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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自有恶人磨-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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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纵是心里再苦再痛,日子再艰苦,可也要一直走下去,为了死去的人一直走下去。

老太太将心里的酸楚压下去,强打精神:“一会你再去看看你大哥,送些饭菜进去,也不必强求什么,反正饿了他自己会吃。只是要吩咐好下人,不管怎么样,都要看好他。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速速来报。”

孙丽云应了,然后起身出屋,叫来管家一一吩咐下去。

老太太又端起了茶碗,可是却久久未动。

她是不喜欢林雅蓉,她这个儿媳妇出身不好,嫁进孙家时岁数也不小,可是放在外面和别的大户人家相比,林雅蓉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样样不差,甚至还比别人家的媳妇会说话做事。虽然常常和她这个婆婆对着干,可最少林雅蓉在的时候,家里不会冷清也不会这么安静。还有,自打林雅蓉嫁进来后,她那个从小就不亲近的大儿子脸上会带着笑。

你说,这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老太太一想到这,就心里堵得慌。揉着眉头,她长长叹了一声。

不知想了多久,老太太让人把绿蝶叫来。

“绿蝶你再仔细想想,那天晚上,你家夫人都做了些什么?”

绿蝶这几天瘦了不少,她眼睛红肿,未语先流泪,哽咽了半天才轻声开口说道:“回老太太的话,那天……也就是二小姐出事那天,夫人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显得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心事一样。之后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屋里想些心事罢了。再后来尉末国的大皇子来府上看侯爷,坐了一个时辰后大皇子说要回驿站,临走的时候,单独把夫人叫到一旁说了些话。虽然不知道大皇子都对夫人说了什么,可是夫人脸上基本也没什么笑容。等晚上大小姐回来,夫人也不让我们跟着,奴婢只知道夫人去了大小姐的屋里坐了一会,之后……之后……”

绿蝶这话,老太太听了无数次,沉默良久,老太太看着绿蝶问了一句:“绿蝶,你说,凌彩兰是雅蓉杀的吗?”

120 没死

绿蝶抬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阴沉,眉头轻皱,眼底有让人看不明白的精光。

好半天后,绿蝶才低声道:“奴婢不知道。”

老太太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声开口:“那孩子不会做那样的傻事。我不信。”

孙靖邦也不信。

此时,他站在书房里久久而平静的望着挂在墙上的慕云烟画像。

徐明几次探头进来,都见孙靖邦保持的着同一个姿势站在那,不言不语,如同一座雕像,这让徐明又担心又不解。

院门口传来轻微的动响,徐明转头看去,是孙丽云,徐明忙迎了上去。

“大小姐。”

孙丽云往书房里看了一眼,担忧的问:“侯爷吃东西了吗?”

徐明摇摇头,叹了一声:“从早上到现在,侯爷别说是吃东西,就是水也不见他喝一口。”

孙丽云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孙靖邦这不吃不喝可不行,若是时间长了,会出大事。可是……

孙丽云知道,有些东西纵是说的再多,听的人不放在心上也是白劝。就好比现在叫孙靖邦不要再想别的事情,不要想林雅蓉,完全是不可能的。

孙靖邦伤心难过,这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再怎么伤心再怎么难过,这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而逝者只是存活于回忆之中,然后等有一天,将一切埋葬。

孙丽云想了想,低声吩咐了徐明几句,转身出了院子。

不一会,丫环送来一碗参汤,徐明小心翼翼的端着送进书房。

“侯爷,这参汤是老太太特意吩咐厨房熬的,您多少喝一些。您要是什么东西都不吃不喝,明天该怎么办?夫人……夫人明天头七,不管怎么说,这府上里里外外都少不得您。”

不知过了多久,孙靖邦才动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几,小几上除了一碗参汤,还有一碟甜点——杏仁酥,那是林雅蓉最爱吃的。

孙靖邦的眼底不由黯了几分。

他慢慢走过去,端起碗一口将煲得正好的参汤喝下肚,然后挥挥手,让徐明出去。

房门被轻轻掩起,屋里的光线不由暗了几分。

孙靖邦抓起一块杏仁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后细细叽嚼着。他不由想起第一次林雅蓉进书房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她还笑盈盈的告诉他,这杏仁酥又甜又酥,不论配什么都好吃。可是为什么今天的杏仁酥却这么苦呢?

