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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吉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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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楠
【,】
一 扫把星转世
顾敏从来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尽管她身边的人都觉得她简直是霉神附体。
六岁的时候,顾敏原本和睦的家庭因为一个第三者的介入破裂了,无论年纪小小的顾敏和她的母亲如何哀求如何挽留,父亲还是抛弃母亲和她,跟第三者组建了一个新家庭。除了按月将赡养费打到母亲的卡上以外,父亲几乎从来不探望她们母女俩。每当母亲摸着顾敏的头流眼泪的时候,顾敏就会跟她撒娇说:我只要妈妈就够了,妈妈最疼我了。
但是,知足未必就能常乐。
与顾敏相依为命的母亲在她十二岁那年死于一场交通意外。父亲的新家庭不接受她,年仅十二岁的顾敏拒绝了奶奶和外婆的同情,开始了独立的生活。教了顾敏六年的小学老师很是心疼她,常常留顾敏在她家吃饭,每次问顾敏一个人会不会很辛苦的时候,顾敏就会笑着回答:不会啦,虽然,虽然我爸爸不经常来看我,但是他有给我钱,并不是不管我。言下之意就是,我很好,我还有爸爸。
但是,这个很少露面的父亲,也在顾敏高中毕业那年挂了。
这位不负责任的父亲,因为撞见新妻子跟人偷情,爆血管而亡。这下顾敏彻底成了孤儿。当死党问她用不用去喝一杯发泄一下对命运的不满时,顾敏苦笑道:我没有对命运不满,起码,我还有健康的身体,不是吗?
但是,很不幸运的是,顾敏引以为傲的健康身体也被命运之神拿走了。
顾敏从美术学院毕业后,在一家服装设计公司做了两年的设计师助理,正当总经理准备让她成为正式的设计师时,在一次例行体检中,查出她的血液有问题,再进一步检查时,确定顾敏患了脑癌。
好在父亲留下的遗产足够支付昂贵的开颅手术费用,但是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并不是百分之百,在手术前,大学时的死党搂着顾敏哭得凄惨,就好像明天要进手术室的人是她一样。顾敏笑着安慰她:哭什么啊,手术如果成功,我就是健康人了,就算是失败了,我不是还可以穿越么,要么恢复要么穿越,多好啊。
手术的麻药生效后便是漫长的黑暗,当顾敏再次清醒过来时,真有些哭笑不得。手术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其实已经算高的了,自己却偏偏踩到了那百分之三十,真是太幸运了。但是,更幸运的是,如她的戏言,自己好像穿越了。
还没睁眼就觉得自己被倒吊着,**上火辣辣的疼,还有人不停地在打她的**,顾敏张嘴想喊停,但是出口的却是稚嫩的“哇哇”声。睁开眼模糊地看到自己悬在半空,似乎是被人倒提着脚,有粗声粗气的妇人欢喜地嚷嚷道:“哭了哭了,恭喜李家娘子,生了个千金。”
顾敏还想看仔细些,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穿越了,却怎么看都是模模糊糊,扭来扭去努力了一阵,却发现脑子越来越混沌,竟然渐渐睡着了。
得了个女儿,李想并没有觉得开心。生个女儿就意味着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吃饭,意味着十六年后要花一大笔钱置办嫁妆,意味着自己要用十六年的时间,替别人家养媳妇儿。
李想觉得生女儿是非常不合算的事情。
不过,既然已经生下来了,好歹也养着吧,幸好凤仙已经替他生了个胖儿子,如今贞娘没能生出儿子来,他也并不是很着急。
产房里一片狼藉,接生的婆子正端着一盆血水朝院子里倒,佣人徐婶欢喜地抱着婴儿递给贞娘看,而贞娘则虚弱的躺在床上,满头满身的汗水和血水,气味刺鼻,李想觉得有些恶心,再看到将来注定是别人家的人的女儿,心里就更是厌烦了,只丢下一句“娘子好好休养”,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产房。
凤仙和她的儿子就住在旁边的小院子里,李想出了贞娘的院子便直接去了凤仙的院子里。
凤仙不在屋里,只有丫鬟李梅抱着一岁的儿子在玩拨浪鼓。“你家姨奶奶呢?”李想走上前去,站在李梅面前伸手拨弄着儿子手里的小鼓。
李梅红着脸道:“姨奶奶去庙里给奶奶求签去了。”
李想心里甜丝丝地,心想:谁说婊子无情来着,我这不就遇着一个有情有义的了么,凤仙从来都对贞娘恭恭敬敬的,妻妾和睦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正心里美呢,就听院子里传来凤仙甜脆的声音:“官人,这可怎么办啊!”
