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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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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十出头书生打扮的老者施施然走上台,冲台下四周团团一揖笑道:“怜草不才,得王爷抬举,为王爷诗会尽分心力。今日诗会就此开始。诸位公子女公子有好的诗文尽可奉上。”

说话的正是京都名画师张怜草。永夜看着他扑哧一笑,茵儿奇道:“少爷高兴为何?”

永夜摇摇头,他想起当年端王让这位画师在脸上画母亲掌痕的事,如何方便告诉茵儿,忍了笑继续看戏。目光在人群中一转,没看到蔷薇,正诧异,却瞧见一位公子。

那公子穿了件浅绿色的宽袍,肤色如玉,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手里拿了把扇子悠然自得地坐着。衣服不甚华丽,腰间却结了一块雕成凤形的翠玉佩。永夜眉梢一动,这块翠玉佩价值连城,佩在此人身上倒是奇了,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公子似感觉到有人瞧他,下巴微抬,眼神斜斜飞过来,傲气自现。见是一个戴面纱的人瞧不见面容不禁皱了皱眉。他身旁一书生打扮地人在他耳旁低语几句,那公子眉一挑,看向永夜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诧异与叹息。

永夜知道他瞧不见自己,躲在面纱后偷笑。好灵敏的感觉,也是会武之人。今日来的人并不是全冲着诗会而来。

正想着,身边挤过一人坐下,蔷薇满脸通红,不住喘气:“差点来不及,都怪阿玉,也不叫醒我!”

茵儿懂事的端过茶来,蔷薇一口饮下,见永夜没有声响,便恼得扯了他的袍子道:“和你说话呢。”

永夜这才懒洋泮地说:“蔷薇要遇对手了。”

“谁?”

“穿绿袍的公子,哦,是位小姐,品貌不输你呢。”

就这一句,蔷薇眼光飞刀似地射过去,正碰上男装打扮的绿袍小姐傲慢的眼神,不由奇道:“永夜哥哥怎知她是女的?”

“知道就是知道了,不为什么。”永夜的目光再一次从那男装小姐的腰间扫过,满意地想,今日不必自己费心,自然有人抢着出风头了。

蔷薇见那女公子年纪虽小,模样却不输自己,清丽秀气,浑身上下散发的正是自己成日被父亲骂着没有的端庄气度,见永夜赞她,心里更不是滋味。此时见女公子不住地打量永夜,哼了声道:“女做男装,成何体统!敢和本郡主过不去,等会儿让你知道厉害!”说完轻声对永夜说,“你答应我的,一定要让我压过她!”

永夜好笑的点头,漂亮女人撞一块儿,这戏越来越有趣。

诗文正斗得欢,听得张怜草笑道:“今日诗文层出不穷,要夺得头筹老朽得王爷意思新出一题,不咏春写景,题目是待客。”

一书生起身摇头晃脑吟道:“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京都二三月,客人何时回。”

掌声四起,又有人起身作答。

永夜侧过头在蔷薇耳边低语,蔷薇笑着站起来:“本郡主也有一诗。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铁马战罢散玉关,迎得陈国有客来!”

此诗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张怜草张大了嘴,不知如何评判。这诗不对韵不工整,前句尚可,后文却是赞我方大胜,陈国俯首称臣来京者议和。说她不对,便是说朝廷不对,说她好,又确实说不上好。

蔷薇见四下哑然,佑亲王满脸苦笑,笑逐颜开地跃上花台,伸手便要去取翠佩。

横空一道绿影闪过,一柄扇子压住了她的手,正是那男装的女公子,声音清如春风,带着春寒料峭:“郡主且慢,在下也有一诗。”

蔷薇气恼,抬起了下巴:“我不信你还胜得过本郡主!”

那女公子站在台上,眼睛瞟着永夜漫声道:“京都风光莺语乱,陈国烟波春拍岸。催马还借北风急,送君慢过散玉关。”

此诗一出,台下又一片哗然。此人含沙射影,却又对仗工整,分明是说陈国春光不亚安国,后一句更是讥讽我军守关容易出关难,想要踏上陈国土地难之又难。

“陈国奸细!”台下已有叫道。

李天佑脸一肃。已有侍卫跳出拔刀指向来人:“拿下了!”

