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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之白诡蓝异-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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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乌头一次没有听雪无伤的话,忽的扑倒地上连滚两下,咧开大嘴无声狂笑,看来方才真是有意吓我。别说我愣住,连雪无伤都一呆,抿紧薄唇终于还是没忍住,侧头瞥我一眼,眸光滑过我凌乱的领口,终露出一丝笑意,乌瞳碎碎点点光影荡漾忽然灵动起来。

我忘了气恼,花痴的盯着他,幽冷的月白色肌肤,乌黑如墨的眸发,斜飞入鬓的剑眉,淡红色的薄唇,唇边的一点点笑意,难以完全化开那种天性使然、由内而外的冰寒,但却别有一种森冷奇特的酷美。

感觉到了我的灼灼目光,他敛起笑意,恢复冰冷,有些懊恼失态的用靴子尖一踢黑豹碧乌,低喝道:“走了!”

碧乌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不敢再打滚耍赖,涌身跃起随他走向门外。一人一豹,两团黑色很快就融进漆黑的夜幕中。

等他们走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秀兰才颤巍巍的爬起来,惊魂未定的道:“琥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那样跟殿下说话,我可是远远看见他的影子就腿软……”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私下都叫我琥珀。

我现在回想,也奇怪自己怎么敢吼他,只能说是一着急就本性流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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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送行

一切如雪无伤所料,雕漆?奕没有让那个替身装我多久,关进天牢的第二天夜里那个替身就悬梁自尽了,传奇女子琥珀亦随着那替身的死去而消逝。从此之后我是雕漆?琥珀,回老家养了两年多病,康复而归的白国首相千金,明面上是蓝国大将归海?云开的未婚妻,暗地里是与太子雪无伤签有婚约的倒霉女。

有死去的“琥珀”替罪,神门人又越闹越凶,神庙统统关闭,满街都是法坛,祈雨、呼风、驱鬼、通灵、招魔等等等等各显神通,宣称要用异术驱鬼神救出大神官,光听这些吓人的名目,坚信有鬼神存在的白王就抖了三抖,头一次不听于漓王后的枕边风,下旨放了雪之伤。

七色632年6月5日,午时。

白都,漓江畔横波楼。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横波楼就是一个可以看节目表演的超豪华酒楼,其设施之全、服务之好、酒菜之精美,堪比地球的五星级大酒店。也正因为如此,开业还未到一个月的横波楼俨然已成为白都最好的销金窑,达官贵人纨绔子弟趋之若鹜,不提前预定根本就没有位子。

横波楼共高七层,一二层上下打通如戏院,一层设有大看台,每晚都有歌舞、戏曲、评书、杂技等节目表演。三四五层是风格各异的包间,不但提供最好的酒菜,还可以帮忙请中意的歌舞伎或妓女伶人来陪酒。六七层不对外开放,完全封闭无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我坐在横波楼三楼靠街的豪华大包房里,焦灼的望着街心,对身后的丝竹声充耳不闻。今天是雪之伤出京回神雪峰的日子,雪无伤带我来亲眼目睹他离京,彻底跟过去诀别。

因雪无伤让我暂避风头,等此事平息后才以雕漆?琥珀的身份出现,所以我带着面纱。不用抻拉脸皮作出各种表情,我真是长出了一口气,因为我现在只想哭。

包房内除了我和雪无伤,还有雪无伤的影从猊蛩,与一群美丽的女侍。

雪无伤一身斑斓华衣,手持装满蓝莓酒的水晶杯,慵懒的斜倚在铺着白色狐皮的靠榻上,几名女侍围着他倒酒递食,若不是那双乌瞳还是暗不泛光,我真的会以为那是另外一个人。

猊蛩远远的坐在墙角暗影中,隐匿气息,与暗影融于一体。白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雪之伤、雪无伤的影从勃豀、猊蛩都是从民间选出来的纯种白族人,只是形貌相近和他们并无血缘关系,所以远不及同父异母那种影从亲密。

