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清)-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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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皇帝巡幸木兰围场，雍亲王胤禛在随行之列，一番暗自较量之后，云岚得偿所愿陪着胤禛去木兰围场，那拉氏留在京城，可她也不吃亏愣是让胤禛带上了钮轱辘清雅。

“她不去，也得找个人来给我添堵，嫡福晋，好本事，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生出儿子来，哼。”

木兰秋围，康熙皇帝顺便会见蒙古王公，每当这时，都充斥着宗室女的远嫁眼泪，康熙皇帝会大封宗室女为和硕格格，指婚给蒙古诸部首领，康熙以身作则女儿大多远嫁蒙古，宗室格格大多早亡，埋骨蒙古草原。

情事过后，云岚靠近胤禛怀里，柔柔的问道：“爷，等到女儿长大了，您会让她远嫁蒙古吗？”

胤禛阖眼，道：“你还记得和爷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你如果记得话，就不会问爷，睡吧，爷累了。”

云岚咬着嘴唇，她怎么不记得？那是最最美好的相见，她劝解公主的话，现在似利箭一样直刺心窝，站着说话不腰疼，云岚现在深有体会，她舍不得女儿抚蒙古，张张嘴打算向胤禛求情，可见到熟睡的胤禛，云岚嗓子被堵上了，他舍得牺牲任何人，只要能得到皇位。康熙如果指婚，胤禛不会反对，联姻蒙古对他只有好处。

“你就不心疼女儿？”云岚喃喃低语，她记得胤禛有个女儿不曾远嫁的，“胤禛，把她留在我身边好吗？”

胤禛睡梦中翻身，云岚眼泪滴落，脸颊贴向胤禛的后背，感觉到那丝的温暖人气，胤禛背对着云岚撩开眼睑，唇边勾起复杂的苦笑，她是最了解自己的女人？笑话，笑话，问出这句话的云岚，从未了解过自己。

在木兰围场，胤禛经常带着云岚骑马，他们两人似在努力的找寻过去的慢慢消失的记忆，胤禛虽然陪着云岚，但心事重重，康熙皇帝将接待蒙古王公的差事交给十四阿哥，难道他才是圣心默定的太子？

“额娘，哥哥，等等我，等等我啦。”

“不等，不等，就是不等。”

“坏哥哥，让额娘收拾你。”

“弘历，你就算是要告状，也得赶上额娘才成。”

“呜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

胤禛和云岚同时勒住缰绳，顺着声音望去，两大一小三皮骏马疾驰虎啸而来，云岚道：“是八福晋和弘昭弘历？”

“是他们。”胤禛目光落在耀目的红上，似一团跳跃的火焰炙热明媚，云薇停下马，愣了愣笑盈盈的说道：“四爷，你们也来遛马？”

四爷？从何时起云薇再也不叫四哥了，在胤禛面前恢复了疏远恭敬，不，比以前还要疏远，胤禛扣紧食指，碧玉扳指微凉缓和了胤禛心底的涌起的一丝烦躁，问道：“八弟呢？”

“被九弟他们叫去了。”云薇疏远的笑意不改，弘昭道：“四伯父，阿玛说给额娘打皮子好做围领。”

“阿玛还说给咱们弄野味。”弘历认真的说道：“不知道阿玛能打回多少猎物。”

弘昭拍了弘历的肩头，“就知道才吃，吃饱了就睡，你就快懒死了。”

弘历眼泪汪汪的看着云薇，“哥哥···”抽抽小鼻子，不用亲自告状，这副表情足以，胤禛怔怔的看着云薇嗔怒于弘昭，拍马靠近弘历，伸手将弘历抱到自己马上，安置在她的前面，看起来很容易，没有扎实的骑术是做不到的。

云薇搂紧了儿子，低言：“弘历，想不想飞？”

“要飞飞，要飞飞。”

“那好，坐稳了，你记得只有下苦功夫练习骑术，才能飞，懒散下去你永远只能在地上看着别人飞驰。”云薇紧了紧缰绳，向胤禛含笑道别，顺便看了看弘昭，还未说话，弘昭道：“额娘，我在旁边看着，我爱看。”

“不许打扰四爷，知道吗？”

“额娘，我不会的。”

