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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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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我们永远只能等待。我是人,不是动物,不是任由你们怎样就怎样,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纪远航,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纪远航勃然变色,微微抖耸着眉峰,深眸眯起,忿怒交加的眼神认清她脸上的表情后忽地一缓:“间歇性抽搐?阮秘书,我想你误会了,找你来主要是具体告知下周前往欧洲考察项目的事宜,我怕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况且你身边还有人。”

“装什么蒜啊你。”

“啧,对自个儿的推理那么有信心?你是打哪儿受了气把屎盆扣我头上吧,像只发疯的老母鸡似的逮谁咬谁。”他慢条斯理地觑着她,缓缓地将她的愤怒收入眼底,从柜子里拿出一份资料随意丢到阿息面前的茶几上,嘴角挂了一丝讥讽的笑,“拿回去好好看看。我不发火不代表我不生气,正如你所言,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好不要超出我的极限,你这些愚笨行为完全可以为你的档案加上几笔,当然,我不会笨到开除你,我是商人,不会跟钱过不去,在你有能力偿还违约金之前请斟酌自己的言行。”

纪远航没再说话,走到衣橱那边,径自脱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换上一件休闲的T恤衫后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没再往阿息的方向瞄一眼。

阿息有些发愣,反应神经开始变得迟钝。

欧洲?出差?纪远航找她来就为了这个?那她刚刚都说了什么,完了……她黑着的脸慢慢转红,愣磕磕地杵在原地,一双手放在身后不停地绞着,希望能理出个头绪,可越绞越乱,方才的雄赳赳气昂昂早跑到沙哈拉大沙漠去了。她站着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纪远航稍稍凌乱的发丝,有几根张扬地立着,该不是被她气的怒发冲冠了。阿息悄悄望了他沉冷的俊脸一眼,试着说点什么,浴室门这时啪嗒一声开了,变魔术般冒出一个浴巾只裹到纤细da腿处三分之一的xing感尤物,瀑布一样泻在肩头的发丝滴答着水,她微侧着头擦拭,水珠着顺着白净柔嫩的手臂缓缓滑落,一张不经任何粉饰雕琢的脸,如盎然一新的阳春白雪,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美目顾盼生姿,仿佛载着一池春水,引得人心连绵起伏,清淡的朱唇随着呼吸轻轻蠕动。

空气中淡淡的弥漫着清幽的芳香,这样的绝色,同为女人的阿息都会有一种消魂蚀骨的感觉,更何况那些甘愿被她降伏的裙下之臣。她看得懵了,困难地咽了口吐沫,半天才缓过神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女人了然地笑笑,朝纪远航盈盈走来,柔若无骨地偎在他怀里,青葱般的小指随意抠着他的胸口,巧笑倩兮。

纪远航本来就没有好脸色,被她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仰着头看她,面色阴沉,双手下意识去扳她的手,压低了嗓音问:“你又搞什么鬼。”

李芳截住他的动作,挑着眉毛斜睨傻杵在原地努力克制情绪的女人,嘴角挂一丝玩味的笑,凑到他耳边轻轻咬着他的耳朵道:“别不识好人心啊我可是牺牲自己的贞cao来帮你。”

纪远航冷冷道:“不必,赶紧给我下来!”

李芳恶作剧地冲阿息眨眨眼,细长的食指快速刮过纪远航线条如刀削般的下巴,朱唇微启,故意抬高了声音:“哎呀,讨厌,谁叫你捏人家。”

这一声甜沥沥的叫唤与她所饰演的角色别无二致,饶是阿息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地上掉,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李芳低呼一声,装作才看到阿息般:“呀,你不是我们家远航的秘书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第二十二章

阿息一愕,翻脸如翻书地换上了一张童叟无欺的笑脸:“真是好巧,您是打的过来的吗?”

