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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恋爱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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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路口,垂着头,双肩松斜。
被眼角的错觉戏弄了一番吧?陈秋夏对自己暗暗摇头,然后抬头吸口气。
哪有可能戏剧性的相遇!旧时、旧地,一样的人——
若果真再相见,她还能够认出他吗?而他,能够认出她吗?看了太多充满浪漫的偶然的浪漫爱情戏剧电影小说,人们遂以为生活中也充满那样浪漫的偶然。但是,会不会,很可能的,即使再有相遇的一天,他们——她与他,会认不出彼此,忘了彼此在对方记忆中的模样。
啊……
她仰起头。在霓虹光影与各式光亮中,几乎看不见夜空的面貌,只是明亮的光片背后,横亘着黑洞似的幽暗。
应该是这里吧……
徐明辉望着电影院前排队买票的人影:心里仍有点不确定。
海报上是好莱坞某部中级制作片子,演员的名气不小,抢在暑假之前上映,算是为即将到来的影业旺季打前锋,暖场一下。
那一年,也是一部好莱坞大片,他们一家跟王小妮阿姨他们就在队伍里排队,而她,就站在这里,他转头看见她,朝她走过去……
是的,是这个地方没错。离电影院不远有个水果摊……他目光一移。没错,有个水果摊,有个阿婆看着摊子。
刚刚他走错了地方,在街头转角的地方走错了方向,往相反的街道走去,绕了一大圈才走回到这里。毕竟过去好多年了,他记忆中街道不是那清晰,脚步一踌躇就转错了方向。
那时她就是站在这里,这个方向,这个角度——
他有话跟她说,约她隔天晚上同个时间、地点见面,但她——
他甩一下头。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始终没有等到她。终究没能再见到她。然后,他就走了。离开了这个城市,这个岛屿,在异国大陆,他乡陌生的城市读书生活。
就这样过了四年。
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又来这里?他在凭吊什么?想追寻什么?
“徐明辉啊徐明辉……”他低头喃喃一声。暗暗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高大的身子一下子就没入黑暗,被霓虹与光亮切割出的闇暗吞噬。明亮处那边,与徐明辉背去的街道相反的街口这处,陈秋夏踩着自己不明显的影子,慢吞吞地往水果摊走去。
“阿夏,”阿水婆一看到她就抱怨。“我请你帮我看一下摊子,你怎么丢下摊子就跑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东西丢了怎么办?”
“对不起,我突然有点急事。”陈秋夏老实道歉。“我把钱带在身上了。”把装钱的袋子递还给阿水婆。
“你哦。”还好,没昏了头,还记得把钱带着。阿水婆仍摇头。“我回来时没看到你人,摊子旁半个人影也没,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
陈秋夏只是摇头,没头没脑说:“我要回去了,过几天就要考试了。”
“诶,等等,阿夏。”阿水婆叫住她,塞给她两个梨子。“哪,这个带回去吃。”
“谢谢。”她也不客气。
方才的一切,果然只是她的错觉而已。真是!她在慌张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急切?
那时他说有话要跟她说,要她一定要来,同时同地,他等她,要她一定要出现——
她失约了。
她觉得他们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那又何必。
后悔吗?
后来她听说他出国念书了,十八岁的她,曾经低声轻轻哭泣。
他们之间果然是不可能的,有太多差距,所以她觉得又何必再见那一面。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多年以后,她还记得自己那样低低的哭泣过。
怎么那么轻易就放弃……
十八岁那一年那说不出是酸是伤是悲或是后悔的泪水,到如今,偶尔还会无声地从她心田淌过。
啊……她仰高起头。
多希望……
第4章
如果当年他没有离开,或许他会念这个学校,跟其他那些学生一样,走在这条两旁种满椰子树的大道上吧?
