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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娇-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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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喂!”阮小幺追到门口,又追到院外,叫道:“这事纸包不住火,万一那日我家中人听说了,他们定然与你要过不去的!”

他人已走远了。

她垂头丧气回了去,见几个丫鬟以柳儿、长月为首,正忧心忡忡望着她,于是不耐烦挥了挥手,“看我作甚?该干嘛干嘛去!”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阮小幺这臭脾气,只得闭口不言,低头佯装干活去了。

又一些时日。过了七月,阮小幺身量无甚变化,火气却见长。好像这一整个院儿的暑气都汇集到了她身上,见什么烦什么。连兰莫都敢指着鼻子骂,更别提满屋的丫鬟了。

柳儿因与她有些先前的过节,更是不入她的眼,每日杵在屋里头,在阮小幺看来,活像根肉刺一般,恨不得将她剔了出去,只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也没让兰莫把柳儿换了。

阮小幺丧气之余,也一日日感觉灰心,兰莫把她关在这处两个月,好吃好喝供着,也没干过什么不入眼的事,似乎纯粹将她当做了个摆设,每日见一见,讨讨骂便走了,也从来不与他说与朝堂想干的任何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每日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兰莫为何不与她说外头之事?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五月廿四那日那样混乱。怎会不生些事端?那二皇子又怎样了?

——察罕呢?

若是他还安然,为何兰莫又对他只字不提?

她越想越怕,思虑过重之时。夜间噩梦频发,整夜整夜睡不安稳。柳儿与长月睡在隔间,并不曾知晓,只是一日日见她又瘦了下去,心中着急,变着花样给阮小幺补身子。

一日午睡时,将醒未醒,听着外头响动,似乎是兰莫过了来。她睡得不甚安稳。翻了个身。

恍恍惚惚时,放佛又隐约听见隔着一扇门。长月与柳儿模糊的说话声传到了耳中。

“皇上,姑娘这段时日又消瘦了。每日也是心事重重……”

“别乱说!”

“你自己也瞧见的!柳儿,姑娘性子并不坏,你为何总这般防着她?”

“皇上,您莫要听这婢子一派胡言!”

几个声音混杂在了一处,像从水面之下鼓动着传上来一般,总听得不太真切。她费力睁开了眼,见屋内并无人在,丫鬟们都出去了。

许久之后,终于又听见长月小小的声音道:“皇上,奴婢求您,就告诉姑娘,究竟出了何事吧……”

接着是一巴掌响亮的耳光,长月瑟缩的抽泣声又被压了下去。

柳儿压低了声儿骂着,“猪油蒙了心了!你怎敢这般大放厥词!”

她们口中的“皇上”似乎并不存在,然而终于又用低沉冷淡的声音说了两个字——“闭嘴。”

阮小幺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有无数纷乱的记忆与思绪在飞腾,一片片闪瞬即过,让她抓不住任何一件东西,然而长月那句“究竟出了何事”就如一颗根须坚长的老树,牢牢扎根在了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迟钝地想,“什么叫出了何事?谁出了事?为什么要告诉我?”

然而兰莫已经进屋了。他淡漠的神情在看到蜷缩成一团的阮小幺时凝了凝,有片刻间,只是站在屋前,没有动弹。

一切放佛回到了两个月前,头一回他在此屋中看望她时,他仍是这般背着光,光晕在轮廓上凝固、流转,放佛他成了天子的那刻,便当真成为了苍天眷顾的天神,连往日的铁血杀伐都成了一身庄严。

而阮小幺又瘦了回来,压根不像个已有三个多月身孕的女人,她眼睛很大,从来都像是蕴着一汪水汽,黑漉漉的,总能看到人心底最软的一块角落,只是眼神中的迷惘渐渐褪去,又换上了那副水波不兴古井无波的神情,只有在生气时,神色才会变得稍稍生动一些。

她像是在笼中被关久了的鸟儿,纵然有着一身翠羽红喙,也是没了灵气。

阮小幺已经坐了起来,无需丫鬟帮忙,自个儿慢慢穿了外裳,道:“皇上来了。”

