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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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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冷如冰,刘珩沉沉地道:“本王昔日欣赏你,是因为你素知进退,恪守本分,如今竟也这般娇纵蛮横,若不惩治,将来如何以儆效尤?”眸色一厉,扬声道:“来人!”
早有一个家兵上前应命,刘珩盯着地上伤痕累累发髻散乱的人儿,一个字一个字地寒声道:“给我掌嘴。”挥袖背身剪手而立。
“是!”那家兵上前拎起孱弱的身躯,抬手噼噼啪啪就是四记响亮的耳光,鲜血顺着紫肿的唇角缓缓流下。
“够了!”正要抬手再打,已被刘珩一个闷雷似的怒吼制止。
深吸一口气,再度展露眷宠的微笑,拢过身畔怔忪不已的丽人,抬帕温柔地拭了拭那未曾掉落过泪水的眼角,和声道:“此处人多窒闷,爱妃随本王早些回府,切勿沾惹了这肮脏气息。”
吴嘉凤仍震慑于刚才的那声雷霆之吼,乖顺地依在他怀中向外走去,若无意,一双莲足盈盈自地下的香囊上踏过。
直到上了马车,吴嘉凤才似回过神来,望着刘珩妖娆一笑道:“王爷不是去两江节度使姚大人家吊唁姚老爷子么?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刘珩淡淡地一笑:“爱妃不是去陪刺史夫人看戏么?难道是今天的戏文不够精彩?”
凤眸一滞,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刘珩已复又拢过她的肩头爱宠地轻点琼鼻:“你便是生气,只管打发下人来教训就是,何必亲自到这脏贱之地,若不小心沾染了不洁之气,岂非叫本王担心难过?”
吴嘉凤嘟囔道:“王爷以前天天来,也不见得沾染上什么不洁。”
刘珩眸光烁烁地迫视着她道:“爱妃是在怪罪本王婚前行为不检么?”
心虚地垂眸道:“凤儿岂敢?凤儿不过是关心王爷罢了。”
不再多言,只是更加温存地搂紧身畔的人,心头却在微微冷笑:大婚之夜他便已发现她并非完璧,她以为凭她那点小小的伎俩就能蒙混过关?也不想想她所面对的是风月场上的浪子王爷!之所以还要屈辱地迁就她,完全是为今后的一切筹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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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深情还是薄幸?睿智还是愚蠢?
伤害是因为爱了,宠纵又是为了什么?
第十九章 凤飞飞(下)
直到王府的马车声远去,蕊儿和旁边一起帮忙的七八个人才脱力地放开紧抱着刘羽的手臂和死命捂着他嘴的手。
“畜生,畜生!”刘羽眸中已满是熊熊列焰地狂吼:“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
蕊儿却已泣不成声地挣扎着站起来往前面跑:“还不快去看看姑娘。”
累累伤痕的身躯无力地跌坐在地,只是痴痴地凝睇着已被践踏污损的香囊。
“姑娘。”蕊儿哀恸着扑上前去一把搂住眸色空洞的人儿,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院跟随而来的一众姐妹见此凄凉惨状无不潸然泪下,连鸨母也红着眼眶低声叹息道:“咱们做官妓的,一辈子就是被人欺凌侮辱的贱命。”言罢擦了擦眼角高声道:“都还愣着干吗?赶快把人抬回屋子去上药,这一身的伤要是留下疤来可怎么好。”
众护院忙忙地应声上前,却被一直默然伫立的刘羽一一拨开,他静静地走到她身前,俯身,分外小心地轻柔抱起地上的羸弱身躯,一言不发地向着噙风阁走去。
