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水木年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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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不想管这破事呢，天天和那些枯燥的数据打交道，又没有什么油水。”四表哥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哼，没油水，油水都是暗的，不知道有多大呢。”

　“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你们每个人有多少油水捞，我心里有数，家和万事兴，这个家也不就是你们四兄弟的吗？给我好好经营这个厂子吧，真被你们几个捣黄了，我看你们吃什么去？”舅舅很生气，有时候烦了气急了就会大声的训斥他们几句。

　我是一个外人，一般冷眼的看着，母亲说过他们家是一池浑水，我不敢趟的太深。

　但是深处浑水中很难不趟的，有时候你不知不觉得就可能已经趟了浑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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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知不觉的就趟了浑水了。

　有几个女工早就告诉过我“房淼，麻烦你给你舅舅说说，能不能换个人监工给我们记工作量啊？”

　“为什么啊？”我听到这样的话很是奇怪。

　“本来我们不想说，也不敢说的，信任你才敢给你说。”女工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

　“你三表哥克扣我们的工作量，每个月的工作量他经常少给我们记一两天。”

　“不会吧，少给你们记一两天对他有什么好处？”我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怎么不明白呢，他报上去的工时大，而分给我们的工时少，这中间的差额工时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了。”

　“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们说的。”我点头答应了她们，心里想不会这样吧，这样能捞多少油水？

　仔细一算，嘿，你还别说，这中间的油水还不小呢。

　一个工人一个月按克扣一天的工作量算，一百多个工人，就算不全克扣，怎么也要有八九十天的工作量吧，那也赶的上三个工人的月工资了。

　真的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工人们不是傻子，肯定会有意见的，弄不好一些熟练的工人辞职不干了，或者因为生气不好好工作，不就麻烦了吗。

　我开始注意。

　你还别说，真的是这样的。

　工人们大都是周围村里的民工，偶尔的家里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所以经常的请假，很多的人也干不满一个月的工作量。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自己从来也没有算过自己的工作量，领多少工资就是多少工资。

　那个月，我认真的记录下来了我的和父亲的工作量，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发现还真的少了一两天的工作量。

　我想这样下去对厂里的声誉有影响，其他表哥怎么捞，都不会涉及到工人的自身利益，而这件事情直接影响到工人的利益，长期这样的话，工人们肯定会有意见的。

　翻看了老三的工时记录，然后又到老四那儿看了工资财务报表，确实有差距。

　思考再三，我还是对舅舅说了实情。

　舅舅很是生气，训了三表哥一顿，并且严厉的说“以后不许这样了，如果工人们生气都走了，我们靠什么来开工，本来现在到外地打工就比在我们厂里挣的钱多。”

　舅舅说的是实话，确实是到外地打工比舅舅厂里挣的钱多。

　来这里工作的工人们主要的是看着离家近，不挨坑，能准时拿到工资。

　这下子我可捅了马蜂窝了，他们四兄弟间的矛盾那是内部矛盾，而和我之间那可就属于外部矛盾了，伟大的毛泽东同志说的对“外部矛盾永远大于内部矛盾。”

　我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不光三表哥看到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其他表哥表嫂们也是。

　“哎哟，房淼多厉害呢，人家是高才生，到我们厂里工作不屈了材料吗，在这儿工作图什么呢，想捞我们家的钱吗，嘿，告诉你吧，你还嫩着呢，没门！”有表嫂阴阳怪气的对我说。

　我听了，火气直望脑门上冒，可是我给她争吵能有什么好处吗？

　就她那嘴，我是见识过的，真争吵起来，她不骂死我才怪呢。

　我只好忍气吞声。

　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她们会时不时的敲打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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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我的梦想会在这里开花，还想着以后干好了，凭技术入股呢，这下倒好，终于发现这里根本不是我生存的土壤。

　一个女孩子家的，真的很难忍受他们时不时的敲打。

　再加上本人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我时常的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想来想去暂时也没有想到好的出路。

　周晶敏仍然在学校里教课，每个月领着200元的工资，不够的从家里拿，父母有自家田里种的粮食随便她拿去不用花钱。

　那天周晶敏给我打来了电话“房淼，周末有空的话过来吧，我要结婚了。”

　“不会吧，这么快，和谁结婚啊？”我听了感到很是突然，刚工作不到一年，也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奇#書*網收集整理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呢。

　“和小张老师，他比我们早来一年。”

　见过小张老师，高高瘦瘦的一个男生，比我们早来一年，带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很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师专中文系毕业的。

　请假去参加了周晶敏的婚礼，学校准备给年轻的老师们盖家属宿舍，周晶敏小张他们结婚就是赶着能分到一套家属宿舍。

　看上去周晶敏是个幸福的新娘，新郎的眼睛也在镜片后面散发着幸福快乐的光芒。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安宁，平淡，虽然工资低一些，但是他们相信会好起来的，他们相信国家不会老是亏了乡镇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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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晶敏穿着洁白的婚纱，淡淡的笑着，看上去宁静而幸福。

