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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明朝-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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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在院中努力编她的小网兜。这个物件儿虽不起眼,实则甚是方便。苏瑾记得小时候,那会塑料袋还不盛行的时候,网兜和篮子便是家中日常常用之物。便觉得这个小物件儿,若能找倒合适的材料,编些品相好的,放到铺子里去卖,必也能卖地。
只是用什么材料,一时却想不到。只好先做为一个小点子放在脑海中,等时机成熟了再实施。
不过苏瑾想的那个论兜卖水果的主意,却还是受到了欢迎,梁直和梁小青两个卖货时,减少了工作量,因兜装的果子份量足,拿着方便体面,因而买地人甚多。梁富贵每日都要去果市上拉一回货物,或见哪家农户挑着自家产的果子来卖,也趁机低价兑些来。
八月十二,将到中午时,姚玉莲突地来了,拎着一篮子石榴进了院儿,先和常氏说了会闲话,便给苏瑾打眼色。
苏瑾便知她此来不单纯是为了送个石榴,领着她进了东厢房。一入东厢房,姚玉莲忙拉着她,低声道,“听女学里的同学们说,秦老爷把张小姐一家告了”
苏瑾叹了一声,“告的罪名可是说张家拐了秦小姐?”
姚玉莲连连点头,“可不是秦老爷说秦小姐在张家走丢地,她自家中偷偷带走三百两银子还有几十两的金首饰并些金珠子,现在人也不见了,钱财衣裳皆不见,张家也算高门大院儿,怎么无缘无故的人就没了?定是张家人将她害了。前日官差已将张小姐一家拿去问话。”
这是后续事件中最坏,也是最可能的发展方向,苏瑾倒是想过,推测被证实,还是有些感叹,“那张小姐一家是怎么说的,最后又是怎么审的?”
姚玉莲道,“张小姐一家自是不承认,许是使了银子,请得一位推官大人帮他们在知府大人面前求了情。这才派了一众差役到张家院外查看了一番,那张家花园临街的院墙确实有人攀爬的痕迹,张老爷说定然有人在外面接应秦小姐,秦小姐是跟人跑了。秦老爷却说,有痕迹也不能证明张家没害秦小姐。两家正僵持着呢”
苏瑾想了想道,“她找不到秦小姐来我家里问我,可也去问你了?”
姚玉莲点头,“去了。自我家出来,说要来你家呢。她还说那个什么姓宋的书生,学里有女同学想起来了,好象名叫时飞。今儿中午下了学,那女同学已往张家去了。”
苏瑾苦笑,“这事儿的症结定然就是这个叫什么宋时飞的书生身上。秦小姐这一走,可是连累苦了张小姐。”
姚玉莲也叹,“是呢。听说单这场官场,两家都使劲儿的使银子。秦老爷还要张家赔秦小姐自家中带走的银子呢。合六七百两。张家有多少家底咱们也都知道,不过比咱们两家略好些罢了,也就她家那祖宅子值些钱”
苏瑾不再说话,有时候泼天祸事往往是自小事而起,孙记商号不也是?这回不管张家官司能不能赢,总是要狠狠地吃上一大亏地。就连秦家,何尝不是要大大的破财?