他的心底有钝重的痛,撕扯着他,不让他安宁。痛苦的闭上眼,孙靖邦脑海里又再次出现同一个问题。

如果那天他再坚持一下,如果那天他再相信她多一些,也许林雅蓉就不会被安王带走。

如果他不是等到第二天才进宫,如果他在陛下面前语气再软一些,也许天黑之前他就可以把林雅蓉从天牢里接回家。

可是,当推开凌彩兰的房门时,看到林雅蓉手拿剪刀站在血泊之中时,他犹豫了,甚至怀疑了。所以,他没再坚持,没再多相信她一些。当安王带着林雅蓉出了镇国侯,他明知与理不符,可是他什么都没说。那一刻,心里的不安让他开始懦弱,甚至不愿去看林雅蓉的眼睛。

然而一步错,却步步错。

孙靖邦万万没有料到,只是那瞬间的犹豫,不过两天的功夫,他与林雅蓉却天人永别。

如果他再坚持一些……

睁开眼,孙靖邦长长叹了一声。

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他不能回到七天前也不能回到那天晚上,那些让他后悔的事情一遍遍吞噬着他的心,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狠狠扎在他心口上。那伤口流着血,却不让任何人看到,唯有他在那无声的痛苦中反复挣扎着,永不解脱。

孙靖邦抬头看去,画像上的慕云烟是那般的美好,嘴角边上的轻笑此时看来却是在嘲讽他是个傻子笨蛋,是他的犹豫害了枕边人。

孙靖邦不由苦笑一声:“云烟,我不仅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林雅蓉,若还有下辈子,就让我做牛做马还了你们这世的恩情。”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跌在地上,转瞬无声无息。

如果还有下辈子。

……

第二天天还没亮,才刚刚过了寅正,林少腾抱着林青薇跟着秦氏就进了镇国侯府。

孙靖邦迎了出来,强忍悲痛的叫了一声:“娘!”

秦氏久久看着他,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我想看看雅蓉。”

孙靖邦犹豫了下,道:“娘,雅蓉全身伤的很重,您……”

“我要看。”秦氏将怀里的包裹扯的紧了些,里面装着她连夜为林雅蓉赶制的衣裙,她想让她的女儿穿着她做的裙子走完这最后一程。

顿了下,秦氏坚定的说道,“不管那孩子被火烧成什么样,她……她都是我女儿。”

说到后面,秦氏抿紧嘴,强忍眼里的泪花。秦氏反复在心里说不能哭,今天绝对不能哭,虽然这几日天天夜里只要一闭眼,就仿佛又能看到林雅蓉回来了,可是等睁开眼时,才惊觉原来只是一场梦,为此秦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泪。可是再伤心再难过,也不能在今天哭,今天是林雅蓉的头七,她不能让她的大妞儿走的不安心。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秦氏道:“带我去看她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红萼也进了镇国侯府,她上前扶着秦氏,然后向孙靖邦再三保证:“我陪林夫人去,有我在林夫人不会有事。”

孙靖邦轻叹,他不是不想让秦氏去见林雅蓉最后一面,他只是害怕,要是让秦氏见到几乎看不出原本面貌的林雅蓉时,不知道秦氏能不能坚持住。

叶红萼扶着秦氏去了后堂,孙靖邦转头看着林少腾:“我抱小妹去屋里睡一会,这天还没亮,让孩子好好休息一会。”

林少腾嗯了声,然后把抱怀里的林青薇交给了孙靖邦。

等把林青薇哄睡着了,孙靖邦出屋,就见林少腾站在廊下,似乎有话对他说。

“侯爷!”