顺手牵羊

李天佑脸一肃。已有侍卫跳出拔刀指向来人:“拿下了!”

人群中迅速跃出几人护着那位女公子和侍卫打了起来,王府花园顿时乱了。

端王侍卫动也未动,齐齐抽刀只管护着永夜,目光炯炯盯着异动,永夜坐着没动看戏。蔷薇却奋不顾身抢上前去一阵拳脚打得好不开心。

李天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疑惑顿生。

永夜瞟了眼李天佑,暗暗佩服他的镇定。见那几人武功虽高却不及王府人多,如此下去,怎引得开李天何注意?李天佑的目光除了偶尔一瞟藏药的地方,就没离开过花园。他看着花园角落里的草芦轻咳一声告辞:“永夜留下也帮不了大殿下,先行回府了。”

“尔等小心护送世子回府!”李天佑匆匆说道,眼神越过永夜瞧向王府一角见没有动静,又盯着正在游斗的陈国人。

诗会上怎地就冒出陈国人?难道,是为了转移他的视线方便盗解药?李天佑嘴角微扯勾起一抹微笑。藏药的地方有月魄布下的毒还有王府高手守着,闯得进去就出不来了。他漫不经心看着几个陈国人被侍卫夹攻,并不出手。

永夜隔了面纱并不担心李天佑注意到他的眼神,看着李天佑暗笑,盗药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藏药地点的。只不过……他看了眼花园一角的草芦,坐上软兜便欲离去。

那女公子大喝一声跃起,竟朝永夜而来。

李天佑一惊,出手如风。

以他的功力抢在女公子前面倒不是难事,永夜却吓得从软兜上摔了下来,几个滚落竟滚到了女公子脚边,被她用扇子逼住,不住咳嗽。

“陈国兵败,与我国正在谈判议和,各位不知后果?”李天佑心里烦躁,眼看就要擒住来人,却惹出这等事端。他本意是想让黑衣人趁乱去盗解药,一举成擒。没想到陈国人混进了王府诗会还挟了永夜为质。此时若是永夜有个不是,他如何对端王交差。他口中冷冷问道,清俊的脸上布上了层寒霜。

蔷薇吓得扔开面前的陈国人冲了过来,又碍于永夜在她手上,不敢妄动,怒喝道:“你敢伤他,我让你抵命!”

那女公子却放了永夜拍了拍衣裳轻唤了声:“住手!”

打斗停止,众人正疑惑间,那女公子展颜一笑:“玉袖见过佑亲王,只是不忿郡主出言羞辱这才以诗反讥。若说到两国正在谈判议和,安国竟是如此看我陈国,玉袖实在不知议和还有何用?!”

李天佑骇了一跳,深深地看着她,心里无比震惊,来人竟是陈国玉袖公主。

当今天下有四美齐名。安国蔷薇郡主,齐国络羽公主,齐国大贾安家四小姐,还有一位就是年方十六的陈国玉袖公主。

传言这位公主清丽无双,文武双全,心思细密,又眼高于顶。蔷薇先行辱陈,玉袖的骄傲如何肯忍了这口气。想到这里李天佑尴尬地笑了笑:“诗文会友,难免不服气的时候,方才只是误会。安陈休战和好,百姓免于战火,这才是头等大事。”

佑亲王开口,张怜草便轻咳了声笑道:“一场误会,诗会继续!”

众人已知陈使团来京都,见传闻中的玉袖公主是前来凑诗会热闹,好奇之余又争相献诗想出风头。好诗层出不穷。

“世子见谅,方才情急,只想停了争斗。世子不要紧吧?”玉袖温言道歉,伸手便要来扶。

蔷薇一把推开他,见永夜躺在地上不住咳嗽,难过地问:“永夜无事吧?!”

永夜摇了摇头,上了软兜便走。

李天佑心知永夜当众出丑,且受冷遇,也觉得过了,扶住软兜软言道:“永夜,这是陈国玉袖公主。”他的声音极轻,只说与永夜一人听了,心想他应知轻重,应该理解自己。若是因为永夜造成两国和谈失败,祸就闯大了。

岂料永夜咳嗽着轻笑道:“父王手下败军之公主罢了。告辞。”

他的声音也轻,却声声传入玉袖耳中,她本以为自己低声下气道过歉了,永夜应该领情。此时气得粉脸刷白,扬起下巴冷嘲热讽道:“端王英武,可惜啊!”