姚玉莲说了这些闲话,复又笑道,“我哥哥捎信儿来了,说在关外将丝绸尽数发卖完,已换得不少皮毛和药材,现下正往回赶,不入冬便能到家,到时你家的银子便能还上了。”
苏瑾对这生意也感兴趣,忙笑道,“银子倒不急。只是你哥哥回来,你记得多问问他关外的景致物产,听我爹爹说关外倒是遍地黄金,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每年长的不是草,而是金条银条呢。他们那里的马匹特别便宜,一匹好丝绸能换两匹马呢牧民们一家都有几百上千的马匹和羊还有草原上的旱癞,说那个东西的油是顶顶金贵的东西。”
姚玉莲“扑哧”一笑,“你象是去过地,和我哥哥信上说不差什么。他们这次走得深远,往草原深处去了。那里去的商人少些,确实换了不少马匹,说在那个叫什么,什么图的马匹市上将马匹卖了,得了银子后,又置了些药材。还把换得皮毛都在那里硝制好,再带回来。那里硝制皮毛的手艺比咱们这里的要好,回来或卖到成衣铺子,或使人制成皮袍子,都能赚不少钱。”
说到挣钱的事儿,苏瑾的心情好了起来,留姚玉莲在家中用午饭,又将常氏备的中秋节礼,水果点心之类地装了一篮子叫她拿回家。
秦张两家离梁家巷子也都不远,都属北城门一带,没过两天,这官司便传开了。梁小青将听来的闲话,都转述给苏瑾听,说买货的妇人们都说,早先秦老爷一口咬定秦小姐是被张家害了,亏得贞静女学里的女学生记得那姓宋书生的名字,说与张家,官府又将秦小姐的贴身小婢拷问一番,才知秦小姐正是和宋时飞私奔了。她回家拿衣裳,说是天冷了添秋装,实则正是姓宋的书生撺掇她回家拿银子。
那宋时飞是个没进学的书生,在本城开了一间小小的学馆,收了十来个学生教书过活,甚是清贫。家在归宁府城郊,家中只有一个孤苦老娘,官差拿她到堂上,拶了几拶,也没问出什么来,其家家徒四壁又没甚么家事可赔秦老爷,官府对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将宋时飞的老娘放了,发了海捕文书,算是将案子暂时结了。
秦老爷失了钱财,又失了女儿,将一腔怨气都撒到张家身上,说若非张小姐带着秦小姐四处乱跑,秦小姐何至会认得姓宋的,不认得她又何至于拿了钱财与人私奔了去。官司是结了,却日日使人去张家闹。那些妇人们说,张老爷吃了这飞来横祸,银子使出去也有几百两,又加秦老爷见天使人来闹,正在卖祖宅,要搬回乡住呢。
归宁府虽然民风开放些,但对未婚女儿的约束还是严地,又遇到这等事体,各家人未免都将女儿看得牢了些,有些人家干脆不要女儿出门,也不叫她们去学里了。
贞静女学因出这样的事体,声名一落千丈,两个坐馆的先生也没奈何,本想关了馆子,再去他处谋生计,无奈各家女学生束修皆是交到年尾,关张又怕有些人家不依,只好苦撑着。
八月十四那日,常氏问苏瑾,“小姐,学里的先生中秋节礼备不备?”
苏瑾笑道,“总是先生,我虽不再去学里了,该备还是备上罢,又不费什么。”
常氏应了声,装了篮子让梁直去送,心有余悸地道,“亏得小姐不与那秦的多有往来,不然……唉”
苏瑾笑着道,“奶娘就放心吧,我一向知轻重。”
常氏欣慰地笑笑,自回厨下去收拾吃食。
苏士贞这些日子也冷眼观察苏瑾,见自他说了那话后,她便不肯再去铺子,心知这个女儿是能叫人放心地。当下心怀甚慰。
到了傍晚,常氏已基本将家宴摆治妥当,正在与苏士贞说,明日正午宴请掌柜伙计的事儿。突听院门响了。苏瑾实则在东厢房也听见了,若是以往,她早奔去开门了。但是现在不是要避嫌么?她就不去开端坐在自己的妆台前,趴着看窗外几朵伸到窗台上的月季花儿。
常氏也以为苏瑾会去开,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便挑帘出来,苏士贞倒是心知肚明地,不由坐在正房里摇头笑了起来。
常氏走到院门后,扬声问,“是哪个?”
外面响起清朗有礼的男声,“敢问这里可是苏士贞苏老爷的家?”