不等孙靖邦开口,林少腾先开口叫了一声:“侯爷,我姐是什么死的?我不相信我姐是被火烧死的。”

孙靖邦没说话,当初他也和林少腾是一样心思,一向没事的天牢偏偏在那天起了大火,而且事后他也着人暗中调查,其结果都表示那不是一场意外,有人在背后指使了一切。

可是这些话,孙靖邦不能告诉给林少腾听。

想了想,孙靖邦道:“这些日子,天干物燥,加上晚上天牢那边守卫有些大意,天牢牢墙坚固又只有一条路可出来,雅蓉被着在最里面,所以……”

说得再合情合理,林少腾还是不信。

沉默片刻,林少腾低声道:“侯爷,你说会不会是安王……”

不等林少腾说完,孙靖邦怒喝了他一句:“这种话不能乱说,纵是你无心之言,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不仅要治你的罪,还会连累到家人,你可明白?”

林少腾心里委屈极了,可是他知道孙靖邦是为他好,从知道林雅蓉出事后,林少腾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他坚信林雅蓉出事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安王。林少腾没忘安王曾经对林雅蓉做过什么,想来想去,林少腾只能想到安王身上,因为林雅蓉只有安王这么一个敌人。

可是,孙靖邦的话也不无道理,林少腾知道他不能乱说什么,那是安王,是皇子,是皇朝最有权势的人,纵是心里再恨,林少腾也知道他现在身上的责任有多重。大姐没有了,为了秦氏为了小妹,他必须撑下去。

咬紧嘴唇,只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林少腾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侯爷,我知道了!”

孙靖邦心痛的看着林少腾,他知道林少腾也不容易。

天就快亮了,天地的交汇处已经开始隐隐泛白,可就在这太阳要升起来前的黎明时分,夜却如此黑也如此冷,孙靖邦看着远处,内心是无边的寒冷。

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人的身影,如此清晰如此鲜活。

他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声。

管家突然疾步走进院子,直直向他走了过来。

孙靖邦转头看去。

管家上前一步,挨着他耳边道:“侯爷,叶先生让您快过去一趟。”

孙靖邦眉头不由一皱,莫不是秦氏出事了?

来到后堂边上的厢房,推开门,就见秦氏坐在正中,神情有些怔愣。而叶红萼却在屋里不住走来走去。

见秦氏没哭没闹也没晕过去,孙靖邦这才放下心来。可是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先生,急急把我叫来所谓何事?”

叶红萼先是扭头看了一眼秦氏,然后低声道:“请侯爷屏退左右。”

孙靖邦挥挥手,屋里侍候的丫环妈子全退了下去。

秦氏抬头看着林少腾,道:“少腾你也出去!”

林少腾脸上是担忧的神色,看得出来他想留下来,不过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屋子,不忘把门关上。

等屋里只有秦氏、叶红萼和孙靖邦三人后,叶红萼又看了看秦氏,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事情……这事怎么说……这事说起来可能有点复杂还可能让人不能相信,不过……不过……”

孙靖邦听得是云里雾里,不过什么?

“先生有话不妨直言。”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叶红萼这般为难?

叶红萼突然感觉到嘴里有些苦干,抿抿嘴,然后她抬头看着孙靖邦快速说道:“侯爷,一会我要说的话,你可能觉得很荒唐,可是我必须得说,这事一开始我也不相信。”

孙靖邦也急了:“先生,你到底要说什么?”

“侯爷,林雅蓉没死!”

121 狼

孙靖邦呆呆看着叶红萼,神色迷茫而不解。

好一会后,他才恍过神来,自嘲的一笑,看来昨天晚上是没睡好,不然这天还没亮怎么就出现幻听了?

