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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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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夫人酒量不中用,心里又有怨气,此时便觉得有些心跳头晕,再见皇后面上似总有喜色,便不太受用,老夫人又说了那样的话,趁机便推说自己果然喝多了,要出去吹吹风才好。

皇后允了,又让身边内官宫女好生伺候:“别让夫人磕碰着哪里!前日才下了雨,路滑水高的。”

内官应了,急急跟了出去。

此时玉烛殿里,酒色正酣,宫女们各穿一色的白舞衣,手执五彩霓硅,孔雀云扇,热舞于殿前,平阳王人在座上,心不在焉,手里端着酒杯,却总也放不到唇边。

知道今日必须入宫,平阳王早预备下退路,也可说是保险。扬州那边已命其连夜行军,务必于今日赶到京郊,与本已在城外的兵力合并。

两下里相加,将有近十五万大军,与之相比,御林军将不成问题。

皇帝另有亲兵八万,不过此时尚在山东原地没动,平阳王特命人打探了得知,确之又确。

看你怎么敢动我!

平阳王在心里冷笑。如今他只急的是,扬州那边,能预期赶到么?

“平阳王这是怎么了?莫不此酒不佳么?还是舞蹈不精?”见平阳王如此,皇帝不禁关切地问。

平阳王心中有所牵挂,哪里喝得下去?只是不得不虚应回道:“回皇上的话,臣着实身子不太爽利。。。”

宋帧立刻长身而起:“平阳王想是独饮得闷了,老臣敬平阳光王一杯,大喜之日,求平阳王赏个面儿才好!”

皇帝笑道:“就是,热闹热闹,酒不下肚哪来的热?没了热,闹也闹不起来,平阳王给宋中书个面儿,朕也陪上一杯!”说着倒一杯进了口中。

平阳王见此,不得不喝,酒入口中,如辣线一条,贯肠而过,着实不太舒服。

好在很快有内官上话,平阳王听后,心头大大舒齐,果然赶到了,甚好,甚好!

梁之平眼见平阳王脸上有了笑意,不觉心头松了口气。有皇后的关照就是不一样,那扬州的都督本是皇后那边的亲信,因此才有内官回话。

皇帝似一无所知,自管自赏舞吃酒。

皇后那头,亦酒到畅处,宋夫人却久不见进来。老夫人几回要向外张去,祈男紧紧握住她的手,又附耳安慰她几句

“不好了不好了!”殿外突然传来吵闹声,不多时有个宫女慌张跑了进来:“回皇后娘娘的话,宋中书夫人,她,她掉进护城河里去了!”

老夫人身子一震,其实她已有预感,但没想到皇后出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皇后有了更好的棋子,原来那个,自然要杀人灭口。

祈男却平静镇定,丝毫不乱,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她预料之中,人性狠毒,行事自然不会宽厚。

宋夫人亦死有余辜,若不是她,玉梭不会早早离开人世。

可是,她毕竟是宋玦的母亲。

“老夫人不必过虑,”趁殿上大乱,皇后假意命人去救时,祈男悄悄对老夫人低语:“前一日我已与太后商量到此事,夫人此时想必已被太后的人救下了,刚才那跟出去的内官都被太后买通,皇后得知的不过是一句诳语罢了。”

老夫人长吁出一口气去,反手过来,重重握了祈男一把。

祈男静静站着,看众人忙乱,那对顾盼生辉,像是落了那漫天星辰的璀璨双眸,渐渐与皇后阴毒的眼神交汇于一处。

谁知道呢?也许除了宛贵人,皇后与平阳王的罪行,又将多一个人证了。

祈男浅浅一笑,与皇后微笑示意,心照不宣。

皇后亦心满意足,很好,最后的障碍已然除去。

皇帝此三日,夜夜歇在她宫中,重温鸳盟,再拾旧情,更比新婚时缠绵舒荡。皇帝枕上帐中对她陪了百万个不是,更亲手交给她一枘新的玉印:慧泽。

“今后你就以此印掌控后宫,朕除了你,是谁也信不过的。太后老了,皇后不过再忍耐些许日子,也就是了。”

