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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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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能与公主一醉,洪某的福气。不过,寺院里禁止饮酒的。”

永夜唤来一名侍卫道:“备酒菜,本宫要与洪公子赏月。”

洪公子看了眼一旁侍立的主持,有些为难,“公主,在下……是供住在寺中,这……”

“主持有礼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不知主持以为如何?”

主持合十低头道:“公主所言甚是,老衲也常饮酒的。”

永夜哈哈大笑,原来安家养的是酒肉和尚。她收住笑声对主持有礼的说道:“永夜与大师有缘,捐一千两银子做香油钱。这附近方圆十亩地便添做庙产吧。”她不是齐国太子妃么,这点面子齐皇与太子燕总是要给的。寺院靠上香布施当然没有油水,附近的大宅花园划了部份给寺院,也算是长久的收入来源。

“公主慷慨。老衲感激不尽,不打挠公主与洪公子品酒参佛,老衲告退。”主持脸上忍不住的眉飞色舞尽收永夜眼底。

永夜情不自禁的想,有权有钱真是好,随随便便手指画块地就行了。

酒菜备在寺院角落的六角亭中。永夜望着不远处的侍卫皱了皱眉道:“尔等寺外守候吧,在庙里总不像话。”

支走侍卫,永夜这才展颜道:“当日去西泊,洪公子不愿永夜付账,也不愿请永夜,伤后更不愿受永夜之恩。而以一柄剑独上西泊救被祭少女,这份侠义永夜很是佩服,永夜敬洪兄一杯。”

她抬头饮尽杯中酒,抬头望月,叹息道:“我明日便会进宫,以后行侠江湖的事是再也做不成了。今日难得与江湖朋友共饮,洪兄莫要当我是公主,还是当日那个小兄弟吧。”

洪公子应下,爽朗的喝下酒。

两人开始说江湖中的佚事。洪公子自学艺下山,便独自行走江湖,趣闻甚多,永夜听得很是新鲜。时而说些自己知道的事情与他听,两人竟真的像老友一般投契。

不知不觉酒已喝完两坛,永夜眼神有些迷离,洪公子不安道:“公主,还是早些歇着吧。你是千金之躯,洪某只是个浪子。”

永夜含糊道:“我想醉,不想进宫。”

洪公子见她醉了,无奈道:“在下唤人给公主送壶茶来!”

永夜一拍桌子:“谁要喝茶,我们继续喝酒!”她的双颊染上一层玫瑰红,眼神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洪公子静静的瞧着她,眼神复杂之极,终于长叹一声道:“公主,最后一杯,喝完就回去吧。”

他为永夜倒满酒,永夜拿起杯子停了停,嫣然一笑:“我当你是朋友呢。”

洪公子愣住,永夜已一饮而尽,眼波更加蒙胧,醉倒在桌旁。

洪公子望着永夜,神情无比复杂。左右看了看,抄抱起永夜闪身进了佛堂。

天明之后,守在寺院的侍卫发现永夜与洪公子同时失踪。

太子燕勃然大怒,抄封了寺院,进了佛堂却望着弥勒佛微笑。

古怪的小镇(一)

马车在山道上狂奔,初升的秋阳照在山巅第一片树叶上时,马长嘶一声停在了一道溪水边。

从车辕上跳下一个戴着斗笠的布衣人,瘦削的身材,像豹子一般敏捷。他掀起了轿帘。

车厢内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云髻松斜,月白色衫裙,双颊犹带着醉后的酡红,似在甜梦中。

在江湖上流浪多年,他从来没有过朋友。永夜醉倒前那句“我当你是朋友”的话犹在耳边萦绕,这让洪公子很惊诧。

“虹衣,你在等什么呢?”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

虹衣缓缓回头,溪水中划来一只竹排,上面站了个灰衣人,平凡无奇的面容,花白胡子,如果不是以这样的语气说话,别人会以为他只是个山民。

“我来早了。人送来了。”虹衣淡淡地回答。

灰衣人将竹排停在岸边,走到马车处,朝里望了一眼,点点头,“容易吗?”