街上行人逐渐增多,道路两边挤满百姓,人虽多却鸦雀无声,翘首遥望着一个方向。

我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窗边,心中凄苦哀痛,知道师父要过来了。我现在是雕漆?琥珀,师父的泊儿已经“死”去,我不能再去面见他,只能遥遥相送。

从十字街口开始,人群忽然如海浪般的拜倒。四列头簪四角雪花簪的神雪峰修者头前开路,随后是排成两行的十名圣女,再后是分别骑着白虎、赤豹、独角兽、金毛吼的四位长老,然后才是盘坐在雪象背顶冰莲台上的雪之伤,他的后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勃豀、九方?浔等演武堂修者,最后是各国的修者队列,也不知道共有多少人,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我不知道神雪峰上的人都来了,乍然看见他们,连走在圣女队列中的玉痕都觉得无比亲切,更别说各位长老和师兄勃豀、九方?浔了。

最让我移不开眼睛的当然是雪之伤,不知是因为我的死讯,还是被拘押时受了折磨,一贯祥和慈蔼的面容,苍白如纸黯淡无光,长如羽扇的睫毛遮住眼睛,不见七色流转的冰眸。风吹过,丝发飞舞,冰肌薄透,像是没有精气神的雪人,浅淡得似乎能随时消融于空气中。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我喃喃的念,痴痴的望着他由远及近,在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终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一别远隔蓬山千万重,这一别生死两茫茫,这一别纵使相逢不能识……

我心痛得如被刀割斧凿,回手按住胸口,哽咽的低喃道:“师父师父……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别为泊儿伤心,忘了泊儿吧……”真想抛开一切跟师父回神雪峰,可是我已占了雕漆?琥珀的身体,再因救我而害死她全家,那我就是能长侍在师父身边也不会快乐,而且我若此时暴露身份,别说自己必死,还会连累刚获自由的师父,所以我只能忍。

正痛的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耳边突兀的响起一个陌生男声:“师父?泊儿?你是谁?”

我茫然抬首,泪眼盈盈,纤手用力揪着胸衣,头脑发涨哽咽难言。

“你到底是谁?师父,泊儿,难道你是那个……”眼前男子乌发黑眸,肌肤如玉,斯文俊秀,不知为何有些眼熟。

“咦?玉瑕,你什么时候来的?”雪无伤一边用白色丝帕擦着手,一边从后室走出来,身后跟着影子般的猊蛩。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那男子忙点胸施礼道:“我和几个朋友来吃饭,看见殿下的侍卫守在门外,便想进来给您请个安,谁知道您不在房里。”

“哦,我去后面更衣了。你来的正好,一会儿丽莺姑娘会来唱曲,你不是最喜欢听她的《长相思》么,等下让她给你唱,这回让你听个够。”雪无伤随手扔下手中丝帕,自有侍女上前捡起。更衣就是解手的文明用语,就如去洗手间就是上厕所。

那叫玉瑕的男子双眸一亮,笑道:“真的么?丽莺那小蹄子架子大得很,我请了几次都推说没空,还是殿下有面子,一招即来,我今个要好好沾粘光,过过耳瘾。”转眼望向我,貌似不经意的道:“这位也是殿下请来的歌妓?怎还蒙着面纱,是要装神秘引人注意么?”

“玉瑕你别乱说话,这位可是个惹不起的主儿,惹恼了她连我都帮不了你。”雪无伤绽开薄唇笑容欢畅,但永远止于眼底,不过因他花哨绚丽之极的冠带衣饰太过刺眼,没人愿意盯着他细看,所以瞒过了所有人。

玉瑕一愣,稍敛逼人语气,疑惑的道:“这位是……”

“雕漆首相的掌上明珠。”雪无伤继续吊儿郎当的笑,“惹恼了她,在首相面前告你一状,那可正好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说是不我都帮不了你。”

“雕漆首相?他不是就一个女儿吗?”

“对呀,就是这一个女儿。”

玉瑕太过震惊,脱口道:“不是跟青狸跑了么……”恍觉失言,俊面涨得通红,讪讪闭嘴。

“玉瑕怎也听别人乱说,雕漆小姐是因身体不适,回老家休养来着,近日才回白都,听说大神官要出京,特意来瞻仰大神官的风采。”

“哦……原来是这样……”玉瑕怀疑的看我一眼,试探的问道:“方才我恍惚听见小姐叫师父,又说什么泊儿怎样,难道是我听错了?”

