在無法相信這種事。

  即使有,我也不相信會這麼湊巧發生在我身上。

  又不是寫小說或拍電影,哪來那麼多巧合?

  最合邏輯的解釋,應該就是我有一張大眾臉。

  所以我提醒自己,下次如果再碰到這些狀況,為了避免發生慘案,

  一定要趕緊說出自己並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人。

  不知道世上其他兩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在做什麼,但我還滿平凡的。

  大學畢業後當了兩年兵,退伍後先到台北工作。

  由於始終覺得台北很陌生,三個月後便回台南工作,一直做到現在。

  算了算已經六年了。

  我目前還是單身,洠в信笥眩矝'有男朋友。

  生活簡單,交往單純,洠颤N特殊的興趣或癖好。

  如果硬要說出我的特別之處,記性不太好大概勉強可以算是。

  我的記性不好。

  我說過了嗎?

  可能我說過了,但我真的忘了我是否說過?

  如果你不介意,也不嫌煩,請容許我再說一遍:

  我的記性不好。

  我並非天生如此,事實上我小時候還挺聰明的。

  雖然不太用功唸書,但考試成績很好,可見我那時的記性應該不錯。

  直到國二發生意外後,我的記性才開始變差。

  其實也不算是「意外」,只是一場打架事件而已。

  說起來有些丟臉,我不是單挑惡少,也不是一群人打混仗;

  而是跟個凶巴巴的女孩打了一架。

  過程中我的頭撞到桌角,但怎麼撞的我記不清了。

  因為我的記性不好。

  我說過了嗎?

  雖然記性不好,但離健忘症還有一段距離。

  只是偶爾剛起床時會想不起來昨天在哪、做了什麼?

  是否殺了人或剛從火星歸來,一點也記不起來。

  不知道你是否有類似的經驗,有時剛從夢裡醒來時會記得夢的細節,

  但下床刷完牙後便只記得夢的輪廓,吃完早餐後夢境就會完全忘光。

  只知道曾經作了一場夢。

  說到作夢,從國二到現在,我倒是常作一種夢。

  夢裡有個女孩總會問我:「痛嗎?」

  然後緩緩伸出手似乎想撫摸我的頭,但手總是伸到一半便放下。

  在夢裡她臉蛋的輪廓是模糊的,我只清楚看見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非常專注卻帶點悲傷,有時還會泛著淚光。

  不管作了多少次夢,夢裡那個女孩問「痛嗎?」的聲音和語氣,

  都一模一樣,可見應該是同一個女孩。

  但我對她毫無印象。

  我並不清楚為什麼會作這種夢,而且一作就是這麼多年。

  我最迹麗灥氖牵瑸槭颤N她總是問我:「痛嗎?」

  說到「痛」,我倒是想起一個女孩,她叫莉芸。

  你可曾想過在煙灰缸捻熄煙頭時,煙灰缸會痛?

  如果穿上刺了繡的衣服,你會感覺到衣服的痛?

  莉芸就是那種覺得煙灰缸被燙傷、衣服被刺傷的人。

  我住在一棟公寓社區內,這社區由A、B、C三棟20層大樓組成,

  有兩百多戶住家,我住C棟17樓。

  莉芸在A棟一樓開了間簡餐店,但我並非在她的店裡認識她。

  我第一次看見她,是在社區管委會所舉辦的烤肉活動上。

  那次烤肉的地點在湖邊,社區內的居民約100人參加。

  我和莉芸剛好同組。

  烤肉總是這樣的,具有捨己為人胸懷的會忙著烤肉,

  童年過得不快樂的人通常只負責吃。

  我是屬於那種童年過得特別不快樂的人。

  「你知道人們都是怎麼殺豬的嗎?」

  我停止咀嚼口中的肉片,轉過頭正好面對莉芸。

  我對莉芸的第一個印象是乾淨,不論是穿著或長相。

  好像飄在晴朗天空中的雲又被白雪公主洗過一樣。

  我不太確定她是跟我說話,只好微微一笑,繼續咬牙切齒。

  「通常是一把很尖的利刃,猛然刺進心窩,豬又驚又痛,嚎叫多時,

  最後留下一地鮮血而死。」她注視著我,淡淡地說。

  我確定她是在跟我說話,但實在很難回答她的深奧問睿缓醚b死。

  然後又在烤肉架上挑起一塊米血。

  「這塊米血上面的血,你知道是怎麼來的嗎?」她又說。

  『大概是那所謂的一地鮮血吧。』我說。

  她點點頭,臉上洠颤N表情,說:「你能感覺到豬的悲憤嗎?」

  『妳非得現在說這些?』悲憤的是我的語氣。

  她望了望我,臉上似笑非笑,眼珠在眼眶中轉了兩圈,說:

  「我只是找話睿懔奶於选!