“哪能啊,远航这人就是嘴硬心软,我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到了,衿持,耍耍小家子气虽说是女人的专利,可是也要尊重顾虑到男方的感受。太过头就会变成刁难,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她伸手玩捏着纪远航的前襟,不忘冲他挤眉弄眼,两人毫不避讳阿息在场,直勾勾地对视,仿似她是一个透明人,这一幕让阿息的心里象梗了什么硬块,很不舒服,李芳掩饰不住嘴角幸灾乐祸的笑,下巴冲着门口抬了抬,问,“还有事吗阮秘书。没事的话我们得休息了。”

阿息闻言一愣,瞥了纪远航一眼,跟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两位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搅了。对了李小姐,您穿成这样可别伤风了。”

李芳莞尔而笑挥手道别,门一关上,纪远航便把她扔到了沙发上:“发什么神经呢你。”

“你不也发鸡疯似的见谁咬谁,还好意思说她?行啦,别瞪啦,下午那一眼都被你瞪出心理障碍高血压了,再瞪非得白内障前列腺复发,重色轻友的某某某,我在浴室都听得一清二楚,你就别扛着了。”

纪远航没好气:“那你刚刚算怎么回事。”

李芳漫不经心地说道:“帮你咯,我都准备好上演限制级画面。他ma的,不长脑子的傻瓜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瞧见她刚刚的眼神没,恨不得把我钉成筛子,你呢,心里急得冒火表面上还若无其事,你就装吧你,继续相互摧残,整出个中年健忘老年痴呆,老纪,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这么不爽快,从小到大都这副德行,别扛啦,你使诈叫她过来真的为了那破差事?她有一句话说对了,不要等失去才后悔,世事难料,指不定哪天你醒来世界就变了。喜欢一个人就该让她知道,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懊悔难过。你只愿意在感情付出五分,就别太渴望对方拿出十分来爱你。”

“先管好你自己。”

李芳不以为然地撇嘴,小心谨慎地修剪脚趾甲:“不劳您费心,姑奶奶我好得很,吃的饱,睡得香,生活性福。”她自鸣得意地惊叹着,看了纪远航两眼,嘴角牵起一缕洞悉的微笑。

纪远航气极反倒笑了:“就不怕许文昊宰了你,出去多少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别跟我提那只死耗子,要不是为了躲他我犯得着躲你这还牺牲色相么,半点好处没捞着不算指不定她怎么诅咒我这只狐狸精了,不成,你得把那顿大餐给我补上这样就是被下降头也值。”

纪远航这回是真生她气了。

也是,金屋藏娇,她进去对他一顿叽叽呱呱连珠炮都被那美人听去折了他的面子,来欧洲已经三天了,纪远航一直板着脸,阿息在心里想着该怎么打破这僵局,至少让纪远航开口和她说说话,可他见着别人都是谈笑风生,目光一到她这就骤然下降至零下十几度,话没出口率先就在肚子里结成了冰块。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把远处的海面染成了一片绛紫色,海水涌过阿息的脚踝,沙地上布满小蟹,几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围在她身边堆城堡,阿息不时将双眼瞄向纪远航,他倾听别人谈话喜欢把眼睛眯起来,嘴角的笑意含而不露,唇线弧度却是几近完美,那群金发美女让他唬得一愣一愣,坐在他身边好几小时没舍得离开。阿息拾起周边的贝壳赌气般和小孩子铺围成纪远航的模样,头上象征性地用红色鹅卵石标注出一个冒火的烟囱,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抚掌大笑,闭目小寐的游客被她银铃般又清又脆的笑声吸引,摘下墨镜循着笑声方向侧目,阿息绾了小髻子,一件素雅网眼白色针织衫搭配宝蓝色长裙,左腕上掼着一串紫水晶手链,风情独特又不失雅致清丽,夕阳余辉下显得星眼如波,悦目娱心,她笑起来很淘气,露出一颗小虎牙,一派无邪天真,加上不施脂粉的娃娃脸,游客们不免看走眼,以为不过逢二十出头的女孩,璞玉浑金的归真,俱露出了善意的微笑,更甚的是有鼻挺目深的帅哥过来与她搭讪,纪远航却是置若罔闻,神色未动,甚至连眼皮子也懒得睁开,她的心头泛起一种失落,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们这算什么,单方冷战?

