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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本草-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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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色泽流丽的嘴角微微翘起,她像是做了一场美梦,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笑着笑着就醒了,醒了以后看到的是……

话说百草昨夜躺在床上一直想的是颜初,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里?等自己好了以后,去哪找他?前前后后想了一连串的问题,然后要睡觉的时候又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有讨厌的声音隔三差五的响起,吵的她不得好睡!真是讨厌!

她蒙着被子,继续睡!意识朦胧昏沉之际,看到颜初从远方走来,百草精神一振,她揉了揉眼睛,仔细望过去,“真的是颜初?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白衣男子越走越近,百草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顿时喜乐言表!那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百草在梦里眉开眼笑,笑着笑着就醒了,醒了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男子俊朗无双的侧脸,浓黑的眉,高挺的鼻,线条明毅的下颌……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英俊面貌!但,和梦里的完全不一样!

百草睁大了眼睛,沉默几秒钟后,她拳打脚踢,干脆利落的将那人一脚踢下床!流川夜被踢倒在地,他眼中神色复杂,像是被摔痛了,又像是遭遇迫害的受伤表情!他手一撑地,翻身而起,然后拍拍屁股道,“百百,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叫你占我便宜?”百草斜着眼睛看他,心里暗暗道,本姑娘攒的清清白白的豆腐,要吃也只能给一个人吃呀!

“百百啊,你对我搂搂抱抱,我也没越雷池一步,你说这叫占便宜,那什么才叫坐怀不乱?”流川夜道。百草蔑哼一声,“反正你就不是君子!”

三足小鼎里燃有珍稀老檀,流川夜转身端了药来,百草只喝一口,又叫苦不迭!流川夜将喂她的那一勺自己喝下,手上重新舀了一汤匙的药送到她唇边,说,“这样有人陪着,总好些了吧?”

百草只觉得那药奇苦无比!听闻有人要陪自己一起受罪,心中霍然觉得舒缓一些,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百草每喝一口都要问苦不苦?流川夜只装作没听见,百草于是盯着他看,看到他皱眉头就很来劲的道,“原来你也觉得苦嘛!”

流川夜翻翻白眼,不知不觉他皱眉头的次数多了起来,偶尔也会做出难受的表情,甚至学会了叫苦。百草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样子,神色却不是那么回事!捕捉到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苦痛之色,百草心里平衡许多!

要是听见他喉间压抑的咳声,百草的眼里有些贼贼的亮,嘴上也不叫苦了,甚至连喝药的动作也快了许多!接下来几次,流川夜都是如法炮制!

百草一直躺在床上躺的骨头都软了,但流川夜其他方面都好说话,就是不给她下床!室内炉火不断,倒也不冷,百草有的时候就坐在被头上,一边抠脚丫子一边喝药。流川夜叫苦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看的乐了,就在床上打个滚。

☆、【118】你的心事我心知

碰上流川夜表情夸张,又丑又难看,她笑的肚子疼,就在床上滚来滚去。好了以后,又嚷着他把先前的动作再做一遍。流川夜为了哄她吃药,也是想办法逗她开心。

有的时候,百草玩心起来,有意等到流川夜喝药的时候,学他先前的样子做个鬼脸!看到他强忍着不将药喷出来,脸涨得通红的表情,百草陆续做出更多的鬼脸!

流川夜怕呛到她,从来不在她吃药的时候逗她,而百草有意捉弄他,总是捡在他吃药的时候故意做鬼脸!于是她这种不厚道的做法也很快遭到了报应!