李天佑眉皱了皱,这位陈国公主吃不得半点亏,难怪永夜要恼。

蔷薇瞪了她一眼,柔声道:“永夜哥哥,我送你回府吧!”

永夜望着王府藏药的那角楼笑了笑:“今儿觉得蔷薇开得甚好,摘一朵给我。”

他这招对蔷薇百试不爽,话音才落,蔷薇已掠向花园,去摘花给永夜。等到回来,永夜却离开了。

蔷薇气恼,把气全撒在玉袖身上,伸手拦住她道:“你敢辱他,拔剑!省得说我安国欺负你!”

“蔷薇,别胡闹!送公主回驿馆!”天佑拦住蔷薇喝道。玉袖既已亮明身份,破坏两国和谈的罪名他可背不起。心里就算再气,也只能拦下蔷薇。

玉袖轻轻一笑,举手一揖,意味深长道:“辱我国者,何止踏于足下!”说罢拂袖而去。

蔷薇气极,指着佑亲王道:“亏得永夜将你当兄弟!我再不来你这王府了!”也气冲冲地离开。

李天佑无奈的拍了拍脑门,今日怎么和计划中的差那么远?藏药之地没有动静,却出了个陈国公主闹场,这位公主藏身在使团中是贪玩还是别有目的?难道,那位黑衣人竟是陈国派来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月魄匆匆赶来急道:“王爷,药已被盗走!”

李天佑的眸色深了一重,望向了藏有九转还魂草的地方。

月魄尴尬地说:“是……从我的草芦盗走的。”

李天佑奇道:“何人能入你草芦如无人之境?要知道寻常人一进去就会被药草迷晕。”

月魄摇了摇头道:“但凡内功深厚之人屏了呼吸断不会受药草之毒。那人定有同伙!”

“好聪明的贼子,好狡猾的贼子!”李天佑放声大笑,拍拍月魄的肩道,“怪不得你,是我疏忽,收了药堂的药,却忘记你定是有解药的。”

也就是玉袖袭向永夜时,自己的目光才从草芦移开。难道,就是这时,让人盗了药去?黑衣人身中巨毒不会闯入草芦,他还另有同伙,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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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看着永夜服下九转还魂草,又呕出血来,见血色转红这才放下心来。他疑惑地问道:“你如何知道诗会上会大乱?”

永夜抹了抹嘴上的血迹笑道:“有我在,不乱也会乱的。”他从衣裳里摸出一块翠玉佩拿给影子看:“能有这块玉的人,我记得只有陈国公主。我不能妄动功力,眼力却是不差。”

他在端王书房不知看了多少他国秘密,这块玉如此特殊,他一眼就瞧了出来,特意想了那歪诗让蔷薇去激怒玉袖公主。再顺便滚到玉袖脚下让她如愿挟持了他,李天佑不慌张都不行。当然,顺手再拿了这块玉佩。

影子喃喃自语:“还好我不是你的对头。算计如此之精,不惜坏了两国和气,你真够狠的。”

永夜满不在乎地说:“我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那些?再说,两国正在谈判,佑亲王的诗会出了这岔子,他拼了命也要挽回来的。哪怕让他去磕头赔罪,我看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不过,影子叔叔,若没有你帮忙,这解药还是不好到手。”

影子的腰弯得更厉害了,他慢慢往外面走摇头叹息:“你若肯信月魄,何苦闹这么大动静!”

