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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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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会得,这种自作主张的把柄,我不会让人抓的。”
当陈善昭遽然直至乾清宫面圣,随即呈报了陈善聪极可能在京城的消息时,皇帝果然猝尔大怒。对于胆敢谋逆的太子和秦王,皇帝在痛心疾首之余,也有恼怒,但却不无后悔;但是对于陈善聪,他这一国天子却完完全全是深恶痛绝。因而,当陈善昭说是要去咸安宫见废太子时,皇帝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最终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去,让你那媳妇走一趟,只说是暑日渐近,给咸安宫添些东西,免得旁人闲话。让她对老九说,但使他能有所助益,朕他日会对老二提一提,赦了他的二子。至于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直接把陈善聪的影子图形贴遍整个京城。以他在勋贵大臣中间的恶名,首先安国公府就愿意挖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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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零落成泥,香如故
咸安宫位于西华门内,柔仪殿后不远,门三间,门内影壁一座,三进院子,每进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三间,若光说规制格局,比总共才两进的东宫反而更加宽敞。然而,这里是原本关押罪余嫔妃的冷宫,孝慈皇后在时驭下宽和,只有一位妄言国事的美人被黜落于此,顾淑妃摄六宫,惠妃敬妃协理宫务之后,这里就一直空关着,屋舍早已不像样子。
当肩舆在咸安宫前落下的时候,章晗端详了那片刻那斑驳掉漆的门院,还有那宝蓝色金字的牌匾上,黯淡无光的咸安宫三个字,这才缓缓下了地。她本就不希望陈善昭来见废太子,如今皇帝既然有了如此口谕,她稍作预备后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这一趟。此时此刻,扫了一眼那大门两侧跪下行礼的几个健壮内侍,她便沉声说道:“我奉旨来看九叔九婶,开门。”
见陪同过来的乾清宫管事牌子路宽出示了皇帝的金牌令箭,一个领头的内侍立时答应一声一骨碌爬起身来,却是拿着腰中的钥匙去开那铜锁。而路宽发现章晗看着那大锁眼神有异,便连忙低声解释道:“世子妃,那门上的小窗便是每隔几日送去各式菜蔬肉食以及四季衣裳的,里头自有厨子和井水,后头有小门把各式垃圾清运出来,所以这锁还没开启过。”
尽管对于东宫中人没有任何好感,但面对这种可怕的禁锢,章晗仍是觉得不寒而栗。在咸安宫两扇大门缓缓推开之后,她在路宽带着的好些精壮内侍和芳草碧茵前呼后拥下,走进了这座已经关了将近两个月的宫殿,尚未来得及打量四周,就只见一个人影从迎面第一进院子的正房冲了出来,竟是跌跌撞撞直扑自己,须臾就被路宽示意人给挡下架了起来。
当看清了那披散着的头发下那张脸,章晗便认出了人来。和此前移宫之日见过的前太子妃方氏相比。如今的人显得更加憔悴苍老消瘦,身上原本该是绫罗绸缎的衣裳已经揉得皱巴巴的,甚至瞧不出本色来,那些曾经装点鬓发和耳垂颈项手腕的首饰也不见一件。
而方氏抬着头在日头底下只是一瞧。这就认出了章晗来。她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仇恨,但须臾便强行压下,换成了殷勤和讨好。使劲甩了两下没能挣脱那两个内侍,她便可怜巴巴地说道:“世子妃,妾身知道从前做错了事情,只求世子妃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替他们说说情吧!可怜他们还不到十岁。如今却是缺衣少食,好歹他们和世子爷一样,都是皇上的嫡亲孙子。求求你发发慈悲,求皇上还了他们的爵位……”
