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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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怔住了，一直知道云薇会很漂亮，没料到的是会长成如此模样，轻轻摇头：“倾国红颜，你当得起。”

“六妹妹，你将来是要选秀的。”云岚反倒有点为云薇担心，康熙帝是位风流的皇帝，后宫嫔妃贵人的数量不少，会不会将云薇纳入后宫？云薇和康熙差得年岁太多，不会幸福的。

“四姐姐，将来什么样，谁都不晓得，走一步看一步吧。”

云薇云淡风轻的笑笑，擦掉嘴边的点心渣滓，云岚神色犹豫，轻声问道：“你刚才说的话？就是那句西汉的耻辱是和亲，我···”

“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您不用多说，宗室女抚蒙古，大清历来如此，说不上谁对谁错。”

云岚心中同样不好受，为了能引得胤禛注意，她说出了公主的荣耀和应尽的责任，清朝最难做的就是公主，遍观历史上的康雍乾时期，幸福长寿的公主凤毛麟角。

马车停下，云薇起身下车，回头见到发愣的云岚，提醒道：“四阿哥有嫡福晋的。”

云薇拿着书籍返回二房的院落，云岚收紧拳头，她又何尝不知胤禛已经娶了那拉氏？为妾，即便是上了宗蝶的侧福晋，云岚并不是心甘情愿的，缓缓的垂头遮挡去眼底的不愤委屈，胤禛，为了你，我牺牲多少？这一切是值得吗？

暂且不提云岚的迷茫，云薇迈进旁门，富察氏淡淡的说道：“你回来了？”

云薇小脸一瘪，心知不好，小步蹭到富察氏面前，扬着讨好的笑脸，甜甜的唤道：“额娘，您今天好精神哦。”

按肩膀，揉腿全套服务，云薇光洁额头见汗，见富察氏的脸色稍霁，似麻花一样挤进她怀里，小脑袋蹭蹭她的肩窝，娇娇的唤道：“额娘，额娘，疼疼丫丫。”

富察氏面对女儿乖巧的模样，哪能绷得住，噗嗤一声笑着戳戳云薇的脑袋，“这都是谁教你的？”

“额娘，额娘教的。”云薇扬起小脸，亲亲富察氏脸颊，道：“丫丫是额娘的小乖乖。”

富察氏再大的气也消了，搂紧女儿，道：“以后可不许再同岚丫头乱跑。”

云薇嗯了一声，说起今日的事情，“额娘，您看四姐姐是不是瞧上四阿哥了？”

富察氏神色一变，抬起女儿的头，问道：“你说得是真的？”

“不敢骗额娘的。“

富察氏倒吸一口气，凝眉道：“岚丫头心不小啊，四阿哥，他可是已故的皇后养过的，和佟家”

“看四姐姐是明白的，女儿瞧着四阿哥仿佛也有些动心呢，并不是四姐姐一厢情愿，更何况四姐姐是守规矩的，不会坏了佟家的名分。”

“我指的不是这个。”富察氏拍着云薇的小手，解释道：“我说的佟家不是咱们这个佟，而是皇上母族。”

见女儿有些迷糊，富察氏笑道：“从明天开始额娘会教你背八旗勋贵，名门望族的姻亲族谱，到时你就明白了。”

“额娘，用得上吗？”

“当然用的上，管家主持中馈的本事是不能缺的，云薇，你要记得一点，真正的当家主母，做到万事心中有数，方能管好内宅，辅佐丈夫。”

富察氏指尖滑过女儿脸颊，颦眉道：“真不晓得岚丫头是如何想的，老太太早有话，佟府不和阿哥牵连，恍惚听说还是当初岚丫头说的，怎么轮到自个儿，就变了？即便皇上指婚成全，也是侧福晋，心高气傲的云岚会甘心？到时少不得一番的争斗，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四阿哥即便对她有情又怎么样？男人的心可都是”

云薇想要继续听，富察氏改口道：“这事不许同旁人说起，云薇，明日陪我回富察府。”

“哦。”云薇失望对对手指，轻声问道：“是去看望伯祖母吗？”

“她想看看你。”