某一次,她一边喝药,心里一边想着应该怎么出奇制胜。谁知脑中不自觉的冒出先前流川夜的搞怪表情,于是一个没忍住,噙在嘴里的药全部喷到了对方脸上,喉咙也呛咳不已。流川夜见状,赶忙放下手头的碗,然后用手帮她一下下的抚着后背。

顿顿极苦的药,就在时起时伏的笑声中被各自咽下喉头,一个挽回了生命,一个却永远的失去了什么。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中,如果他终将孑然一身,不知他会不会后悔曾经付出这样仅次于生命的昂贵代价。

暖阁一方小小的天地间,从芙蓉牙帐里传出的笑声温暖而真实!司徒妙卿说味苦的药,流川夜怎么会觉得不苦呢?但是慢慢的,他似乎真的不觉得苦了。

倘若能让光阴永驻此刻两心无猜的美好,即使往后的岁月饮苦食毒,也是愿意的!但时间这双可以摧毁一切的大手,向来变幻无常。

算算时间,已是百草吃药的第四天,也就是流川夜答应在三天之内帮司徒妙卿找到她夫君后的第二天!潇湘苑门口,流川夜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颜墨白,你还没死啊?”

相隔不远的男子白袍黑发,领口和衣缘饰有紫色刺绣,两边肩头绣着云状花纹。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侧的美貌女子柳眉一竖,目光森森的盯着流川夜,“臭男人,再敢对我颜初哥哥出言不逊,我毒死你!”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司徒妙卿。流川夜不回嘴,也不生气,他对着白衣青年欠欠身,“不知墨白楼主带着你的小娘子,找我所为何事?”

那白衣青年听了此话,转眼看向身侧的女子,有些无力道,“司徒妹妹,你出手救我,我十分感谢。但是你我之间并无婚约在身,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

“怎么没有啊?”司徒妙卿把脚一跺,“才几岁的时候,我爹就同你爹说,等将来孩子长大了,两家结为亲家好不好,你爹也答应了!”

“家父当时只是说,那也要看以后你家闺女能不能对我家小子看上眼。”

“我对你看上眼了呀!”

“但那毕竟只是司徒伯伯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

司徒妙卿撅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颜初哥哥,那你是不想娶我了吗?”

白衣青年回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强结连理,那以后也是不幸福的!”

“可是爹说等我长大了就许配给你,我也一直盼着快点长大!”司徒妙卿眼泪汪汪道,“颜初哥哥,你抛弃我,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了,她是谁?有没有我漂亮?”

“少说也比你漂亮一百倍!”流川夜插话道。司徒妙卿眼中带着泪,目光却十分的狠辣,“越是漂亮的女人心术越不正,敢用狐媚法子迷惑我颜初哥哥,让我遇见一定毒死她!”

流川夜相信她会说到做到,于是改口说,“虽然你名气小了点,名声毒了点,但是说起相貌,浓艳逼人,天下大概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要是颜初哥哥喜欢一个丑八怪,也不喜欢我,那她更该死!”司徒妙卿语声绝然,她忽然看着流川夜,问道,“你是不是也认识这个女人?”

“哦!不认识的!”流川夜眼都不眨道,“我跟你的夫君也是素不相识!”

司徒妙卿显然不信他的话,却转首对着白衣青年道,“颜初哥哥,他说不认识你,我们还是走吧!”

那白衣青年眉目出众,气质如玉,神态却是欠佳,他对着流川夜道,“我知道她在你这里,我得到的消息不会有错!”

沉默一段时间后,流川夜斜斜的往墙上一靠,“是啊,她在我这里,我就不让你见她,你能把我怎样?”

司徒妙卿只关注一件事情,“颜初哥哥,你要见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本少爷金屋藏娇的当然是女人!”流川夜道。

“就是迷惑颜初哥哥的贱女人?”司徒妙卿反问道。流川夜勾唇一笑,那笑意浮在嘴角,莫名的让人生寒,“贱女人这三个字我不喜欢听!而且有英俊潇洒如本少爷者,两厢对比,你觉得有人会眼神不好,喜欢那个小白脸?”

司徒妙卿嘲讽道,“前几日你不惜代价的救那女人,即使让她失去生育能力,你也要保住她的命!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她,怎么,她醒了,你又跟别的女子好上了?男人,果然没有几个不是薄情寡义的!”