阿息收敛了笑意,心中忽忽不乐,胸口像压了块大石,沉甸甸,不得喘息,纪远航不想理她就算了,她不想舔着脸皮去认错,面子还是要的,检起一块尖锐的小石块胡乱地将一堆大小贝壳拨乱,强压抑住想揍人的冲动。孩子们都回到了父母身边,阿息拍掉手里的砂砾站起身,踢踏着被海浪推上来的小石子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她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不知不觉到了蹦极台下,五十米高度上有人纵身一跃而下,尖锐嗓音几乎刺破她耳膜。本土管理员在她耳边说了一大通,她心神恍惚没能完全明白又竖着耳朵问了好些遍,结果还是不懂。

“说你笨你还真不负所望,他在问你是不是要买保险。”

纪远航略带讥讽的嗓音响起在耳畔,醇厚里夹杂一丝不易令人觉察的兴味盎然,阿息直直望着他,声音既清亮又冷酷:“你来干吗?”

纪远航轻笑:“我不想看他吐血而亡。”取下墨镜,上前一步同管理员交谈,几秒钟后将自己和阿息身上的物品交付给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牵着阿息的手进去。

阿息被他握得紧紧的,有被钳痛的感觉,却只得忍着。

表面上她气定闲适,但这却根本代表不了她内心真的是止若潭水,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心虚。

心虚?见鬼。

升降机缓缓上升,底下的人群缩成影影绰绰的墨点,尚在海里酣泳的人成了那块蓝宝石中一抹黝黑的点缀,温泉里蒸腾的水气弥漫在天空,如烟如雾,层层叠叠的山峦是青黛色,温柔的曲线迤逦动人,如一幅动静相宜的宏大画卷徐徐铺展开,那片深沉浑厚的橘红色晚霞,成了这幅笔墨流畅,清秀高雅的画卷上最为凝重华贵淋漓酣畅的一笔。

升降机定格在空中,从这里能看到360度海湾的景观,两面的山峰现出娇艳的紫色,海水变成深蓝,专业的指导教练和纪远航叽里呱啦说着她不懂的话,他说的这么长,又这么流利,她只听懂了一句。阿息的脚尖慢慢移出跳台边缘,虽然之前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往下看时还是不争气地心惊肉跳双腿发软,倒吸好几口凉气。

难怪香港人会称这为笨猪跳,她也确实够笨的,脑子一热就上来了。

万一绳索突然断裂刮大风下暴雨天空劈来惊雷,她该怎么办。

阿息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一眼纪远航,恰好对上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顿时窘得面脸通红,教练在确定最后一次的安全监察,用英语倒数着“五,四,三……”,尾字没落地,阿息腿一软,失声尖叫,双手死死攀住护栏不肯松手,两位教练面面相觑,不知为何。

纪远航含笑觑着她,没多做表示,俊脸上也没有其他表情,转过脸去吩咐为首的教练一句话,走上前去扶直她环住了她的腰。

夕阳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剪影,已经开始低沉的天色,薄薄地覆盖了他的脸,弹跳绳将两人紧紧扣在一起,阿息的神智被抽了精光,僵直了身子仰靠在他的臂弯里。

纪远航的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拿出你训我的胆气来。”阿息垂下眼睫,拼命稳定细碎的呼吸,心跳却无法控制,仍是放纵地加速,他叹了口气,眼里暗藏着笑意,“阮阿息,你改属乌龟了?或许我该叫你阮龟息?”

