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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恋爱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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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成逃瘟疫似,忙不迭溜了出去。谢婷宜被丢在门口处,尴尬地回头对陈秋夏怯怯地笑一下。

“我小叔都那么说了,你还是把钱收回去,至于水果和寿司,就谢谢了。”说着,陈秋夏提提手上的塑胶袋,表示“不客气,她收下了”。

星期五的晚上,电影院前大排长龙,隔些距离可以看见她小叔忙碌又有点鬼祟地在人龙中穿梭,时而靠近排队的人群,比画着什么。很多人不理他;有些和他简短交谈一两句,然后达成协议似交换什么;更多人闲闲看着。

“不可以。这个钱我应该付的。”谢婷宜摇头,很坚持。“他……呃,我是指陈先生很辛苦,我不能占这个便宜。”

她能占一个卖黄牛票的什么便宜?顶多做白工,或损失一张票的本钱。

“小叔已经说不用了。”那样的损失不算太大吧。这些年真要感谢好莱坞给他们赏饭吃。

“不行的。”谢婷宜还是很坚持。

陈秋夏想了想,耸个肩。“算了,你硬要给,我就不客气了。”将钱塞进口袋里。

“那……嗯,今天真不好意思。”谢婷宜朝陈志成方向望一眼,眼眸赶紧又垂下。“我可以再来吗?”

“啊?”

“我可以再来吗?”谢婷宜鼓起勇气重复一次。“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能帮点忙。我对自己的手艺有点自信,我可以帮你打扫炊煮什么的。”一口气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殷切地看着陈秋夏。

这太夸张了吧?陈秋夏看着她,略略蹙眉。

小叔到底对人家施了什么魔法?

“你到底看上我小叔哪点?”她突然开口。

“啊?不——呃,那个,不是的!”谢婷宜被问得猛然一qi書網…奇书楞,红着脸摇头又摇手。“不是的,我只是……那个……呃——”

看谢婷宜的穿着,白衬衫,米色打褶裙——打褶裙!这年头还有人穿打褶裙!加上浅米色的软皮鞋,浅色丝袜,都像出自保守中上的家庭。陈秋夏老气的吐口气说:

“你还在念书对吧?”

“嗯,××大学,”顿一下。“四年级。我看起好像很小,但其实不小了,比你大很多——”

“也不过就三、四岁。”果然!×大是有名望的学校。“我小叔只有高中毕业。你家里会让你跟一个高中毕业的男人来往吗?”

“这是我的事,跟我家没有关系——”谢婷宜急切脱口。又讷讷起来,“呃,我是说,我的意思是,陈先生他人很好,我希望……嗯,我是想——呃,”停顿下来,又红脸。“我可以再来吗?起码,让我做个晚餐,表达我的心意……”

“随便你吧。”她那么爱煮饭炒菜就随她吧,她乐得省事。

“真的?”谢婷宜抬起头。

陈秋夏耸个肩。“其实我挺讨厌煮饭的。”

“谢谢!”高兴得又红起脸。“我会再来的!”

这年头居然还有这样纯情会脸红的人……古董哪!

她转开头。谢婷宜朝人龙的方向离开。目光顺着人龙的序列缓缓扫到尾,陈秋夏就看到她小叔,正耸着肩靠向一家人。一个男孩——先前街道上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她看到他全家,她猜是他父母,衣着光鲜,站着那里便有一股沉稳的气息。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和另一对中年男女,约是她父母。女孩大约跟她同年纪,但人家皮肤白皙,娇丽鲜艳,像朵玫瑰。

她走到一旁,看小叔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其实讲来讲去也就那两句——向他们兜售电影票。女孩身旁那优雅的女仕,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教养让她不表露出来。小叔不厌其烦地鼓吹,但他们不为所动。