　一个是有着林黛玉气质的女教师，一个是文质彬彬的学中文的男士，他们看上去很是般配。

　周晶敏找到了她的幸福，我想应该是的。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让新郎讲一讲你们的恋爱经过，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给我们个交代。”

　“对，给我们个交代。”人们跟着起哄。

　新郎红了脸，很是难为情“我来学校一年了，心里正愁到哪里找老婆呢，新学期开学那天晶敏来了，机会终于来了，于是我找借口接近晶敏，听说晶敏爱填词，我挖空心思填了词去送给她看，看来看去，我们就有感情了，嘿嘿。”新郎很是老实的讲了他们的故事。

　又有人起哄“周老师，你爱小张吗？”晶敏红着脸低着头不肯说话，大家一直起哄，周晶敏终于还是开口了“爱。”

　“再说一遍，大声说，我们没听到。”人们依然起哄。

　“我爱小张老师。”周晶敏只好红着脸大声的说了，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声音，看他们两个人相望的目光，你能感受到那份发自内心的真情。

　我由衷的为晶敏高兴，默默的祝福他们！

　有爱的地方就有家，有爱的地方就有幸福，不是吗，虽然工资待遇低，但是他们两个是幸福的。

　两个孤寂的灵魂走到了一起，两颗相爱的心走到了一起，他们是幸运的。

　大多数的中学老师还有校长都参加了他们的婚礼，镇教育组的老师们也来了。

　教育组的其中一位老师是我原来的班主任周老师，“房淼你有什么打算吗？”周老师依然很是关心我。

　“能有什么打算呢，出去找工作，没有实用专业技术知识，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目前在亲戚家的工厂里工作，感到很是无聊。”

　“房淼啊，老师一直认为你是个人才，不能就这样荒废了。”

　呵呵，人才，我苦笑。

　“房淼，要不你申请去考教育学院CR本科，脱产学习，听说毕业的时候成绩好还可以申请学士学位，这是专门针对教师提供的进修机会，去试一试吧。”周老师给我提供了这样一个信息，说实话我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呢。

　“谢谢您，周老师，我回去再考虑考虑吧。”是啊，我需要考虑，考虑家庭条件能否允许，读书是要花钱的，父母还能支持的住我们姐弟三个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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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周老师说可以去读教育学院本科，而且是脱产，还能拿到学位，我很是动心，可是，也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去读书。

　我很清楚自己的家境，父母也都上了年纪了，弟弟在读高中，小妹也快要中考了。

　父母是没有办法供三个孩子读书的，即使我勤工俭学不用给家里要钱，弟弟妹妹两个人的学费父母也很是难以承担了。

　可是那天最后的一根稻草还是把我压倒了，迫使我终于走上了再一次求学的道路。

　开始我和父亲还有其他工人一样，中午在厂里的食堂吃饭，晚上回家。

　舅妈最大的爱好就是搓麻将，四个儿媳妇分开了家单过，舅舅和舅妈两个人自己做饭吃，舅妈往往忙搓麻将忙的忘了做饭，舅舅自己不会做饭，就拿方便面凑合。

　后来舅舅对我说“小淼，你中午到我们家吃饭吧，给我们做顿午饭，你舅妈忙的有时候忘了做饭，舅舅我经常吃不到午饭。”

　我有点心疼舅舅，每日的忙碌着厂里的事情，也六十多岁的人了，连顿可口的午饭都吃不到，身体怎么能吃的消呢。

　母亲也答应了，毕竟那是她的亲哥哥啊。

　于是中午我帮舅舅和舅妈做午饭，跟着他们一块吃午饭。

　小时候放暑假父母忙农活，都是我来做饭，所以从小就会做饭。

　舅舅家做饭用的菜是食堂大师傅从集市上给稍来的，月底找舅舅报帐。

　只需给他们打个招呼，做午饭前他们会把需要的菜送过来的。

　我想舅舅家应该不是吃不起的人家，看舅舅那么劳累，所以也没有刻意帮他们从伙食上省钱。

　经常的做点好吃的，比如煲个土鸡汤，红烧个带鱼，炖个排骨汤什么的，青菜也是多样话的搭配着炒给他们吃。

　舅舅吃的很是高兴，偶尔的会说“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唉，四个小子，都不知道心疼爹娘。”

　舅妈开始吃的也很是高兴，还落得轻闲。

　那天是个周末，小妹跟着我去了厂子里，中午我烧了几个好吃的菜，小妹跟着我们一起吃饭。

　舅舅回来了，很高兴，“小淼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真香啊。”

