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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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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点点头,默默的为他束好金冠。
亦璃再三思量,才道:“我说了,你别嫉恨。先前是我不对,想如何辖制着你——瑑儿并未离去,还是让她进宫,你也好有个伴儿。”
洛妍无奈一笑:“甚好!”想不到,瑑儿竟不曾离去。她实在害怕,瑑儿会是下一个沈儒信。唯有将其放在姬鲲鹏身边,她才能放心。
“你若觉着闷,也可出去走走。小园的菊花——我不带韩赞出宫,让他跟着你,去哪里都行。”
洛妍眼里透出喜色。
“可见是闷坏了。”亦璃抚摸着她尖尖的下巴,又瘦了些,惹人怜惜。
“我想去清露台瞧瞧!”
亦璃满心欢喜,清露台,他曾给洛妍提及,他在那里足足住了四年,平静却充实的四年。
傍晚时分,洛妍才有了精神,与韩赞乘着画舫出了澹娴斋。
空置已久的清露台毗邻冷宫,洛妍行至高处,俯视灰墙那侧,年久失(shiqiao制作)修的宫阙犹有火灾的痕迹,已八年,熏黑的乱壁残垣与繁华的大骊宫相去甚远。当年的大火,究竟因何而起,无从知晓,不过,她可断定,不是亦琛生母,便是沈棠的杰作。皇后,母仪天下,天下女子的表率。他朝,宁安、卓丽姿之流,无论谁入主昭阳殿,恐怕是青出于蓝,不逊色前人。
利剑穿心,死亡若青涩柠檬的味道,忘却了一世的苦痛,唯记得那些明媚的岁月。
聂骊双手捂着胸口,阻止倾泻而出的热血,身体缓缓向后仰,倒在冷宫庭院的梧桐树下。她有着眷念,只愿多活片刻,多瞧一眼梧桐树。
碧梧栖老凤凰枝。
碧色梧桐承载了她年少时的梦。
紫阳宫,手捧书卷的少年,回眸一笑。
昭阳殿,犹带稚气的少年,眼含秋波。
梧桐叶泛着秋黄,徐徐飘落,聂骊迎着阳光想要接住那片落叶。
明知就算来此,也无法见到骊姬,洛妍暗笑自己多事。轩宇槐既然答应了,骊姬的命该是保住了,她何必庸人自扰。
“韩赞,回澹娴斋!”
二人行到水边,上了画舫,却听冷宫内喧声四起,门外侍卫往内冲去。
“韩赞,去看看,发生何事?”洛妍暗惊,难道轩宇槐出尔反尔?
“请娘娘到舱内稍候!”韩赞下了船,命内侍将船划出离岸三丈外等候,再往林中殿阁而去。
正当韩赞入了冷宫之时,却有一黑衣蒙面人从林中窜出,纵身一跃,上了画舫,闯入船舱,剑指洛妍后背:“命人将船行到津阳门一侧,否则一剑穿心!别耍滑头,我可知道,津阳门在南边儿。”
口气虽凶悍,好笑的是胁持人质时还不忘炫耀。
洛妍哑着嗓子吩咐:“往津阳门去!”
身后的人轻轻“咦”了一声。
洛妍低声道:“万能的长生天可瞧着你呢。”她苦涩一笑,为何每次遇见这个小魔星,都是如此诡异。她用指节推开剑锋,笑着转身,望向那双湛蓝的眼。
鱼饵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好少,我怨念一下!
《易》明夷——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宫墙处处一般高,唯有临近津阳门处,宫墙内有参天大树。
到了津阳门,洛妍命划桨的内侍弃船凫水离去:“告知豫王!”
等人游远了,她才道:“骊姬怎么了?”
“聂骊死了!”
“不是我杀的!”
“她是我阿妈兄长的女儿!”
“洛儿,你没事吧?”
“你不是与她不和么?”
洛妍咬着手指,说不出话来,大骊宫的女人都是繁华盛景中的点缀,就如四时花开,桃花吹散,必然有牡丹、芍药续上。
“洛儿!”呼延磊茫然的伸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反而是洛妍自己擦干泪,哀婉一笑:“你的汉人师傅没教过你?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倒是你,与她也算表亲姐弟,半点伤感都没有么?”