皇后娇笑:“这也罢了,太后是长辈,本宫少不得敬她。可颖嫔她。。。”

☆、第三百十一章 皇帝的用心

皇后有意收住了声音,双目中精光湛湛,若有似无地,在皇帝脸上打转。

皇帝爽朗地大笑,笑过之后,将嘴唇贴近皇后耳边:“皇后怕什么?有朕在,你又是精年力壮的,愁什么怀不上?今日没有,朕明日再来,年年月月,朕只唯你一人。颖嫔就算先诞下麟儿,皇后却是正宫本位,只要肚子争气,少不得太子之位,乃你腹中所得。”

皇后先只听见唯你一人,后来再听说太子二字,整个人都飞上了云霄。而是夜,皇帝也确实携手她同去,同归。

平阳王此时兴致大起,越喝脸越白,先只是自己畅饮,后来便开始逗引旁边的人,一时传杯弄盏,好不有兴。饮了一个更次,身边众官各各暗使了一个眼色,便纷纷离座,欲拜谢告辞。

都是些人精,怎会看不出将有事发生?与其留在这里做炮火,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

平阳王也不强留,皇帝更是宽厚大德,很快席间除了几个便佞谄谀的官儿,混沌不知事,乐得畅饮尽醉外,便只余下平阳王,宋帧,梁之平,并与其亲近的几个官员了。

“酒到此时,人多反不亲近。”皇帝吩咐将那几个胁肩谄笑,能谀善颂的宝货请出去,梁党宋党的人也都被各自主人眼神示意着支了出去。

“这样多好?”皇帝连浮几大白,不觉击桌而歌:“天上可有帝星?紫薇垣中。一连五星!”

平阳王心里有了底气,不禁冷笑:“果东南面有大星,只是光焰忽明忽暗。摇晃不定,想必难成大器!”

宋帧大惊,没料到平阳王敢当面做反,正要说话,梁之平已是站了起来:“帝星动摇,主帝位不稳,皇帝不如顺应了天意。若能自愿退位,大家平平安安。少了许多事端,天下黎民,也得安生。若。。。”

皇帝眸子一沉,薄凉双唇紧紧的抿住。不发一言,只将大手一挥,一阵的塌塌脚步声后,帐幔后,一队早埋伏下的红衣甲士弓矢佩刀,跳将出来,一拥而上,平阳王和梁之平尚不及反应,便被稳稳地拿住。

南薰殿中。皇后喝得高兴,内官悄悄上来回报,闻听禀告。皇后愈发脸上晕出红云来。

祈男眯了眯眼睛,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抱臂斜靠在雕花香檀木桌前,懒懒勾唇笑。不知皇帝给皇后灌了什么迷汤,三日之内,就将她收伏得如此顺当。

扬州的兵马根本不曾动过。皇后懿旨秘密送到都督手中。平阳王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梁党大败,抄家杀头,不必多述。

宋家则愈发得皇帝重用,宋老爷被封镇国一品候,并享三代世袭。宋家二位女儿依老夫人所言,到底没有入宫,一个嫁给了远平候之子,另一个则出京去了蜀中,泰定王的藩地,嫁给他做了王妃。

宋玦却还是没从西关回来。扬素被擒,军中哗变,虽后来精兵竭力控制,到底还是失了元气,因此战事胶着,三个月之后,依旧进和退不得。

锦芳到了京中,皇后几回请她入宫,自品太医经手调养之后,皇后的身子大有起色,最近新近得了喜信,不过时间尚短,经月而已。

因身上有了喜,太后那里又有颖嫔不方便看顾,皇后竟留下锦芳,明说教导些怀胎之理,其实是做了人质。

皇后怕祈男将前事抖出来,再伤自己与皇帝的感情,因此行此阴招。

毕竟祈蕙还没死,皇后心中始终不稳,且又没了平阳王做后路,如今只有捏住锦芳,等肚子里卸了货,母凭子贵,就不怕了。

祈男几回进宫示好,可皇后始终不放锦芳回去。

皇帝本可从中协助的,可他另有心思,竟也不肯伸出援手。

宋玦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皇帝早取中祈男。皇后不过是用来取权的工具,现在稳坐了龙椅,扬州那边的都督也早换成自己人了,平阳王的兵也归顺了大势,还有何惧?