云薇含笑点头后，扬鞭而去，枣红的骏马亮起前蹄，仰天嘶鸣，胤禩退出夺嫡之后，云薇不怕任何事儿，可随心所欲的骑马欢笑，骑术是荣轩亲传的，云薇护着儿子弘历在草原上疾驰，似整个人和骏马融为一体，腾空低飞，疾驰如闪电。

“难怪要飞，可不就是在飞驰？”云岚不无羡慕嫉妒，“生儿子真好，不用操心女儿远嫁。”

胤禛出神的望着那团红许久，掉转马头道：“回营。”

“四伯父，带昭昭一起回营帐。”弘昭委屈的瘪瘪嘴，似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般可怜，湿润的黑眼睛期望般看着胤禛：”看方向额娘直接带着弘历回去了，四伯父，昭昭就靠您。”

胤禛抬起马鞭轻敲弘历的肩头，唇角微扬：“走吧。”

“嗯。”

胤禛他们一行返回宿营地，刚进辕门胤禛就见到胤禩抱着弘历，正同云薇说笑，胤禟十阿哥手上拽着网子，里面装着几只狐狸等小猎物。胤禟网里提出一只白毛狐狸，道：“八嫂，这可是八哥亲自打给你的，做围领帽子最是合适。”

“阿玛，有我吗？”弘昭下马后，向他们跑去，胤禛眉头皱了皱，脸上带着一丝阴郁，弘昭是转身就忘，不记得谁带他回来的？胤禛忽略了弘昭身边的侍卫，云薇是不会让儿子受到一分危险。

“四伯父，晚上一起用膳？”弘昭似感到胤禛的不悦，在半途中停下脚步，回头笑着邀请胤禛：“一起？”

胤禩和胤禛对视一眼，将弘历交给云薇，拽过儿子弘昭，揽着他道：“你四伯父身上担着重责，别耽搁了大事。”

“不用膳吗？额娘说过，不用膳食身子会敖坏的。”弘昭担心的看了看胤禛，道：“四伯父，您不同我们一起，也要记得用膳，我看你都消瘦了呢，要不我给您送点吃的去？”

胤禩摇头搂着儿子，道：“四哥还会少吃食？他身边有的是人伺候着。”

“嗯，四伯父身边的人是挺多的。”弘昭放心了，向胤禛告别，和胤禩朝云薇走去，弘昭似有似无的声音飘过来，胤禛听不太清楚，“您身边的人就没四伯父多···看着身子比四伯父好···再多的人···赶不上··额娘···”

“阿玛。”“阿玛。”

弘辉和弘盼两兄弟走到胤禛跟前，弘辉瞄了一眼向他打手势的弘昭，为不可闻的点头，那是他们独特的约定，弘辉嘴角弯起，他不曾忘记。

“弘辉。”胤禛声音泛着凉意，弘辉立刻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弘盼站在弘辉一步之后，垂眼莫做声，他明明知道云岚让他为弘辉说话，但是弘盼做不到。

云岚使眼色无用，劝道：“爷，弘辉很好的，又懂事又孝顺，学识也好，得了万岁爷的夸奖，这样的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岚翻身下马，笑盈盈的站在弘辉面前，眼里露出浓浓的慈爱，胤禛冷意不改：“功课？”

“回阿玛，儿子不敢耽搁功课。”

胤禛这才缓了缓严肃的表情，道：“多用功，不得贪玩。”

“是。”弘辉老实的点头，胤禛下马，道：“跟上。”胤禛带着弘辉离去，整个过程胤禛从未看弘盼一眼，云岚拽住弘盼，苦笑道“你不用去，你阿玛叫得是弘辉。”

“额娘，这···这···”弘盼眼圈红了，低吼道：“我也是阿玛的儿子。”

云岚四周看了看，拽着弘盼回道帐篷后，搂住了自己的儿子，云岚含泪道：“弘盼，忍，你一定要忍，额娘，一定会把属于你的夺过来。”

云岚眼底划过厉色，如果用作得当，她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弘盼，明日离弘辉远点，额娘演出好戏给你看。”

第一百六十九章

胤禛在营帐里检查弘辉功课，弘辉老老实实的站在胤禛面前，问一句答一句，直到胤禛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弘辉暗自出气，给胤禛递上茶盏，“阿玛，用茶。”

“嗯。”胤禛抿了口茶，对于儿子弘辉，胤禛很满意，聪明，用功，虽然赶不上弘昭活泼，但沉稳像是自己的养出来的儿子，胤禛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也疼弘昭，可他永远也养出弘昭那般的儿子。