富察氏意有所指，她不愿送宝贝女儿去嫁给皇子宗室，挑一个知冷知热有本事的人，能应付得来婆母妯娌，才是幸福的一生。

第二十一章

翌日清晨，富察氏一身立领红色团花纹褐色袍，外加浅绿色镶墨边并有红色绣纹饰的大褂，琵琶襟上缀着玉饰，两把子头上蝙蝠钗微微颤动，鬓间垂着珍珠流苏，略施粉黛，端庄秀美，贵气十足。

富察氏轻轻拨动手腕处蜜色十八子手串，问道：“薇丫头收拾齐整了？还是那丫头又看书入了迷？”

“主子，姑娘早就起了，不敢耽搁的。”齐嬷嬷话未说完，就听撩帘子的声响，富察氏回头看去，一道红色倩影，如同天边的云朵轻盈飘落进来。

云薇一袭珍珠红缠枝斜襟旗袍，领口袖口有精巧的花纹，裙摆处滚绣着盛开的红莲，衬得云薇精致的五官多了几许出尘，小把子头上斜带着一朵应是宫中新鲜样式的海棠绢花，花心为晶莹宝石，旁戴红玉环扣钗环，泛着淡淡荧光的碧玺耳坠几乎垂于肩上，同珍珠流苏交响呼应。

齐嬷嬷啧啧两声，揉揉眼睛，似不认识一般，赞道：“咱们姑娘，出落得真是好，太太，奴婢也算见过世面，却没瞧见一家的姑娘能有姑娘生的好。”

富察氏向云薇招手，女儿这幅打扮，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一直就认为云薇出落得不错，这一装扮上，漂亮的若画上仙子，清澈有神的双眸波光流转，云薇似涓涓细流，能缠绕住旁人的心田，让人移不开眼睛。

“额娘，丫丫有不妥吗？”云薇站在富察氏面前，嘟着小嘴道：“丫丫觉得很漂亮呢。”

富察氏指尖滑过云薇下颚处的婴儿肥，若是去了这个，再大上两岁，她会美成什么样呢？云薇是待选秀女，这模样去选秀，就是再强的谋划，也留不住，真若入了天下最尊贵的皇宫，富察氏怎会舍得？红颜薄命这个词，再次涌上富察氏的心头。

富察氏动动嘴唇，见云薇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等去过富察府再同云薇细说，漂亮不是过错，但要学会收放自如，何时如含羞草般收敛娇容，何时如倾国牡丹一样恣意绽放，可是一门学问。

“丫丫昨日细瞧了，四姐姐很漂亮哦，肤色也好看。”

齐嬷嬷说道：“奴婢听说过，四姑娘保养的法子很多的，脂粉都同外面的不一样。”

“哦？”富察氏感兴趣的挑眉，从首饰匣子里挑拣出缀着珍珠的手串，戴在云薇皓腕上，女儿细白若婴儿般的肌肤，让富察氏很满意，说道：“难道比我给云薇从小备下得还好？”

云薇望着齐嬷嬷，暗自示意她别说得太多，从小她就不停的保养喝药，内外调理，才有了如今肌肤赛雪，若是再得了方子，难保额娘不会用在自个儿身上，话语很正式，语调却甜软：“妇容是排在后面的。”

富察氏斜了云薇一眼，向齐嬷嬷点头道：“你继续。”

齐嬷嬷将云岚护肤的法子说出，不甚详细，一是因为云岚不愿太过突出，二是源自现代护肤的手法，古人不见得理解。

“我瞧着三弟妹，气色也好上一些，可见是管用的。”

富察氏颦眉，三房太太郭络罗氏最近的脸色确实要好许多，皱纹都浅淡了，原来是云岚提供的方子。

“三太太诸事顺心，又收拾了勾坏三老爷的小蹄子，自然气色好，这事岚姑娘是出力的。。。”

云薇立起小耳朵，兴致很浓，她恍惚听过，前一阵三叔很宠一个丫头，那丫头模样整齐，温柔可人，识文断字，肚皮又争气，承宠月余就怀了身子，原打算抬为姨娘，前几日又说那丫头不知怎么回事，小产滑了个成型的男胎，小产最是伤身子，又哀哭不止，生生熬坏了身子，荣智见此哪还有兴趣？宠她的心淡了不少。

齐嬷嬷被富察氏一个眼色止住了话，云薇百爪挠心，娇娇的问道：“齐嬷嬷，这其中有四姐姐什么事啊？”