“之前我偷偷混进来见过一次——我说实话,我真的不觉着是亲人。胡人在草原荒漠中行走,唯有一起放牧,一起生活的人才是至亲。不过是想着阿妈对兄长的情义,我才来救人。”
“救人?”
“是啊!轩亦琛让人找到我,说有人要加害聂骊。可惜,晚了一步。”他懊恼的叹口气,“叱利知道了,肯定觉得可惜,叱利说,比他女人好看多了。”
洛妍心中很乱,懒得同呼延磊争辩,可惜,可惜的只是女人的容貌,竟不想想,那是一条性命。亦琛如何知晓有人要害骊姬?应该不是轩宇槐。是故意告知亦琛,看他是否援手?亦琛总是为情所困。是谁布下的局?她不自觉的想到亦璃,再不敢继续深究下去。
“同你打听件事!”
他一直傻傻的看着她,明知没可能在一处,可心里还要惦记着。当真是那日在天堑关市集,他怎么就能在那么多人里寻到她关切的眼,呼延磊深信,必是万能的长生天指引他寻到夜晚的星辰。
“磊磊?”
“你说。你是想问我找骊姬做什么是不是,那个不能说,我答应了父王的。”
“你知道东赤的消息么?”
“知道啊!东赤已掌控了局势,把海矮子围住了。”
海矮子,瞧他的个子,扶桑人自然是住在海那边的矮子了。“不是说姬鲲鹏中了蛊毒?”
“兴许是谣传,好让海矮子大意,先是说中了毒,东赤军大乱,可没几天就好了,大败海矮子。”他才不想同她说这些,原是想问,愿意同我去北漠么?一起骑马、牧羊,一起躺在草甸上看日头往西偏。可那些话,洛妍未必乐意听。
他是容易快乐的,又觉着,能这样,看着她,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谢谢!”
“谢我什么?”
“磊磊,你走吧!回到草原上去!有一天,你会是草原上高飞的雄鹰,”
她说这话时,诚挚的望向他,哪怕她要仰着头才能迎上他的眼,可呼延磊蓦地明白,初相识那声沈哥哥误了终身,洛妍心中接纳的永远是哭闹嬉笑的磊磊。
“你若愿意,记得来草原,看雄鹰展翅。”他再不能徘徊停留,一跃离船,攀上桂树,越墙而去。
茂密桂枝让人难以瞧见挂着的花蕾,洛妍分辨不清这是金桂还是银桂,只是,前世的他最喜桂花。她拿块纱布站在树下兜开,他爬上树干,选一枝桠轻轻晃动,便有金色米粒般的花朵坠落下来。晒干了,冲在茶中,便能将桂花香气留一年。
八月,不远了。
瑑儿蹲在地上逗弄着猫三,洛妍实在不想让她也心事重重,能不说的,尽量少说。
世间事真的难说,猫三,若没有猫三,她情不自禁想到埋在玉簪花下那血肉模糊的一团。
“瑑儿,还记得家里的习俗么?”
“什么习俗?”
“夜里点盏长明灯,她在阴间才能看得见,得拾脚印呢!”
“哦!”瑑儿还是不喜欢那个聂骊,如果没有聂轲的叛逃,东赤就不会败,他们就不必来南炎。
“父亲走得突然,也不知他是想落土南炎,还是重返故土。如今入土为安,姑且就在江南了吧。七月半,烧了袱纸——”
猫三被烦躁不安的瑑儿折腾得不耐,挣脱出去,沿着柱子盘旋而上,攀至屋顶。瑑儿站到檐下,吹三下短促的哨声,猫三乖乖的跃下,落在她怀中。
洛妍走过去,双手揉着猫脸,这小东西在两个寂寞深宫带来的乐趣或许相同,可惜物是人非,聊以慰藉的简单快乐已无法令她片刻展颜。
亦璃站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看着她俩,那三下哨声的召唤太过熟悉,无论是清露台、豫王府,还是离岛,泠然总是耐心的驯养飞鸟,三下短哨——或许是太过紧张,只是,今日饮宴,姑母似乎在暗示什么。
沈儒信是慎远三十六年入京为官,他也是那一年遇见洛妍的。那一年,泠然潜回东赤,寻找一个故人。
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只是安插在亦琛处的密探曾说,沈儒信的死与东赤有些牵连,而隐藏的真相,唯有轩亦琛身边最老的两、三人知道。
当初瑑儿为何屡次闯入泠然住的竹园?真的仅仅是小姑娘的贪玩、好奇?韩赞试探不出的武功套路,却在沈府亦璃忽然夜袭时露出与他无异的路数。彼时只觉得巧合,可现在想想,直觉着可疑,习武之人往往在危急时使出本门武功。
洛妍为何要送走瑑儿,又偏偏是送去东赤?