方氏的苦苦哀求以及刚刚那一番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其他人。东西厢〖房〗中先后有女子出来,和方氏相比,尽管她们亦是憔悴苍老,但身上衣裳瞧着却稍微整洁一些,而当见到章晗时。她们却不比方氏的激动,全都是跪伏地上不敢抬头。只有抱着手中一个瘦弱孩子的刘良媛膝行上前,却知情识趣地在章晗身前几步远处跪下。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世子妃,这孩子还小,自从关进这咸安宫就断了牛乳,瘦得已经不成样子了。奴婢不敢奢求其他,只求世子妃看在同是为人母亲的份上,帮这孩子一把。只要这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奴婢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同样是替儿女着想,方氏还星星念念地惦记着给儿子争回爵位,而刘良媛却聪明地只提女儿的牛乳供给,章晗不禁心头暗叹方氏时至今日仍是尚未认清形势。她并没有回答。路宽就已经努了努嘴,须臾,方氏就被人堵着嘴拖了回去,不多时,正〖房〗中便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而几个跪伏于地的旧日东宫侍妾却没人理会,而刘良媛那远比方氏恭顺的态度。也让路宽略一思忖就决定放过了她。
而章晗从那清出来的道路往里走了几步,随即突然停下脚步说道:“路公公,回头记着吩咐下去,咸安宫照例的那些供给之外,三个孩子的一应饮食供给,都比照从前的。”
既然只是三个孩子的饮食,行前皇帝给的名义本就是让章晗来探望废太子一家,路宽当即答应了下来。而一路进去,章晗看着两侧那年久失修显见空关着的屋子,想到废太子和旧日妃妾儿女都迁居了这儿,但下头的使唤人全都交给了三妃查问处置,只有每月轮流派四个小火者在此杂役,立时明白了方氏为何看上去那般狼狈不像样。
想必一直高高在上的方氏如今要拉扯两个孩子,又从来没做过杂务,现如今那正室身份更是压不住人,因而日子才会过得格外艰难!然而,她的心中在闪过一丝怜悯和恻然之后,便把这种情绪给压了下去。成王败寇,倘若失败的是她,十有**连命都会送了,如今既然她赢了,怜悯孩子是本分,怜悯敌人却没有必要,那不过是伪善!
第三进院子的东西厢房已经都快塌了,只有正房还完好无损。相比前头闻讯出来的那些女人,当章晗站在正房门口的时候,里头并没有任何动静。路宽本要让人进去说道一声,章晗却摆摆手制止了,随即方才开口说道:“路公公,你带两个人随我进去。”
路宽只怕章晗硬要逞强,万一磕着碰着或遇到更大的危险,他可就死定了,此刻顿时如释重负,慌忙挑了两个身怀武艺的内侍,使人先打起了门帘,这才在旁边护着章晗小心翼翼地入内。一进屋子,他就被那扑面而来的霉味熏了一跟头,一时暗自后悔不曾派人把废太子架出来问话。
在这种昏暗发霉的屋子里,章晗好半晌才看到了盘腿坐在一张罗汉床上的废太子陈桦。她和这位旧日东宫的相见次数并不多,除却大婚之后朝见东宫,便只有陈善昭的二十整寿以及此后的寥寥数次,这会儿看着胡子拉碴的废太子,她犹豫片刻便屈了屈膝道:“妾身奉皇上旨意,来探望九叔。”
罗汉床上的陈桦挪动了一下身子,当目光落在章晗身上时,他嘴角微微一动,随即才直截了当地说道:“既是你来,可是父皇已经册立了东宫,善昭和你夫妇已经住进了宫里?”
相比太子妃的歇斯底里,刘良媛的卑微求告,尽管已经是废太子了,但陈桦却仿佛还是太子似的,坐在那儿既没有动,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求饶抑或是探问的表情。见章晗并没有答话,而一旁的路宽和几个内侍虽低着头,脸上却尽显紧张,他便眉头一挑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我那二哥还没有消停,外头并不太平吧?”