“昨晚她来寺院。我正好下手。”

灰衣人“哦”了声吩咐道:“交给我了。”

虹衣默不做声地抱起永夜,她还睡得十分香甜。他连一眼都没看她,交给了灰衣人。他跳上车辕赶着马车欲走。灰衣人突问道:“她认出你来没有?”

“没有。”虹衣吐出这个答案,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直到离溪水已经很远,才叹了口气,他喃喃说道:“但愿你永远都不要认出我来。”

灰色人抱起永夜上了竹排,竹篙一点,竹排飞速地逆流直上,转过几个河弯,划进了一个洞口。

永夜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竹床上。她静静地笑了,她终于到了她想来的地方,她能看到她想看到的人吗?当然能的。

永夜手一动,指尖已拈起了她的飞刀,连她的刀都没有搜走,真的不怕她出手杀人?然而内息牵动,她就明白了。她现在射出的飞刀,和一个寻常的人射出的没什么不同。身体内的那条小蛇似的内力不见了,丹田经脉中空空如也。

有什么比废了她的武功更让人放心的呢?飞刀,留给她瞧着做念想罢了。

谁说一定要有内力呢?前世没有内力不会飞檐走壁她不也一样能从三十层楼像蜘蛛侠一样往下爬?永夜想着想着竟然笑了。

她坐起身,扶了扶发髻,里面那根柔软的钢丝还在。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双手挥了挥,大袖衫像蝴蝶翅膀飘了起来。她扭了扭屁股,撇嘴一笑,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如果端王夫妇看到眼珠子会掉下来,此时的永夜只是一个宫装美人。没有男儿大踏步的虎虎生风,莲步轻移若风摆杨柳。

屋外是一片花海,怒放着不知名的鲜艳花儿,在秋阳映照下轻扬笑脸,像一块缤纷的毯子铺在山坡上。远山已变化了色彩,呈现出斑斓的秋色。天空澄净透亮,云朵缥缈寂寞。树林里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世界真是安静到了极点。

站在门口,永夜侧过身,山坡下隐约能瞧到一个镇子,青瓦白墙蜿蜒连绵,几道炊烟袅袅。镇子应该是依山而建,因为永夜瞧见山对面挂着几道瀑布,银白的帘子似的无声无息地在风里飘荡。

她深深呼吸一口山里的空气,十几年前当她清醒了意识,转世到了一个孩童身上睁开双眼时,做了同样的动作。

清冽的风从口鼻直冲进肺部隐约生疼,头脑被激得清醒无比。

这里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虽然没有桃花瓣夹杂在清溪中从脚背上流淌,但恬静平和的气息俨然。时光在这里走得迟钝,就像自己服下的化了内力的药物,再不能飞跃,只能一步步缓慢行走。

花海中静静站起一个人。月白色的长袍,英俊的脸,剑眉下一双炽热温柔的眼睛。他站在花海中,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不沾丝毫世俗气息。

记忆中的永夜是美丽中带着迫人的英气,狡黠聪慧,眼前走出来的女子淡然从容。她终于换了女装,纵使她的云髻睡得蓬松,那顶明晃晃的凤冠在提示着她的太子妃身份,她身上月白色的衫裙却实实在在让他心跳,她出嫁时能穿成这样,说明什么呢?月魄激动得手里的药锄不经意地滑出了手心。

永夜看着他,笑容像鲜花怒放,一点点在唇边加深。她毫不犹豫地提起裙子一步步走了过去,带上满身阳光,晕红了双颊,像去赴一个美丽的约会。

花香在鼻端萦绕,她翩然走到他身前一尺的地方站定。

“每一次你出现都让我心跳。”永夜和月魄异口同声地说道。

永夜便笑了,笑声串串清脆悦耳,眼中看不到一丝阴翳,像一脚踩进秋天的树林,脚下脆脆的落叶,干净明朗。

月魄也笑了,他喜欢看到这样的永夜。“饿了没有?”

永夜点点头。

月魄牵住她的手往屋子里走,“昨晚你酒喝多了,我煮了酸汤,喝一碗免得头疼。”

永夜没有动,轻声说:“喝了会让我恢复内力吗?”

月魄停住脚步,环顾四周,花海美丽得迷人,他喃喃道:“你喜欢这里吗?”