有些事若朝着一个死胡同去想,很难再走得出来。亦璃告诫自己,断然不可再生出事端,沈儒信的死,又失去了孩子,洛妍能依靠的唯有他而已。这些日子,常常一闭眼,便忆起洛妍哭泣着要他信她。
他抛却杂念,要走过去,却又见洛妍与瑑儿一番低语。是,哪怕四下无人,她俩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
亦璃有意弄出脚步声,瑑儿立即提醒洛妍,二人神态如常,却止了话语。
重回王府,才在桃斋坐定,延平侯、延庆侯的女儿,亦璃的两个庶妃便来拜见。
自从二人入府,洛妍要么是禁足桃斋,要么常居宫中,说起来还是头一次坐在一起絮家常。王侯将相家里出来的孩子,哪里有谁是省油的灯,想必是欺负她娘家再无势力,也许还有卓丽姿的撺掇,二人一唱一和,说着自家祖父、父亲又如何了,又有哥哥升迁了,宫里的姑母又是如何的怜爱。
洛妍也懒得搭理,只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画着乌龟。
瑑儿可笑,不停的斟茶:“郭妃,卢妃,说这许久的话,不觉口干么?”她转过身,朝洛妍撇嘴。再不喜欢,也不可如此漠视啊。
等二人坐得无趣,悻然告辞而去,瑑儿才道:“何苦呢?再怎样,也该应酬一下,何必又得罪人、招惹祸端。”
“就算不招惹,就无祸无灾?”洛妍起身整理从宫中带回的箱笼,那个装丝线的匣子,她仍旧带着,绣好的童子抱梨图,也封存在内。“瑑儿,有些事真的命中注定。躲不过的!”郭氏、卢氏,看似温婉,磨折下去会如何呢?意志品质顽强的变得张牙舞爪或是阴险毒辣,弱势一点的,零落成泥碾作尘,香魂四散。
猛然见着瑑儿蓝色裙褂下的白裙:“瑑儿,就算我不走,热孝三年过了,你还是回去,师兄是个稳妥人。”
“我不喜欢师兄!”
“那你喜欢谁?”
她被问得一愣,不乐意的撇撇嘴:“你担心什么?反正不会是轩亦琛、轩亦璃!”她来挽着洛妍胳膊,“别闷在屋子里,我们出去走走。”
在花园中随意走走,瑑儿的目光总是往竹园处瞧。
“别打主意,别再去了!”洛妍岂会不知她的小心思。
正说着,却见卓丽姿从竹园出来,她的大丫鬟小月引着个四品文官,能入内宅的官员必是太医了。
洛妍领着瑑儿朝卓丽姿略施一礼。(shiqiao制作)
“小月,送太医出去!”她冲着洛妍虚扶一下,“沈妹妹身子可好些了?王爷这几日也脱不开身,宫里事多,可巧惜柔又病了。我好心请了太医来,王爷却不许把脉,只说是老病根,瞧不瞧没差别,得静养。”
秦惜柔这病似乎就没好过,从未在人前露面。难道是在那场大火中毁了容颜,才躲了起来。洛妍顺着话道:“我入府一年多,还没拜见过秦姐姐呢!”
卓丽姿不屑的一笑:“我同王爷也做了五年的夫妻,都不曾见过呢!说是废妃娘家人,又从小跟着王爷,王爷自然别样看待。”
又说笑几句,她方才去了。
“要不,我夜里去瞧瞧?”
“不可!”洛妍只觉得卓丽姿话太多,显得过了。那竹园若真的是让人清修养病,何故布下八卦迷阵。她紧握住瑑儿的手,板着脸道:“记住,就是那竹园被火烧了、被水淹了,也不许你踏足半步。”
“哦!”瑑儿边说,还是伸长脖子朝竹园瞧,。
“沈玉瑑!”