颜初听了这话,慢慢的抬头看向流川夜,问,“她说的都是真的?你知不知道绝育对女子意味着什么?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她?”

“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管的不是你的事!”

司徒妙卿大约反应过来,问出一句,“颜初哥哥,你要见的就是那个女人?可是她又丑又没用,哪里比我好?而且以后她就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连女人最基本的生育能力都没有,你喜欢她什么?”

流川夜的目光像钉子般的射过来,“我忍你是想成全你和你的小夫君,如果你再口没遮拦,别怪我出手毒辣!”

颜初也道,“流川少爷,如果你定要阻拦我,那么我止≮更多好书请访问。 ≯步于此,你让她出来见我一面,总可以吧?”

“你的小娘子说了,服药期间不可以见风不可以见光,墨白楼主还是请回吧!”

“她要吃几天的药?”颜初问。

“九十天!”

“好!我就在这里等她九十天!”

“我也没说等她吃完药就让她出来见你啊!”

“我相信她会来找我。”

“那就走着瞧!”流川夜说着,后背离了墙面,身子一直,往里走去。

曲径通幽的房舍,帘幕低垂的雅室,百草看着墙面上还剩最后一笔的正字,心情异常的烦躁,只要刻下两个正字,她就可以去找颜初!她像坐月子的人瘫在床上,度日如年,但是怎么才过去四天呢?剩下的五天要怎么熬?

流川夜看她极度不爽的样子,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

“我?”流川夜挑了挑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本来就是你嘛!”百草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你不放我出去,还不给我乱动,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我都快无聊死了!”

“那妇人坐月子,难不成都无聊死?”

“你也知道那是一个产后的妇人,我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流川夜脑中电光一闪,百草服药这几日,他找来不同的大夫,问了许多服药的禁忌。自己也翻看了许多医书,懂得不少安身之道。比如产妇坐月子期间,一定要防风防寒,静卧安养,否则留下病根,往后体痛难治。而司徒妙卿提醒他的,两者何其相似?

“百百,那以后你不坐月子好不好?”流川夜突兀的道。

“坐月子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不生小孩本来就不用坐月子的呀!”

“如果不想坐月子,那你以后不生小孩怎么样?”流川夜问。

“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啊?”百草重重的往床上一躺,她翘着二郎腿,脚趾丫子碰来碰去,“我现在只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好让我早点吃完药!”

流川夜背倚着墙,竖着脚尖,脚跟左右摆动,幅度不大,就像他此刻徘徊不安的心情,“百百,你说女人最喜欢的是什么呢?金钱、权势、地位、尊荣,还是门阀贵胄,钟鸣鼎食?”

百草用手枕着头,脚丫子一张一合,漫声道,“应该都挺喜欢的吧!”

“金玉珍璧,华贵显赫,我无一少缺!”流川夜声音放的很缓,“百百,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这个世上最放肆的疼爱!从我之前无人有,从我之后无人及!”

屋子里很静,百草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如鹬蚌用血肉磨出的珍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两个字叫颜初,那也是我觉得最好听的两个字!”

“百百,其实我也没指望你喜欢我像我喜欢你那么多,我只是希望你对我能有我对你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存在,我不怕对你好上百倍、千倍、万倍!”日已西斜,暮色中的残阳在闭合的窗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流川夜垂下密密的长睫,语声如山河明朗,绝然不悔,“即使你寡情薄意,丝毫不给,那也没关系!我爱你,你随意!”

☆、【119】纳妾

百草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流川夜的话字字落入耳中。唉,怎么说呢?他好歹算是救过她一命,救命之恩大于天!除非她能还他一片天,不然的话,还是要心存感激的,至少不能恩将仇报!

至于戏本子里唱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惟愿以身相许!百草想那大多是一些柔弱女子讲的话,但是她不一样,她有轻功,还会武功,所以不当真不当真!

