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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满园-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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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可成亲之前始终有些不妥,可今个事发突然,他方才是极为排斥魏伯要说的话题的,可见心结之深。宝珠只觉得自己作为他的未婚妻,在那样的时候拉他出来,并不指望他能说出全部的真相,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虽说不上多好的口才,可若能凭借着两世累积来的经验去宽解宽解他,总比他为着那样的身世,积压在心中,独自闷闷不乐的好。因此方才也顾不上那样多,加之两人已订了亲,这会儿独处起来倒也算融洽自然。

“思沛哥,你今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想说的我也不勉强,有什么不高兴的全说出来,心头就能好受许多。”说出那番话儿,挨着他坐下,将热茶自几子上朝他推了推,朝他眨个眼儿,“我都替你保密着!”

魏思沛默不作声,半晌才笑着刮刮她鼻子,“小宝珠真的长大了。”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宝珠也笑着感叹出声,“可不是,小时候总是你来宽慰我,今个也该我来宽抚你,常常瞧着你笑,就是见不得你不高兴的样子!”

魏思沛默默盯着她半晌,忽地伸手摸上了脸颊,“小时记事早,这道疤是我娘留下的。”

饶是宝珠做足了心理准备,譬如说疤是被仇家砍的,甚至连府上各房争风吃醋抢夺继承人这样的桥段都想了出来,乍一听是他娘,竟也呆了一呆,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

魏思沛认认真真去瞧她面色,顿了好大一会儿,“宝珠害怕了吗?”

宝珠耸耸肩,“倒没什么可怕的,只有些不可思议罢了。”心中一动,转而抬眼看他,“是你娘失了手么?你就是因着这事儿心头有疙瘩么?”

“娘生病了,我并不怨她。”他轻摇摇头,“我那时还小,只知道疼,也曾怕过娘好一阵子,再大些才懂得娘的苦。”

宝珠想起初见魏思沛时那个乖巧听话的小男孩模样,心中一时不忿,撅起嘴儿问:“什么病那样残忍,竟要去伤了你么?”话毕,忽地想到了什么,猛一捂嘴儿,歉意地瞧他,“思沛哥,我是不是说错了话儿?”

魏思沛笑着拍拍她肩头,“不碍的,这样的事儿原本就不寻常,一般人又怎么会理解。”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柔和,语气却极为失落,“我娘本是富家小姐,我爹只是个穷书生……”

宝珠听着他娓娓道来,语句分明,条理甚是清晰,渐渐理清他的身世过往,细细聆听着,脑中也渐渐呈现出一个个画面来。

富家小姐邂逅了穷酸书生,却遭到势力的家主极力反对,执意将她许配给城里的官家之子,那女子硬气,为了心爱之人只身逃了出来,并与书生私定了终身。

自此,与家中彻底断绝了往来。这桩亲没有受到任何亲人的祝福,更没有明媒正娶,书生自小失了爹娘,乡下日子过的很是清苦,成亲那日也只得了些乡邻的祝福,日子虽穷苦,两人却也甘之如饴,丈夫每日读书种菜,妻子绣活儿做饭,平淡中透着些温馨,书生天资聪颖,又极为努力,成亲没多久便考上了秀才。

女子贤惠,书生满腹经纶,本是桩再美满不过的亲,那书生去省城书院后,信誓旦旦承诺着必定要让妻子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妻子日夜做着绣活,只为在丈夫下一次回来时,好能多拿些银钱给他。

然而,丈夫起初只要沐休便回屋探望,日子久了,他学业越发精进,考中举人后,回来的倒不似从前勤,渐渐的,一年半载才回来见一次妻子。那一年秋日,望眼欲穿的妻子终是盼回了他,知道他在省城做了官,妻子十分宽慰,只原先的恩爱早已不复存,书生瞧妻子时,脸上只有陌生与愧疚,书生带回来许多银子,第二日便不告而别。

许是他忙吧,妻子不疑有他,照旧心心念念期盼着,若他打理好了,必定会来接自己去省城,他说过的,要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就在当年冬日,她发觉自己怀了身孕,喜的她当即便写了信,四处托人送去了省城,可左盼右盼,却再没盼来他一丝音信,再后来,他索性不再回来,最后一封书信,那是一封休书。

那时思沛尚不足周岁,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丈夫那样的绝情,海誓山盟的情分,怎么会说变就变?一次又一次咬牙背着幼儿上省城去寻他,最终那个事实像晴天霹雳一般向她砸来,丈夫早已另结了亲,就任省学学官,岳父是汴州府大名鼎鼎的州同大人!