蕊儿正待跟过去,却发现杨柳风的双眸始终恋恋地盯着地上,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那只金燕剪柳的香囊,叹息一声,终于弯腰轻轻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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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开所有的人,蕊儿轻轻地为她宽衣解带,揭开背后衣衫的瞬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娘。”掩唇含泪切齿道:“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女人。”
原本如璧的纤背现在燎泡与鞭伤交叠,当真是惨不忍睹。
杨柳风勉强虚弱地一笑道:“你不要到处去聒噪,我这伤略养几日便好,只是这些天要趴着睡觉未免有些不惯。”
蕊儿忍泪小心地替她轻拭伤口低声道:“你就是那么个要强好胜的性子,王爷他一辈子不来便罢,若还来一回,蕊儿拼着千刀万剐也要问他一句,三年多的恩情难道就换不回他眷顾的一眼。”
杨柳风无声的一笑:“傻丫头,你跟了我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有时候,不看一眼不问一声才是最深切的眷顾。”
蕊儿撅嘴道:“蕊儿就只觉得王爷冷心冷肺,可姑娘嘴里说出来倒变得好似情深意重一般。”
略有些失神地凝视着手中的香囊,轻轻地道:“看东西要用心去看,而不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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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幽。
罗帐轻挽。
床上俯卧的人儿已倦倦睡去,纤纤的手中仍自握着微微残破的香囊。
睡梦中,背上炽痛的伤口忽然透入一缕沁人的清凉,伴着轻柔的手指抚触,凉意渐渐扩大,自难得的舒爽中醒转,正欲抬首,却听一个沉沉的嗓音低声道:“别动,小心碰了旁边的伤口。”
“王爷。”杨柳风轻唤一声,悄悄将香囊塞到枕下。
只是,这样的动作早已落入那双深痛的眼眸——为什么,明明在意,却始终不肯再向前一步?你所禁锢压抑的不仅是自己的魂,更是我的心。
那一刻,踏进郁怀乡的花厅,目触蜷缩在地上的人儿,何异于跨入人间地狱?可是他却连眼眸中的一丝疼惜也不能流露。
天知道,那一句“掌嘴”他用了多少力气才说出来的,不敢再看一眼,怕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冲上去护住那心尖上的人儿。
只是,那重重的声响仍旧深深锥痛了他的心,反剪的双手在袖中紧紧交握,终于不能自抑地喝止了行刑的家兵。
轻叹一声,杨柳风道:“其实王爷不必如此周折前来,风儿的伤并无大碍。”
语音低幽道:“本王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可就真的不配做你的男人了。”——你的女人?!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男人!——苦苦一笑:刘羽,果然被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不配做她的男人。
“王爷言重了。”终于仍是努力地侧转头来,却只能将将地看见深青的袍摆:“阿羽不过是一时赌气的孩子话,王爷何必耿耿于怀。”
正涂完背上的药膏,抬眸只见侧转过来的玉颊仍是微肿,三道殷红的抓痕和几个深深的甲印赫然震痛心扉。
放下手中的瓷瓶,从怀里取出一个梅花银丝盒,打开盖子挑起一点剔透的药膏,伸手欲替她涂抹脸颊上的伤痕。
“风儿自己来就好。”
举起的柔荑却被炽热的大手稳稳按住:“别动。”
眸光幽邃,小心地将药膏一点一点涂匀在伤处:“这个御用的冰蟾膏,最能消疤除痕。”
杨柳风轻叹一声道:“今时今日,风儿不能有半点助益,反倒让王爷处处挂心,真是罪孽深重。”
深深地望入她的双眸,毫不掩饰心头的痛彻:“风儿如此说,是要让本王再无立足之地么?”
“王爷……”
轻轻点住略略苍白的唇:“还疼不疼?”
