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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娇-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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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上挂着“快来夸我”的笑容,瑞玉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她面色数变,最后,恨恨一挥手,“走!”

前来喧哗之人悉数走了个精光,不多时,便又只剩了漱玉轩一干下人。

宝柔这才送了一口气,一擦额头,竟然全是冷汗,惊魂未定,“这回多亏了姑娘,否则、否则……”

她不敢再说下去。

不怪阮小幺多想,只是皇后那处实在从来没死过心,保胎药不灵光,便在程珺每日必走的路面儿上撒油、栏杆处便挑断一两根内椽、一同走道儿,百般给她使绊子,花招百出。

程珺临盆之时,她若没个动静,那才是见鬼了。

阮小幺解决掉这些事,着令众人守好漱玉轩里里外外,自个儿又回了屋内,紧锁了门,在一边守着。

程珺嘶声叫喊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皇帝便匆匆赶往了漱玉轩,面色焦急,只在外头坐立不安。

程珺生产顺利得很,只大半夜便生了出来。曦日初升之时,困得脑袋直磕到桌的阮小幺忽听得几声欢喜叫唤,接着便是一声洪亮的“哇哇”大哭之声。

她惊得几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急不可耐到了榻边,见一个血呼啦查的小肉团正被捧在稳婆手心,擦干净后,细心裹上了明黄的襁褓。

是个男孩。

程珺面色苍白,鬓发尽湿,颤抖问道:“是男是女?”

“男孩。”阮小幺终于笑了。

稳婆抱着啼哭的孩童,喜不自禁地出了屋。

外头山呼“万岁”之声传来,程珺艰难扯出了一个笑容,松了手,沉沉睡了去。

元泰三年,大宣二皇子降临人世,圣上大悦,赐名“常旭”。

中宫处,皇后气得生生将指甲拗断了,一片愁云惨雾。

阮小幺终于功德圆满,不再继续住在宫中,待得皇上一发话,便可出宫回了太医院。

一切落定,皇帝召了她去御书房。

阮小幺恭敬三叩九跪,“万岁。”

皇上心情甚好,“平身。此次朕皇儿平安出生,你功劳不小。”

他说了“平安”二字。

阮小幺心中一凛,他却是知晓那些事的?

“罢了,朕不是来追究他人之过的。此次单独召见你,是为了你封赏之事。”皇上摆了摆手,“你要什么?朕尽可满足与你。”

阮小幺微微抬头,见他正面带微笑,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更柔和。

皇上下了圣座,一身天子龙袍,亲自将她扶了起,微微笑道:“朕听说,你如今还未许了人家?”

“多谢皇上关心,”她不动声色躲开了他的搀扶,道:“一来民女身份卑微,声名也不大光彩,二来……”

“二来如何?”天子道。

面前女子盈盈楚楚,身形娇软,含睇绵藐,又聪明得恰到好处,若是……收入宫中,想必定然也是朵丽质的解语花。

然而阮小幺似有些羞赧,低了头,道:“望皇上恕民女放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领赏

“直说便是。”他更是温柔。

阮小幺道:“民女心中已有了良人佳婿,若嫁不得他,民女愿孤老终身。”

皇帝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本要伸出的双手讪讪停了住,负到了身后。他冷了脸盯着她,半晌,才道:“原来如此。”

阮小幺脑袋垂得更低。

好在皇帝性子并不酷烈,也自诩风度翩翩,既然她已道心中有了良人,他不予追究便是。

然而他到底是好奇,憋了几回,肚里的话还是没忝着脸说出来。

阮小幺却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道:“皇上是想知道,那人是谁?”

皇帝一双眼俯视了她片刻,面色傲岸。

“非是民女卖关子,只是……此时还未定论,不好与人言道。将来必会原原本本与陛下道来!”她道。

穿着龙袍的真命天子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鼻子里出了一声气,摆摆手,“罢了,朕也不是专喜听人墙角的后宫妇人,随口问问而已。说到底,你想要何赏赐?”

