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娘-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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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叫太医！”

“格格不舒服，传太医！”

各种惶恐的叫声传开，院子里闹腾腾的，夫人也赶来了，倒是起了关心：“怎么了？”

蔷薇害怕的说：“刚刚格格起身跟大少爷嚷了几句，然后……然后就倒下了。”

夫人似乎很有经验，她快步走过去掀起欣宁身上的被子看了看，身下满是血迹，她刚刚流掉了孩子，这下子怕是没恢复好，情绪激动大出血了。

“完了，完了！　”

夫人不自觉的呼重复了两遍这两个字。

“额娘。什么完了，怎么完了呢？”

毕竟这是一条生命，听到完了两个字的时候俊辰还是有所触动的，不管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是真正的难过。还是因为欣宁的地位而害怕，总之他——落泪了！

“女人一旦出现血崩根本很难存活，不说太医，恐怕……”

夫人的脸色发白，她不敢想象如果欣宁真的出了事，虞亲王和福晋会怎样的发疯。

太医很快入了府，所有人都给他们让路，太医把了脉，如同夫人说的一样，先是摇头。随后跪地嘴里念叨出通常太医报哀的常话儿，夫人一下傻了眼，派人去通知虞亲王和福晋，剩下也只是等着两个人来了劈头盖脸的谩骂与无休止的责怪。

这消息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王爷府炸开，虞亲王如同疯了一样。带着福晋飞快赶往。

福晋连哭带喊的说：“白天太医不是说好好的吗？怎么这就出事了，什么是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我可怜的欣宁啊！”

虞亲王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恨不得杀了俊辰这个臭小子，不是她欣宁就不会流产，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混蛋。都怪那个混蛋！”

福晋哭啼啼的双手合十着魔似的念叨：“保佑！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我的女儿平平安安，千万不要有事，哪怕拿我的寿命去换也好啊！”

此刻云儿在屋子里也听到下人们的叫嚷声，她开口问梅兰外面怎么了，梅兰听声儿传话说是格格不行了，云儿心里一颤。曾经欣宁那样害自己，可是此刻她不得不感叹生命的脆弱，原本恨透了她，甚至恨不得她死，现在她如同树上飘下的落叶一样。逐渐消失在这本不温馨的府中，反而诉说出一丝凄凉，这个府中上上下下不知死了多少人，不知哪一天，哪一个人会永远的消失不见，寻不到背影，看不到生存的希望，不声不响的离去。

“梅兰，我想过去看看！”

梅兰犹豫着，一会儿虞亲王要到了，到时候屋子定然乱成一团，这个时候去倒是添乱。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只是想看看欣宁格格。”

她明白梅兰是害怕自己受了牵连，可自己去不去都是上官府的人，这是逃不掉的。

到了欣宁格格的屋子，她轻缓缓的走进去，靠榻最近的那个一脸颓废的男子就是自己深爱过的男人，不远处坐着一脸愁容的便是心思颇多的夫人，剩下的跪着的是太医，站着低头不敢大声喘气儿的是丫鬟，这一刻慢慢靠近可以感受到欣宁格格还有呼吸，她或许是在等待，等待再见自己的阿玛和额娘一面，她平日的泼辣和刁蛮，随着这一刻的来临都变成了可怜，软弱的躺在那里，不知她是否畏惧死亡，是否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欣宁！”

王爷和福晋正好感到，两个人急冲冲的，下了轿子就跑了过来。

福晋紧握着欣宁的手，哭着唤她，欣宁还有一丝力气，微弱的喘息着，在听到了额娘的呼唤后轻轻的睁开了眼。满脸的眼泪让她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生命最后一刻竟然回归了本色，看起来她是那么的柔弱，努力的用嘴说着什么可是旁人都听不清楚，只有福晋一直坐在身旁，侧着耳朵听了清楚。

“择君如择生，只畏不同行，若为两尘路，怨恨最多情。”

福晋哭着说：“你要挺住啊！阿玛和额娘可是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挺住，听话！”

