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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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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在那些大人们那儿做诗做得四平八稳,如今到咱们这儿来卖乖?”
“大嫂是知道的,老大人们就爱少年老成,可老那么板着一张脸多累,就让我歇一会儿吧?从前只有在老祖宗和娘面前,我才能小小放纵一会儿,大嫂您又少回来,如今好在又有了四嫂。”张琪刚刚那一笑,让顾钟觉得很亲切,因而扮了个鬼脸之后,他便突然往门外看了一眼。知道此前那两位看上去就精明干练的管事姑姑没拦着自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别人断然不至于能随便乱闯,他顿了一顿便低声说道,“大嫂,四嫂,刚刚我在宴席上头被拉着四处应付人,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一件事。”
张琪还没觉得太在意,嘉兴长公主却知道这小叔子人小鬼大不可小觑,当即正色问道:“什么事?”
“说什么章家因太子妃殿下而飞黄腾达,如今就连章家同乡亦是蒙重用。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我仔细听了听,似乎传言说那人和太子妃殿下青梅竹马诸如此类的,总之话很不好听。”
“青梅竹马?什么青梅竹马,太子妃殿下八岁便进了张家,和我打小一块长大,哪有什么青梅竹马的人?这简直是横加污蔑!”张琪一时又惊又怒,脱口而出了一句,却只觉得有人按住了自己的手。见嘉兴公主面色冷冽,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嫂。
“你今天是新妇,别管这么多,这些事情自有我去料理。”说到这里,嘉兴长公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款款站了起来,“此前十七哥的帐我还没算清楚,这会儿居然有人敢跑到顾家的喜宴上头大放厥词,我倒要让人看看,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什么下场!”
顾钟看着自家金枝玉叶的大嫂气势十足地出了门去,眼睛里顿时直冒小星星,对张琪匆匆行了个礼后就狗腿地追在后头,口中还嚷嚷道:“大嫂,我认得那几个狗东西,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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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攀龙附凤,玲珑心思
来宾太多,顾家的喜棚从威宁侯府一直摆到了武宁侯府,那红绸大棚的范围足足涵盖了两边前院七八个院子,那些厅堂厢房都敞开了门摆上了酒席,林林总总加在一块,席面早已经超过了一百桌。这其中,除了亲朋世交之外,不少都是来攀个交情的,因而自然有些龙蛇混杂。但这样喜庆的日子,送礼的人多,总不能往外头赶,送礼之后只要人在大红喜笺上留下自己的官职姓名,便能入席喝上一杯喜酒。
太上皇当年定鼎天下,封官不少,即便后来清理掉了一些,但中央各部院再加上那些清闲衙门,文武官员仍有数千,皇帝陈栐即位之后,有心再次清理,可终究还在筹备,于是这些说是同僚的官员,如今同桌坐着,却大多彼此不甚熟悉,不少人都趁着这机会彼此套套交情。这也是大户人家婚丧喜事,来帮衬的人总不少的原因。结交人脉这种事说来容易做来难,穷京官素来难得机会,而富京官也不可能挥舞大把金银攀附权贵,这种机会最是难得。
因而,这会儿设在武宁侯府前院西边一座小跨院的一桌席面上,一个留着老鼠胡子的干瘦中年官员在神秘兮兮历数了归德府出身的那些军官如今都是个什么出息,便干咳一声说道:“太子妃殿下此前建下大功,而且生下皇长孙之后,如今又有了喜讯,再过几个月便要临盆了,别说世子爷爱重,就是太上皇和皇上皇后。哪个不信赖,哪个不爱重?若非如此,世子妃的父兄资历都还浅薄,哪里能够各自独当一面?更不消说那些归德府出身的军户了。说一句露骨的话。外头早就有传言了,若非太子妃殿下,太子爷这东宫位子没这么轻松得来!”