阮小幺“噗通”一声再次下跪,拜首道:“民女愿借陛下五十精壮兵士!”

皇帝猛然回头,皱眉道:“放肆!”

她俯首垂地,并不说话。

半晌,他这才道:“你要兵士作甚?”

“洗、冤。”两个字铿锵落地。

皇帝盯了她良久,“为谁洗冤?莫不是你娘亲?”

“正是!”

他看过去的神色有些狐疑,却转而又朗声笑道:“你这女子倒与旁人不大相同。罢罢罢!就给你五十兵士又何妨!谅你也闹不出个反来!”

他当即亲写了一道手谕,交到她手中,“执此去见御林军统校季骁,让他调拨你五十精兵。切记,莫要让旁人瞧见,否则你逃脱不了罪责!”

阮小幺接旨,“是!”

“朕还要提醒你一件事。”皇帝本已让她退下,又补了一句,“杀人偿命,纵使你手里是我御林军。吃了官司,照样要以命偿命。”

“民女明白。”她最后福了一身。

季骁是个身板儿壮实的虬髯大汉,先是对着那手谕看了有七八遍,最后眉头一皱,胡子瞥到了耳根上,用轻视狐疑的目光看了她半晌,这才不甘不愿调了五十兵众给她,一面说道:“天子也太……难不成还要做个女统领出来……”

阮小幺径直带着御林军走了。

五十名兵士皆换了粗布博袄,穿了草鞋,办成了京郊村县的民夫。游散在她周围,无人察觉。

她又去了刑部,找到商泽谨,将那些个兵丁都给了他,又嘱咐了几句。

商泽谨对她的做法不太赞成。道:“如今我们证据不足,你如此冒进,并非上策。”

“事已过七年有余,再找证据,还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你发现的那些已经足够了。”她道:“此事便再要麻烦二哥了!”

他看了外头散漫的“民夫“一眼,微微拧起了俊秀的眉。

阮小幺与他所做的事一样,目的却不太一样。他不愿看道有任何矫枉过正的事发生。

而她道:“你放心。我所做的事规规矩矩,不会枉害任意一条性命。”

商泽谨终于点了点头。

程嫔诞下龙子,皇帝龙心大悦,径封了程嫔为“德妃”。母以子贵,从今往后,宫中再无“程嫔”。而多了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德妃。

阮小幺不要封赏,只暗地要了五十御林军。然而明里,皇帝仍然给了她一个厚厚的嘉奖——太医院医使。

她径直跳过了直接上司从使这一任职,一年内坐着火箭三连跳到了医使之位。

太医院如今共有四名医使,三男一女。统管男女医吏、弟子,在上头便是太医了。

阮小幺对此很是感激,原本做好了长期备战的打算,没想到这么快便能摸得到太医的位子,叶晴湖的任务到此算是完成一半了。

年关愈近,她照常在太医院每日当值,不想李家却派人送了一封书信来,说是要请她去吃年夜饭。

想来也是她那渣爹出的馊主意。

大过年的,他们李家一家子上下老小本以为能合家团圆,和和乐乐,结果多了她这么个“丧门星”,谁能高兴的起来?

阮小幺自己高兴。

她珍重收下了那信,签了回书,道:“玲珑定然准时前来。”

太医院年三十前日便休了假,一应女吏,无论是弟子还是大人们,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阮小幺乐颠颠地去领了月俸。

是的,月俸。

她如今是医使,早已不是那个从九品,而是升了一级,属正八品,朝里律例,每月能领得二两月俸。

她特地去颜阿福那处转了一圈。

颜阿福还呆在自个儿杂役房里,里头是八人的大通铺,其余人等早已回了,只剩她在慢慢地收拾物什。

“怎么,不愿放假?瞧你没精打采的模样。”她推门笑道。

颜阿福见她来了,淡淡笑了笑,又低下头去整平了为数不多的衣物。

她只一个年迈的祖父在家中,至今为止,还不敢将被贬为杂役之事告诉他,那干瘦的老人还以为孙女儿是太医院的得意弟子。

阮小幺摘下钱袋子,从里头翻了翻,找出一颗小银锭,递给她,“这是你的月钱。”

颜阿福一呆,慌忙摆手拒绝,“李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再次已然是受了你的大恩,莫要再折我寿了!”