内心被什么锥刺着,有种匍匐在地的卑微。

她遥遥望着那男孩背对的身影。是哪一年,她好像也曾这样无声望着?哦,是了,小学时,老师要大家背书,她的号码就排在他后面……

突然,他转过头看来,看到她。

她一下子屏住呼吸,定在那里。

但她没有茫了知觉,还看到小叔往人龙的中间靠去,惹人嫌地被拒绝、被忽视……

她也看到他朝身边的中年男女说了什么,然后笔直走过来。中年男女审视的目光朝她的方向望了一会,然后有教养地收了回去,并不虎视耽耽。

“嗨。”没想到会这样遇到。那之后他又去找过她几次,后来她搬家,扑了空,就失了音讯。

“嗨。”果然是他。虽然他长高了很多,她毕竟没认错。

“也来看电影?”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但不算太努力。不够。那时他还太年少,他的努力不够使他将断了的线牵系。

“找人。”

他顿一下,终是没过问。他记得当时那一直哄她别哭的男人,所以突然才回头。希望什么吧。

“我小叔。卖黄牛票那个。”不是没有难堪。但她看出他轻微那一顿。

他点个头。“你好不好?”

他们同年,但忽然间,他有了种可靠的成熟。

“还好。”这几年她小叔很努力,没有让她饿着。即使她小叔不够努力,肇事的人赔偿的一点钱也够他们生活,还有她父母那卑微的少得可怜的劳工保险。

“你现在——”

“明辉!”没能够把话说出来,像朵玫瑰的女孩跑了过来。

想说的话便顿住了。

“你朋友?”女孩有张嫩红娇美的容颜。她想的果然没错,她看女孩熟而亲密地站在他身旁。

“她是陈秋夏。”

“陈秋夏?我就觉得她看起来有点眼熟!”女孩娇媚的笑容下有种似稳似现、她似曾相识的柔弱甜美。

“她是王小妮。记得吗?她小学毕业后就移民到国外,暑假才回来。我后来才知道她阿姨跟我妈是好朋友。王小妮回来就住在她阿姨那里,有时我们跟她阿姨他们就一起晚餐,偶尔参加一些艺文活动。”徐明辉淡淡解释。

王小妮?哦,是了,只要那样轻轻一哭,就总是有很多人围着安慰。她曾经很羡慕过的……

“陈秋夏。”王小妮十分友善,好像很开心看到老同学。“其实刚刚我就看到过你,在超市。”转向徐明辉,带着笑。“你不知道,明辉,陈秋夏很有趣。刚刚在超市,我看到她跟蔬菜在讲话!觉得她有点眼熟,又不好太突然就跟她说话。原来是陈秋夏呀!真高兴又见到你。除了明辉,我出国后就没有再跟其他同学联络了,很高兴又能遇到以前的好同学。”

同学是真,“好”倒未必吧。但看得出来,王小妮改变了一些,柔弱的潜质被娇艳给掩盖了,开朗了很多。她移民去的,或许是个有魔法的地方。

“我——”

才开口,不知谁的手机响起来。

“啊!对不起哦!”王小妮一脸抱歉拿起粉红外壳的手机。走到一旁,喂了一声,便愉快地流利地说起连串的英语。

陈秋夏莫名地心一纠。

“大概是她在这里念国际学校的朋友。”她的脸色不曾惊动过。徐明辉也无所谓似轻描淡写解释。

彷佛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你明天有时间吗?”他背向所有的纷扰,整个人彷佛将她笼罩。

“我——”

“我在这里等你。我有事跟你说,你一定要来。”彷佛预料到她会有的迟疑,不等她犹豫,他便作主订下与她的约定。

一定。不能迟疑;不要她迟疑。要她一定要接下这约定。他在这里等待。

长龙那边中年夫妇轻轻在对徐明辉招手。徐明辉点个头,然后转回头说:“记得,明天,一定要来。就这时候。”

“明辉,阿姨他们在叫我们了。”王小妮切断手机,朝她阿姨挥个手,走过来。“不好意思,我们得走了。很高兴又看到你,陈秋夏,我们再联络。”偕着徐明辉走回人龙中。

她好似总是这样望着别人的背影……他们似乎改变主意,不看电影了,离开排队的人龙。王小妮侧过身来,对她招了招手。

“怎么了?”小叔看到她了,跑过来。

“哪。”陈秋夏收回目光,把塑胶袋递过去。“人家给你的。我也把钱收下了。”