此话一出。席面上一众微末小官虽是面色各异,却是没人反驳。见大伙都默认了,那老鼠胡子便笑呵呵地说道:“只不过,太子殿下素来谨慎,否则也不会从前被人当成书呆子。他眼下只领着监管宗室读书,其他时候鲜少露面,要投靠东宫。却不是这么容易的。咱们官卑职小,要入手的话,还得另辟蹊径。”
“韦兄,你倒是说说怎么另辟蹊径?”
“当然是从那些归德府出身的军官入手。他们都是太子妃殿下的老乡,将来自然少不了继续往上爬。尤其是才刚从奴儿干卫回来。深受皇上嘉奖的那位赵指挥,他既和太子妃殿下……嘿,情同兄妹,升迁的又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这一口冷灶别人还来不及烧,咱们抢先去使一把力,总比某些人傻呆呆等着攀附东宫容易得多吧?”
“可这么好的事情,韦兄如何不去?”
“去,怎么不去!”老鼠胡子顿时不高兴地挑了挑眉。“可这去烧冷灶也是要花代价的,我就是个六品穷京官,拿不出什么东西,再说我一个人能有什么声势?而且,要不能做出些声势来,人家犯得着为了我一个区区六品官。去求太子妃殿下通融?”
他这回答终于消弭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和提防,一时间桌上其他人有的点头,有的急不可耐立时答应,有的和旁边人交头接耳,到最后须臾便商议了一个时间。而邻近一桌刚刚入席的一对年轻兄弟却是悄悄离座而起,等到出了院子,年少些的见年长的那个走到阴影处,突然摩挲着下巴上那一丛胡子发起了呆,便凑上前低声问道:“大嫂,您不是打算让他们看看太岁头上动土是什么下场吗?”
“我改主意了!”
涂黄了脸黏上胡子,又换了件高领衣裳作男装打扮的嘉兴长公主哂然一笑,旋即又往里头瞅了一眼,这才冲着刚刚几个随侍过来的心腹家将招了招手,立时就有一个人快步上了前,深深躬身行了个礼。
“你挑几个稳妥人,给我死死盯着那个老鼠胡子,摸清楚他的底细,还有交往的人,从现在开始,此人的一切都给我仔细记录下来,不许缺了一星半点!”等到那家将答应一声退下,嘉兴长公主方才扫了满脸若有所思的顾钟一眼,微微笑道,“小弟,你这次可建了大功!大嫂也没什么别的可以谢你,你也差不多要说亲了,虽有娘在,用不着**心,但你要是有什么额外要求,只管对大嫂说。就是你想要尚公主,大嫂也能给你办成了!”
前头的夸赞顾钟倒是听得心中熨帖,可听到后头,他顿时目瞪口呆,老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连连摇手道:“不不不,大嫂好意我心领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听老祖宗和爹娘的!要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见顾钟溜得飞快,嘉兴长公主不禁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意。顾铭和张琪分明是早就有些情愫,如今算是终得圆满;她和顾镇是打小在宫里就见过的,青梅竹马谈不上,可总不是盲婚哑嫁;现如今顾钟在外头读了那么多年书,一开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家伙倒真的看似古灵精怪,心里却是明镜似的透亮。
就连顾铭这一桩婚事能成,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要是小家伙真看中什么人,想让她在太夫人和王夫人面前说和,她纵使贵为公主,可也不敢贸然插手!
顾铭和张琪旖旎新婚之夜的次日,便拜见了各方长辈。嘉兴长公主受了这对新婚夫妇的礼,又送出去一匹骏马,一整套赤金镶南海明珠的头面,等成礼之后便立时入了宫。她照例先去拜见了太上皇和淑妃惠妃敬妃这些太上皇妃,又去皇后傅氏那儿坐了坐,蹭了一顿午饭后方才转道东宫——即使这原本是她今日入宫最主要的目的。
一进丽正殿,她就看见几个宫人频频进进出出,竟是一阵忙乱,心中登时一紧。好一会儿,金姑姑方才脚步匆匆地出来,毕恭毕敬地屈膝行礼道:“长公主,太子妃殿下就在里间,只是有些不太方便,请您移步入内。”
嘉兴长公主连忙随金姑姑一路进去。待见着章晗从贵妃榻上起身相迎,她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会儿,见其面色微微有些蜡黄,精神也有些倦怠,她顿时皱眉说道:“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还见你好好的,如今怎么精神不济,人瞧着仿佛也瘦了?”