李想有些不悦,待凤仙进门后绷着个脸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心里又想:还是贞娘好,从来都端庄贤淑,不愧是从书香门第之家出来的,青楼出身的凤仙还真是没法跟她比。想着,就想回贞娘那院儿去了。
凤仙十**岁年纪,长得唇红齿白,一双凤眼透着机灵,虽不是顶漂亮的美人,却也顺眼,不然像李想这种小户人家也没那么多钱去替她赎身。
凤仙见李想不高兴了,忙把咋咋呼呼的性子收了,细声细气地道:“官人哪,有些不妥了,奴家今日去庙里替姐姐求签,得了个下下签,回来时又遇到云中仙,官人你也是知道的,云中仙轻易不给人相命,他今日却替姐姐的孩子算了一卦,说姐姐的孩子……是扫把星啊”凤仙特特地把“扫把星”这三个字拖得长长的。
如果李想稍微有点脑子,这时就该疑惑,凤仙出门时孩子明明还没出世,她凭什么能找人算出她是扫把星的命?不过,李想的脑子从来都是当聪明时傻,当傻时聪明,哪会想到这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阴谋。于是惊了一跳,大声问道:“有这种事?”
凤仙见李想信了她的话,连忙趁热打铁,左右看了一下,做神秘状道:“云中仙还说,这个扫把星不是普通的扫把星哎,还会克死父母,败光家业。”
李想已经从惊讶变成了惊骇了,颤声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凤仙见自己的计策成功,将笑容压了下去,故作为难道:“这个嘛……奴家也不晓得了,不过,为了官人和姐姐的性命……”凤仙出门的时候,贞娘的孩子还没生下来,所以她并不知道贞娘生的是个女儿。在贞娘怀孕时凤仙便去替她算了一卦,说贞娘怀的是儿子,如果贞娘真的生了儿子,那便是嫡子,自己的儿子就会失去继承家业的机会,所以贞娘肚子里的孩子,便成了凤仙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想本就不喜欢女儿,听了凤仙的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右手握拳朝左手掌一击,咬了咬牙,朝贞娘房中去了。
产房已经收拾干净了,不过依然有股血腥味,李想皱了皱眉,绕过屏风走到贞娘床前。贞娘正抱着女儿在睡觉,苍白的脸上露出母亲特有的幸福浅笑。李想走上前去将女儿连着襁褓一起抱了起来。这一动作惊醒了贞娘。
“官人。”贞娘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她知道李想不喜欢女孩儿,所以见李想来抱孩子,心里有些诧异。
李想板着脸道:“这孩子不能留。”
贞娘大惊,颤声道:“官人,你说什么?”
李想见屋里还有一盆热水,便取了女儿身上的襁褓,将光着身子的女儿摁进了水盆里,不过到底是亲骨肉,李想不敢看她在水中挣扎的样子,回头对贞娘道:“这丫头会克死父母,不能留着。”
贞娘没料到李想居然想亲手溺死女儿,一时间惊得魂都丢了,慌忙拖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起身,连滚带爬地来到李想跟前,想将女儿从水盆里拿出来,但是她刚生产完,怎么争得过李想。“官人,求求你放过她吧,她是你的亲骨肉啊。”
李想咬着牙道:“你一向知书达理,如今怎地这般不懂事,我这也是为你好。”
贞娘满脸是泪,近乎嚎啕道:“官人,我不怕被她克死,官人,求你放过她!她是你的女儿啊!”