“拿着,这是你几个月的月钱攒下来的。”她道。

那小银锭子差不多有五两,不仅够她们爷孙过个好年,省一省的话,将来半年吃用都足够了。

颜阿福抵死不收,“杂役哪有月钱!?“

阮小幺摸了摸鼻尖,“真有,不骗你。只不过你别与旁人说就是了。”

杂役月钱六十文,算个蚊子肉。只不过一院儿二十来个杂役,每月从没发过月钱。都被上头吞了。

总之太医院是个学医之人炙手可热的地儿,你不来,别人还挤着来呢!

颜阿福嚅嚅收了下,又问了一句。“真的是我的月钱……?”

“嗯,放心吧,我也穷,没多余的钱给你施善心。”她道。

颜阿福露了个笑容,终于手脚也利索了许多,将银子藏到了包袱最里处,连连道:“多谢李姑娘、多谢李姑娘!”

阮小幺笑着摆了摆手,又与她说了会话,便告辞了。

手头这二两银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买些小玩意儿能有一大堆,真要买点像样的物事,可就怎么都不够花了。

她挣扎了半天,带上从前做掌事时攒下来的银子,径直到了一户绸缎庄。

进门便招呼。“小二,那绸袍给我做好了么!”

前月她托人在这陈记缎庄订了件衣裳,咬咬牙花了身上全数银子,总共十两,全做定金了。选了匹上好的月白色绸布,上头还有浅淡的云纹,瞧着静雅温润。正配叶晴湖。

后付的银子还需十两,只是阮小幺身上掏不出这许多银子。皇帝赏了她五十兵士、赏了她医使之位,可就是忘记赏赐几件金银珠宝。

那小二与她手中契书一对,笑道:“原来是这位小公子!正巧着呢,前两日那袄子刚做好,您瞧瞧。绝对是一等一的体面!否则我家不收您的钱!”

他从后屋捧了件衣裳出来。

展开来一瞧,通身月白,袖口领襟处有行行墨竹摇曳,衣面儿上的云纹光泽而不喧嚣,竟似活了过来。当真君子温润的玉般神彩。

“好!”她一声赞叹。

剩下来便是付银子了。

陈记是家老店,也厚道的很,也知晓她家中根底,很爽快地收了五两银子,约定最后五两分几个月付还,便扯了细布,做成包袱给她带走了。

阮小幺笑意盈盈去找了叶晴湖。

她敲过门,四伯似乎早已等候着,门一开,“哎呦”了一声,道:“姑娘,您回来了!”

他将人迎进来,又探头往外去看,怪道:“少爷没与你一处来?”

阮小幺:“啊?”

四伯道:“少爷还亲自去接你了……”

于是两人又在前院等了半日。

直到晌午,叶晴湖才回了来,面色似乎有些不好,然而在见到冻得鼻尖通红的阮小幺时,愣了好半晌,这才风晴雨霁,雨过天晴。

阮小幺抱着包袱坐得腿也麻了,道:“师父,你没事去接我做甚?”

“过年无人瞧病,我无事便去了。”他道。

结果去了太医院,发现里外都是空荡荡的,大门紧锁,也没个门子招呼,平白在外头等了半日,扑了个空。

阮小幺笑得眼中亮晶晶一片,点点头,“哦……”

她拉着他的胳膊便往屋内去,“这几日有好些个事儿,我与你一一说来!”

叶晴湖被她带着往前走,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似乎已经忘了前些时日他咬的那口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有鸟雀偶尔啾啾清鸣,薄暖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添了一层明媚的光泽,院中草树已尽凋零,却因着前头女子的欢声笑语逐去了所有寂寥,却多了一丝静谧。

阮小幺将他带进了屋,先抖开了那衣裳,比着他的身量,上下左右瞧了半天,笑道:“正好!”