“九叔到底是为东宫储君多年,这点事情自然瞒不过您。”
章晗抬起头直视着陈桦的眼睛,见其面色沉静,竟是比从前是太子时更添了几分风仪,也不知道是大彻大悟,还是宁静的表面下暗藏杀机,她便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妾可以告诉九叔,秦藩确实已经举了反旗,而且还打下了大同,得了代王中护卫和山西行都司的兵马,只是父王已经到了河南,周藩和河南都司兵马尽落手中,武宁侯从辽东大军西进,东安郡王得了太原府和山西都司的兵权,而宛平郡王则是扼守宣府,秦藩之乱不过是时间问题。”
“哦?”
尽管如今形同坐牢,眼前也并没有什么山河地理图,但那张大齐的舆图陈桦也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因而章晗所言的那几个地方他只是稍稍琢磨,就知道形势确实是压倒性的。更何况自己那父皇还坐在龙椅上,一时半会死不掉,那就意味着二哥秦王的破釜沉舟必定会和他一样,成为悲剧。
想到这里,他便冷笑道:“那你今日来见我所为何事?不要说只是为了衣食起居之类的琐事。倘若放在唐时,想必你也是武后韦氏这样的人物,我平生最大的错误不是别的,便是小看了你!”
路宽和几个内侍闻言遽然失色,而章晗却是面色如常地说道:“当不起九叔这谬赞,母为子则强,在妾身上不过是更多了一条为夫则强。今日妾来探望,只是为了一个人,一件事。秦王次子陈善聪又回了京城,妾只想问一句,九叔可知道他的藏身之地?”
“笑话,他是二哥的儿子,我怎会知道!”
“既如此,妾就告辞了。”
章晗礼数周到地裣衽行礼,继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而路宽等人尽管措手不及,却也不敢违逆,只能慌忙追上。然而,一行人才刚到了外间,就只听里头传来了陈桦沙哑的声音:“你既然来问我,莫非就只想空口说白话从我这儿套了话去?”
摆手吩咐路宽等人不要动,章晗方才隔着一层灰黑的布帘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妾来此之前,皇上曾经吩咐过,倘若九叔肯明言此事,他日父王得胜归来,九叔的二子兴许能得赦免。”
尽管只是兴许二字,但里头的陈桦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最终传来了一声疲惫的叹息:“你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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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群情汹涌,捣黄龙,终得胜!
陈善聪潜回了京城,散布流言对赵王不利!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这个消息随着满大街布告板上贴出来的榜文传开之际,上至勋贵大臣,下至民间百姓,全都一时议论得沸沸扬扬。尽管前太子陈桦谋逆曾经是莫大的新闻,可相比这种议论了极可能要掉脑袋的朝廷大事,陈善聪那事无疑更属于私事的范畴。
身为庶子,一度把嫡兄排挤得处处掣肘,好容易通过一场救美敲定了和安国公府长孙女的婚事,等把人娶过门后却谎称媳妇有孕,自己金蝉脱壳溜回了西北,干脆利落地把媳妇丢在京城……这林林总总在京城的女人们看来,无疑是人渣败类!即便男人们,对于此等行径也都不齿得很,背地里提起的时候总是鄙夷不屑。更何况,那榜文上的赏格直接是纹银千两,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再加上榜文上不知道请了哪位丹青国手,一个大胖子绘得惟妙惟肖。
而此时此刻的安国公府,无疑处于这么一场风暴的中心。
安国公世子夫人当初带着两个女儿往护国寺去,原本就不是冲着陈善聪这么一个秦王庶子,而是奔淄王以及赵王世子这一对素来品行优良知书达理的叔侄去的,谁知道阴差阳错那一场惊马事件,愣生生让陈善聪捡了个便宜。可圣旨都下了,只能让长女出嫁,好在之后不久就传来了有喜的消息,家下人还高兴了一场,可转瞬间就是那等的难堪和羞辱!倘若不是皇帝下了那样的旨意。就是人能和离归家,从此之后也只能青灯古佛,现如今好容易等到风波平息,丈夫和她也看中了一户人家。谁知道那个该死的胖子竟然又回京了!