残阳的辉光从窗纸上一点点的退失,流川夜的侧脸完全没在阴影中,只看见刀削斧刻般的脸部线条,他移步走了出去,嘴里吐出的话语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又像是明知壁立千仞、峡谷万丈,却依旧飞蛾扑火般的无怨无悔,“深情即是死罪,又何怕挫骨扬灰!”

往后的几天,百草乖巧许多,每日闷闷的喝药,话也很少说,但是流川夜看的出来她眉间的烦躁层层堆积,愈演愈烈。

直到在床头刻下第二个正字的最后一笔,百草忽然像是换了个人般,脸上所有的心烦意燥都变成了雀跃之色。本来昨日她就算是吃了九天的药,但是流川夜说头一次是在晚上吃的,算不得一天,为了满打满算的凑足九天,至少还要补上两顿!

天边才露出一线灰蒙蒙的亮,百草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神采奕奕,自己动手,移来青铜镜,深水濯面容,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石黛描蛾眉,粉面扑新妆,鬓簪珊瑚钿,饰以金步摇!

百草在戏班子里唱戏,一者唱的是丑角,再者用的又是些劣质粉黛,是以平平无奇!今日她有意将自己打扮的漂亮些,妆奁里本就是最优等的粉墨石黛,她又细细描眉,精心雕琢。等到妆成时,百草左看看,右看看,至少自己是比较满意的!

朝阳升起的时候,流川夜从门外一路走进,看到极尽妆扮的女子,他一愣过后,倒是不吝赞美之词,“所谓美人者,以花为容,以柳为姿,以玉为骨,以雪为肤,以秋月为神,以春水为姿。百百这样看起来,足可谓美人二字!”

百草也是毫不谦虚道,“我本来长的就不丑啊!”

早上吃了药,到了半上午,天公不作美,太阳躲进云层中。隔不多久,天气变阴,半空下起了毛毛小雨。只差最后一顿药,百草眼巴巴的等着中午,药一端上来,她一口气的喝下。

终于走出被禁锢多日的牢笼,早春的风雨迎面扑来,百草张开双臂,像兔子一般跳脱而出。流川夜撑着通透无暇的白色油纸伞从身后追过来,“你要是淋了雨,仔细水粉湿了,变成一个大花脸!”百草一听这话,如同火烧屁股般的蹿到他伞下。

潇湘苑的门外,手执淡青玉竹伞的男子静静而立,他不知站了多久,一袭洁白的衣衫有些微微的潮湿。百草和流川夜紧挨着走出门来,她一直用手护着自己的脸,生怕被雨淋了不好看。

抬眼望见斜风细雨中的男子,雪白的衣衫,修长的形体,清俊的眉眼,温和的神态,他手执一柄淡青玉竹伞,像是天神以完美之手绘出的仙姿逸态,跃然纸上,诗化了山水。

“颜初!”百草放下捂着脸的手,她提了裙裾一路跑了出去。白衣青年微笑而立,淋在伞面的雨水汇合而下,如同一颗颗珍珠般的落在地上。百草一头扑在他的怀里,双手抱在他的腰间。颜初也张开双臂,力度适中的揽她在怀。

“颜初哥哥,你喜欢她,那我算什么呢?”司徒妙卿如同幽灵般的忽然出现。百草从满满的喜悦中转过头来,只见一美貌女子站在雨中,也不打伞。

百草认得她,却道,“你是谁?”她手上将颜初抱的更紧了些,言外之意也很明显,你是谁?还想打颜初的主意?

“我跟颜初哥哥青梅竹马,打小就定下娃娃亲,所以我算是颜初哥哥未过门的妻子!你呢?你算什么东西?”司徒妙卿道。

颜初表情失了温和,他眼睛望向美貌女子,语气硬硬的像是被拉直的线,“司徒妹妹,我说了那只是令尊和家父之间的一场玩笑话,当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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