经他这么一说,心中反倒澄定安逸,算了,是她有错在先,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她很自然的将脸一扬,说:“看在你舍命奉陪的份儿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纪远航好笑地问。

“嗯,没错。”她点了点头,掷地有声的答。

纪远航微微一笑,嘴唇的弧线优雅完美,眼底仿佛碎浮星光花影:“跳出后要注意控制身体,不要让脖子或胳膊被弹索卷到。”他顿了顿,扫一眼已将长裙在腰侧拧成大结的阿息,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说道,“万一曝光了我可不负责。”

阿息脸红耳热地瞪着他,其中一位教练笑着问他们:“两位是来度蜜月的吧。”

阿息愕然地回过头,突然感觉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双脚登时踩空,整个身子向下倒去,仿佛掉入无底洞,整个心脏扑之欲出,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因为安静,越发显得风声尖利,她吓得紧紧搂住了纪远航的脖子,在皮筋拉力下两人还在半空上下荡悠,耳边除了坠下时风的呼啸,仿佛感受到了山河飞转,悬在半空的时候,她才敢睁开眼睛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纪远航望着她,目光澄澈坦然,在她腰上的手用力了些:“别怕,有我陪着你。”

浓重而清楚分明的五官,让她觉得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所有这些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想了许多,又来不及真正想清楚什么,一瞬间一切就都结束了。

第二十三章

壁柜的最上部凹槽内有明亮的灯光发出,光线亮度有力但很柔和,房间里温度适宜,床很舒服,被褥轻薄柔软,阿息却觉得热,又急又重的心跳从蹦极台上下来就没停过,她在床上辗转了半晌,翻来覆去,最后终于无比郁闷地爬起来回置物柜找水喝。

一个小时之内,她解决了六瓶矿泉水。摸摸依旧跳动不停的胸口,真担心心脏会超负荷而就此休克,横尸他乡。

窗外的光透过银色幕帘撒进来,阿息放下瓶子走到露台,望着如雨坠落的烟花,璀璨地照亮了半壁夜空,他们下榻的酒店就在法兰克福市政厅广场对面,那头此时灯火通明,霓虹眩目,几道光束交织勾勒出华丽剔透的轮廓,呈现梦幻般的景致,映的屋顶如同一块切割完美的钻石,明艳不可方物。

沿街绿化带一排高低相间的老式铸铁街灯汇成紫色的海洋,蔓延开去幻化成奔腾不息的星汉长河。

德国的夜晚总是热闹而暧昧,肩摩毂击灯红酒绿纷乱靡虹,这些词汇拿来形容都不为过。

阿息穿着睡衣半倚在露台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失眠还是梦游?”

阿息吓了一跳,比邻的酒店露台上纪远航正立在那里望着她微笑,眉间明朗,眼底又尽是柔和,他只穿一件浅色衬衫,手里轻轻摇捏着高脚杯,凌空盛放的华景倒映在杯子上,格外迷离妩媚,他懒懒散散地靠在那里,倒也显得玉树临风。纪远航是典型的衣服架子,西装也好,休闲装也罢,都能穿出自己的风韵来。阿息相当诚实地答道:“失眠。”

纪远航低声一笑,朝她扬了扬盛香槟的酒杯:“红酒有助于催眠,要不要来一杯?”

阿息哧地笑了:“却之不恭。”她拍拍手,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干净利落地攀到了对面的露台,身手敏捷利索活像一个女特工。纪远航着实吓得不轻,呆滞半晌气得撂下了杯子:“胡闹!万一摔下去了怎么办?!这可是二十八楼!”

他说的义正词严,阿息却不以为忤:“没什么的,我在家也经常这样。”

她笑了,竟然还笑得那样轻松,纪远航想想仍心有余悸,火气一下就冒腾上来了:“这不是你家!你以为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吗?莽莽撞撞的,出事了怎么办!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他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阿息,阿息也望着他,脸色微红,纪远航有些懊恼地搔搔发,头疼地抚着额际,俄而返回铺着威尼斯镂花桌巾的玻璃桌上取过香槟替阿息斟了一小杯,没好气地递到她跟前,“拿去!”

阿息讪讪着接过,身子微向前倾漫不经心地咬住杯沿,然后一口气饮尽,却呛得咳嗽起来。

纪远航看了她两眼,嘴角挂了一丝讥讽的笑:“是不是把这也当成你们家白开水了。”

“我倒想,赶明儿问问老太婆有没有珍藏1969年售价一百七十万的白开水。卖了我就发了。”

纪远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欸,阮阿息,我说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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