兰莫如往日一般,坐在了离她不近不远之处。

“你想出去?”他问道。

阮小幺道:“说这有甚意思,总之你也不准。”

许是睡的时间长了,她系肋下带结的手不自觉有些抖,被他稳稳握住,替她系牢了系带。

往日在家时,都是察罕帮他做的这般事。他的手与兰莫的不同,更粗糙一些,也更温暖一些。阮小幺钝钝想着,微微低头看着兰莫,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面容,眼睑的睫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随着他每一次眨眼,都轻微抖动着,给他生冷的模样添了一分柔软与温文。

兰莫替她系好了带子,很自然地抬头捧着她的脸颊,在面上烙下了一个吻,又一点点留恋到了唇边,看着她午睡刚起,变得嫣红的唇,轻轻吮吸了上去。

干燥温暖的触碰让阮小幺想起了察罕。她心中某一处又开始酸疼了起来,那感觉揪着她不放,又苦又酸。

再这么被关下去,可就真一辈子见不着他了。

阮小幺心中难受万分,感觉着兰莫渐而炙热的气息,怔怔的湿了眼眶。兰莫一点点吻着她,两个月来,与她从来都是蜻蜓点水一般,不远离,也谈不上亲密,此时的欲念才被真正挑拨了起来,越是深入,越是欲罢不能,又扣着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阮小幺没有反抗。他正觉得滋味柔美难言,忽然唇上又似乎沾到了一些湿意,却是她不住地哭了起来。

“你……”兰莫一怔,稍稍离了她。

阮小幺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哽咽着道:“他还好对不对?他是不是在找我?”

那只捏着她手心的手越来越紧,甚至让她生出了一种被狠狠攥在了他手中的感觉,然而最终,兰莫还是放开了她,原先的温情已然渐渐消失,凝固在了他眼底的冷意中。

兰莫站起身,低头望着她,半晌,用平板无波的声音道:“他很好。”

阮小幺怔忪在榻上,衣裳还不算整齐,往日的恼怒愤恨都化成了满心的沮丧与无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打湿了拥着的一块被衾。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七月十五日时,大清早阮小幺便见了窗外不远处挂了八角的七色灯笼,各处都结了明黄的绸子,丫鬟们也拿了经幡莲蒲来,置在屋院各角,并发了各丫鬟一串五十四颗香木念珠,以沾了香灰的水洗净了屋子,笑盈盈向阮小幺问了早。

阮小幺奇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般庄重?”

“姑娘你不记得了?”长月笑道:“今日是盂兰节,宫中往年都要大庆一番的。”

她恍然大悟。

北燕与中原习俗相似,也重佛法,先帝每到佛节,必要祭祀太庙、拜佛求神,广施粥食。如今兰莫上台,正遇上第一个盂兰节,自然要好好庆贺。

只是此事与阮小幺也无甚干系,她到底也是出不去的,庆不庆祝的,宫中也没人盯着。

这后宫中女人甚少,她也不知道兰莫登基之后,究竟有没有纳新妃,不过照着他每日都来这小院的行为看来,想必是没有的。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只有一个侧妃,一个儿子。

“宫中子嗣凋零,我要成祸国殃民的妖妃了。”阮小幺一边撒鱼食,一边说给那俩丫鬟听。

只是后头都没人说话。她转过头来,又道:“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她这段时日脾气不好,凡下人说错一点,便是一顿骂,搞得如今连性子稍活络一点的长月都噤口不言了。

阮小幺自觉无趣,挥手道:“你们回屋候着吧。”

她接着撒鱼食,看着池中锦鲤聚而又散,点点冒出水面,自言自语道:“察罕当真是蠢,我不见了,他难道想不到我是被皇帝掳了?他就不会悄悄溜进来找?真是蠢。”

“再呆几个月,我孩子都要生了,你究竟还来不来了!?”她越说越恼,一股脑将鱼食都撒了下水。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该来的不来