也许……
如今都只能是也许了。
转个弯,转入与椰林大道并行的另一条较窄小的道路。这里人比较多,篮球场上几个人满场飞奔,边上驻足了不少人。徐明辉不怎么感兴趣地望一眼。这部分的校园充满活力与动力,刚刚他走过的椰林道感觉却要空荡很多。
回来这些天,他就像这样,没目的地这边走那边晃,不确定自己真正想做什么。他停下来,眼角忽然有个黑影一晃而过,他心一惊,急忙回头。
三三两两的人群,一张一张看来彷佛都相似且陌生的脸谱。他没有心惊的理由。
篮球场上叫喝声不断,变得相当热闹。徐明辉又投去一眼,有个高个子正在跳跃投篮。
“阿夏!”
忽然他听到似乎有人在叫一个牵动他神经的名字,急急又回头过去。只看到一个背影,在侧门口那边,与一个男人并肩走出去。
他呆站了片刻。
他怎么没想过,她有男朋友了吗?
应该有吧。他们都不是小孩了。
他不禁苦笑起来,垂下头,一只手捂着心口,彷佛落了败的战将,失落黯淡起来。
“徐明辉?!”身后猛不防响起又惊又不确定的叫声。
他怔了一下,慢慢回头过去。
“阿夏!”
没预料到会突然被人叫住,陈秋夏疑惑地回头,微微吃了一惊。
“小叔!”她跑过去。
没想到小叔会到学校来找她,还站岗似地在校门qi書網…奇书口等。可校门不只一个,就没想到她如果走别的门,他岂不是傻等。
“陈秋夏——哦!男朋友来等了!”路过的同学,恶作剧地怪叫一声。
陈秋夏回个白眼,不理他们。说:“小叔,你怎么来了?”
她念了四年大学,小叔到她的学校不超过三次。一次是入学时慎重其事地带她报到,还差点迷了路;一次是路过,在学校一百公尺外的捷运站打电话叫她过去,顺便一起吃饭打牙祭逛夜市,这算半次;再来就是现在了。
小叔对这种地方过敏,说是不自在,像穷人进银行,那别扭,打死他也不肯来,除非是不得已。
“哪,你有没有空?”小叔双手插在裤袋,低头踢着脚下石子。
“嗯,有什么事吗?小叔。等我回去再说还不是一样。”
“嗯,呃,你吃饭了没有?”
“现在都两点了,小叔。”当然吃过了。
“哦。”小叔又踢开一个碎石子。“你快毕业了吧?阿夏。”
“嗯,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考试?”
“再过几天吧,下个礼拜。”小叔不会那么闲,特地跑来问她什么时候毕业和考试。“小叔,你到底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好了,边走边讲。”
小叔伸长脖子看看门内的校园,像在看火坑似,忙不迭摇头。
“那算了。回去吧,在路上边走边聊。”与小叔并肩走上人行道。
一路上遇上两三个认识的同学,对她暧昧若有什么意味地笑笑,误会她跟小叔的关系,陈秋夏也懒得解释,随他们去胡思乱想。
小叔才三十初岁,这个年龄的男人不像二十多岁的男生还带有青涩,也不似四十多岁的男人开始显老,正是最能展现男人的成熟与魅力的时候,加上小叔喜欢动,身体锻炼得很好,显得十分有型有格,又长了一张英俊好看的脸,引起不少女孩子注意。
“阿夏,”小叔吞吞吐吐。“那个,嗯,我有点事想问你——呃,听听你的意见。”
“说吧。”八成是跟谢婷宜有关的事。但前几天才雨过天晴,不会那么快又出问题了吧!
小叔吐口长气。不语先叹息。双手仍插在裤袋,像是在考虑什么。
“是婷宜的事吧?”陈秋夏也叹口长气。她若不干脆先挑开,小叔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小叔点点头,终于开金口。“呃,我是想问问你,你真的觉得我跟婷宜合适吗?”
“我怎么觉得不重要,重要是你自己怎么觉得。你喜欢婷宜吗?小叔。”
小叔抿着嘴,一会,才点头。
“那不就结了。”
“可是……”小叔犹豫不决又迟疑。“哪,阿夏,你想我该不该跟婷宜,呃,那个,跟婷宜求婚?”