“知道了、知道了!”洛妍难得郑重其事的喊她名字。
晚膳后,亦璃才到桃斋,只说淑乐公主入京,各封地的宗室贵胄都入京了。逢单数年,都要于八月行祭祀大礼。
“这几日忙,你住在府里,我也放心些。”他拿了礼部递的折子细看。“着绛红色袍服,执大圭。三更出发,七象引道。五更至。帝着祭服:平天冠二十四旒,青衮龙服,中单,朱舄(xi);纯玉佩。”
还未足月,是忌房事的,洛妍觉得开口劝他往别的屋去太过矫情。
亦璃扬着手里厚厚的折子:“规矩真繁琐——父皇的意思,厌翟(ya di)车,紫盖的,我推却了,只怕太招人非议。”
按制,后、妃、公主所乘的厌翟车,怎么能赏给王府妾室。她心中一凛,紫盖,该是太子妃的。轩宇槐是要暗示什么?他真的属意亦璃继位,绝不会允许淑乐公主与卓家外戚得势。延平侯、延庆侯,也被排除在外。难道——
“陪我说说话,连着三日必须随父皇去城外斋戒。三日啊,不许离开青城斋宫半步。”亦璃愁眉苦脸,将折子胡乱翻几下,扔到一旁,“这些规矩该废了才是,哪里记得住?”
洛妍苦笑着拾起折子,展开了,瞧瞧:“我挨着念给你听,可好?”
亦璃喜不自禁,拉她坐到贵妃塌上,斜倚着他的肩。“有劳!”
入彀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以来摆了个大乌龙
当初设定词组输入的时候把羿彀打错为羿毂,居然离谱的从开篇错到现在,对不住各位了!
大家在长评里一直沿用的是羿毂,全是我的错,特此声明道歉!!!
《易》无妄——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
不觉间,竟在贵妃塌上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被凉风吹醒,已是二更天。洛妍有些着凉,咳嗽了几声,有些发热。
亦璃早早起身,命厨房煎了感冒茶来,守着洛妍喝下,临走前,又频频叮嘱,让她好生将息。
他将瑑儿唤到屋外,低声叮咛:“你家小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别屋送来吃食,断不可让她动。王妃那边要传,就说孤王的意思,不见任何人。”
瑑儿点头应承,亦璃走出院子,不放心的倒转回来,神色凝重:“汤药、吃食,不可假手于人,你须得盯着。就算是喝的茶水,也当心些。”
“是!”瑑儿心里感激他如此体恤洛妍,先前的成见便少了一分。原来觉着楚王好,如今看,豫王也不差。
“孤王三日内都在城外,若有事,只让小丫头去传韩赞,孤王不让他随驾,单在二门外侯着。有什么话,也让他带给你。”
院子外内侍已在催请,瑑儿赶紧道:“王爷放心,奴婢都记住了。”
亦璃点点头:“也别同她多说,省得她忧劳。”
“是!”
洛妍直到晌午才醒,热未退,咳嗽得更频繁,瑑儿打算出去让韩赞传太医,却被洛妍阻止。“何必弄得人尽皆知?你去厨房拿点姜,熬上浓浓的一碗,我喝了发发汗就好了。”
“那你想吃点什么?”
“熬点白粥吧。”
“嗯!”瑑儿寻几本书搁在床头,想着轩亦璃那些话,还是决定不同洛妍多说什么,只让慧慧到门口守着。
正是传午膳的时辰,各房的大丫头都候在外头。瑑儿寻了个两个锅子,又老妈子取些米和生姜。
都是侯门出来的人,眼睛多半长在眉毛之上,含沙射影讥刺沈家如何败落了。依着瑑儿的性子,非要报复回来,可想着洛妍在病中,忍了气,拿了东西就走。
洛妍喝了姜汤,捂上两床厚棉被发汗,汗是出了,又昏沉沉睡了一天,到第二天方才清醒。她浑身懒洋洋的,也不想动弹,只无目的的翻看书页。其实穿越以来,她一直存了一个疑虑,发迹于东赤的轩予风是如何占据了河水、江水流域最肥沃的土地,史书里只有胜利的结果,至于那一场场硬仗是如何打下来的,只余存什么受命于天、天降祥瑞的邪乎而笼统的描述。东赤妄图吞并天下,谁知轩予风却做了赵匡胤,黄袍加身。好在东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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