杨柳风微微摇首。
终于展眉浅笑,慢慢俯身在她额角上烙上深情的一吻:“睡吧,本王守着你。”
“时辰不早,王爷早点歇着吧。”
“你乖乖地睡着了本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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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
“跟你说了:姑娘喝了药刚睡下,你怎么那么烦人呐。”蕊儿略恼地低叱着。
“我只悄悄地见她一眼,不吵醒她。”刘羽的脚依旧抵在门上。
用力关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蕊儿气急败坏地轻吼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那一身一背的燎泡加鞭伤,刚抹了药,若穿了衣服岂非全都腻在上面了?她那样子你一个大男人如何上去看得。”
刘羽微微有些失望地垂首,未及说话,只听楼上传来杨柳风的声音:“蕊儿,是不是阿羽来了?叫他在楼下等等,你扶我起来。
蕊儿回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真真是命里的魔障孽星讨债鬼。”只得应了一声,忙忙地上楼去了。
一会儿,又冷着脸从楼上下来,低声对刘羽道:“少说两句,早些让姑娘歇着。”忽然又凑近了恶狠狠地道:“再敢动手动脚小心我剁了你的双手。”
言罢,转身出了噙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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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宽敞明亮,陈设素简亦不失大气,温馨而不媚俗,少了几分脂粉旖旎,却多了一抹书卷雅致。
空气中并无薰香,只淡淡地浮动着些须幽幽药香。
杨柳风柔淡的笑容微显憔悴,却已是起身欲给他倒茶,刘羽忙止道:“我只是过来看你一眼,风儿若如此客气,那羽就只好告退了。”
了然一笑,她缓缓坐回原处。
静静走到她面前,目注玉颊的伤痕低声道:“疼不疼?”
无声一笑,杨柳风悠悠地道:“昨天你没有贸然行事,这很好。”
垂首沉沉地道:“他这样待你,你……不恨他?”
“阿羽。”低唤中带着无限的肃然。
他愕然抬眸,只见她敛容道:“人活于世,每个人都会有很多的不得已,寻常百姓也好,达官贵族也罢,即便是九五至尊,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有时候,伤害也许是一种更深的周全,维护亦可能是更毒的设计。古人说‘眼见为实’,但其实眼也会骗人,万物所在凭心看,心见,才真正的为实。”
刘羽垂首恭听,心头却已不由自主地掠过父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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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什么是爱?什么是害?
让你痛苦的人也许正是出于深爱,对你纵容的人反而可能是一种谋害。
痛的时候不哭,用心去看真相。
第二十章 甜蜜蜜(上)
七月中,已是夏末,可天气依然是炽热难耐。
午后,噙风阁,楼门大开。
杨柳风和蕊儿只管剥着手中的莲子,毫不理会鸨母絮絮地搭讪。
终于,蕊儿一推手中的莲蓬道:“妈妈渴不渴?有什么话要么就别开口,要么就痛快说清楚,这大晌午的巴巴费了那么多唇舌,您说得不累我听着还乏呢。”
“你……”鸨母不禁气结,但是瞄了眼若无其事的杨柳风,只得暗暗忍下怒气笑道:“姑娘也知道,前些日子王妃砸了花厅,那些桌子椅子、茶杯酒碗的倒也罢了,真真是连装门面的古董花瓶也没剩下一个,为着这个接连几天花厅都不能用,如今好容易勉强凑合齐了能张罗着待客,那瓷器、家具的老板都是黑心黑肺的,见着人落难更狠命下刀,再者,生意虽然不做,这上下百来口人的嚼用却是一分也不能少的……”
杨柳风忽然幽幽地截口道:“妈妈是缺银子使了吧?”
“哎哟,”鸨母讪笑着道:“我就说风儿最解人意么,按理说,王爷此刻脱不开身,王妃又是那么个人,我原不该开这个口……”
不等她罗唣完,杨柳风已经淡淡地道:“蕊儿,去看看那个五彩描金箱底下还有多少银票,都拿给妈妈,先救着急。”
鸨母的脸上已是乐开了花。
蕊儿却不去,只冷笑着道:“这些年王爷大箱金银小箱珠宝的,可没少搬来,若当真堆在一起,怕不比后院的假山还高些?妈妈几曾嫌过多?如今才不过两个多月的耐烦,这明里暗里就赔了多少话来?看看这郁怀乡,这楼、这园子、这假山!一花一树哪个不是姑娘挣的?妈妈的银子还不够使?那谁的钱是够用的?难不成要王爷把江南封地拱手相送才算是够!”
鸨母被这一顿抢白,老脸已是有点挂不住了:“你也不必奚落我,往日里妈妈我也没亏待着你们两个,锦衣玉食比那些官家的小姐怕不更娇贵些?现如今两三个月了,莫说是银子,王府里连根草都没送来过,你们两个乐得躲个清闲万事不操心,怎么不想想这郁怀乡场面大开销也大,张口闭口哪一项不是要银子打点的!现在的新园子新楼是托风儿的福盖起来的,可想当年她没来的时候,郁怀乡难道就是平地两间茅草房不成?!”