求婚?陈秋夏不禁抬下眼。
小叔总算考虑到这个了。都四年了,谢婷宜几乎天天到她家报到,再拖下去,都要把人家拖老了。
“是差不多时候了,小叔。要不然,再拖下去,婷宜都要变成一个老太婆了。”
多少听出她在开玩笑,小叔瞪瞪眼,敲一下她的头。
“认真点!你知不知道你小叔我为了这个有多烦吗?”
“这有什么好烦的?你就往婷宜身前一跪,求她嫁给你不就行了?”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爸妈一直很反对……”小叔摇摇头。“我没信心——”
“陈秋夏。”迎面走来的女孩打断他们的谈话。
是一个不同系但算认识的同学。虽然是在叫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却直勾勾地大胆地盯着她小叔。
“你男朋友?”女孩问。
小叔皱下眉。没的把他折低了一个辈份。
“我小叔。”
“你小叔?!”女孩惊呼,半是诧讶,半似做作。“真的?你小叔好年轻!”转向小叔。“你好,我叫戴文晴,是陈秋夏的朋友。”
“你好。”小叔不自在地回个招呼。
这些年小叔收敛了很多。陈秋夏不禁回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小叔时不时摆出的那种做作帅气的姿势。
“不好意思,文晴,我跟我小叔还有事,不多聊了。”她对戴文晴比个手势,不理戴文晴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表情,拉了小叔快步走开。
“阿夏,这样不好吧?人家好像还有话要说,我们这样有点不礼貌。”
“没关系。她要说的我猜也猜得到,没什么营养的扯一些,然后问你有没有女朋友,结婚了没有,顺便问你的电话号码。”
“不会吧。”小叔睁大眼,不以为然。
“你该对自己有点信心,小叔。就算对这些二十多岁青春活泼的女大学生,你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不用担心了,尽管跟婷宜求婚去。”
她并不是一直是像这样积极、进取、有自信、有行动力的人。小学时,她老是像不良牛被丢在教室后头垃圾桶旁的角落放牛吃草,感觉总是挺黯淡。可是,经过这些年,她到底改变了一些,对自己更有把握。
“真的?”受她鼓励,小叔有了一点信心。
“千真万确。”她拍拍小叔胸膛,替他肯定。
“嘿,小力一点,会痛的。”小叔怪叫,瞪瞪她。“我是你小叔耶,你好歹也尊敬我一点。”
“是是。那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哦,”小叔想到什么,有点犹豫。“诶,阿夏,你说要不要买个戒指什么的?”
“对喔,倒给忘了。现在去吗?你有带钱吗?”
“我有带卡。你想需不需要买个钻戒什么的?”说到最后,小叔有点难为情似抓抓头发。“我看电视上演的好像都是这样。”
“那是商人勾结在骗别人的钱。”陈秋夏说得理所当然。“钻戒很吃钱的,小叔。买小了,跟没有一样;买大了,多浪费那个冤枉钱。买个金戒指就可以了。”
“可是,女人不是都喜欢什么宝石钻戒的?”
“那是商人花钱广告一遍又一遍的在对人洗脑。”而且,还洗脑洗得很成功。“我是女人,我就不觉得一颗小小钻石可以值那么多钱!”
听她自说是女人,小叔居然睨睨她。“我怎么看像是个小鬼头在说大人的话!”
“你不是要问我意见吗?听我的准没错。”
小叔想想,又抓抓头发。“我看你还是帮我问问她吧,看她喜欢什么。我怕她要是想要个钻戒,我们却买个金戒指而已,那就不太好。”
也是,她毕竟不是谢婷宜,不能替谢婷宜决定。
“可是,钱够吗?”