此时我已缓过来些,心中本就难过,厌烦他追根问底,一口否决道:“你不是听错,你是幻听,我根本就没说过话。”

转过身去不再理他们,重新望向窗外,可是连雪之伤的影子都已不见,只剩一队一队好似永远也走不完的修者修女鱼贯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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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暗潮

此时我已缓过来些,心中本就难过,厌烦他追根问底,一口否决道:“你不是听错,你是幻听,我根本就没说过话。”

“咦,还没走完,我王兄好大的排场啊……”雪无伤投目街心岔开话头,有意无意的提醒我道:“对了,玉瑕,你妹妹玉痕不是回京了么,怎么都没看见?我们白国第一美人是否美丽如昔?”

我恍然,怪不得觉得玉瑕眼熟,原来是玉痕的长兄,兄妹两长得有些相像,一样俊秀出色,但……都很讨厌!

玉瑕皱眉,道:“她呀?回来后为了大神官的事整天哭,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都要丑死了。”

“哦,玉痕还是对我王兄痴心不改么?”

“痴心有什么用?大神官眼里根本就没有她……”瞥我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倒是听说对他那个小女徒泊儿很是特别,不止师徒情谊那么简单……”

我心中刺痛,他那里对我特别?我不过是跟玉痕一样痴心妄想罢了。他立志做长斋修者,打算终老神雪峰,心中根本就没有儿女私情。

便在此时,侍卫长敲门而入,躬身禀告道:“启禀殿下,丽莺姑娘到了。”

雪无伤点头道:“请。”

“是!”侍卫长站直身体,扬声通传道:“有请丽莺姑娘……”

应声走入一名银发银眸的清丽少女,肌肤白腻,纤手香凝。我一眼看过去,不觉奇怪,今天怎么人人眼熟,这少女也面善得很,好似在那里见过一般。

那少女莺声呖呖,婉转动听的道:“丽莺拜见太子殿下,见过玉侍郎……”提裙屈膝给雪无伤和玉瑕各行了一个礼,姿态优雅落落大方,竟似出身名门。

雪无伤点头笑道:“丽莺姑娘不用多礼,原来近看姑娘更加美丽……”

玉瑕亦笑道:“不错不错,从来都是在台下遥望,宛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近看才知姑娘竟然如此美丽,真是色艺双绝。”

丽莺微微屈膝,谦虚的笑道:“谢殿下、侍郎夸赞,丽莺愧不敢当。”

寒暄一番后,丽莺落座,随侍婢女奉上七色琴,丽莺抚琴低唱,应玉瑕所请,连唱两遍《长相思》,琴声优美,歌喉亮丽,声音并不特别高亢,但咬字清晰,甜润缠mian,闻之欲醉。

曲声终了,门外忽然暴起一声彩,“好!唱得好!”随着噼啪掌声,走进来一男两女三个人。

当先男子四五十许的年纪,因为太瘦,眼角皱纹堆积,却偏要充年轻,把脸颊刮得溜光泛青,又涂了一层白粉遮掩,看起来怪异无比。

他身后两名少女倒还算美丽,年纪稍长者修长妍丽,色如春花;年幼者娇小玲珑,一双大眼咕噜乱转,很是机灵。

“于漓大人……”玉瑕一惊站起,点胸施礼道:“下官见过大人,大人安好。”

雪无伤亦跟着站起来,绽唇笑道:“舅舅怎么来了,快请上座。”

我听他笑得欢畅,不经意的转眸望去,却恰巧看见他袍袖轻扬间,露出一双紧握成拳青筋暴露的手。

于漓?磅礴故作潇洒的摆手道:“这又不是在朝中,都是来吃饭消遣的,不必那么多礼,大家随意坐吧。”虽是在对雪无伤、玉瑕说话,一双色眼却盯着丽莺不放。

那年幼少女雀跃着上前,对雪无伤嘟嘴撒娇道:“太子哥哥你真坏,自己出来玩,都不叫着我和姐姐。”