“是咧,你是哪个?”这声音甚是有礼而且陌生,略带些江南口音,让常氏甚是疑惑,愈发不肯开门儿。
门外的人似是笑了一下,扬声道,“这位妈妈,我乃孙记商号现任地大掌柜,姓孙名毓培,此来是特意向苏老爷致歉,还望妈妈与我们通传一声。”
常氏一愣,苏瑾也愣。孙氏家族的成员亲自登门道歉?许还会外加金钱赔偿,这才符合公关危机的做法能放下身段来她家这小户里道歉,态度还算端正不由自椅子上站起身子,透过窗子向外窥视。
常氏微愣过后,忙道,“如此,但请孙公子稍候。”匆匆回院中。
苏士贞在正房里隐隐听到几个字,此时已出来。常氏忙上前两步道,“老爷,孙记商号的新掌柜来给咱们赔礼道歉了”
苏士贞一愣,一连声的道,“快请,快请”
苏瑾隔窗看见苏士贞激动的样子,不由呵呵的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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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章 孙大掌柜
常氏连忙去开门,看到门外地人却愣住了,苏家院门外此时立着四人,为首的是一位身量极高的年青男子,年岁至多二十上下,穿着白色墨竹纹的长袍,腰侧坠着块碧色玉佩,被自西斜的秋阳一照,莹莹地闪着光亮。他身侧微微靠后的地方立着年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虽是贴身仆从装扮,身上的青衫垂坠,也能看出是不凡之物。
两人身后约三四步远的地方立着两个小厮,手上各捧着一只礼盒,皆拿大红地绸子盖着,看不出是什么物件儿。东邻地林寡妇听见苏家这边的动静也开了门,往这边张望,一眼看见这四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待常氏将人迎进门后,她飞快跑来,抵住将要合拢地门儿,悄声问,“常妈妈,这,这人是到你家提亲地?”
虽然她悄声,但刚进门的四人皆未走远,闻听此言,主仆四人脚下皆一顿,相互对视。眼中皆闪过无可奈何的笑意。
常氏又急又恼,将她外往推,低声喝斥道,“林奶奶你胡说甚么?不过是我家早先去孙记买了长虫子的东西,新来的大掌柜来与我家赔礼来了。”
林寡妇恍然大悟道,“我说呢,长得这么英气的公子哥儿,怎会看上你家小姐。”
常氏更恼,“老身迎头开门儿还没瞧见人长什么样,你倒看得清”说完将院门“咣当”一声关上。
林寡妇在门外气道,“我只是说实情罢了。也真是地,夹着我地衣衫了”
听里面没动静,将被夹的衣衫一角小心自苏家门缝里抽出来。咕哝着回家,“买一回生虫子地吃食,还占上大便宜呢,什么样的好事儿都让苏家碰上。”
苏士贞并不知门口处发生的小插曲,立在院中前,望着来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苏瑾隔窗看着不由替他着急,孙记不就是个老字号么?又不是神
正想着为首那穿墨竹纹长袍地男子上前行礼道,“在下孙毓培,乃孙记商号新任大掌柜,今日特意来为小号出售变质不适当地货物向苏老爷道歉。请受在一下礼。”
苏士贞连忙还礼道,“孙大掌柜客气,请到正房就坐,小青,上茶来”
梁小青匆匆自铺子里跑来,脆生生地应道,“好小姐房里有现烧地水,这就来”一面脚步不顿地向东厢房跑来。
立在院中的主仆四人不免顺着她的身形将目光投到东厢房。夕阳斜照,苏瑾的东厢房正笼在金黄的斜阳中,自家一家人平素随便惯了,她的窗子一向是大开或半开着透风地,现在虽有刚过窗地几株月季遮挡,却仍然能叫人看个一清二楚。
苏瑾避不及和那几人打了个照面,恍惚间看见为首之人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便马上离开了窗子。
比起苏瑾的匆忙一撇,自暗处看亮处的几人,却将她看得更清楚。只见花影之后,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闪动着明亮的大眼睛,正十分好奇地望着他们,唇角似乎还噙着一抹笑意。