永夜呆住,满嘴苦涩。月魄在佑亲王府帮佑亲王,他是山谷派出去的,他如何敢轻易信他,让他知道自己夜探佑亲王府。从蔷薇嘴里知道月魄的下落,他就放弃了找月魄解毒的主意。

毒解了,但元气大伤。永夜无力地倒在床上,闭上眼全是当年月魄的脸。

他摸出那块翠玉佩瞧了又瞧,这块翠玉佩是玉袖公主的随身之物,永夜不想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取了来,却是要奉还的。他起身翻开箱子,翻拣良久,找到一块材质差不离的翡翠出来,拿起刻刀在灯下细细的雕刻。

皇后的交易

玉袖公主亲临佑亲王府赴诗会的消息传遍了朝野。东宫之中太子李天瑞闻得消息大吃一惊。他被立为太子,心里却一直窝着一团火。裕嘉帝对他不亲近,予他太子之位最多是碍于他嫡子的身份与舅家势力罢了。

陈国玉袖公主去了佑亲王府,若是李天佑起心求娶了她,有了陈国支撑,自己这太子位还能坐多久?天瑞只恨得摔碎了手中的白玉杯泄愤。

“皇儿。”罗皇后锦衣华饰立在殿门口,责备的出声。

李天瑞哼了声,俊美的五官显出阴狠之气。挥了挥手让内侍女官离开。

罗皇后款款行到他身边,看了看东宫的奢华,轻叹了口气,弯腰拾起残杯道:“这玉杯是西梁小国特产,只进贡这么一套,皇上赏了你,你就如此不知珍惜么?若是被你父皇知道,又会三月不睬你了。”

李天瑞心里怒气顿生,一巴掌将皇后手中残杯打掉,吼道:“他不喜欢我,当初何必立我为太子?!三月不睬我,他足足有三年不进凤妧宫了!”

罗皇后被他刺中心事,气得脸色发青。皇后失宠,裕嘉帝除了每月来凤妧宫应酬似的吃顿饭,从不留宿,她这位皇后已颜面尽失,本指望儿子争气,李天瑞被立为太子后却一日胜过一日暴戾。叫她如何不气。

见他这般沉不住气,皇后便冷笑道:“如此不长进,我看你这太子之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李天瑞话说出口便后悔,听皇后训斥便站起身来,扶皇后坐了,轻按揉着她的肩说道:“儿子说错了话,母后别介意。儿子是担心那李天佑得了陈国公主,如虎添翼。这些年李天佑看似窝在王府老实读书,成日结交那些酸腐之人。谁不知道他是在拉拢人心!他在暗中拉拢官员结党营私还少了吗?不说别的,兵部尚书郭其然态度转变就太明显不过。李天佑那人最是虚伪,偏偏用一副外表骗人以为他温和无害。”

罗皇后叹了口气,手指把玩着软榻上的缨络,突然开口道:“玉袖公主是要嫁来安国的。只不过,你们三兄弟,谁也不能娶她。”

李天瑞手停了停,转到罗皇后身上站定,疑惑不解。

罗皇后轻抚着榻上精美的绣饰,笑了笑。这一幅绣饰要花费一年人工,只有身份最尊贵者才能享受。若不争,就做不得这华丽殿堂的主人。

“皇儿知道有座游离谷么?”

“知道,天下数十国的都城都有一座牡丹院。据说,只要肯在牡丹院付得起酬金,就能让游离谷接下生意。那是个纵横天下的刺客组织,只求钱财,不问政事。所以各国都默许它的存在。”李天瑞说完,目中露出惊诧。难道深居宫中的母后竟委托了游离谷任务?

罗皇后踩着柔软的地毯,无声无息地朝殿门口行去。长长的裙裾衬出她一身骄傲,“十年前,游离谷主亲自接下母后的委托,让你坐上太子之位。这笔委托已经完成,”她回过头来,夕阳在她身上踱上了层光芒,皇后五官分明的脸上露出笑容,“游离谷讨要的酬金是端王的人头。”

李天瑞张大了嘴,不敢置信,这……杀端王?怎么可能?万一事败,别说太子之位难保,性命能否保住都难说,端王深得父皇信任,端王权倾安国,王府高手如云,端王自身也是武艺超群,如何能取到端王人头?

罗皇后看向殿外,漫天彩霞,夕阳下皇宫金碧辉煌,多么美丽的地方!阳光终会慢慢退去,黑暗将淹没这一切,付不出酬金的下场会是什么,她很清楚。“母后不是傻子,早说明不可能下手杀端王,游离谷做生意也很公平,他们只提出一个条件,在适当的时候,让他们派出适当的人选就行了。如今这个人选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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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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