所需的,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可惜太后那边始终不发话,皇帝有些纳闷,本以为皇后与太后不和以久,太后该顺顺当当地依从自己,废了这皇后才是。

就算她肚子里有了,那又怎样?

如今的皇帝,又不是当日那样甘曲自己了。

老夫人去太后宫里愈发勤了,一来颖嫔将近临的,时常问候,二来经了平阳王一事之后,她与太后都觉得自己老了几重似的,凑在一处,便有说不完的前尘旧事。

祈男从太后宫里接回宋夫人,那人是早失了神智的了,没想到最后救了自己的,竟是一向看不入眼的媳妇,本就是心性骄横之人,如今突遇如此重挫,总也想不开。

好在宋府如今如日中天,外头官眷上门请安一日不止,拍马溜须之人更比从前还多,老夫人是不理会这种事的,祈男更不愿意出头,宋夫人有了事做,也算一种寄托。

祈蕙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只是碍于皇后,不敢再提入宫,皇帝的心此时也不在她身上了,更不提此事,祈蕙却心心念念不能忘却旧情,身子虽健康起来,人却瘦比黄花。

品太医如今忙着皇后,不过每月两次入宋府请脉,依旧如故。他与祈男见面,更比从前注意分寸了,言语间总是淡淡的,可关心是一点不减的。不过他知道,这院里男主人不在,为了女主人名声,更当勒戒自己。

倒不因她心里有了别人。

不过她爱不爱他,他一样看重她,爱怜她。

因此,皇帝动了那心思,没人比品太医更着急了。

十五这日,品太医照例上门,替祈男把过平安脉后,由不得张口就问:

“听说明日皇帝又宣你进宫了?”

祈男低了头,将玉腕皓臂静静收进袖子里,锁儿替她整齐衣裳,可二人并无一声发出。

品太医心头百般纠结,可有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算不算过逾?

许是觉得沉默让气氛尴尬起来,祈男缓缓开了口:“不知太医,最近可曾于宫中,探听些西边战事的实信?”

宋玦迟迟不归,让祈男心急如焚,更有一种自己帮上来忙的无力感。知道心爱的人远在沙场,拼了性命护卫国土,祈男为之骄傲,可身为人妻,她挂念,她焦虑。

品太医摇了摇头,每次她总要问同样的问题,他恨自己,每次亦只能给她同样的问题。

“会不会是,”祈男斟词酌句,“皇帝有意延迟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问,简直大逆不道,可她的耐心到了头,再说,品太医又是那样一个可信任的人。

品太医同样斟酌着回答的词句:“大体上看,皇帝于此事上,并无特殊,”他想了一想:“指示。不过有些事,做在他那样一个位置上的人,也不必详明细说。”

皇帝对祈男的用心,近来已明显到皇后都有些不服,不甘的地步了。

祈男咬紧牙关,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

无论如何,明日定要让皇帝死心!

一身素服,祈男出了二门上车,秀妈妈不让锁儿跟去:“小丫头知道什么?”荷风要去,也被拦住了。

“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得,左右老太太昨儿歇在太后殿中,今儿我跟了大奶奶去。”秀妈妈的声音,让祈男忍不住回身看了她一眼。

难得秀妈妈也坐不住了?

还是说,她也知道,自己今日此去的目的?

进入宫门后,早有青油小车候下。这本是太后给予祈男的厚待,后来却让皇帝的人抢了这门好差。

因是秀妈妈,宫门口的侍卫无人拦她入内,都知道她是伺候过太后的老人,如今又在宋家领着老太太的差。

宋家的人,如今也就跟皇亲差不多了。

小车停在了养心殿外,这倒是让祈男有些意外。这是皇帝看公文批奏折的地方,皇帝有时见她,总在祈蕙原来的地方,景福殿。

皇帝也总借述说祈蕙当日入宫情形,以行接近祈男之实。

“这是何故?”秀妈妈先不让祈男下车,问着内官。

那人奸笑:“皇帝吩咐的,奴才敢问?哪有那么大胆子?”