“十二姑姑坐。”
章晗挪了个位子请嘉兴长公主坐下,又接过秋韵送来的茶,亲手奉给了嘉兴公主,这才使了个眼色。等秋韵和金姑姑都退下了,而嘉兴长公主则是捧着茶盏根本没沾唇,她便含笑说道:“没事,前些日子各种各样的事情太多,劳心劳力,难免伤及身体和精神,只要慢慢调养就好了。”
想起之前在亲生母亲惠妃那儿小坐的时候,惠妃不无恼怒地提到,如今章晗有孕虽是喜事,但却有人暗中议论,道是章晗此前在废太子之乱中东躲西藏损伤了身体,再加上妇人产子最是一道关坎,若有个万一,章家满门富贵也就断了,将来连皇长孙也堪忧诸如此类云云,她不禁开口说道:“你也别只顾着那些事务,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体要紧。皇兄能有今天,你和那呆子居功至伟,别到头来吃苦在前,享受却什么都没有。”
知道嘉兴长公主的心直口快,但这却也是要看人的,章晗心中感激,当即点头道:“我知道,多谢十二姑姑提点。”
“谢什么,我又不是外人。”刚刚才劝了章晗保重身体看淡些其他,但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嘉兴长公主顿时犹豫了起来。然而,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又牵涉章家,她思来想去,还是紧紧握住了章晗的手,低声说道,“另外,今天我入宫,是为了一件大事。”
听嘉兴长公主将顾家昨日喜宴上听到的那些话一一转述了,包括那老鼠胡子如何挑唆,别人如何心动附和,以及她派人去紧紧盯着等等,章晗在最初的惊怒过后,很快便调整了心情。她把手轻轻搁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想起这个孩子和陈曦一样来得突然,而且让自己成为众所瞩目的同时,也带来了众多的恶意觊觎,她不禁心中暗叹。
然而,同样让她介怀的还有赵破军的归来。自从嫁给陈善昭之后,她一直尽力不再去过问他的事,却不想他竟在如今这时候回来了!
“多谢十二姑姑特意安排妥当,又来告诉我。我有数了,回头就设法把此事料理停当。”
“你能看开就好,我还会让人盯着那边。”嘉兴长公主松了一口气,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双手递给了章晗,“今日四弟妹见家中长辈,大家彼此送了见面礼。只是你这她最想见的不能出席,所以她特意让我捎带了进来。这方罗帕是她亲自绣的百子多福纹样,希望你能够平安生下孩子,将来多子多福,儿孙满堂!”