“这个杀千刀的,他还嫌祸害人不够吗,好容易事情过去。皇上怜惜咱们家也是受害的,对老爷颇为优容,他竟是又回京搅动风云!”
见自家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安国公世子亦是心烦意乱。父亲年纪一大把,已经不管事了,此前甚至打算把爵位传给自己,可因为那桩丑闻。几个兄弟上蹿下跳,险些没挑唆出大事来,就连好强的母亲也一度病了。好容易等到事情过去,太子谋逆平了,赵王入主东宫已成定局。而赵王世子妃此前还对自家表达了善意,可陈善聪这搅屎棍又回来了!
“别哭了!”安国公世子低吼一声,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榜文既然能够贴满街头巷尾,必然不会是赵王世子一个人敢独断专行的,皇上必然首肯。既如此,给咱们家从上至下的人,还有那些商铺产业全都传下令去,但使能够获得陈善聪的下落。抑或是能够拿着此人,得下落者在官府赏银之外我另外赏银一千,生擒活捉的我另外赏银五千!”
他说完便重重一巴掌按在桌子上,竟是声色俱厉:“我就不信如今各城门已经戒严,他一个大活人还能插翅飞了!元娘受的委屈,我这个当爹的非得给她找回来不可!”
屋子门口。大孙氏扶着身边丫头的手,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她虽说受了刺激,但毕竟有皇帝的旨意,回到家中之后延请名医调理,也就渐渐清醒了过来。最初晚上她一直噩梦不断,等听说定了婚事,对方虽不是名门大户,却也不嫌弃她曾经嫁过人,方才好些,可谁知道那个让她过了一场仿佛梦魇般日子的男人竟然又恬不知耻地回了京城!此时此刻,听见父亲咬牙切齿斩钉截铁的话语,她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回转身跌跌撞撞地奔了回去。
叔伯婶婶们虽说闲言碎语不断,好在爹娘还是一心维护她的!
不止安国公府上下总动员,武宁侯府、保国公府、安陆侯府……甚至于起初作壁上观,如今恨不得使出十万分力气紧跟赵王府行事的隆平侯世子,全都把家中下人撒了出去满城转悠。再加上打了鸡血似的五城兵马司,为了丰厚的赏格捋袖子眼冒凶光到处乱转的寻常百姓,仅仅头两天,被扭送去官府的各式胖子就足有二三十,可惜都不是陈善聪。
正当朝中百官以为此事不是那么容易时,这天傍晚,羽林左右卫的精锐分成三股,直扑京城新街口、朝天宫西街以及大树根三处。在不到两刻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强攻之后,三处据点被全部攻了下来,确是秦王府设在京城的暗线无疑。然而陈善昭下令调去刑部老手一番审问,最后问出的却是一个让人失望的答案。
陈善聪确实曾经藏身在大树根的那个金银铺内,但三天前便带着两三个心腹走了。更要紧的是另一个业已证实的消息——陈善聪如今不是之前那个胖子了,至少绝谈不上肥硕!
“那就把修正之后的影子图形贴出去。”陈善昭淡淡地看着奏事的太监,脸色沉着地说道,“另外,把赏格再提高一千两!”
官府的赏格提高了一千,安国公世子一发狠,也同时传令赏格翻倍,再加上各家勋贵多多少少跟进了一把,陈善聪这个从前尊贵的皇孙,如今身上背着的赏格竟是有一两万,这顿时让他成了整个京城乃至于整个天下最炙手可热的海捕文书通缉犯。就在上上下下犁地似的把整个京城梳理了一遍仍无所获的时候,赵王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
赵王凭借河南都司和周王中护卫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八千人,直插西北腹地,在西安府内应的接应中拿下了西安府,西安克复,正在大同的秦王被人端了老巢,粮草以及自己和军中上下人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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