“我不是说不必了,你还收她钱!”小叔瞪眼,伸手敲一下她的头。

“她硬是要给,我也懒得再推。哪,吃这个吧。我也没时间煮晚饭,刚好。”

小叔又敲了一下她的头,抓了个寿司塞进嘴巴,狼吞虎咽,鼓着塞满食物的腮帮,含糊不清,说;“我肚子饿死了。”

没等寿司全嚼透咽下肚子里去,又抓了一个塞进嘴巴里。

“小叔,我们不要再卖黄牛票了吧。”走远的身影还是那么鲜明。

“咳!咳!”小叔不防给呛到。又敲她一个响头。“你头壳突然坏掉了是不?”

“你别老敲我的头。”陈秋夏把寿司全塞给小叔。“前两年我还小还不清楚,但慢慢也知道,电影业这么不景气,全靠好莱坞的大片才能卖点票,可是那种大片又不常有,卖这个票根本赚不到什么。”

“可情况好也是不错的,像今晚,你看。”指指排长队的人龙。“遇到这种大片,努力一下,够吃一阵子,这几年不就这样过来了。再说,不卖票的话,你要你小叔我做什么?难不成跟那个死,老太婆一样卖水果?”小叔不以为然。

“我可以打工,而且爸妈还有留下一点钱——”

“那个钱不能动,是要给你念书用的。”小叔挥手打断她。“你别担心那么多了,你小叔我知道怎么办的。”挺挺胸膛,又敲了敲她额头。“去,别再给你小叔我漏气了!打什么工!小叔是干么用的?我还养得起你啦!没事少给我出那种馊主意。”

“可是……”

“还可是!好了,吃寿司了。”塞一个寿司进她嘴巴。

她慢条斯理把寿司拿出来,翻转看了看。

“小叔……”有点不知怎么开口。

小叔挑个眉,一副“又要说什么教”的表情。

“我想补英语……”

“补英语?”小叔有点意外。想了想,抓抓头说:“对哦,你都要联考了。没问题,你尽管去,明天小叔就去银行领钱给你。”

“没问题吗?”对自己的要求,陈秋夏感到不安。

“安啦!”嘻皮笑脸作势惯了,小叔作势拾手一挥,手背就要朝她胸部拍去,蓦然瞥到那隆起的胸部,赶紧硬生收了回去,反拍到自己的胸膛,不防又给呛到。

“小叔!”

小叔举个手,表示没事。把寿司全塞给她。“这什么鬼东西!今天生意好得很,我再冲一下,你回去炒个饭给我。”又摆摆手,生龙活虎地穿入人龙中。

陈秋夏看看手上的寿司,拿起一个塞进嘴巴里。

嘴巴里塞满东西,几乎要呛到。她努力嚼着,努力把寿司咽下去。

不后悔。不管做什么,她不愿意后悔。

第2章

星期五下午四点。

星期五过了中午,就差不多算是周末了,人心浮沉,做什么都按捺不住,更别说好好坐在阴暗的教室里听课。课排在这时候,真是失败;选这时候的课,更是失败。陈秋夏就是倒楣的处在这双重的“失败”里。

好不容易挨到四点,总算挨到下课,她立刻瘫在桌子上,松了一口气。

“陈秋夏,”班上热衷搞聚餐舞会的倪玉铭敲敲她桌子,一张票直递到她鼻子前。“明天晚上在‘蓝狐’有个舞会,特别请了一个小有名气的DJ,很多人都买票了,你也去活动一下筋骨,捧个场吧。”

“不成,我没空。”也没兴趣。直起身,把票及拿着票的手,推离她远一点。“再说,这时候,都快毕业,谁有空!”

“又没空?!就是最后的机会了才要好好狂欢一下!”倪玉铭怪叫着。“我跟你同学快四年,你没有一次有空。陈秋夏,你不郊游、不联谊、不烤肉,连个舞会也没参加过,你这样还算什么大学生!”

谁说她不郊游、不烤肉、不跳舞的?那她小叔时不时在阳台上烤的,搞得一屋子烟雾迷漫的那叫什么?时不时上山下海,后头顺便拖着一个跟班的,那又叫什么?