她摇摇头，仿佛知道了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一会儿流泪，一会儿苦笑，最后笑容渐渐收敛，泪滴不再涌出，呼吸也就停止了。

福晋不停的呼唤着欣宁的名字，她再也没有应声。

“啊～”

那是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用力的哀嚎，似乎死字对于自己觉得很遥远，她的记忆回到了欣宁小的时候，当时欣宁十分懂事，十分可爱，后来府里有了欣悦格格，自己害怕女儿受委屈就尽力保护她，这一晃她长成大姑娘了，嫁了人，自己以为不用她可以保护好自己，偶尔遇到事情她会出些主意，偶尔会教她如何与人相处又能取胜，现在想想通通没用，竟然没能保护她，没能留住她。

“你好狠心，你怎么舍得撇下额娘啊，你是额娘的全部啊！”

福晋哭的不像样子，虞亲王在一旁，愣愣的站着，已经脑子空白，不知眼前的是梦还是真实的，眼见女儿长大，从贪吃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貌美的大姑娘，到成亲那日的红袍披身，她的笑容那么灿烂，做梦都不会想到她年纪轻轻竟然早早去了。

“你真的不顾阿玛和额娘了吗？”

虞亲王突然间老了，从一个硬朗的中年人变成一个看起来有些沧桑的老人。仿佛故以年迈，生死尽在眼前，看透一切，得失尽终。

欣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到阿玛如此的伤心，上前把手搭在了王爷的手上。

王爷看到了欣悦，眼睛才转了一下，无力的说着：“欣悦，你的姐姐没了！她走了。”

曾经自己也是那么恨欣宁，她居然利用自己来陷害别人，自己也想过收拾她，可是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死去，自己说过狠话，这一刻全都抛在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不自主的眼泪，她刁蛮、任性，所有的一切都以自己为中心，她从小抢上，自己什么都比不上她，可是当她真真正正的消失在这个世界的一端，欣悦才知道，姐姐没了，以后再也不会那么矫情了，再也不会跟自己耍威风了，再也……　没有再有了。

“阿玛，家姐走的时候没有受苦，也算是一种安慰，我们……我们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吧！”

福晋头都没回的念叨：“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走的是我的女儿？”

满屋子的人都落泪了，无论是百般呵护她的父母，还是曾经恨透她的云儿和欣悦，就连平日里伺候总被骂的丫鬟蔷薇都哭了，唯独夫人低着头，假装难过。

大家哭的或许不是欣宁，而是一个年轻不完整的生命，这生命本该续写却被终结，还有无数个未知等着别人去了解，可她已经不需要人们再了解了。

“上官俊辰，你过来！”

福晋稳坐那里，似乎眼前的女儿只是睡着了，并没有死去。

俊辰低着头，眼里带着眼泪走了过去，福晋没有打他，而是平稳了情绪问：“欣宁为什么会大出血？”

俊辰心里有鬼，要不是他说那些话让欣宁情绪激动，她是不会出事的，现在如果说出真相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可是不说出真相，自己看着欣宁的尸体又愧疚。

“刚刚我们聊天，她因为失去孩子而情绪激动，所以就叫嚷了几句，然后倒下，我就叫了太医。”

这么说显然是跟他有关联。

“叫嚷，她为什么叫嚷，你没说话吗？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情绪怎么突然激动？”

王爷走到俊辰身旁，看着他的脸咬牙问到。

“我没说什么，只是安慰她孩子还会再有的，她说我不顾孩子生死，说了不少的气话，接着就倒下了。”

“哈哈～　哈哈”

王爷恍惚的笑了两声儿，说：“她说了不少的气话，你一句孩子没了就没了，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在乎孩子，多在乎你，是你杀了你自己的孩子，是你杀了欣宁！”

王爷头上的青筋凸起，手指着俊辰，可是手却那般无力，他此刻不是威风凛凛的王爷，而是一个失去了女儿的男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终究走了