　舅妈也回来了，脸色很是不对，嘴都撅的可以挂油瓶了。

　“看看吧，看看吧，这几个月的菜单子。”舅妈一把把几张纸条扔到了舅舅的脸上。

　“怎么了，不就是每个月三四百块钱的菜钱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舅舅很平静的说。

　“哼，不就是三四百块钱吗，你以为咱们家有金库啊，几个儿子拼死拼活的干，容易吗，还没给他们每个人在城里买套楼呢，能这么大吃大喝吗？”舅妈数落开了。

　“还有孙子孙女们以后上学用钱，得给他们存款，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以前我们两个人每个月不到两百元的菜钱就足够了。”舅妈越说声音越大。

　我静静的听着。

　小妹听不下去了“舅妈，你怎么这样说话呢，你们家这么大厂子，吃饭每个月也就三四百元，不会影响到给你儿子们买楼房吧，你这不是明摆着找我姐姐的事吗，给你们多做点好的吃，难道不对吗？”

　“嘿，你算老几，来教训我了，不知道你们家沾了多少光呢，你姐没从我们这里往家里捣腾大鱼大肉吗？”舅妈的火气更大了。

　“舅妈，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人穷志不短，吃不起大鱼大肉，我们不吃，也不会拿别人家的。”小妹很是生气。

　我赶忙拉小妹“不要说了，小孩子家的，大人的事不要管。”然后对舅妈说“您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要说的太过分了，不舍的吃的话，我以后不给你们做饭了还不行吗。”

　“过分，你才过分呢，我们家的事用的着你管吗，还查你表哥的帐，说什么克扣工人工资，你算老几啊你？”看来舅妈早就对我有火气了，肯定是表嫂们在舅妈这里告了我的黑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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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是个比较要强的人，别看年龄小，但是特别懂事。

　听舅妈如此说话，明白了我的处境。

　拉起我就走“姐，这饭咱不吃了，这工作咱也不干了，人穷志不短，不能活的让人家看不起。”

　“嘿，你小小年纪说话倒是满厉害的，有本事你们走啊，有本事你们活的让我看得起啊。”舅妈越说越来劲了。

　舅舅大声的对舅妈说“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又不是外人，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吗，小淼哪里对不起你了啊？”

　“不是外人，她是你女儿啊？告诉你，你想让她在厂子里长期干下去，没门，我不答应。”

　我终于也忍无可忍了，收拾了东西，和小妹一起回家了。

　下一步怎么办呢？路走到了这里，仿佛无路可走了。

　我的心冰冷失望无助到了极点，仿佛所有的梦想都已离我远去。

　偶尔的坐在镜子面前，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镜子中的那个影子是我的吗？

　怎么看上去这么陌生，这么苍老呢？

　是的，苍老，镜子里的容颜在那时真的很苍老，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很多。

　二十岁还不到的年龄，脸上竟然挂着苍老。

　在家蒙头睡了几天，回学校继续去当老师，每个月挣那200元钱吗？我不知道，仿佛也只能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可是，我不甘心，是的，不甘心，也许我的骨子里有那么一些不服输的东西。

　曾经被别人认为是优秀的学生，曾经被别人认为将来有出息的人，曾经在自己优秀的成绩面前也内心悄悄孳生骄傲的我，真的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如果没有曾经的自我的骄傲与别人的认可，或许我不会这么痛苦，或许我会像周晶敏一样接受现实，宁静平和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可是每个人的当前，都是由他的过去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虽然说时间能冲淡一切，但是有些东西真的很难完全从历史上抹去，它或多或少的总会影响你当前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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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下午，小妹从学校回来了，当时读初中住校，周末回家．

　小妹带回家了她所有的书本和东西，我感到很是奇怪“怎么了小妹，东西都带回来干什么？”

　“我退学了，姐。”小妹平静的对我说。

　“什么，你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就退学，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下周再回去读书。”我很是生气，这孩子不是添乱吗，正烦着呢。

　“姐姐，我不读书了，我去学缝纫，然后打工或者开个缝纫铺挣钱支持你和哥哥读书。”

　“你一个小孩子家的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呢，我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小妹正读初三，这个学期就要中考了。

　“姐，你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咱家的境况我非常明白，只有你去读书才能改变现状，即使我现在不退学，将来也是要退学的，哥哥和我的学费，父母是没有办法支持下去的。”

　“姐，你去进修本科吧，你是咱家最大的希望。”没想到偶尔的一次说话间，和小妹谈到了教委周老师告诉我的进修本科的事情，小妹竟然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我进修不修本科与你无关，你，下周给我上学去。”

　“姐，如果你想对的起父母，想让咱家过上好日子，想让咱家活得有尊严，你一定要去进修本科，然后再往上走。”小妹的话让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拿她当小孩子，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这样的话来。

　“姐，我退学是早晚的事情，你不要再说了，如果你想要小妹好的的话，就去读本科，以后等咱家的条件好了我再去读书好吗？”小妹哭了。

　我也无声的哭了。

　无论父母和我怎么劝说，小妹还是铁了心退学。

　她把所有的课本仔仔细细的放在箱子里，封好，看她那认真的样子仿佛把自己的梦想尘封进了箱子里，期待着某一天再找回来。

　小妹是个爱读书的孩子，现实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