“你甭替我担心。虽然不像,但好歹也算是一个,跟你一样注了册缴了学费。”

“你这样不健康。”倪玉铭又在噜苏。

哈!她这样不健康,怎么样才健康?“这你更不用替我操心,我身心健康,头好身体壮壮。”

总之,就是没空,也没钱买他那张破舞会的门票,捧他的场。不过,她真怀疑,这年头还有大学生在跳舞吗?不都去参加什么影歌星的签名会、演唱会和首映会了?

实在说,不是她乖戾,这是个新台币贬值,大学生比菜头还不值钱的时代。甚至贬得比新台币还要快。

“捧个场嘛!”倪玉铭凑过去。

“我穷得很。”陈秋夏推开他凑近的脸。

这年头学外文的男生越来越多,不再非理工不可,所以他们英语系的男生也不再显得那么珍贵。一个班才几十个,占了都三分之一的男生,跟菜市场卖的白菜一样普通,还有什么好稀奇的。所以,她毫不留情地推开挡路碍事的倪玉铭,毫不同情,更没有同学爱,说:

“去找别人吧。”

最近她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念研究所。但语言这种东西,实用最重要,有什么好研究的?她对语言学没兴趣,不耐烦比较分析一个一个语言的异同,也没意思研读文学,对那些风花云月、什么象征比喻和寓言的没有太高昂的热情。

她想早点工作,早点赚钱。念那么多的莎士比亚或乔埃思的,对实际生活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也没有使她精神更高尚,或更有气质内涵一些。

这几年小叔尝试过很多工作,开过计程车、卖过水果、当过建筑工人,也去学修车,甚至卖过小吃。现在在卖牛肉面,但生意不算很理想,勉强可度三餐、交房租及店租。房子跟店面是跟阿水婆的亲戚租的,给他们打了折,算是便宜租了。因为这样,小叔在阿水婆面前矮了一截,乖乖听她噜苏,不再动不动就骂她死老太婆。

阿水婆当小叔跟她儿子一样,小叔不卖黄牛票后,还让小叔跟她卖过水果。后来又帮忙找了住的地方跟店面。其实离以前往的地方也不太远,所以她有时也会跑去帮阿水婆看水果摊。

“都快五点了。”她看看时间喃喃自语。

等车、转车,耗去了不少时间。下了车,她顺便买了一些蔬菜、鸡蛋。今天她可不想再吃小叔的牛肉面。

店面在巷子口,但是朝巷子这边,并不面向街道,小小的,感觉像一个矮子夹在一群高头大马的长人中间。行人来往,不会特别去留意。周围有许多性质差异南辕北辙、奇形怪状的店——算命的、卖青少男女饰品的、精品女装的、卖中药的,甚至还有茶馆跟卖杂货的,还有酒家。总之,杂七杂八、乱七八糟,丝毫没有规画,就一个“混乱”可以形容。

“小叔。”他们就住在店面楼上的小公寓。

好像有客人——不是来吃面的那种,小叔正必恭必敬,甚至有点紧张地端了两杯应该是茶,在客人坐的桌上,然后才在桌子一边坐下来。

“哦,又来了。”陈秋夏走过去。觉得有点头疼。相信小叔也跟她一样觉得头疼。

“什么‘又来了’?这么没礼貌!还不快跟伯父伯母打招呼。”小叔轻声斥喝,连姿态都比平时斯文很多。

“你不必那么紧张啦,小叔。”反正谢婷宜的爸妈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烦都烦死人。

真的,不知道她小叔对人家施了什么魔法,来做过一次饭后,然后第二次、第三次,跟着不知道怎么,他们家那个厨房,就变成谢婷宜的天下。大学毕业后,谢婷宜当上了公务员,出入得更勤,赶都赶不走。内向的女孩一大胆起来——真的,比那“神风特攻队”还勇敢!然后,纸就包不住火,谢婷宜的父母发现女儿跟一个高中毕业、没一份像样工作的男人瞎混在一起,那个震惊,可想而知。

“你少噜苏,还不快坐下。”小叔一把将她拉过去坐下。

谢婷宜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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