她不发话,丫鬟们也不敢走近来,就这么任凭阮小幺在池畔干燥温暖的大石上坐了一两个时辰。往常兰莫这时会来,然而今日盂兰节,朝堂后宫都在庆贺,反倒冷落了她这边。

人家愈热闹,阮小幺这里就愈冷落。

到了晌午,池面上纷纷浮起了漂着白肚皮的小鲤鱼,肚子鼓胀的溜圆,活生生被阮小幺撑死了。大的还在水里游来游去,披着或金或红的彩光,让她看得眩晕。

正百无聊赖时,忽瞧见一侧的高墙外,似乎伸出了个小小的东西。阮小幺被吸引了目光,也不叫人,静静看了过去。

那东西微微地冒了个头,瞪着双溜圆的大眼睛看了四周一圈,最后注意到她,猛地又缩回了脑袋,过了不久,又慢慢、慢慢地从更远的墙头上悄悄伸了出来。

是个小孩儿,如北燕孩童一般,头发统梳成了一个辫结,拢在脑后,跳闹间撇到了肩旁,露出整一张清秀好看的脸蛋来,两条浓眉挂在炯炯有神的双眼上,显得格外有精神。

阮小幺眯着眼瞅了半晌,只觉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一圈,便明白了。

可不就长得越来越像兰莫了?从前她在大皇子府见过的,才五六岁的小皇孙。

那张圆圆的小大人一样的脸在脑海中的印象有些模糊,她依稀记得他板着脸训人、红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模样,那会子已经够好玩的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向他招了招手。

后头丫鬟们看得真切,也都齐齐向来处看去,当看到小皇孙后。脸都吓白了。柳儿不顾阮小幺的命令,径直出了来,勉强笑道:“姑娘。天热……奴婢扶您回屋吧!”

“不忙,”阮小幺见那小脑袋又缩回去了。摆摆手道:“你回去,有事自然会叫你。”

柳儿干站了一会,忝着脸没动,又呐呐开口,“方才奴婢见姑娘招手,不知……”

“我的事要一一与你细说?”她打断她的话,不耐烦道:“还是一举一动都要先经你的批准?”

“柳儿不敢!”

阮小幺绕过跪得僵直的柳儿,到了那墙根下。一码的明黄墙身,顶上漆成了朱红的瓦,如其他处见到的宫墙内院并无二致。那墙足有两个她高,仰着头也望不到对面。

“出来吧。”阮小幺叫道。

柳儿仍在池边跪着,回头偷偷向一丫鬟招手,示意她快出去寻兰莫。正墙头小皇孙再一次爬上来了,也不害怕,一双眼咕噜噜在几人身上转了转,指着踮脚偷溜的小丫鬟便道:“她要跑出去了。”

阮小幺一回头,那丫鬟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院内。眼巴巴望着她,又望着柳儿,红着眼睛垂下了脑袋。

“你先回去。不用报知皇上。”她道。

一发话,那小丫鬟一溜烟儿跐溜了回去,在柳儿发黑的面色下,同其他丫鬟一起,畏怕瑟缩着不敢说话。

阮小幺看了看那一群人,只觉有些奇怪,她们怕什么?怕旁人见着她?这事迟早都要被人发现的,难不成她一个大活人,真能被藏起来一辈子不成?

这头小皇孙一双眼儿盯在她身上看。双手扒着墙头,三两下就猴儿似的翻上了宫墙。见阮小幺发话了,他也就大大方方坐上来。眄了一眼另一边墙下做人墙的一堆太监,抱胸道:“我……本王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是何人?”

阮小幺噗嗤笑了笑,“小皇孙怎的摸到我这处来了?墙头高,快下来。”

她那一笑颇有嘲笑的意味,小皇孙闪过一丝恼意,又换上了一副鄙夷的面孔,板着脸斥道:“如今你该叫本王大皇子!还有,你究竟是何人?”

未待她说话,又见他眉头皱了皱,迟疑道:“你……你曾呆过我家!”

“您先下来,我通通说与你听。”阮小幺劝哄道。

小皇孙道:“本王不下来!你便在此与本王说便是!莫非你就是那狐狸精!?”