“很美。”

“那你为什么不想在这里安静地生活?没有人能让你再去做刺客,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月魄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悲伤。

永夜笑了,安静地生活?从睁开眼来到这里,再看到他,还有什么安静可言?她转身看向了山坡下的小镇,“不想带我去镇上逛逛?看上去人来人往很热闹。”

“好。”月魄沉默了片刻后,应道,美好的心情已被山风吹散,既然她想看,迟早也会看到,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他随手将背篓背上,牵着她往山下走。

风吹起永夜的衣袂,她似要乘风归去。月魄握着她的手,修长柔软,指若无骨。他的手微微用力,放在他掌心的手没有丝毫反应。这让他有些恼,他希望她也用力回握他的手。然而他再加大了力,永夜依然没有反应。他像握着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却又舍不得放开。

山坡下出现一条长街,街不宽,相距只有三丈,却很长。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林林总总的招牌青旗随风招展。有药铺、客栈、茶馆、酒楼、杂货店、铁匠铺,还有背着山货铺在地上叫卖的山民。只要是一个镇子该具备的,这里都有。

永夜看到了菜市,眼睛一亮。

菜市中有卖菜的,也有卖肉的。

几根粗木头上挂着猪肉,下方一张大案桌。一个袒胸露背腆着大肚子的中年胖子正在砍排骨。她甩开月魄的手娉娉婷婷地走过去招呼:“张大叔,我要五斤精瘦肉,不可带半点儿肥腥,要细细宰碎了。”

张大叔笑呵呵也答了声:“好嘞!等着!”真的割了五斤精瘦肉,放在案板上操起两把菜刀上下翻飞细细宰碎,再用一张翠绿色的芭蕉叶包好递给永夜。

她没接,笑道:“张大叔啊我还要五斤精肥肉,不可带半点儿瘦的,也要细细宰碎了。”

张大叔还是笑呵呵地答了声:“没问题,等着!”真的割了五斤精肥肉,放在案板上细细宰碎,再用一张翠绿色的芭蕉叶包好。

永夜还是没接,悠然道:“大叔手艺真好,我忍不住还想要五斤脆骨,不沾半点儿肉,还是要细细宰碎了。”

张大叔马上又从肉架上剔了五斤脆骨,不沾半点儿肉,宰成了碎末,用芭蕉叶裹好放在案板上,笑逐颜开地问:“小姐还想要什么?”

永夜眨了眨眼道:“张大叔为何不说,我是在消遣于你?”

“今天生意不好,难得有小姐这样的大主顾,大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嘿嘿,肉钱五十文,刀工十个文,一共六十文。”

当年镇关西若有大叔这么好的态度,估计鲁提辖有火也发不出来了。看着张屠夫的态度,永夜觉得镇关西脾气太坏了,自己找打。

月魄拿出钱袋,永夜阻止了他。她微笑道:“今天我很想花钱,花钱购物是件很愉快的事,别和我抢。”

她摸出一柄飞刀往竹筒里一扔道:“这刀加了五分银,刀工将就也值个十文钱吧。”

张大叔笑眯了眼,道:“多谢小姐,送去当铺至少能当七十文,小姐明日再来光顾!”

永夜拿起三包肉放进月魄的背篓嫣然笑道:“瘦的做丸子汤,肥的熬油,脆骨嘛,我消遣张大叔来着。”

月魄笑道:“你怎么知道他姓张?”

永夜奇道:“你不是说你家街头有个张屠夫吗?张屠夫不姓张难道还姓李?”

月魄的笑凝在唇边,还不及说话,永夜已大声又招呼起来:“哎呀,那不是胖掌柜吗?您还在开杂货店哪!八年不见,您比从前又肥上了一圈了!您老别再趴柜台上了,我怕它撑不住塌了!”

胖掌柜眼睛趴在柜台上无聊地看街上的行人,他的眼睛因为脸上肉太多挤成了一条缝,听到招呼声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永夜,蓦地像见到了自家侄女似的兴奋得笑眯了眼,哈哈大笑,“是星魂回来啦!这回我不上你的当了,wωw奇書网你不能试我店里的货。”

永夜不高兴地沉下了脸,“买东西不让试,小气!不过,胖掌柜我可是发了财回来的,今天一定要买点儿好东西回去。”

说着走进了店铺,她左看西看,胖掌柜尾巴似的黏着她,生怕她动手。

永夜指着一排小飞刀问道:“多少?”