凤仙正走到大房的门外,听到贞娘的呼喊,心里狠狠地痛了一把,当然,她心疼的不是贞娘的女儿,而是心疼的那笔钱,那笔她存了许久的私房钱,现在全进了云中仙的口袋。若是她早知道贞娘的肚子这么不争气,就用不着花那笔冤枉钱了。
不过,既然钱都已经花了,总要起点作用才行。凤仙脑子转得飞快,在从院子里走进房间的时间里,她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房间里,贞娘正半趴半跪在李想旁边,想从他手里抢回女儿。凤仙走进屋子,上前假意搀扶贞娘,并劝道:“姐姐,官人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再说,就算姐姐不怕被克死,也要替官人想想啊。”
贞娘所有的心思都在不住挣扎的女儿身上,凤仙说的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只哀哀地求李想放过孩子。凤仙见她这样,心里一喜,忙道:“姐姐,你实在要留这个扫把星,官人会很为难的。”
贞娘忙哭道:“不会的,我不会让官人为难的,我会带着女儿离得远远的,不会克到官人。”
凤仙习惯性地用手帕捂住嘴笑道:“离得远有什么用,她名义上还是官人的孩子,还是会克到官人的。”
贞娘停止了哭泣,抽噎着道:“我自请下堂,带她走得远远的,求官人放过她吧。”
凤仙生怕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帮腔道:“官人,不如就依了姐姐吧,这闺女虽然小,但也是一条命哪。”
婴儿被摁在水里很久了,小胳膊小腿儿却一直在挣扎,呛了不少水却一直咳嗽并不咽气。李想心里已经有些发憷了,听凤仙这样说,又见贞娘同意带她走得远远的,于是也就软了手,将孩子从水里捞出起来递给贞娘,冷声道:“既然你要自请下堂,我也不留你,不过,你的陪嫁只能带走一半,还有,这个孩子不许姓李。”
李想当初娶贞娘,一是因她漂亮,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女,家里书香门第,品行极好。二是因为贞娘的哥哥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以乡试头名解元的身份去京城参加会试,前途无量。
但是,贞娘的哥哥赵存旭四年前去京城参加会试,却音信全无,想来大概在赶考路上已经被贼人害了,李想做官家亲戚的梦想落了空,又嫌贞娘少了些欢场女子的风趣,对她已是没什么留恋了,现在她自愿空出正妻的位置,岂不是正好。
李想从来不愁自个儿娶不到正妻,当初赵家之所以肯把女儿嫁给他这样的小户人家,就是因为他长得仪表堂堂,如玉树临风,嘴巴又甜,又加上有些许祖产,不愁吃喝。他现在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要再娶一个貌美的大家闺秀并不难,而且,说不定再娶还能娶到个有钱人或者官宦人家的女儿也未必。
贞娘只求保住女儿的性命,嫁妆什么的她并不在意,至于孩子姓不姓李也不打紧,只要她活着,姓什么都好。贞娘接过孩子,一面流着泪不住点头,一面将扔在地上的襁褓重新替孩子包上。
凤仙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假意用手帕抹了抹眼角,凑上去对贞娘怀里的婴儿道:“可怜见的,怎地会是个扫把星的命呢。”
贞娘也不理会她,拍着孩子的背让她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许久之后,婴儿终于回过气儿来,哇哇地大哭起来。
顾敏被呛了不少水,一边咳嗽一边呕吐,半晌之后才缓过气,一顺过气儿来便大哭了起来。上辈子父亲就不疼她,为了跟第三者结婚,抛弃了年纪小小的她。这辈子更惨,才刚生下来就要被亲生父亲溺死,她伤心之余也有些自嘲,难道她注定没有父亲缘?