她莫名其妙,片刻后,笑得很是慈善,道:“如此,大皇子问我一句,我也问大皇子一句,可好?”

小皇孙眼中满是不信任。

“我在此住了已有一段时日了,先前曾是大皇子府的婢女。”阮小幺轻柔道:“不知殿下又怎的来了此处?”

小皇孙道:“本王就是随意来此走走。”

“哦,”她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又道:“殿下母妃可好?”

“你应当叫庄妃娘娘!没大没小的丫头!”小皇孙又训道。

“好好好,庄妃娘娘。她如今身子可好?过的可还舒心?娘娘荣升四妃之列,想必母族定然颜上有光吧?”她笑言。

小皇孙哼了哼,“这是自然。她可不像你一般,被囚在这小院中。”

说罢,还又向那屋前瞧了瞧,又是满脸的不屑。

阮小幺笑意黯了黯,“是啊,我就被关在这小院里头,出也出不得。”

“你是我父皇从前的婢女吧?”小皇孙不理睬她落落寡欢,径直道:“我就知道,你从前就不安分,你这种奴婢本王见得多了,模样端正些而已,待到年老珠黄之时,还不是一样被打落枝头!”

阮小幺点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我也很想出去,无奈皇上宠爱,出也出不得。敢问殿下,不知如今外头情势如何?我爹娘都还在盛乐,现下也是生死不明,我实在是……”

小皇孙怪道:“我从未听父皇提起过你这么个女子,他也并未封你做妃嫔,你竟然还有脸说他宠爱你?况且,你一个女子,要知道外头情势作甚?”

阮小幺正要说话,柳儿三两步疾走了过来,全然将她的命令当做了耳旁风,拦在阮小幺跟前,对小皇孙道:“殿下,此处不是玩闹之地,还请殿下回返!”

她说罢,强让长月寻见了小院另一头看护的太监们,将人都带了进来,训道:“不要命的奴才!万一摔着主子,你们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不快送了殿下回去!”

阮小幺冷了脸道:“你比我还有个主子模样!我让你出来了!?”

“你又是什么奴才!”小皇孙对柳儿喝道:“倒训起本王的人来了?连自个儿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柳儿*顶了一句,“殿下应当禀过皇上再来此。”

小皇孙气结,“把她拿下!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给你撑腰!”

阮小幺见事越闹越大,也没了逗弄他的心思,只扯了一把柳儿,“回去!”

“请姑娘回屋!”她像个木头人一般,上了发条,就只这么一句话。

今日这冲撞主子的罪名,她担定了,惹恼阮小幺、惹恼小皇孙也许会遭大殃,但与惹恼兰莫那样一个皇帝比起来,她宁肯遭这罪过。

阮小幺强压下一股子恼火,连连道:“好好……我回屋!我回屋就是!”

她踮着脚伸手,也还差两尺才能够着小皇孙,苦劝道:“殿下,您这便回了吧,此处不是您能来的地方,若让皇上知晓了,受罚的不止是您,连您母妃也要受牵连!大不了……往后我求了皇上,让您光明正大来玩就是了。”

小皇孙正是孩童心性最野的年纪,除了兰莫,何曾有人给他受过这种气?他毫不理睬,反倒想一脚把那柳儿连带阮小幺踹回去,只是刚一伸脚,却被阮小幺紧紧抓了住,墙下那姣美的女子的眼中满是焦急,暗暗向他使眼色,不住地往柳儿那处瞧。

他便“恍然大悟”了,在留与不留之间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你这处可真不是个好地方,连个奴婢都敢如此对你说话,你还做个什么主子!算了,无甚意思,本王回了。”

他向墙下叫道:“你们还不快趴着!”

小太监们诚惶诚恐辞了柳儿与阮小幺,又一股脑奔到院外头接小皇孙去了。

柳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眉头仍是皱着,待人一走,便跪倒在阮小幺跟前,道:“请姑娘责罚。”

“我不责罚你,”阮小幺绕过她,瞧也不瞧,道:“回屋再说。”

其他丫鬟们都心有余悸望着两人,也跟着进了屋。

阮小幺把门锁了,好整以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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