“五十两银子二十把刀。”

“我只买一把呢?”

“五两!”

永夜点点头,喜滋滋地又去看首饰,金银玉饰琳琅满目她却选中了一根不起眼的墨玉簪子问道:“多少?”

“你放下,放下!”胖掌柜跳了过来,浑身的肉直颤,敏捷得像只猴子,一把夺过永夜的簪子松了口气道,“上品墨玉,二百两。你只准还一次价。”

“五十两。这个价公道吧?它当然不止值二两银子。”永夜笑道。

胖掌柜想了又想,叹了口气道:“多年未见,打个折扣,五十两我卖了。”

永夜从怀中拿出十把飞刀放在柜台上,“一把五两,十把刀正好五十两。”她拿着墨玉簪子回头喊月魄,“你过来!”

月魄安静地走过去,永夜踮起脚扯下他头上的木簪扔了,用墨玉簪子小心为他绾好头发,左右端详了番啧啧赞叹:“我就知道墨玉和你的气质最衬!”

月魄似听不懂她的意思,淡笑道:“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永夜指着药铺道:“走吧,我们去把药材卖了,回家正好赶着吃晚饭。”

药铺子里只有一个人,灰白头发,瘦削身材,一脸淡漠神情。

“哈哈,我还在想哪,开药铺的不会是回魂师父吧?回魂师父,我是星魂啊,我是女人,穿了裙子你就认不出来了?记着给月魄的药材一个好价钱,终究是师徒一场嘛。”

回魂神色不变,细细看了月魄的药材,收了,取出一锭十两的元宝道:“本店童叟无欺。”

永夜盯着回魂道:“回魂师父,我想买解毒药。这么些年不知道你研制出来没有?要那种吃了再也不会中毒的药!”

“有,吃了马上见效。”

“真的啊?”永夜惊喜无比。

回魂垂下眼眸说道:“死人永远不会中毒。”

“换汤不换药。没长进!”永夜伸出手腕笑道,“最近精神不好,内力无存,回魂师父帮我瞧瞧?”

回魂轻轻搭住她的腕脉,片刻后答道:“中了美人娇,顾名思义,此毒会让人软弱无力,如美人一般,只适合娴静待着,不适合舞枪弄棒。”

“何解?”

“无解。”

永夜失望地收回手,垂头丧气地走出药铺,又回头道:“男人总不会中美人娇吧?男人若是像女人一样娴静待着,就不是男人了。”

“男人只会中化功散,用美人娇解,英雄遇到美人,自然百炼钢化绕指柔。”

永夜大笑,“真是妙解!月魄,换作是你,你会用什么解?”

“与师父一样。”他的话很简短。

永夜抬头笑道:“瞧我高兴得,你陪我逛街累不累?男人最不喜欢陪女人逛街了。”

“不累。挺好。”

“不知道这镇上还有多少熟人,走了八年,多少还是备点儿礼物去拜访下好。像美人先生、青衣师父、虹衣、鹰羽……你说呢?”

“好。”

永夜又叹了口气,“礼物也要花钱的,正好,还有十来把飞刀,反正没有内力拿着无用,当了算了。”

她大步走进了当铺,把飞刀放在柜台上。听到朝奉唱道:“破铁小刀十三把,五两银子!”

永夜放声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敲着柜台道:“写当票,死当!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接了当票,五两银子,她又叹气,想了想拔下了头上的凤钗冲朝奉吼道:“这可是齐国太子妃的凤钗,你敢再乱喊这是破铜烂铁我跟你急!”

朝奉翻了个白眼高唱道:“过时款式旧纯金镶红玉蓝宝凤钗一支,五十两银子!”

永夜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终于捧着肚子笑了起来,“我服气了,当吧!”

拿着银子,她问月魄:“我需要买多少份礼物?”

“一份。”

“为什么?”

“因为美人先生和青衣师父外出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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