叫她如何能相信?海誓山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丈夫却早已变了心!可恨这些年她竟毫无知觉地盼着念着!可怜襁褓中的幼子才出生便没了爹!

她终究是个坚强女子,不愿回娘家乞求,为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儿,含泪回了小村子,再苦再累也要将他抚养成人!

魏元本是小有名气的郎中,自小便仰慕于她,那时,她是富家闺阁小姐,他是穷酸郎中,他只能默默将心意埋藏起来,借着诊脉时偷偷瞧她一眼,知道她背弃家族与人私奔,心中只觉唏嘘万分,却没料到,竟在远离家乡的穷乡僻壤再一次遇见她,再一次见面的场景不可谓不震撼,瞧他们母子可怜,了解了她后来的经历,怎样也不肯离开,义无反顾留下来照顾母子俩。

只是自那以后,她整个人受了刺激,渐渐变得半疯半颠起来,时常将幼子遗弃在路上,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心底对书生有着浓烈的恨意,有时犯了毛病,竟连亲子也不认,那条深刻的疤痕就是她留下的,只因为他眉眼像极了他父亲。

她清醒时,常常又悔又恨,知道自个得了极严重的病,随时会殃及幼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害了他,便将他托付给魏元。

不久后,她终于带着怨恨与失望离开了,临终时,感慨此生走错了路,瞧错了人,万分悔恨。千叮万嘱魏元,必定要将孩子养大成人,不求他姥姥姥爷相认,更不准他去相认亲爹,只求他这辈子堂堂正正做一名大夫,万万别去做那负心的读书郎!

她去时,魏思沛已经三岁,许是继承了他爹,他天生聪慧,记事极早,早从母亲的只字片语中了解了一切,虽还懵懂,却也知道是爹抛弃了母亲与自己。

母亲去了,魏叔叔便带着他在小乡村定居下来,直至他四岁,远在省城的爹记起了他这么个儿子,有意接自己回府,那日屋里闯来许多陌生人,那时他还小,却极有主意,宁可跟着魏叔过着穷苦日子,也不愿去见爹,他偷偷藏在水缸里躲避了去,他小小年纪便痛恨自己的亲爹,自那后,便央着魏元带着他离开,魏元本就是个四处漂泊的游医,又对故人之子极看重,相处两载,早已当他是亲儿,父子俩略作收整便一路北上。

这是全部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感人的地方,宝珠全程听来,只觉得过程十分凄凉,思沛娘是个苦命女子,为了情郎与家中断绝往来,却被这样一个托付终身的人抛弃过后深深伤害,她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放下伤痛去过全新的生活?不,她直至去世也没能原谅他,她从未从伤痛中走出来。即便魏伯是那样钟情于她,始终无法平抚她的一颗心,她心中早已被伤痛填满。

宝珠吸溜吸溜鼻子,感叹出声,“痛也好,不痛也罢,她终究去了,也解脱了。”

魏思沛站起身,伸手抹一下她眼角,“宝珠别哭。”

宝珠点点头,带了些心疼的眼神去瞧他,“现在知道了,你为何那么讨厌你爹,为何从小就倔强的不肯念书考学,明明学问比大哥还好……”语气有些凝噎地停滞住,“那日……巷子里那些人,你当日不肯说,我便知道你在意这事儿,今个听到了,果然不是一件让人轻易释怀的往事……”

魏思沛声音有些沉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小时候最常听娘念叨的话儿,我那时不懂,却印象极深,再大些才愈发觉得娘苦,更无法原谅爹。”

宝珠瞧着他的侧脸,那是一种冷凝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极少出现在他面孔上,从前只要瞧见他,无论什么时候,似乎他总是在笑,今天的他却让她生出些心疼来,努力扯出一个笑脸,上前去拉他,“你不原谅他,我也不原谅!我只当魏伯是家人哩!咱们往后好生过咱们的日子。”想起什么,便说:“魏伯今个喝多了……其实这样也好,咱们两家也不是外人,我爹娘知道了,往后更会加倍对你好!”