接过这一方薄薄的绢帕,端详着上头细密的针脚,章晗想起从前在归德府时那个瘦弱怯懦的庶女,不禁失神了片刻。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笑道:“多谢她这有心,劳烦请十二姑姑出宫的时候,也替我捎带一件东西给她。不是什么金玉,是我前些天抽空做的一条腰带。她给我的帕子我会时时带在身上,请她也佩着这条腰带,咱们姊妹一场,今后不能时时相见,见物就如见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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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同心同德
章刘氏活了大半辈子,原本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一家团聚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从来没想过会离开家乡,更没想过能进京城,能定居京城,更能够住华屋美室,穿绫罗绸缎,甚至还有机会踏进天底下最让人望而生畏的皇宫。尽管此前刚刚到京城时,就曾经被陈善昭接到柔仪殿见了一回女儿,但如今女儿女婿已经是入主东宫,意义大不相同。这一日当踏进东安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始终战战兢兢,进了东华门看到那些威严肃穆的宫殿后,她就更加不安了,倘若不是今天蒙恩,允章昶相随,她甚至都有些迈不开步子。
等随着那引路的内侍到了东宫,原本要径直入内,可偏生内中传来了消息,道是淄王妃正在见太子妃,请夫人稍待,她就少不得立时站在春和门外等,见来往内侍俱是低头垂手进退有度,她不禁也下意识地屏气息声了起来。好在就一小会儿,她便只见那边正殿一旁的小门有一行人出来,中间一个坐肩舆的仿佛是一个年轻的少妇,料想便是淄王妃了。
小产之后调养了近两个月,张茹总算是精神好了许多,但整个人相较从前仍显得消瘦。今日入宫是因她要和淄王陈榕商定了,上书请回山东封地去,因而来向章晗辞行。刚刚再次抱头痛哭了一场,她的眼睛虽有些红肿,但心情却疏解了许多,路过春和门时见一中年命妇带着一个少年行礼,她先是一怔,随即便拍了拍扶手。
“停。”
随着一旁内侍的一声喝,肩舆便落下了,她盯着这理应是母子俩的两人端详了一会儿,旋即便开口问道:“可是章夫人和章二公子?”
“是,妾身拜见淄王妃。”
“小子拜见淄王妃。”
“二位请起。”
张茹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了章昶身上,见其如今已经十四五的光景,眼眸清亮,眉目俊朗,除了嗣兄就再没有兄弟姊妹的她一时对章晗更添几分羡慕。想着母亲对自己离京的不舍,她一时又觉得眼睛一阵酸涩,旋即才对章刘氏微微点头道:“二位是第一次进宫吧?”
“回禀王妃,妾身前次曾经进过宫,但东宫还是第一次来。”
“那就对了。”张茹微微一笑,旋即看着母子二人旁边的内侍,正色说道,“你们是国戚,日后再进东宫,哪怕内中有客,也不用候在春和门外,自可入内等候,引路的却也不晓事,让人看见还道是太子妃殿下怠慢家人!章大人和章大公子都是领军在外重责在身的人,你们不但是国戚,却也是官眷,只管拿出该有的气势来!”
见章刘氏旁边的那两个内侍慌忙跪下连连磕头请罪,她却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微微冲着章刘氏和章昶母子颔首后,就示意起行。坐在肩舆上,想起自己当初被母亲带去隆福寺碰运气的时候,被人嘲笑冷遇时的无地自容;想起初见淄王陈榕时,根本没想到这便是自己相伴一生的丈夫;想起出嫁时因父亲的绝情无义,心中始终怀着忐忑……她不禁轻轻用指甲掐了掐掌心。
如今虽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可陈榕日夜相伴温言劝慰,这两年亦是几乎没染指过别的女人,得夫如此,她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了!所以,当日章晗和张琪的援手,不止是滴水之恩,她自然永远铭记在心!
而张茹的话听在章刘氏耳中,也如同振聋发聩一般,想到自己如今不同从前,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似如今这样战战兢兢更会被人拿来嘲笑亦或是攻击女儿,她的心里顿时异常难受。因而,当和章昶踏入丽正殿的时候,她竭尽全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直到看见女儿扶着秋韵的手笑着迎了出来,她才一瞬间轻松了下来。
“今日不是那些节庆正日子,相见只叙家礼。”章晗已经听说了刚刚淄王妃张茹出去时碰到自己母弟二人的事,心里自不免暗自思量。此刻,她一把扶住了要行礼的母亲,可见章昶已经乖觉地跪下磕了个头,她立时嗔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小弟日后不可如此。”
“是,小弟受教了。”
听着这一板一眼的回答,章晗不禁莞尔,等到一家三口一块到了她素日起居见人的东暖阁,她携了母亲章刘氏一块上榻坐,旋即便叫了章昶上前,考较了他几句四书,见其答得有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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