  我把手中的米血放回烤肉架上,然後手指跳過香腸,

  拿起一根玉米,說:『這樣妳就洠г捳f了吧。』

  她洠Ы釉挘皇怯挚戳宋乙谎邸

  基於男性的自尊,我也洠ч_口另闢戰場。

  時間隨著玉米粒流逝到我的肚裡,終於只剩光禿禿的玉米桿。

  我站起身,假裝隨興四處走走,但視線隨時溜回烤肉架,

  打算在她不注意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奪取烤肉架上任何可能曾經哀嚎的枺鳌

  等了許久,她依然坐在烤肉架旁。我苦無下手的機會,只好問:

  『妳為什麼想跟我說話?』

  「因為你總是望著遠方。」她回答。

  『望著遠方?』我很疑惑,『這樣犯法嗎?』

  「不。」她說,「我只是覺得,你好像努力試著記起曾遺忘的事。」

  她微抬起頭,視線像貼著水面飛翔的鳥,穿過湖面到達對岸的樹。

  『上禮拜公司安排員工做了次健康檢查。』我笑了笑,

  『醫生說我眼壓過高,要我避免長時間看書,並多看遠處的綠。』

  「原來如此。」

  『那麼妳還想跟我說話嗎?』

  「這不是問睿!顾f,「問睿牵氵想跟我說話嗎?」

  『為什麼不?』

  「你不覺得我是個奇怪的人?」

  『不會啊。』

  「說謊會短命的。」

  『妳是個奇怪的人。』我馬上改口。

  「跟你聊天很愉快。」她說。

  『愉快?』

  「嗯。」她點點頭,「收穫也很多。」

  『竟然還有收穫?』

  「總之,我很高興能跟你聊天。」

  『說謊會短命的。』

  「真的很高興。」她笑了。

  我伸手往烤肉架,猶豫了三秒,在心裡嘆口氣後,還是拿了根玉米。

  「其實玉米也會痛的。」她說。

  『喂,妳到底想怎樣?』

  「我只是找話睿懔奶於选!

  『幫個忙。』我說,『如果妳想跟我聊天,千萬別找話睿!

  「那該怎麼辦?」

  『妳只要說:我想跟你說話。』

  「了解。」她又笑了。

  『妳也吃點枺靼伞!晃液芎闷婵救饧苌嫌惺颤N枺魇遣粫吹摹

  「我不餓。」她搖搖頭,「我是吃過後才來的。」

  『啊?』我很迹麗灒耗菉厼槭颤N要參加這次烤肉活動?』

  「我是來重新開始。」她說。

  『重新開始?』

  「嗯。」她點點頭。

  我搞不懂烤肉跟重新開始之間的邏輯關係,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

  「其實你不用太在意我所說的話。」她說。

  『嗯?』

  「因為我是奇怪的人。」

  她笑了起來,好像真的很開心。

  初秋時節,天氣還很熱,烤肉快結束了,大夥都坐在樹蔭下閒聊。

  我挑了個清靜的角落坐下,才剛坐下,抬頭便看見她站在身前。

  「很涼爽吧?」她說。

  『是啊。』我說,『幸好有這些樹。』

  「但你有洠в邢脒^,樹木直接承受太陽的照射,會很痛。」

  『不。』我說,『我聽到樹木說:照啊照啊,照死我啊,好爽喔。』

  她先是楞了楞,隨即笑了起來。

  「抱歉,我不該找話睿!顾f,「我想跟你說話。」

  我稍微往左挪了點位置,她說了聲謝謝後,便在我右手邊坐下。

  「我是蘇莉芸,叫我莉芸就可以了。」她用面紙輕輕擦拭額頭的汗,

  「我在社區一樓開了間簡餐店。」

  『是剛開幕嗎?』我問,『我不記得社區一樓有簡餐店。』

  「已經開兩個月了。」

  『啊?』

  「你走出社區大門時,通常往右走。」她說,「而我的店在左邊。」

  『原來如此。』

  「這兩個月來,你總共只經過我的店門口6次。」

  『6次?』我很迹麗灒簥呍觞N知道?』

  「有一次你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店門口的樹,有兩次你放慢腳步看了

  招牌一眼。」她洠Щ卮鹞业囊蓡枺樕蠏熘⑿又f:

  「剩下的三次,你的腳步和視線都是向前。」

  『啊?』我更迹麗灹耍簥叀

  「我叫蘇莉芸。」她說,「你對這個名字洠в刑厥獾母杏X嗎?」

  『洠в小!晃覔u搖頭,『不過妳的名字三個字都是草字頭,妳應該

  很適合種些花花草草。』

  「你再想想看,或許你認識我呢。」

  她注視著我,眼神雖然溫柔,卻帶著一點期待甚至是緊張。

  『我有一張大眾臉。』我想起之前的經驗,趕緊用雙手護住臉頰,

  『不管妳把我當成誰,我並不是妳所認識的那個人。』

  她依然注視著我,過了一會,似乎淡淡嘆了口氣。

  「有空歡迎常到我店裡坐坐。」她說。

  『嗯。』我點點頭,雙手依然護住臉頰。

  她站起身離去,走了三步後回頭朝我笑了笑,再轉頭走開。

  上車回家時,莉芸和我同一輛撸в'車。

  我看見她跟很多人熱情談笑,人緣應該很好;

  不像我,獨自坐在車子最後一排的窗邊裝孤僻。

  車子回到社區時,我也是最後一個下車。

  左腳才剛踏上地面,瞥見莉芸站在車門旁。

  「記得要來哦。」她說。

  2。

  雖然對莉芸的店有點好奇,但烤肉活動結束後兩個禮拜內,

  我並洠в械剿暄e坐坐,甚至連店名也不曉得。

  因為出了社區大門後,我上班的方向要往右,機車也停在右邊,

  我很難「記得」要特地左轉去她的店。

  一直到某個假日黃昏,我才踏進她的店。

  那天黃昏,我準備出門買點枺鳎瑒偺みM一樓大廳,便聽見有人說:

  「蔡先生!」

  我回頭卻看不見人影,過了幾秒才看見李太太跑來。

  這就是台灣話所說的:「人未到,聲音先到。」

  李太太是社區管委會主委,先生過世了,她獨自帶著兩個小孩。

  她的聲音非常高亢嘹亮,現在是某個業餘合唱團的女高音。

  據說原本她的聲音很低沉,但她生孩子時由於痛便在病床上大叫,

  結果生完孩子後,她就變成女高音。

  而且她生了兩個,一山還有一山高,她的聲音更高了。

  『有什麼事嗎?』我微微一笑表示善意。

  「你上個月的管理費還洠Ы唬 估钐f。

  『不好意思。』我的笑容僵了,『我忘了。』

  我趕緊到管理室交了上個月的管理費,錢交完後,又聽見她說:

  「這個月的管理費也順便交吧!」

  我轉過頭,李太太竟然是在30公尺外開口。

  把這個月的管理費也交了後,皮夾裡洠уX了,正想上樓去拿點錢時,

  身旁突然出現一個女子。我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很眼熟。

  「湖邊、烤肉、哀嚎的豬和一地鮮血。」她說。

  『妳好。』我想起來了,『妳也來交管理費嗎?』

  「不。我來看你。」她說,「李太太一叫,全大樓的人都聽見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還記得我的名字嗎?」她問。

  『嗯……』我想了一下,『我記得妳的名字三個字都是草字頭……』

  我腦海裡浮現出「莉芸」,但她的姓我卻忘了,只知道有草字頭。

  「蔡」雖然也是草字頭,但她應該不是和我一樣姓蔡,

  如果她姓蔡,我一定會記得很清楚。

  『啊!』我想到了,『花莉芸小姐,妳好。』

  「我是蘇莉芸,叫我莉芸就可以了。」她又笑了。

  我又覺得尷尬,正想解釋我的記性不太好時,她說:

  「到我店裡坐坐吧。」

  『可是我好像要先處理一件事。』我說。

  「好像?」

  『因為我現在忘了是什麼事。』

  「先來店裡吧。」她說,「坐下來慢慢想。」

  她說完後便轉身走出社區大門,我猶豫一下便跟了上去。

  出了社區大門左轉20公尺,就到了她的店。

  店門左右各有一棵茂密的樹,門口有座小花圃,種了些花草。

  我抬頭看了一眼招牌,店名叫「遺忘」。

  依照她的說法,我之前已看過這兩棵樹和招牌,但我一點印象也洠А

  『店名有些怪。』我說。

  「我原本還想取名為『忘了』呢。」她說。

  『忘了?』我說,『這名字更怪。為什麼要這麼取?』

  「如果我問你:你還記得我的店名叫什麼嗎?那麼不管你記不記得,

  你都會回答:忘了。」她說,「這是讓你答對店名的最好辦法。」

  『為什麼……』

  「因為我是奇怪的人。」莉芸笑了笑,打斷我的問句,然後推開門,

  「請進。」

  店門開在右邊,吧台在一進門的左邊,直線延伸到房子中間。

  正面的內牆嵌進一個三尺魚缸,魚缸內約有五十條孔雀魚和燈魚,

  綠色的水草茂密青翠,幾株鮮紅的紅蝴蝶點綴其間。

  其餘的牆上掛了些照片,尺寸大約A4左右。

  可能是現在的時間還早,店內洠в衅渌腿恕

  我選了最裡面靠右牆的座位坐了下來,打量牆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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