这辈子自己没有怕过谁，也没有恨过谁，曾经战场自己带军突围，杀死敌军千万，手都没有抖过，而今天他的手却抖了，不是害怕，而是恨，恨自己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阿玛！您还好吗？姐姐已经走了，您要保护好身体啊！”

欣悦忙上前扶着王爷，看他神色茫然，心里难受的要命，从小阿玛就是自己心中的英雄，无数次的保护姐姐和自己，她在心中引以为骄傲，如今这个男人颤抖的手变得无力，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虞亲王没有跟俊辰动手，而是走进欣宁，仔细打量着她得脸庞，用手轻抚着她白皙的脸，她好像睡着了，时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她惦念阿玛的时候就不睡觉，无论奶娘怎么哄她，无论她自己有多么的困乏，她都不睡觉，硬撑着等阿玛回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儿，甜滋滋的笑笑，随后入睡。想想自己已经多少年没好好陪过女儿了，欣宁也成了大姑娘了。

“欣宁，你不是见不到阿玛不睡吗？今天怎么睡了，你生阿玛的气了吗？你睁开眼睛看看啊！阿玛还没带你回家看院子的多色花呢，那是你的愿望，好美啊！”

他一边哭，一边说，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落泪，仿佛一个故事结束，大家都来不及从故事中走出来，听着这难舍难离的告别，再恨都变成遗忘，再怨都没于尘世。

不知王爷福晋抱着欣宁哭了多长时间，在场的每个人都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尸体被抬走，那褥子上的一滩鲜血成为了欣宁留下最后的纪念。

欣宁的灵堂并没有设在上官府。而是硬被王爷设在了王府，他准备最后看看自己的女儿。欣悦作为唯一的妹妹为姐姐戴孝，她还是哭了。那个陷害自己、勾心斗角的欣宁走了，剩下了未知的未来和无尽的思念。

之后王爷病了一阵子。由于急火攻心他整日高烧，做梦都唤着女儿的乳名，丫鬟精心伺候，福晋一旁哭哭啼啼的，府里顿时间变得杂乱。

上官府倒是静了，几日来俊辰没有去云儿的房里，也没有去欣宁离开时的房间，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傻坐。

皇上因为欣宁的死愧疚不已。整日心如火烧，食不知味，皇后和妃子们劝他也无济于事。

“皇上，您的身子重要啊，您吃些东西吧！”

云妃小心翼翼的把吃的东西递到皇上的嘴边，皇上眼神里透出少有的落寞，一代天子，高高在上，此时也有了百姓一样的失落和悔意。

“朕为什么要甩她一胳膊，如果不是这一巴掌。欣宁她也不会……”

皇上竟然落泪，鼻子不自觉的抽了几下。

“皇上，或许只是巧合罢了。你也不是成心推她，只是欣宁格格恰巧身子弱，这又不是您成心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

云天阁里沁人心脾的花香十分好闻，皇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讲起了漫长的故事。

“这些孩子们啊，从小都怕我，见到我都不敢说话。无论我怎么笑他们都畏惧我，总认为我是皇上。怕那句话说的不对就被我砍头。只有欣宁这个丫头从小就不怕我，整日吵着找皇叔。虞亲王和福晋经常说她，不让她没大没小，可是她的小嘴总是振振有词，说什么皇叔福瑞庇佑天下，是不得了的大英雄。”

“她那时候只有这么大。”

皇上用手从地面起比划了一下，云妃只是点头听着。

他接着讲到：“一来二去，我特别喜欢她，对她比自己的孩子都好，她每次都给朕不同的惊喜，不是自己研究一些小点心，就是联系煲汤，心灵手巧，直到有一天她长大，她告诉朕她喜欢了上官府的大少爷，还说亲眼见过他英勇过人，朕糊涂啊～～～”