“先生……”

叶红萼一眼就看穿孙靖邦不信她,轻吐一口气,叶红萼再道:“侯爷,林雅蓉真没死。她没死。”

这次,孙靖邦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雅、蓉、没、死。

怔愣的神色再次出现在他脸上,可随即而来的是欢喜。

“真的?”

孙靖邦是半信半疑,他抬头向秦氏看去。

秦氏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

像是突然失了重心一般,孙靖邦猛的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他看着秦氏颤抖的问:“娘,您……您没骗我?”

秦氏幽幽一叹:“孩子,别说是你,就是我……就是我现在还是不信呀。可是,棺材里躺着的那人不是雅蓉,我可以肯定那绝不是雅蓉。”

叶红萼轻咳一声,道:“虽然尸首烧的基本上看不出人形,不过左手烧伤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我推测可能是当时被屋顶砸下来的东西压在手臂上,所以左手没像别的地方完全被烧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刚刚林夫人去给那姑娘换衣服的时,注意到尸首左手臂靠近腋下的地方有一个红印,我看过那印记可以肯定是胎记,而林夫人说了,雅蓉身上没那胎记。”

孙靖邦仔细想了想,他和林雅蓉虽然没夫妻之实,可是两人对彼此的身体也算熟悉,在叶红萼说的那个地方,林雅蓉还真的没有胎记,事实上林雅蓉身上别说胎记就是痣也没有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孙靖邦长长苏了一口气,此时他已经能肯定一件事,叶红萼和秦氏都没有骗他。

见他不说话,叶红萼以为孙靖邦还不信,又道:“侯爷如果还不信的话,我还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后堂棺材里躺的那个人不是雅蓉。”

孙靖邦忙道:“先生请说。”

叶红萼脸上再现为难神色,她看了一眼秦氏,然后才开口道:“去年在四明山上时,有一次雅蓉和我聊起以前的事情时,她无意间说起她的牙齿早年在宫中曾经被人打断过,也就是说雅蓉嘴里最左边的那两颗牙齿应该只有一半,可我看过那尸首,所有的牙齿都是完整的,没有一颗牙齿是断的。”

孙靖邦显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牙齿的事情,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见秦氏和孙靖邦都是同样不解的神色,叶红萼解释道:“侯爷不曾学过医术可能不太了解,这人的牙齿过了十三四岁以后基本上不会再生长,也就是说大人断了的牙齿不会像小孩子一样重新生长,断了就是断了,如果拔除的话,空了的地方也绝对不会再长出第二颗新牙。雅蓉早断因为意外有两颗牙齿受损,绝对不会事隔几年后又重新长出来。大火虽然可以把人烧的皮肉无存,可是这骨头还有牙齿却不会随着肉身的腐坏而腐坏。所以光凭棺材里那姑娘一口好牙我也敢说,那绝不是林雅蓉。”

如果说胎记还可能有造假或者别的原因,那么此时叶红萼说的这番话,孙靖邦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他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此时他内心的狂热与欣喜,他要感谢上苍,感谢佛祖,感谢孙家和林家的列祖列宗们,林雅蓉活着。还有什么能让人如此高兴?

孙靖邦久久不能言语,人生真是太起太落、太悲太喜,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他内心的想法。

秦氏和叶红何尝不是他这般,在高兴之余,她们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后堂棺材里的那具尸首不是林雅蓉的话,那么现在此时林雅蓉女在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没有人知道。

孙靖邦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定了定心神,他沉声问:“娘、先生,雅蓉没死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秦氏道:“就我、你还有叶先生知道。”

孙靖邦点点头:“娘,叶先生,关于雅蓉没死这件事,我希望你们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秦氏不明白,林雅蓉没死这是好事,就算不知道现在她人在哪,可为什么不能说?

叶红萼倒明白了几分,她道:“侯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秦氏还是不明白,可是看到孙靖邦脸上沉重的神色,本想问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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