“这是什么?”他道。

她把他推进了里间,“你换上试试!我花了好多钱才做的这一件!”

叶晴湖愣愣的,盯了那衣裳半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朦胧难言

阮小幺退到了外头,等了一会,便见他慢慢从里头出来了。

一身月白长衫,云纹翩跹,唇边抿笑,修长如削。

好一番君子如玉,如琢如磨。

她看得眼都直了,大笑道:“师父你真是帅!我的眼光就是好!!!”

“你师父是士,不是帅。”他道。

“……”阮小幺换了个说法,“师父,你真好看。”

叶晴湖嘴边的笑容动了一动。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转过了头,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好半天道:“怎么想到给我买衣裳?”

“我孝敬师父嘛!”她笑道。

叶晴湖笑了一声,“下回给我做一件吧。”

阮小幺:“……你别得寸进尺!”

本来是让他做过年的新服,结果今日他这么一试,便不摘下来了,就这么穿着这长衫穿廊过院,走来走去,似乎没个厌倦的时候。

两人在院子里来回慢慢逛了逛。叶晴湖道:“你不是有好些话要与我说么?”

阮小幺道:“我明日,要去李家,我要搅乱他们那池脏水。”

特别是,她要把商宛容逼上死路!

叶晴湖摸了摸她的脑袋,平静道:“别沾上自己一身腥就好。总之你记着,到了自己没法收场的时候,师父替你收拾烂摊子。”

她看着他,本想问“你是否已经知道柳慕云投湖了”,后来一想,他与她也不熟,想来也是不大清楚外祖父的这个小妾的。

然而叶晴湖拉她在一张藤椅上坐了下来,道:“你云姨娘的事,别太自责。”

阮小幺心头似被股电流猛然击中,说不出的酸甜苦辣还是什么,笑容也渐渐隐了。

“我明天要弄死那个女人!”她嗓音都有些变了调。

叶晴湖似乎叹了一声,哄道:“嗯。弄死她。”

“可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云姨姨要跳湖……”她很是纠结,心里酸得喘不过来气, “万一我去查了,又出了什么变故。怎么办?”

叶晴湖捏了捏她的脸,“有我扛着。”

他觉得手下的滋味不错,于是又捏了一把,软乎乎的,滑嫩无比。

阮小幺瘪着嘴,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你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了?”他收回手,道:“难怪没什么出息。”

她瞪了他一眼,半晌,才又道:“我被升为医使了,再升一级就是太医。你等着!”

“医使以下,皆属吏部。自太医以上,才是凭医术。”他道:“你运气不错。”

也就是说,想擢升为太医,除非医术极其精湛。否则,仅凭皇帝自个儿是没法随心所欲地任命的。

兜头又给阮小幺泼了一盆子凉水。

她无比郁闷,嗯嗯啊啊算是知晓了。

她在叶晴湖这处宿了一夜,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准备起身去李家。

窗明几净,门窗木棱的罅隙透来了丝丝光亮。外头有两个声音正说着话。

一个是四伯,“少爷,早膳做好了,您给端进去吧。”

另一个是叶晴湖,“放在中堂即可。”

“如今天冷,这粥可要趁热喝。否则凉了要风寒的!”

“你就不会放在锅里热一热?”

“你端进去不就是了?热来热去的,多麻烦!”

接着没了声儿,四伯兴许已走了。

她那师父在外头敲门,“小幺,起了没?”

她正琢磨着“小幺”那两个字是不是有些别扭。披了衣,随口应了声,“进来吧。”

叶晴湖进了来,先把那粥与几样小菜搁在了桌上,便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他每一沉默下来,不是生气,便是害羞。

他不会脸红,不会夺门而出,而只是会木愣愣呆在一边,平平静静的样子,只是偏过头,看门看窗看房梁,不会看正主一眼。

偏巧每次阮小幺的眼光都毒辣的很,一眼便看穿了他这种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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