苏士贞忙轻咳了两声。梁小青利索的将炉上温着的铜壶拎到正房中,给两人上了茶。静立在一边等着苏士贞使唤。
苏士贞将方才的情形看在眼中,心知自家没甚么规矩,不欲叫小青在旁人面前再做出什么不妥当地的事情来,又轻咳一声,“你出去罢。”
梁小青点点头,又赶忙出来。
落了座后,孙毓培向苏士贞再次致歉道,“小号这次失误,纯属用人不当,家主孙世诚要晚辈代他向在我们商号购买过的有问题货物地客人致歉,并备薄礼一份,以期能弥补失误。”
孙士贞呵呵笑道,摆手道,“贵号的补偿,小女幸得盛夫人的帮助,已经得了。没有再要补偿二次地道理。至于孙记商号,在下一向是信得过地,也相信此次事件是个失误。你们经此一事,定会大力整顿,重现老商号地风姿。”
孙毓培一行人自到归宁府四五天,每日不知要拜访多少买过变质或假货地客人,轻责受人言语刮刺,重责狮子大张口要银子赔偿,更有几个归宁府地大户,已在暗中串联想一口吞掉孙记。象孙士贞这样温言和语地又对孙记仍然充满信心地少之又少。
当下起身拜谢,“多谢苏老爷体谅。孙记定然还是以往地孙记,绝不会自砸我百年老字号地招牌。此来一是赔偿,二来是谢贵府苏小姐守诺。”
“茂全,快将礼物呈上”
“是,少爷”一边的那位青衫汉子连忙应声,将带来的两份礼送至桌前,掀开大红绸,一个上面是一叠票据,另一个托盘之上,却是一对梅花美人瓶。并向苏士贞解释,“这对花瓶是送把苏小姐把玩地,谢她并未向外透露我们商号已赔偿的事宜。另外那些是本号地本票。”
苏士贞一时未明白,不解问道,“何为本票?”
孙毓培含笑解释道,“这本票便是到孙记商号取货的凭证。凭此票可到全国的任一孙记商号去取相当价值的货物,不限时日,只要我孙记商号在一天,这本票便生效一天。因贵府在四月至七月间,三次到孙记商号置办货物,此是在货物一赔十的基础之上,按光临次数,每次计五两本票,共计十五两的。”
苏士贞一愣,“客人进店多少次数,贵号也有数?”
孙毓培点头,“商号中有本票留底记录,只须统计便可。”
苏士贞拈须赞叹,“不亏为老字号,做事竟这样的周密。”
两人直道不敢当此话,又说了许多道歉地话。苏士贞买的那些长了虫子的吃食,是与苏瑾一般的心态,只觉孙记可惜,怒气早已消了。如今看孙记商号新来的掌柜,虽然年轻,今日这番行事,却叫人不敢小觑,连声道,“为商之道,哪里能保不出一点岔子。难得是孙记这样诚心的补救,实是叫人敬佩。”
又见他们面带倦色,心知孙记一日流水一样的客人,象自家不过买把两三次小玩艺的客人他们仍能走访到,便猜不知已走了多少家,又还余多少家,也不好多留人闲坐。
正想说叫他们自便的话,却听孙毓培道,“方才自贵铺门前过来,见铺中发卖地鲜果皆是以网兜装起,却不知是谁的主意?”
苏士贞呵呵一笑,“是小女胡乱想出的点子。不过图个自己方便,客人方便罢了。”
孙毓培略点了点,称赞两句,便不再闲话,起身告辞。
直到出了苏家小巷子,上了候在路边的马车,孙毓培的贴身伴当张茂全才笑道,“少爷,今日最后的一家总算叫人心头好受些。余下的再有两三天便能走坊完,孙二掌柜他们现在定然又整理出一批名单来,我们现下回铺子如何?”
孙毓培一改与苏士贞见面的时候正重神色,甚没形象的往车中一歪,细长的眼睛微微挑着,一副玩世不恭地模样,懒懒地道,“大伯叫我来,只说让孙记重新开门便好,如今铺子重新开门有望,我也偷偷懒,去迎风楼听曲儿自打娘胎里出来,我可从没这般操劳过。”
张茂全脸上笑意一滞,正要说话。孙毓培扬声向外面喊,“去迎风楼”
张茂全突地也换作一副笑脸,附和点头,“好,就依少爷。家主叫少爷来的任务,少爷快完成了。如今孙记总算开了一扇小门儿,没有的旁人做下的事,叫少爷受累收拾……”
孙毓培斜歪在马车上,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扫过他,“张叔,你这激将法可不管用”说着拎起放在车厢一角用麻绳网兜装好的梨枣,略扫了两眼,“这个物件不错,日后咱们铺子的鲜果之类也这般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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