“阿玛，弘盼弟弟很用功。”

胤禛放缓的神情突然锋利上一分，虽然不过是一闪而过，弘辉身体一僵，胤禛端着茶盏道：”这么怎么说？”

“儿子···儿子是看弘盼···”

“弘辉，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嫡长子，弘盼的事儿，阿玛清楚得很。”胤禛慢慢的宽着茶叶，道：“你疼爱弘盼，阿玛不反对，阿玛如何对待弘盼弘晗，你不得插嘴。”

“是，儿子记得。”弘辉老实垂头，胤禛看了半晌，叹道：“弘辉，你···你和弘昭不一样，辨识人心，你要好好的学，该硬气时不可存有妇人之仁。”

胤禛讲了很多，弘辉认真的听着，有些话懵懵懂懂但弘辉都记在心中，八婶说过，阿玛是不会害他的，严厉的教育不过是盼着他成才懂事。弘辉见阿玛显得消瘦的身子，想到他有时彻夜的处理公文，知晓劝解胤禛歇息，他不会听的，在阿玛眼中公事永远是最重要的。

弘辉犹豫了许久，转到胤禛身后，抬手僵硬的按摩着胤禛的肩头，胤禛同样很意外，绷紧了身子，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放松，阖眼道：“这手法···”

“昭昭教的，说是解乏最有效。是昭昭看八婶给八叔按摩时学会的。”弘辉抵笑：“阿玛会觉得熟悉也不奇怪，八婶是同佟佳侧福晋学的。”

胤禛猛然推开弘辉的手，炫目的黑瞳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后回归平静，训道：“这些事儿让奴才做，你专心功课。”

“是，阿玛。”弘辉有些许的失望，阿玛却是很难靠近，“儿子告退。”

弘辉向外走时，外面传来声音：“提好篮子。”弘辉嘴角一扬，是弘昭，胤禛当然听得清楚，道：“我现在不想见昭昭，你带他去玩。”

弘辉点头，在外面截住了弘昭，他们之间的谈话胤禛不想听，但还是飘进耳中，“哦，四伯父这么忙？真可惜品尝不到昭昭的手艺，可是我亲自烤得兔肉呢，额娘都说好吃。”“那你给四伯父留着吧，提醒他要吃兔肉，如果凉的话，以你的手艺肯定不如昭昭弄的好吃。”

“昭昭。”是弘辉的声音，“好了，好了，弘辉哥哥，我知道高管家不会生气的，是不是？”声音渐渐远去，等到听不见动静后，胤禛挑亮了烛火，沉声道：“进来。”

高管家提着篮子走进，不等胤禛吩咐将篮子里的吃食摆放在胤禛面前，有点心，有兔肉，有醇酿，“主子，都试过了，您放心···”

胤禛锐利的目光，高管家垂头，“爷从未疑心过昭昭。”没怀疑过，但是每次弘昭送吃食，都是要试毒的，高管家低声道：“主子，最近三阿哥有异常，门人频繁的走动。”

胤禛捻起块兔肉，冷哼：“用过的再用一次，就太蠢了，他不是冲着爷来的，是十四弟嫡子，得了皇阿玛玉如意的儿子。”

胤禛小心眼儿的很，木兰围场会见蒙古王公，惯例蒙古郡王都会带来各色寓意吉祥臣服的礼物，献给康熙和太子，胤礽的太子被废，蒙古诸部不是不清楚，他们偏偏这次还带来了本来应该献给太子的礼物，当面问康熙皇帝，应该送给哪位阿哥，这是在试探康熙会立谁为太子。

康熙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考校随行的皇孙，十四阿哥嫡子弘明回答的在胤禛看来很是一般，还敢不上弘昭，更及不上自己的儿子弘辉弘盼，可康熙皇帝将玉如意赏赐给弘明，引得众人瞠目结舌。

胤禛吃着兔肉，品尝美酒，“十四弟，你能保住你的嫡子吗？”

两日后，康熙皇帝围猎，设立彩头，考校众皇子皇孙的骑射，莫忘天下是从马背上得来的，马匹嘶鸣，猎犬狂吠，个个奋勇争先，打算在康熙皇帝一显身手，即便是文弱的三阿哥都一反常态，跃跃欲试，胤禛很淡然，似不在意般，只是带着几个人，远没有十四阿哥，三阿哥的志在必得。康熙皇帝设置的彩头同样很惊人，都是以往会赏给太子，遂众皇子才会热血沸腾。