他转身笑笑,“好。”又摸摸宝珠脑袋,舒出一口气,“宝珠不用担心我,这些年过去了,这件事多少也看淡了许多,可想忘记却也不是那般轻易,就像我脸上的疤痕,虽淡了许多,却一直抹不去的,我虽能平静下来,却也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

瞧见宝珠眼神又透出些担忧,知道她在担心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心头暖流划过,又露出笑眯眯的神色来,“只是如今不同,你和我爹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他虽不是我亲爹,这些年的情分却更胜过亲爹,身边有了你们,不消宝珠说,往后我自当打起精神来。”

第174章 亲见二嫂

这一夜两人聊了许多,从小时候的趣事儿一件件说起,不知不觉又聊起往后的发展,两人对未来俱是充满了憧憬,聊到后来,竟也忘记了最初那个让人不快的话题,临走前,宝珠瞧他心情好了许多,心头这才松一口气。

反倒王氏这一夜里辗转不能寐,整晚脑子里想着思沛亲爹娘那回事,原先只知思沛娃儿没了娘,亲爹尚在,昨个才知道他亲爹竟是那为人所不齿的负心汉!

叹气般咕哝一句,“嗳,娃儿他爹,两个娃儿将来成了亲,咱们没二话儿,可得多照顾思沛些。”

半晌,陈铁贵嗯了一声,王氏心里奇着,大半夜的,丈夫竟也没睡着,便又听他清晰地说上一句,“成亲了你也是思沛娘,娃儿亲娘去的早,好生待他。”

王氏笑着应一声,“只当我自个睡不安稳,偏生你也装睡。”

陈铁贵半晌不吱声,老夫老妻的,王氏也知道自个丈夫为着今夜里听来这事儿烦扰着,便也不去追问他,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自个也睡下了。

一大早,王氏熬了些小米粥送去魏元屋里,说是昨个魏元喝的不少,今早起约摸口渴着,喝些小米粥又保胃还去去渴。

瞧见魏思沛一大早便药园子里忙活,又去灶上瞧一眼,见案上只简简单单备了些素食材,探出个头笑道,“思沛,今个婶子屋回娃儿们姥姥屋去哩,过些天儿回来叫宝珠好生给你们爷俩儿做一顿好的。”

魏思沛红着脸点点头,好一会儿,才说:“不用那样忙活,我跟爹素来吃的简单。宝珠这几日时常念叨招娣妹子,去她姥姥屋上多住些时候才好。”

王氏笑叹,“她们两个偏就离不得,这才几日?”

魏思沛笑笑,“招娣对宝珠妹妹是极好的,宝珠也看重她,成日她们两个最要好。”

王氏呵呵一笑,“往后招娣嫁了良东也就成了咱们自家人了。”

魏思沛听着王氏说了“咱们”,脸上又有些热辣,移开目光,“爹这会儿还睡着,婶子别忙活,粥一会儿爹起了我再热上就成。”

王氏应一声,笑着从灶房出来,经过菜园子时脚步顿了顿,朝他道:“今后跟婶子和你叔别客气,都是一家子人,我跟你叔照应着都是应该的!”

魏思沛抿抿唇,半晌,咽下了感激的话儿,轻点下头,目送她出去,“婶子慢走。”

王氏自魏家回屋便又开始拾掇木箱子,拿出来几件儿新裁的青底黑边衣裳摆弄着,料子是宝珠去年个买回来的,前些个就在村里寻做活的刘家赶制了两件儿出来,预备着今个给良东穿。

宝珠进屋瞧着王氏,愣小半会儿神,不等她发话儿便转身出门,喊上润生哥去老院叫人。

去时良东正鸡舍里打扫,见他们两个来了,放下扫帚去跟陈二牛说一声儿便笑着往外头去,陈刘氏屋里掀开一角窗帘朝外看一眼,瞧见良东并着宝珠跟润生一块出了门,朝陈二牛撇个嘴儿,“指不定能成不能成哩!”