“呃,这个我手上有点钱,只是……”小叔低下头,表情有点为难羞愧。“如果不够的话,我是想,可不可以动用一点你的钱……”头更低了。“对不起,阿夏,一直用你的钱。”
这些年小叔一直供她吃穿住行和一切琐碎,所以她爸妈留下的钱除了用在她念书及租用面店店面,还剩下几十万。非不得已,小叔绝不打那些钱的念头。
“别这么说,小叔。你尽管用。”老实说,花十多万买一颗钻戒,虚荣又浮华,她绝不赞成。但如果谢婷宜真喜欢那种没用的东西,小叔想满足谢婷宜的心情,她可以理解。“我会帮你问问婷宜,看她喜欢什么。”
“谢谢你,阿夏。真的很对不起!”小叔又高兴又惭愧。
没有小叔,这些年她不可能过得这么平顺,甚至还能有幸福的感觉。钱是很重要,但小叔更重要。
“好了,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因为有小叔,这些年她一直有个“家”。陈秋夏侧头看看小叔,小叔也正转头瞧她,朝她做了一个鬼脸,顺手敲了一下她的头。
陈秋夏皱鼻,白白小叔。捷运站到了,她比个手势划清界线说:“自己买票。”
“我没有零钱。”小叔怪叫一声,凑过去,抢走她的钱包。
照片会泛黄,记忆也会泛黄吗?照片会褪色,发生过的事也会这般褪色模糊吗?
陈秋夏摸摸有些泛黄的照片,因为那泛黄所产生的旧情感,一张一张显得旧情绵绵。在数码相机逐渐普遍的今天,老照片这种泛黄的旧情绵绵感有一天恐怕就会消逝吧。
生活中的一切一直在改变,她的感情意绪却始终像这泛黄的老照片,停留在某个凝结的时间。
旧情啊绵绵……
手指下抚触的,是小学毕业的班级合照。她跟陈丽美两只不良牛如常的被发配到边疆。一旁是国中时的团体照,在她爸妈发生意外后没多久,她表情充满忧郁,眉头深结,没有一丝笑容。他——徐明辉就站在她上一排的边上,就在陈丽美上方。陈丽美笑着对着镜头,嘴巴都开了。徐明辉垂着眼……咦?!
她目光连忙又移到小学那张毕业照。他也是刚巧站在她附近不远,斜上方,目光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看着镜头。大家或笑、或装酷皱眉、或不好意思地对着镜头,他神情淡淡,眼眸低垂,目光无言地望着他身前斜下方……
啊?!
陈秋夏心微纠了一下。
原来是那样……他眼中看的……原来……
眼睛微酸起来,一下子模糊,起了雾。
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发现?
“阿夏。”谢婷宜敲门。
她连忙擦拭迷雾的眼,收起照片。
“门没关。”收拾起微微感伤的心情。
“你在看书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谢婷宜开门进去。
“没关系。来,坐。”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空间太小放不下,谢婷宜只能坐在床沿。书桌就在床旁边,陈秋夏略为侧身,刚好对着坐在床沿的谢婷宜。
“快考试了吧?”谢婷宜看书桌上摊开的书本,随口问了一句。
“再过几天。”
又沉默下来。过几秒,谢婷宜才又说:“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阿夏。”
“什么事?”
像是不知该怎么开口,谢婷宜顿一下,才问:“你讨厌我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四年前就问了吧,婷宜。现在才问这个,不太迟了?”陈秋夏不禁微微一笑。
“我哪敢。我怕你讨厌我。”
“怕小姑难缠是不?”这句话有语病,陈秋夏只是开玩笑,并没注意,谢婷宜也没有特别注意,反正她明白陈秋夏玩笑的意思,有些难为情,脸庞略为红起来。
但没多久,表情一黯,眼神里的光采也变得暗淡,垂着眉,显得不安没自信。
“你想,你小叔他喜不喜欢我?”
没等陈秋夏回答,抬起头苦涩地笑一下。“我从小就比较内向,不知道怎么跟人来往,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朋友。而且,只是比较会念书考试,没其它长处,长得又普通,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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