胤禩胤禟等三兄弟算是唯一的例外，胤禩看得明白，这是康熙想法设法的又折腾尚在棋局中的兄弟，见十四阿哥有些许赤红的双眸，胤禩暗自摇头，多学学你亲哥哥。

云薇交代准备去围猎的弘昭，事无巨细都交代完毕，最后道：“额娘不求你拔得头筹，可也不许丢脸，最最要紧的是···”

“安全，安全。”弘历抓着云薇的手，懒散的弘历才不会下场围猎，陪着额娘多自在，“额娘，您都说了不下十遍了，哥哥不会有事的。”

弘昭伸手敲弘历额头，“是十五遍。”随后向云薇道：“额娘，您放心吧，儿子的骑射是您教导的，不会差的。”弘昭翻身上马，带人离去。云薇不放心的喊道：“弘昭，你给我当心点。”

弘昭一手握缰绳，一手向后摆了摆，示意他记得呢，康熙皇帝见后，“昭昭的骑术不错。”

“八嫂，您舍不得，让弘昭留下不就是了？”静姝见云薇担心的模样，说道：“反正彩头落不到咱们身上。“

“九弟妹，弘昭是爷的长子，是要承爵的，没有担当怎能能成？我们不能护着他一辈子，虽然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当是栋梁有用之才，江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不能丢了骑射本事。”云薇充满心信心的笑道：“我该对弘昭放手了。”

该教导的都教过了，弘昭得长大，总是腻在自己身边，是无法成才的，云薇疼惜弘昭，可也不能将弘昭养育内宅，成为纨绔公子哥儿。胤禩没有夺位希望，不能让弘昭懒散无为，廉郡王府不可没落，富贵闲王享受得是富贵，但同样也要在京城近支宗室里站稳脚跟，指望得就是弘昭，云薇想得很清楚，继承爵位的弘昭必须得担当得起，能护住王府。

至于次子弘历，云薇自然另有一番安排。弘辉经常来看望云薇，有时会说起他的苦恼，云薇理解胤禛对弘盼的‘忽视’但云薇并不认同胤禛这种处理方法，四阿哥如何教导儿子，云薇不方面多言，不过是安慰弘辉几句，对于胤禛，云薇在慢慢的疏远，两府离得进，云岚是胤禛侧福晋，但云薇却很少登门，她不是怕闲话，而是总是觉得云岚或者说四福晋看她时，有点不同，不知道她们眼里蕴含着的深意是什么。

在喧嚣争胜的木兰围场，弘历再懒散也会多了一分激动期盼，想着用不用自己也去练习骑术？等明年他可以下场围猎，给阿玛打个皮领，或者给额娘弄个护手。

陪着皇子们出巡的福晋们凑在一处闲聊，其中以三福晋和十四福晋最引人瞩目，尤其是十四福晋，众人齐声夸奖她生养了个好儿子。弘明被康熙带在身边，这算是皇孙中第一得意之人。

云薇似寻常静静的听着，她不需要巴结十四福晋，也不嫉妒十四福晋完颜氏，十四阿哥风光盛，完颜氏会被人簇拥，夫荣妻贵嘛。十四福晋说了笑言几句，暗指云薇，九福晋静姝打算开口，云薇抢先拽住了静姝的衣袖，根本不用说什么，大度的一笑，别有一番深意，似长嫂般不同得志便猖狂的完颜氏一般计较，拉着静姝带着儿子弘历离开。

”嚣张什么，还以为自己还是当初的八福晋吗？”大丢面子的完颜氏愤怒难平，她被一句话不说的八福晋弄得没脸，“八阿哥都残···”

云薇突然回头，“十四弟妹，慎言，慎言。”完颜氏愣是将话憋回腹中，云岚在一旁看得真真的，凝神望着远去的云薇，你比我更自在呢。云岚握紧拳头，既然嫁给胤禛，就一定要争下去，为了她的初恋，为了儿子，她也争下去。

静姝气不过云薇的绵软，和她吵了几句离开，在静姝眼里就应该和完颜氏对峙，云薇摸着儿子弘历的头叹道：“是要留有余地的，又不是你死我活的事儿？将来···万一十四阿哥···现在闹得太僵，岂不是结下怨恨。”

草丛里跑出一只兔子，弘历指着兔子道：“额娘，额娘是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