富察氏晃动手腕，叹道：“岚丫头的手段，差点我都被她混过去，她哪像是十岁的闺秀？手段之狠辣，神色之无辜，真真是想不到，能屈能伸，难怪心会那么大，想要进四阿哥府。”

“岚姑娘是为了三太太才会这般行事。”

富察氏面露讥讽，淡淡的说道：“竟是些不入流的手段，真正的本事可不是这样的，聪明人哪个瞧不出来？你当老太太不晓得？那丫头怎么样暂且不提，她肚子里那个可是佟府的血脉，这是乱了纲常的，老太太前一阵没给三弟妹好脸子看，自己男人都看不住，纵容女儿用下作的手段，换了我都羞死了。”

“额娘，是四姐姐吗？”云薇小手拉住富察氏，“是四姐姐对三婶的孝心吗？”

“云薇。”富察氏立立眼睛，手掌用力按住云薇的肩头，郑重的说道：“这些事以后额娘会都教你，旁的暂且不说，你只需记住一条，丈夫的心偏向谁，才是最重要的，用万屡情丝缠住你的丈夫，让他生不出外心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还有一点是莫要当所有人都是傻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嗯，额娘，丫丫记住了。”云薇皱皱两弯细眉，富察氏缓了脸色，轻声说道：“妇容虽说是排在后面，可男人都是爱色的，云薇，你生得好，保养上也不得大意，牢牢得抓住丈夫的心，美貌绝少不得。”

“奴婢亲自去打听，定会将四姑娘的方子。。。”

“不用，暗地里打听落了下成，若是不详细多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得不偿失，这事我就是要当着老太太的面问，大大方方的晾三弟妹不会藏私。”

云薇仰着小脸，崇拜的看着额娘，富察氏勾起唇角，拉着云薇出门登上盖着青花布的马车，低声道：“丫丫，要记得，套话也得分场合时机，你三婶人不坏，也精明，却爱听捧赞的话，遂。。。”

云薇在马车里依偎着富察氏，接道：“向三婶寻问方子要多说好话，当着祖母的面，三婶即便不愿，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也会实话实说，或许还会亲自指教一番，就怕咱们弄错了，出了事，在祖母面前她不好看。”

富察氏满意的点头，缓缓合上眼睛，云薇长大了。

第二十二章

富察府内宅里欢声笑语，不时有笑声飘出，守在门口伺候的丫头脸上都挂着笑容，止不住好奇向里面张望，有见过世面的婆子嬷嬷，频频感叹，只要有她在，老太太一准高兴，合不拢嘴，这个她，指的是就是从富察府嫁出去的富察灼华，如今丰台大营副统领荣轩的太太。

富察老太太一身宽松旗袍，头戴玉簪，揽着云薇，将手中褐色嵌着宝石的额抹来回摆弄着，止不住赞道：“好手艺，云薇呀，伯祖母的额抹不少，可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这•；•；•；”

“是双面绣？”富察老太太将额抹放到眼前，仔细的看着，“是双面绣，不是失传许久了吗？云薇，我的乖孙儿，你是从哪学到的？”

云薇声音似以往那般软软的，樱唇上翘，解释道：“伯祖母，是林嬷嬷教的。”

“双面绣得是你有本事才能学的。”

富察老太太一副感慨的模样，向旁边的几名儿媳妇解释道：“这双面绣之所以失传难学，不仅对技法要求很高，更为重要的对绣女要求更高，没有十足的灵气记忆，是学不会的。”

此话落地，从旁闪出一身穿牡丹立领旗袍的妇人，来到老太太近前，老太太将额抹递给她，妇人笑道：“借着您的光，我算是长了见识，若是您不说，我们还不一定知晓这就是双面绣，可见是没见过世面的，只知道绣得好看，可又说不出所以然。”

“啧啧，云薇这丫头不只出落得水灵，绣活更好，又是堂妹妹亲自教养的，品性自然没得说，真是让人疼到心坎上去。”

“二舅母过奖了，只是雕虫小技，为伯祖母尽份孝心。”

出挑的容貌，合宜的举止，不卑不亢，云薇一举一动若行云流水，即便安坐时的悠闲恣意，婉约动人，妇人连连点头，意有所指说道：“云薇，你是个好姑娘。”