“妈妈所言极是,郁怀乡能有今日确是你经营有方,本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一个挺拔的身影轻撩袍角已踏进门来,不是宁王刘珩却是何人?
“王爷……”鸨母一张老脸顿时由红转白,忙疾步迎上前去,颤巍巍地就要跪倒。
刘珩笑着扶住道:“妈妈不必多礼,这些日子本王府中事务繁忙,未暇照顾周全,倒是烦累了妈妈屡屡费心。”
鸨母忙紧着道:“王爷言重了。”
刘珩笑道:“该当如此,本王想着花厅被砸,怕是要破费不少银两,今日得闲,便亲自带了两箱黄金过来,刚才已命人送至帐房,妈妈只管先用着,若是不够再和本王说。”
鸨母连叠声地道:“够了,够了,王爷何必如此见外。”
刘珩递过另一手拿着的一只镶金玉匣道:“这匣子夜明珠,原是准备送给风儿的,刚才听妈妈说手上如今也颇为艰难,就给妈妈略作周转之用吧。”
鸨母已是受宠若惊,忙推道:“这个万万使不得。”又讨好地解释道:“老身当风儿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怎么好拿她的东西。”
蕊儿耐不住重重地冷哼一声。
刘珩已是笑着将玉匣塞到她手里:“既如此,权当是风儿的一片孝心,更不该推辞。”
鸨母连道“愧领”已是熟练地接过。
刘珩却笑容一敛沉声道:“只不过有一件妈妈须得仔细担待,若出了岔子,可别怪本王无情。”
鸨母惶然道:“但凭王爷吩咐。”
“本王如今已有家室,出入此地不便招人耳目,否则……”寒声道:“前些日子的情形你也是看见的了。”
鸨母忙不迭地点首诺道:“是,是,是,王爷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王爷来过。”
不再多言,刘珩已错身向着主仆二人径自走去。
屈身恭谨施礼:“风儿见过王爷。”
鸨母很有眼色地喜滋滋捧着玉匣扭了出去。
蕊儿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杨柳风施礼。
浅笑着扶起漾如春风的佳人,瞥眼看见蕊儿满脸的愤懑之色,忍不住温声逗她道:“你家姑娘这几日还好么。”
蕊儿咬了咬唇,终于没耐住,冷冷地道:“姑娘不过是挣命罢了,有一日挨一日,就等着王爷一日,若哪天挨不过,闭了眼也就罢了。”说着,眼圈微红,声音发涩。
杨柳风已是蹙眉呵斥道:“蕊儿放肆!还不快跪下请王爷掌嘴。”
蕊儿愤然跪落,却是倔傲地扬着头道:“王爷,今日蕊儿有句僭越万死的话,既跪下,就拼着千刀万剐问问王爷:您如今有家有室,今儿高兴了就挟金带银地来坐坐,明儿忙了,便连个只字片语都不见,王爷对姑娘究竟存着什么心,若说好,王爷温柔乡里也别转头就忘了姑娘,若说不好,今日就撂开手,姑娘也不必望穿秋水没日没夜地挂念,就只一样,别这么不咸不淡地折磨人……您看看这些日子,又是伤又是疼又是想着盼着的,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杨柳风已是跪落在她身侧,急道:“风儿训诫无方,请王爷严惩。”
刘珩缓缓扶起杨柳风,目注仍自跪着垂泪的蕊儿,负手慢慢地走到她身前目光灼灼地道:“你既拼死一问,本王倒不可不答,你问本王对她究竟存着什么心,本王今日就明白告诉你:繁花阅尽,独怜清风一缕,沧海桑田,不能稍有变迁。”
蕊儿含泪一笑,俯身叩首道:“如此,蕊儿但凭王爷发落,虽死无憾。”
笑意,在冷峻的唇畔慢慢扩大,终于变为仰天大笑:“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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