贞娘见孩子已经活过来了,便将她放在床上,当着李想和凤仙的面收拾她的衣物和陪嫁。
凤仙扯了扯李想的衣袖提醒道:“官人,姐姐要自请下堂,没个文书怎么成?且不说县老爷那里认不认,奴家怕天老爷不认,那可就糟糕了。”
李想想了想,觉得凤仙说得在理,于是让徐婶去取来文房四宝,就在屋里写了封休书。
贞娘含着眼泪将休书收进包袱里,抱起孩子,拖着虚弱的身子便要离开李家,一直伺候贞娘的徐婶有些看不过去,向李想请了半天假,陪着摇摇欲坠的贞娘去找新的住处。
徐婶见贞娘连路都走不稳,心疼之下建议道:“奶奶,不如你且在这里歇着,小的去请亲家老爷家的人来接你?”贞娘的娘家住得并不是太远,若是搭马车的话,来回也只要半天工夫。
但是贞娘并不想这个样子回娘家去。“徐婶,我自请下堂的事情还是别忙着告诉我爹娘的好,万一……我是说万一,”贞娘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女儿,哽咽道:“万一这孩子真的是……是扫把星,我不想连累家里。”
徐婶红了眼眶,叹了口气道:“奶奶就是太心慈了,你怕连累到家里,就没想想你自个儿吗?”
贞娘望着女儿皱巴巴的小脸,柔声道:“我不怕。我是她的娘亲,我不能不要她。”
顾敏有些感动,贞娘的话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母亲在他们的家如覆巢一般倾倒时,也如贞娘一般地护着自己,尽管她自己才是最受伤害最难过的那一个。
徐婶叹道:“也是,哪有娘亲不疼闺女的。奶奶,现下你不回赵家,却又能到哪里去呢?”
贞娘想了想道:“我的陪嫁还有些,离李家远远儿地寻个住处罢。”
徐婶是看着贞娘收拾东西的,陪嫁的物件她能拿得动的极少,值钱的也没几样,便提醒道:“陪嫁的物件当了也维持不了多久,小的以为,奶奶还是回娘家去的好。”
贞娘摇了摇头道:“我还可以做绣活,或者替人洗衣裳,总不会饿着自个儿的。”
徐婶知道贞娘虽然看上去柔弱温婉,但却十分固执,她决定了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于是也不再相劝,只说:“镇子里李寡妇家的屋子要租赁出来,不知奶奶觉得如何?”镇子并不大,徐婶又喜欢走街串巷地闲聊,所以哪家有房哪家有地,她都知道得七七八八。
李寡妇去年刚死了男人,据说是个克夫命,要想再在本地嫁个男人只怕是很难了。贞娘极少出门,没与镇上其他妇人打过交道,不过听徐婶讲,李寡妇并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是,眼下又没有别的人家租赁房子,于是只得点头应道:“也好,劳烦徐婶带路吧。”
二 安身立命
李家镇上一半的人都姓李,李寡妇自然也是姓李,名淑芬。。
李淑芬因为性子泼辣,好与人争吵,落下个泼妇的坏名声,本地人家都对她敬而远之,所以她都二十出头了还没有找到婆家。好在她娘家有些许薄产,又有一个半大的院子,她才招赘了一个外地来的木匠与她过日子,可惜那木匠短命,替人家修房子时,从房梁上摔下来,磕到了脑袋,死了。
李淑芬从前得罪的人多,她死了丈夫后,这些人便纷纷落井下石,说她是克夫命。女人一旦戴上克夫命的帽子,就很难摘下来了,并且要想再嫁,也几乎不可能了。李淑芬一个人住个院子,觉得十分冷清,于是起了心要把院子租赁出去,但她恶名在外,四邻八乡的竟然没人敢租。
好在李家镇并不算大,绕着镇子走一圈儿也用不了一个时辰。从李家出来到李寡妇家,也不过一刻钟路程。不过,尽管如此,贞娘由徐婶搀扶着走到李寡妇的院子门口时,也还是走得冷汗淋漓,浑身上下的衣服湿了个透。被深秋的冷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李寡妇打开门见到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的贞娘,吓了一跳。因贞娘鲜少出门,所以李寡妇没见过她,倒是徐婶经常走街串巷的,跟她倒熟。“天哪,都病成这样了还出来走,快进屋里说话!”李寡妇也不问缘由,赶紧侧身让徐婶搀扶着贞娘进门,然后领着她们进屋,将门窗关严实了,这才坐下来说话。
贞娘坐下后,方才强撑着的身体的那点力气全没了,虚弱得连嘴都张不开了。徐婶便把东家要溺死自家女儿,贞娘自请下堂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没说到要租屋子的事儿上,李寡妇就骂开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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