富察氏勾勾唇角，能得堂哥马齐的夫人这声称赞，脸上很有光彩。

老太太拍拍二儿媳妇的手，明白这是她同意这门婚事了，笑道：“就是说呢，就属灼华会生养，成武那孩子也不错的，子承父业，将来又是一员猛将。”

老太太转向富察氏，问道：“我恍惚间听马齐说过，荣轩很得上官的看重，次次考评都是上等，可见是个有本事的。”

“比不得二堂哥。”

马齐的夫人伊尔根觉罗氏轻声同云薇说话，越听越是满意，云薇容貌娇美绝丽，一看便知是美人坯子，行事做派又带着点刚性，说话滴水不漏，几句甜软的话，明明似撒娇，听起来却另有一番风韵。

伊尔根觉罗氏是正宗的满洲姑奶奶，最是见不得惺惺作态柔媚的女孩，只是话从云薇口中说出，惹得她心花怒放，不晓得怎么疼她才好。

本来老太太有心做这门亲时，伊尔根觉罗氏嫌弃佟家地位稍稍低了一些，佟府最出名的姑娘是云岚，而不是默默无名的云薇，有心推脱，可今日一见云薇，便暗下决定，这样□出挑，又不张扬傲慢，反而显得从容悠然的姑娘，哪里找去？怎么也得留给自己的宝贝儿子。

加上老太太刚刚的话，给伊尔根觉罗氏提了醒，云薇的阿玛荣轩将来的仕途可不仅仅如此，丰台大营拱卫京师，能在丰台大营站住脚的将领，可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云薇嫡亲的哥哥成武，她经常听旁人提起，骑射功夫在小一辈中数一数二，将来的前程也看好，更何况佟府的祖上？

皇上同佟府老太太觉罗氏相识，这话在京城可是传了许久了，云山雾罩的，让人弄不清楚，但是越是如此，就越不得不信，佟府老太太是正经的红带子出身，娘家如今还袭着镇国公，儿子能有此妻族相助，伊尔根觉罗氏细细想来，满意的不得了。

“我瞧着二嫂，欲把云薇当做姑娘疼了，”

伊尔根觉罗氏抓住云薇的小手，软得像团棉花似得，笑道：“三弟妹，这话你可说错了，我呀，可不只将云薇当做姑娘。”

云薇有点弄不清状况，心中却又有点明白，白皙的脸上若蒙上一层粉纱，墨色眼眸璀璨若天上星辰坠落，梨涡含着羞涩笑容，如空谷幽兰恣意绽放，刚才还谈笑的众人，全都停下来，怔怔的看着云薇。

过了好一会，富察老太太总结道“这丫头，这丫头，藏于闺中合适。”

伊尔根觉罗氏心一紧，记起云薇是秀女，就凭她这模样，会被撩牌子吗？何况佟府不想凭着女儿再进一步？若没有攀高枝的想法，云岚的名声怎会她都知道？可若是有，富察氏为何露出结亲之意？

富察氏似明了伊尔根觉罗氏的想法，恍若寻常说道：“我们家老太太最是要强不过，总是说佟府的荣耀靠得是军功，就是有这话，云薇她阿玛才在江南打拼了十余年，三房家岚丫头聪慧过人，容貌出落得好，又得了宫里娘娘的青睐，一来二去赶三房升官的喜事，这名声就传了出去，本是好事，谁想到惹得老太太不快？很是严厉的教育了岚丫头呢，总是说靠着女儿攀高枝不是根本，我也想了，薇丫头惯是娇养的，放在眼前知根知底的人家，反而好一些。”

“你家老太太是明白人，难怪佟府兴盛。”

富察老太太感叹连连，当初觉罗氏的作风她也曾听说过的，对觉罗氏很是敬重，守寡后不靠娘家，坚决不改嫁，将三个儿子教养成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可不是说呢，额娘她也很惦记着伯母，此番还让我带了礼物过来，说是有空要同您聚一聚。”

富察氏此时才将扎着红绸缎的礼盒奉上，富察老太太笑道：“说起来有几年未见了，叙叙旧也是好的。”

富察老太太打开盒子，眼前一亮，点头道：“她有心了。”

随即向孙女中的一人招手，说道：“慧心，领着你云薇姐姐去花园逛逛去。”

“是，祖母。”

清秀的小姑娘上前拉住云薇，甜甜的笑道：“云薇姐姐，我们府新建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