陈二牛呵呵笑,“贵娃两口子这些年个待润生还是不错的,说的亲也准差不了哪去。”

“说是秀儿娘家侄女。”陈刘氏一撇嘴,“八字还没个一撇哩!他这样没爹没娘的,上哪说个正经亲事去?难哟!”

王氏拉着良东试了两件,说是青色那件他穿着正好,显得整个人白净整齐,就穿那件去。

知道王氏今个好生打扮是为着给招娣爹娘看,良东便由着他大婶子折腾,衣裳定下了又换上新做的鞋袜。末了宝珠还拿着一片儿磨的细细的小刀片儿为他刮去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说是不刮胡子又邋遢又不干散,听得陈铁贵哭笑不得地数落了她两句。

宝珠从前便奇着,难不成还真有胡须拖到地上的?事实上,虽古代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说,适当的修剪修饰还是被允许的,成年男子,除了毛发较少的,多半蓄着半长的胡须。

因天朝律法,男子二十二岁起蓄胡子,良东几个仍不到蓄胡的年岁,王氏便笑着由了她。

临行前王氏又张罗润生去灶房搬一袋子米,“正巧赶上大过年的,咱们男方屋里也大方些,这袋子顺道给朱家送去。”

给宝珠姥姥屋今年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袋面一袋米,几匹布,轻车简行地上了路。

前些年除了种地外没额外收入,又供老大念书,屋里过的紧巴,多亏了自个老娘没少私下里救济。这两年多亏着宝珠,加之去年起润泽也开始接济屋里,自个家才终于算是缓过劲来了,娘家人多,干活又都实在,这些年过的也不差。

再者娘家养的猪娃子多,肉不愁吃,鸡蛋也下的多,那些个猪肉跟鸡蛋也不是新鲜事物了,娃儿们平日便常吃着,大过年正吃的发腻。索性也就不带了,累赘!回屋时塞给她娘几两银也就是了。

这会儿又挂念起润泽跟吴氏两个,“也不知你们大哥跟嫂子到屋没有?”

宝珠笑笑,“娘就爱瞎操心,小半日的路程,还能没到?估摸着已经进了吴府了。”

王氏笑叹,“平日你嫂子都在跟前,话虽不多,今儿这突然一走娘还有些不习惯咧。”

宝珠一本正经驳斥她娘,“娘可别贪心,大嫂一年回不上几次屋,将来我成了亲,也只年初二才能回屋跟娘过大年哩!”

陈铁贵回身咧她一眼,“前前后后就几步的路,怕啥?”

王氏叹了口气,“一转眼,我娃儿都这样大了哎,娘老了。”

宝珠瞧着村口光秃秃的槐树越发放大,笑着搂上王氏,“娘快别说扫兴话儿,姥姥屋要到了,该喜庆些。”话毕了,又朝良东挤眼,“良东哥紧张不?”

良东俩拳头捏的死紧,听了宝珠的话儿,不自觉又抿个唇,瞧得王氏无奈地咧宝珠一眼,“这娃儿,又取笑你哥,一会儿姥姥屋里有个正形的!”

今个知道王氏屋里要来,宝珠大舅跟招娣早在村口等着,这会儿招娣已经跳上车跟宝珠叽叽喳喳寒暄起来,说是屋里老早就开始备着饭菜,进去坐不大会儿就开饭。

驴车刚在王家门前停下,宝珠姥爷跟小舅便迎了出来,伴着三两句寒暄话,一行人进了院子,宝珠小妗子闻声从灶房露出个头来,笑着瞧王氏他们,眼神不自觉便停留在良东身上好一会儿,笑道:“大姐,这便是良东娃儿吧?”

王氏拉着他上前,“是了,娃儿跟他表舅在县里处的好,年上一分开心头念着哩,今年便说跟着我们一同来瞧瞧他表舅舅!”

良东笑着唤一声,“表妗子好。”

宝珠小妗子朝他点个头,“小伙子挺攒劲。”

说话间,宝珠姥爷已经在屋里招呼起了人,王氏笑着领几个娃儿进堂屋去,这边儿刚走,王李氏便胳膊肘捅一捅瞧老二媳妇,“咋样?”

宝珠小妗子愣怔半晌,猛一回神,“样貌倒也不差,清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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