皇上最后一句拉长了话音儿，随后再一次落泪，云妃心里清楚，皇上对欣宁的感情很深，而皇上又是一个眼里揉不沙的人，俊辰的性子皇上一眼看出，求功求利是皇上最讨厌的，而在自己讨厌的人和喜欢的人之间，他选择了处置讨厌的人。他是皇上啊，做每件事情不仅有个人的主观情感，还要顾及大臣们是否赞成，这件事对百姓有没有伤害。贵为天子，很难对自己的感情做出决断，真是因为这样他失去的比常人更多。

云妃开始理解皇上，她也是真实的爱上了皇上，起初不愿嫁入皇宫，现在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甘愿，或者说变得适应。她看到了普通百姓看不见的，不仅是那些衣冠华丽和金银碧饰之类的昂贵物，还有别人看不见的一个顶端天子心里的苦。

“皇上，您贵为天子，许多的感情与普通百姓不同，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您的心里有许多的不得已，我想欣宁她会理解您的，她是为了她的夫君，如今夫君安好她也算心安。”

云妃一方面是同情皇上，另一方面心里也害怕皇上责怪俊辰牵连云儿。

“都怪上官俊辰，要不是他，欣宁也不会来求我，就不会那样走了！”

这么一说皇上反而更生气了，当初自己提醒过欣宁这个俊辰功利心太强不会是什么好人，也说过自己后悔把欣宁指给了他，可是欣宁就是不听，一味的替他考虑，最后落了这个下场，皇上恨不得杀了上官俊辰。

“皇上，你要这么想，虽然因为欣宁格格去了，可那是她用命付出给自己爱的人了，您虽然不小心伤了她，但不亏欠她，您放过了她爱的人，让她了了自己的愿望，这也平衡了。”

皇上许久没有说话，闭着眼睛，脑子里回想着欣宁的每一个笑容，之后才说道：“不早了，休息吧！”

一夜涟漪长梦，似乎每个梦里都有欣宁，可即便再想再念，这段故事终究结束了。

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皇上赐虞亲王一儿免死金牌，终身有效，保证虞亲王府所有人平平安安。虞亲王嘴上道着皇恩浩阔，千谢万谢，可是心中也满是不情愿，毕竟女儿死是因为皇上那一只手。

上官府里此刻静了下来，疯的疯，死的死，这个本是官户大家的府门竟然如此的门庭冷却，没人愿意来，甚至朝廷中的人都在背后议论，这个府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然后该来的还是会来，齐家夫人带着少奶奶拿着一些东西来探望，夫人心知肚明这下子对方一定是来笑话自己的。

还没坐下，齐家夫人就开了口：“上官夫人，听说你府上出了很多的事儿，早早想来看，可是怕你心情不好也就没来，不想您这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倒是没空闲的时候，看着这两日您府上太平也就来看看。”

齐家夫人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心里不禁感叹这上官府可是倒霉，一直没有消停。

“难得齐家夫人如此关心我们府上，我心里感恩至极。”

显然这句话与刚刚齐家夫人关心的话儿一样没有感情，只是说着好听而已。

“你们府上全部的希望都在欣悦格格和大少奶奶身上了，到现在还没有还没有一个传宗接代的人了，可是好好努力啊！”

这些个夫人虽然不像百姓那贫寒无谓，可是整日闲着也就是研究一下这家，看看那家，没有正经事情做，只能这样。

“传宗接代我可是不操心，操心也是白操心，三个少爷自然会有人生男娃娃，我现在不必着急。”

“呦，上官夫人，您家的三个少奶奶呢？上次娶亲的时候都没看到三少奶奶的面容，这会儿出来让我们看看。”

三少奶奶，夫人差点忘了，她已经走了几天，亲家也没有派人来讨说法，真是奇怪，她走了俊辰立马出事了，这不是阴谋是什么。

“上官夫人！”

齐家夫人伸手在她眼前晃着，打断她不时的溜号。

“你怎么了？”

她错了错眼珠，齐家夫人才再次开口问着。

“哦，真是不巧，这三少奶奶得了风寒，日益严重，太医说要避风，所以不能见你们了，真是抱歉！”

齐家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儿媳妇，拿着帕子堵住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