秀妈妈先没说话,将祈男扶下车去,待她入内后,方咬牙狠对那公公道:“太后不管,你们就由着皇上性子闹!“

那公公愈发奸笑不已:“太后老人家为什么不管呢?还不是心疼皇帝么?好容易度过那么难一关,还不许他老人家轻松几日?”

秀妈妈狠狠瞪住对方:“你也知道是几日?这都多久了?看你后悔的日子在后头!”

公公笑得浑身发抖:“这就不劳妈妈您操心了!”

祈男看见皇帝正伏于书案上,手里捏了朱笔,正在奏折上批示着什么。

祈男没说话,默默站在殿中,皇帝也没说话,继续手下工作。

殿外春光正好,一枝欲绽不绽的桃花自椒墙黄瓦间斜曳,娇嫩的蕊心颤颤探出逢迎阳光,娇嫩的莺声突破云霄,身子却悄无声音在站上了花间。

☆、第三百十二章相逐相呼缠绵归(大结局)

皇帝仿佛被莺啼惊醒,抬起头来,正正地望上祈男比外头春花还艳的脸庞。眼神是炙热的,他在用一种无比炙热的眼神看着祈男,仿佛她是他身边环侍已久的爱人!

祈男并不慌张,今日此来她已定了心意,皇帝怎样是他的事,她只愿保持初心。

“不知皇帝召臣妾进宫,有何事指教?”祈男不卑不亢,脸上挂着微笑,口中淡淡问候。

皇帝痴迷地看着那张粉脸,美人他见得太多,可眼前这位,她的神态,尤其她的笑容,不做作不乔饰,里头只有通透的心意,不过却是不属于他的心意。

皇帝不能允许,不能忍受这样的冷遇!

不过他是皇帝,时间有时候也是可以被他掌控的,因此他很有耐心,亦很有决心。

“正为一事烦忧,”皇帝换了种眼神,那是知己求贤的渴切:“知道你是个眼光犀利且高才之人,因此请了你来,共商大事。”

共商大事。祈男心里冷笑。

外头多少臣工闲着没事,皇帝您还真看得起我!

“敢问何事引得皇帝如何忧虑?”不过嘴上,祈男是不愿与皇帝争执的,知道是托词,自己也虚意就行了。

皇帝随意指了几道奏折,祈男看了,不过小事,也就随便给了些顺大流的意见。

最后皇帝的手落在了最下面一道折子上:“此事最令人烦神。朕请了你来。。。”

祈男看见上头题目,由不得打了个寒颤:那是一道请求废后的奏折,由几名重臣联名上书。

不用说。也是奉了皇帝的命令罢了。

祈男想起品太医的话来:有些事,做在皇帝那样一个位置上的人,并不必详明细说。自有人揣摩他心意,替他做了出头之人。

“皇后乃,”祈男的话,说得有些艰难:“后宫之冠,又曾为皇帝大业出过力。此时若皇帝废后。。。”

自心底里,她是极想除去皇后的。无他,为了玉梭。可皇帝出这道折子,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石二鸟。皇帝自为自己此计十分精妙。一来替祈男报仇,二来亦可遂自己心愿。

祈男的话却让他有些失望。怎么?这样一个恣肆凛然的小丫头。跟自己说出这种官话来?

“别人也罢了,你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皇帝心里不解,嘴上便逼问出来:“你问了你的丫鬟是怎么死的了?”

祈男回瞪住皇帝,眼中顿时有森冷寒光闪过。怎么死的?纠根结底,为维护我而亡,若今日从了皇帝你,她就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怎么死的?皇帝不知道么?”

不料这话本在祈男心里的,却真真切切地回荡于空阔寒澈的大殿里。

一时间祈男几乎以为是自己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直到那个凤冠于首,凤袍着身的人,出现在眼前。方才惊觉,是皇后到了。

皇后戴着双凤翔龙冠、金绣龙凤锦披,穿着大袖龙凤真红绣袍、金龙霞帔,髻上龙凤饰,金玉珠宝钏镯,翡翠大珮。红罗长裙,盛装打扮。威仪堂皇地走进养心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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