“娇娇,别乱说。”年长少女低声呵责那幼女,颇具威严,对着雪无伤端正一礼,冷硬的道:“于漓。美美见过太子殿下。”

雪无伤点头,笑道:“免礼,娇娇你还是这么顽皮,整天在美美身边绕来绕去,也没学会你姐姐的一点端庄淑德。”

于漓?娇娇吐舌道:“太子哥哥就会向着姐姐,是不是已急得不行,想早日把姐姐娶回去……”

于漓?美美满面怒容,急声喝斥道:“娇娇闭嘴!胡说什么。”

玉瑕见事不好,忙点胸向二女施礼,岔开话头道:“大小姐二小姐好。”

于漓?娇娇小嘴嘟得老高道:“不好!你没看见我被姐姐骂么……”于漓?美美瞪她一眼,制止她再乱说,转首对玉瑕微一点头,算是回礼,神情很是倨傲。

丽莺这时才团团一礼道:“殿下既然有客人,丽莺先行告退。”

未等别人搭话,于漓?磅礴已出声阻止道:“丽莺姑娘别走呀,我就是听见了你的歌声,才进来的。你别走,再唱一曲,赏金要多少有多少。”

丽莺微笑婉拒道:“丽莺虽想要赏金,无奈前几日偶感风寒,嗓子哑了,本想休养些日子再唱,但太子请不敢辞,所以才来了。方才已唱了两首,实在是不能再唱了,还请大人见谅。”

于漓?磅礴完全无视雪无伤,勃然变色道:“哦?太子请不敢辞,我于漓?磅礴请就可以推掉是不?你若想在白都立足,最好唱完一曲再走,否则投靠谁也没有用!”

丽莺竟十分硬气,抬头笑道:“丽莺是一流浪歌女,走到那里唱到那里,从未想过要在一个地方停留不去。”说完转身,傲不为礼扬长而去。

于漓?磅礴气得脸上直掉白粉,怒喝道:“来人,拦住她……”

门外应声冲进来几名侍卫,还未等动手,于漓?美美已娇喝道:“退下!让这位姑娘走。”那几名侍卫偷瞟一眼于漓?磅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美美,你这是何意……”于漓?磅礴望向女儿,声音转小,竟似有些畏惧。

于漓?美美眸光冷厉,道:“爹爹,您难道忘了月初时母亲说过什么?”

于漓?娇娇装成威严女声道:“再敢弄女人回来,弄回一个打死一个!”

于漓?磅礴一愣,额上冒汗,挥手示意那几名侍卫退下。丽莺借机出门而去,于漓?美美面无表情,于漓?娇娇掩口偷笑,雪无伤、玉瑕努力板着脸,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我缩在角落看戏。

真是众生百态,粉墨登场。

一番喧闹,于漓家父女三人,玉瑕先后辞去。屋中又剩下我、雪无伤、猊蛩和侍女们。雪无伤令侍女们退下后,面色渐渐幽暗下来。

雪无伤拿起水晶杯,轻啜一口,淡淡的道:“今日的侍卫长是谁?连门都守不住,还留着做什么?”

猊蛩点头,冷然道:“属下这就去处理。”

方才哭得头涨,又被那些人一顿吵,更加晕,但还是忍不住管闲事,哑着嗓子道:“给宝宝积点德吧……”

猊蛩不敢做声,雪无伤没想到我会搭话,微微一愣,方道:“方才我若没及时出来,你知道被玉瑕揭穿身份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不在意的道:“不是没揭穿么?”

“那他也已起疑。”雪无伤乌瞳暗沉,冷声道:“女人不要干政。”

我伸手揉额角,头涨得不行,虚弱的道:“我没兴趣更没力气管你的事,我只是觉得人命不该如此轻贱。”

雪无伤眼底暗潮汹涌,冷笑道:“他的是命,我的就不是命么?我放过他,别人可否肯放过我?若不是谨慎小心、装熊扮孬,这世上早已没有了雪无伤!”振衣而起,背影孤寒,冷冷抛下一句话,“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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